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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孩子哪方面都不错,就是有点自私。”
“自私?”
“嗯。高一时任命班委,想要他做班长。结果却被他断然拒绝。”
“什么理由啊?”
“‘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哈?”
“冷冰冰地站起来说‘不要浪费我的时间’,全班都吓了一跳,连我也不免打了个寒战。我说‘既然是班级的一员就应该关心集体啊’。他回答‘与我无关’。说实话,我都有点怕他。”
“真是……够冷的。最后呢?”
“既丢脸又无趣,重新选了别的同学。毕竟,学校的声誉、升学率等等都少不了他的贡献。”
“……”
“怎么了?”
“这么自私的学生还不如开除算了!”邵茹老师不禁义愤填膺。
这样回忆起来,还是不要招惹那个自私自利的学生好了,免得自讨没趣。
“团支书就由钟季柏同学来担任吧。”
“啊?”当事人本来一晃一晃的椅子砰然落地。
“有什么问题么?”
“可我连团员都不是啊。”
“啊?”这回,大吃一惊的变成了老师。
真是汗颜!不愧是K班,居然到了高三还有没入团的学生。
“那么,有没有别的同学自告奋勇来担任这个职务呢?”
静默。
京芷卉微微侧头,眼角余光恰好能扫到后座的男生。笔在演算纸上滑动,沙沙作响。又在埋头做数学了吧?真是的!看他那么不费力地做题,毫不停顿流畅地一气呵成,就好像在抄题似的。不过,现在是做题的时间吗?
受不了他!
突然想起了当年他那句超冷的“不要浪费我的时间”。
虽然明知不可能,但还是在脑海中勾画—如果谢井原当了团支书,而自己是班长,那么应该有更多的机会在一起吧。
—对不起,借过。
—同学,请给我一张报纸。
两年时光,谢井原就对自己说过这么两句话。一句发生在晨练时间的教室门口,另一句发生在大扫除时,隔着脏兮兮的玻璃窗。
如果都做了班委,至少能多谈论一些“关于运动会,你有什么想法”或者“这个月的月考成绩请帮忙统计一下”这类的话题。
唉,自己在想什么呢!
“老师。既然没人愿意当,就让我来好了。”
身后传来淡定的好听的男声。芷卉一惊。
老师的脑子好像骤然被抽成真空,手胡乱一晃,打翻了一盒白色粉笔。坐在第一排的学生走出去帮忙拾,老师一着急,高跟鞋又崴了脚。教案滑下来砸了学生的头,刚把收拾好的白粉笔放上去,旁边的彩色粉笔又被撞翻。讲台上人越来越多,乱成一团。
但总之,最后,团支书就是谢井原了。
2》》
越来越不正常,感觉自己从分班考那天开始就有些不对劲了。做出的事,连自己也理解不了。
谢井原显得有些苦恼。
心里似乎有一只不安分的小兽,真实地鲜明地存在着,常年察言观色,偶尔瞅准时机探出头来轻轻叫嚣,迫使自己做出些既令他人诧异又令自己事后有悔意的事。
不知究竟是想讨谁欢喜让谁满意,反正,在用余光瞥见前座女生频频微侧的头时,突然觉得很可爱。如果自己主动要求做团支书,那么作为班长的女生会有什么反应呢?想知道,于是就说出了那句怪别扭的“老师。既然没人愿意当,就让我来好了”。好像自己是收废品的老伯似的。
结果前座的女生一动也没动,讲台上的老师倒是手忙脚乱得让人无语了。
3》》
四天了。
已经四天都找不到理由和他说上一句话。只能听见身后各种各样细细碎碎的声音,知道—哦,现在他在写作业,现在他在背单词。
始终希望像高一高二时那样,教室前那黑黝黝不招人喜爱的长方形音箱突然传出“请各班班长、团支书到××楼×××教室开会”,于是便可以顺利成章地转身起立对坐在后座却说不上话的他说道:“一起去开会吧。”
哪怕就这样一句,也好。
可是高三毕竟不同,班委形同虚设,既没有什么事要管,也没有什么需要做。
既然这样,要那个箱子做什么!每次走过都有敲碎它泄愤的冲动,如果不是看在学校的三大禁令包括“恶意破坏公物”的份上早就付诸行动了。
严禁偷窃!
严禁作弊!
严禁恶意破坏公物!
虽然都是面目可憎的条条框框,但京芷卉一直觉得最后一条和前两条比起来有点无力,显得不协调。前两条让人需要克制,至于破坏公物,谁会无聊到去那么做嘛!还恶意?切!
可是现在却真实地体会到学校不无道理。
因为音箱里说不出想要的话,所以想砸了它。这是什么白痴少女的逻辑!
“下面播送一则通知:请各班班长、团支书到中央大楼109教室开会。再播送一遍……”
“诶?”女生有点脑子转不过弯来。究竟是幻觉还是现实?
笃笃。
课桌被人轻敲了两下,“去开会了。”
等到反应过来时,已经只能看见男生冷淡的背影了。走过时带起一阵风,女生的额发微扬。
站在走廊上等了半天也不见女生出来,谢井原朝门口移了移。
看到的景象却是—女生正在对着音箱做出各种稀奇古怪的动作,很开心的模样。在搞什么?男生脑海中一片茫然。
见井原在盯着自己,起初有些不好意思,毕竟抱着音箱又笑又跳绝不是正常人的行为,但很快就又恢复了好心情,谁都说过:“京芷卉绝对患有神经大条综合症!”
“走吧走吧。”扯着男生的衣袖就跳出了门。
4》》
“看哪!那不是沙杏久和江寒吗?”
男生几乎想掏出纸巾来擦汗了—这已经是一路上第几个“看哪”了!这女生似乎根本就没有想在会议结束前赶到109教室的企图。不停嚷嚷着“看这个”、“看那个”。
不过这一次倒是让男生有了点兴趣,以前A班的同学江寒(当然现在也在A班)和现在K班的同学沙杏久并肩从操场上走过,没有任何顾忌,倒叫人有几分佩服了。因此,即使是全校都知道的一对,也没有哪个好事份子去老师那里揭发。
“就不怕被老师看到!”
“看到又怎样?”
“学校不是不允许早恋的嘛!”女生觉得有点古怪,男生好像在明知故问。
“谁说他们在早恋?”带着恶意追问下去,纯粹地想逗她玩玩。
有点哑然,“……因为走在一起啊。”觉得很无说服力,又补充了一句:“大家不是都知道的吗?”
“那你干吗和我走在一起?”
“诶?”
“就不怕被老师看到?”
这次真的语塞了,还伴着脸色微红。
“真啰唆啊。”看到期待中的结果,得意的男生极力敛住嘴角扬起的笑意,把手插进口袋随便嘟囔了一句,不紧不慢地朝前走去了。
5》》
刚踏进会议室,就迎来意料之中的一阵欷殻АO肜矗裥痪途┸苹苷庋难趺茨艽訩班呐?
当然,有些人的惊异和其他人略有不同,他们的重点都放在“谢井原怎么会当班委”这个问题上了。
比如,A班班长秋本悠、团支书林森,C班班长杨晓枫、团支书韩棕,都是见识过“不要浪费我的时间”的前同班同学,其诧异程度自然可想而知。
京芷卉见到旧相识自然毫不见外地坐了过去,谢井原无奈也就跟着坐在了最靠走廊的空座上。
“芷卉,那个家伙貌似和以前有点不同了啊。”秋本悠熟络地靠过来悄声说。
“嗯,有点。”
“现在年级里盛传他是因为你才去K班的哦,真的么?”
“……怎么可能!”见学生工作委员会的老师已经开讲了,芷卉正好扯开话题,“你不要记笔记吗?”
“放心吧!有林森呢!”
往奋笔疾书的人那边望了望,顿生感慨:“感觉他像你的苦力似的。”
“谢井原还不是么!”
“诶?”回头一看,那家伙居然也在认真地做会议记录!刚才明明看见他手里夹了一本词汇手册,以为他要过来背单词呢!
“噢,我等下开完会要找谢井原说说今年数学竞赛的事,你们K班肯定不会做这方面的通知吧?”
“嗯,是没通知。不过,告诉我干吗?”
“怕别的女生跟他说话让你生气了啊!”
“喂喂喂!”
“你脸红什么?”
“我哪有!”
两个小女生之间的话题永远没法正经,甚至连煞有介事都做不到。
仰头看天,一团白白胖胖的可爱云朵,像猪的形状,却一点不笨拙,反倒活跃得很,一会儿在这边,一会儿又飞奔去那边。和初识时的云层好相像,芷卉顿时觉得神清气爽。
“诶,可以走了。”耳边终于响起了井原的声音。
“嗯。刚才学工委老师讲了什么?”
“没听么?”
“开始在和秋本悠聊天,后来睡着了。”
“关于整个学期的活动安排。唔,我看看,”谢井原翻开手中的笔记本,“最近的应该是运动会。”
“估计K班很难组织起来。”
“嗯,看他们一到午饭时间就各奔东西就知道了。”
“似乎是每个人必须参加的吧?”
“按照惯例,应该是。”
“可是,柳溪川怎么办?”
“她怎么了?”
“完全不擅长任何体育活动。下次上体育课你过来看看就知道了。”
“……”
“你带这个来干什么?好像用不上啊。”京芷卉指了指男生手里的词汇手册。
“背单词。”
“你背了吗?”
“嗯。一边听老师说话一边背。”
“……”
沉默半晌。最后还是男生忍不住问:“怎么了?”
“你是人么?”
“怎么搞的!”沙杏久朝柳溪川狠狠地瞪了一眼,从远处的地上捡回了球。
下一个球一定要接住。柳溪川在心中暗下决心。虽然被告知“那是不可能的”也要尽力争取不是么?
“溪川,接球。”篮球从远处抛过来,在空中画出一道优美的抛物线。
手伸出去,就快要接住了。一瞬间,风声四起。
加油啊,溪川。
默默地为自己加油。像以前每次一样,对自己说,没有我做不到的事情。
可是……
明明感觉是接住了,却还是脱手,球直朝自己的脑门飞来。
女生沮丧地蹲在地上,手捂住被撞疼的脑袋,球远远地落在了一边。
咚—咚—咚—咚咚咚咚—
刺耳的,篮球击地的声音响彻整个体育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女生低头蹲着,眼里漾满了泪水。
“你在搞什么!拜托投入一点好不好?像这样怎么参加运动会啊!”沙杏久气急败坏地冲过来将她推倒在地。
“对不起。”声音已经哽咽。从地上爬起来掉头就跑。
一个人拼命地跑,不知去哪儿。
“呃—”撞在了什么障碍物上,女生轻巧的身体重重地反弹出去,跌倒在地。抬起头,是谢井原?
直接印象是那个自愿当团支书的男生,脑海里也拼凑出一些关于他的八卦:圣华的万年第一、人称“冷面贵公子”、主动要求从A班转到K班的奇人……即使如此,依然是和自己没什么交集的人。
手撑着地站起来,刚想继续跑开,却听见对方开了口。
“应该是小脑的问题吧?”
“诶?”
“身体无法保持平衡,总是摔跤;无法判断物体的位置,接不住球。这些应该都是因为小脑的问题不是么?”
女生眼里闪过的一丝惊慌证明了猜测的毫无偏差。
“至于转校,进K班,这些,是因为不想让熟识的人看到完人般的自己变成现在这样吧?”男生神情平静,看着目瞪口呆的女生继续说下去,“究竟是什么原因使全市闻名的从小包揽各种第一、各种奖项的天才少女变成这样,应该可以告诉我了吧?”
“因为……绞手架倒塌。”
6》》
夏天刚刚开始的一天。
从补课的老师家里出来,在小区门口的小卖部逗留了片刻,一人举着一根盐水棒冰回家。
溪川仰望着明媚的天空呆了好一会儿,“就要上高三了,新旬,你会不会害怕呢?”
“嗯?你会吗?”男生有些惊讶,“以为你从来不会有这种感觉呢!”
“虽然从来就没有失败过,可依然会时常想象万一失败了怎么办。我是说,万一高考发挥失常,那么之前做的一切不就都白费了吗?”
“大小姐,你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