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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长老看似无法,长长地叹了口气,躬身一句,“阿弥陀佛,贫僧定会谨慎。”
女英见得他应下了,“一会儿我便将那方子亲手交与流珠,她总也算值得信托之人,由她呈过来。”
“好。”李煜答了句,便依旧是老样子倚在那方素雅的木榻上,女英却好似仍有话要说,小长老便也就不再多问,缓缓退至纱外。
李煜听得这方动静便也知道她仍是未走,嘴边一丝笑意恍若平日,堪堪优雅得分毫不差,“女英今日端来了些什么?嗅得桂花香甜之气。”
她心里翻涌俱是苦闷,被他这一句话说得渐渐安心下来,松了口气,“见你多日出不得这寺院,特意熬得润津粥,”
“可惜了……”他倒是显出了些真的可惜神色,女英原本红了眼眶,这一说起来一颗心又柔软无比,“你不要担心……”本是想安慰两句,却又想起来自己或许在他心里是元凶,那话便没了下文。
李煜摇头,“你如今可是失望?”
“早便是习惯了……想来如果今日是姐姐替你熬了药来,你便永不会想到她身上。”
李煜突地想起了旧日,淡淡叹着,“我的确不会,可纵是她,也骗了我。”
女英那会儿的胡闹心性早就忘了一干二净,这时候见他这么说,皱起了眉,“姐姐她……”
“耽误了一件重要的事情而已,她不想我出去。”仿佛是完全不愿在多提,他三言两语带过全部,是是非非早就不重要了,总之结果如今都看在了眼里,笙鼎楼烧得一干二净,谁也挽回不了。
女英眼光一变,微微低下身去,金漆的盘子还在手里,她伸手去将那碎了的琉璃碗慢慢地拾起,李煜听得分明,“下人的事情别伤了手,你回去吧。”
女英却说着,“其实当日……是我放了姐姐安神的药木进去。不要怪她。”说完抬起头来看着榻上的人,慢慢地,他竟然显出了那么悲伤的神色。
“女英,你到底还做了什么。”
“什么都没有,这一次,你信是不信都好,我只说不是我。”女英慢慢将那碎片收拾到了盘子上,静静起身,“事到如今早就没了什么隐瞒的必要,那时候我便是嫉妒便是想看看如果她不似你想的那般好了,你还会不会对她一如既往。如今结果我看到了。国主如若想降罪的话,女英跪领。”
他便听得她簌簌地跪在面前。
女英抬起眼睛,不过几步的距离,着一袭苍白色的影子距离自己不过几步的距离,却是满面悲凉,他如此难过,为了这件事,如此难过。
这么远。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好好地站在他身边呢。
她同样悲伤,他却看不见。
“女英。第二次,你还是跪在我面前。”
她发现自己已经没有力气痛苦,“是。”
“你可知道……我说过的,你和你姐姐的区别便在于,她永远可以与我并肩,而你……”他微微摇头,侧过身去靠在那榻上,“起来吧,回凤阕宫去。”
是,她便是永远跪在他面前,他是她的神不是她的夫。
第一百九十二章 蜜桂断清离(下)
端着那满室碎片的盘子离开,女英抬起手来就要出去,身后榻上的人突然开了口,“或许日后你便明白,你此举造成的后果,不仅仅是你我之间的事情而已。”
女英只当他在说眼目之事,手指掐住那垂纱,终是压下了心中激愤走了出去。
李煜想当日那一碗让他睡了那么久的药,今日积郁成了升州数万驻兵。
还有多少人要死在这碗药上。
谁都曾经年少轻狂,可是代价未免太大了。
他扣着额只觉得倦了,纷纷扰扰,其实谁也怪不得。
小长老从纱后转出,叫来人打扫干净地上的残粥,“国主可是累了?”
李煜坐起身子,“传徐铉到殿外听我口述,再上表于宋。”
小长老应着出去传召,这方有些疑惑,“国主此次所因何事?”
他眉间的忧愁不去,“永念难消释,孤怀痛自嗟。雨深秋寂莫,愁引病增加。
咽绝风前思,昏濛眼上花。空王应念我,穷子正迷家。”
小长老侧目望他,“佛祖有云,此世间一切皆空,正所谓空王,国主此中领悟渐深。”
李煜依旧只是淡淡地笑,“大通智胜佛为其子缝入宝石以备将来,佛祖慈悲,如今我却寻不得这颗宝石了,纵使寻得了,想来也无用,这远非外人可以领会,个中纠缠早已不是短短几言可以说的清楚的。”
小长老也便不再多言,想他诗词造诣到当真不是虚名,李煜却又开口,“想来这几句让人听了去,便又是我途穷日暮,思佛度人的痴傻言论,也不是全无道理。”
赵匡胤再次接到江南国主上表,这一次不是他亲笔。
他本连看都不想看,还是赵普劝住了,细细地念来,言辞已经极是恳挚,他请求赵匡胤放过江南子民。
赵普的声音带了些轻鄙,赵匡胤却听得心中俱是怅惘,若是他真的站在自己面前说这些话,用那清淡的声音放软态度说这样的话,他会不会心软?
赵普合上上表呈过来,打断了他的所有思绪。
“圣上,现下已到了关键之时……”
赵匡胤抬手止住了他的话,“无需丞相多言,这文风确似国主手笔,只不过他仍是不长记性,找人代拟之表朕何曾应下?”
彼时李煜立于窗前,夜色渐深,心中忧虑过甚,入了夜,淡淡地能看清些昏暗的树影,却已经是极模糊的影像了,白日里他根本提不得笔。
不是办法的办法也要试一试,江南将士纵使不提曾于父皇手中溃败于周军之事,人人心性便已不似宋军骁勇,这原本是水土养人地域差别之事,江南一江春水几许飞花的温柔醉梦何曾见得赵匡胤手中的金戈铁马,这分明是摆在眼前的形势。
从一开始,他早便知道的。付出最大的代价或许便能略略留得个美名,可是到底这样的名声值不值得如此代价,秦淮河水从此赤红如血。
值不值得赌?白色的纱衣在秋风之下已经略略觉得冷了,流珠方才送来暖实些的梨花白锦披风。于这广凉寺中住的这么久,大致的陈设方位他早便是心下分明,慢慢地过去取了来披在身上这才觉得好些。
朝野之上怨声载道,北岸咄咄逼人之际国主沉溺于佛寺之中终日不出。
出去了,更是麻烦,且就让他们这般说去吧。
李煜靠在木窗上,近日夜晚他一直幽居在这僻静禅室,寺中全部都有火烛彻夜不息,独独除了他这间。
手里仍旧是揉着那方手腕,早成了习惯,在等。
他能不能放了这些人命。
江风顿起,滚滚滔天势不可挡。
赵匡胤盯着采石矶之处的地形图,半晌说出一句算作是对这份上表的回应。“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赵普便了然圣意。
风忽地转大,李煜发丝扬起。
对于他来说,已经昼夜都没了分别,站在这里望夜色也纯是心里不安,没有别人说起便只能一个人的时候自己来思量。
木窗蓦然被风吹得关上,猝不及防硌到了肩,白衣之人略略皱眉,抬起那人间至绝的腕子将窗好生关上,这一日,山雨欲来风满楼。
平地起风波,不是什么吉兆。
看得昏暗,听得便分外的澄明起来。
他想让自己好好地歇一歇,闭上眼睛躺下来。耳畔窗外枯枝断裂的声音听得人心惊肉跳,瞬间不像是在佛寺,像是来到了修罗场,断的都是血脉,草木灵性,人心良善,他当日也曾十指拈花,认真地告诉那个人,“谁准你伤花了?”
好,他不伤花,如今他要连这泥土都掀起来。
赵匡胤彻夜于文德殿中商议近日要务,紫宸宫中,云阶发起了热,起初仅仅是觉得身子极累,入了夜愈发的不好受起来,凌儿眼见得她不像往日,虽是心情郁郁起码看着还不似这般疲倦,也顾不得许多,过去探探云阶的额,惊叫起来,“皇后!”
云阶瞪她一眼,“又是这样,什么时候能改,便是发起了热。想来是前些时候着了凉吧。”
凌儿立时又是心里苦涩,“皇后可是午后便觉得身上不好了?这会儿才愈发热起来。早些说了早些去传御医……”说着便忙着向外走。
云阶唤她,“这么晚了,待到明日再说吧。”
凌儿想着她还是这般温顺的性子,原先府里还能见得些任性,如今一切都变了,节度使和夫人都已经不在了,皇后开始竭力地压抑自己。
“不可,皇后染疾耽搁不得。”凌儿还是跑了出去。
御医忙了半夜也就是开了风寒的方子,道是心火过甚凉风一吹立时就不好了。至于这心火的缘由,也就不是药石能治的了。
文德殿中灯火彻夜未歇。
第一百九十三章 香去未移时(上)
第二日天都已经大亮,赵匡胤才知晓皇后抱病于紫宸宫中,召来了御医询问,只说皇后偶感风寒,并无大碍。恰值熏风门外行馆落成,今日赵匡胤早便定下了要亲自前去查看,终于等得这一天,他更是脱不开身去,只命好生看顾皇后,药需按时,晚些时候再去探望。
凌儿带回了这消息,云阶习以为常,身上热度不散,躺在踏上昏沉沉地睡过去,夜里咳了许久,这会儿才稍稍好些了。
紫宸宫外有人进来通传,“花蕊夫人前来给皇后请安。”
声音不大,被凌儿拦在了门外,“皇后这会儿刚睡下见不得,她进宫这么久都不见句话来,这时候到殷勤起来。”屋内云阶却听得分明,声音有些乏力,“让她进来吧,凌儿,你这话传出去旁人可是要说皇后善妒了。”
凌儿只得低了头,引着花蕊夫人进去。
那女子盛名蜀中,如今看来的确算得绝色佳人,眉眼妩媚抬起望望便是顾盼生情一脉春光,云阶带病倚在榻上,素色的衣裳和她赤金衣裙相比明显得太过于素净简单,一时花蕊夫人盈盈地就要行礼,云阶想要开口却先咳了出来,只得以微微摇手示意不必。
花蕊夫人倒也是场面话说得极好,这边寒暄两句,看看云阶的气色,“皇后无需担心,臣妾看皇后精神尚好,修养几日便能大安,听闻圣上今日忙着那行馆之事,想来也是不得空过来看看,臣妾这才过来陪陪皇后,有个人说说话也好过独自闷着。”说完还亲自奉上茶来,极尽亲密。
凌儿一旁不住地瞪她,涨得脸色通红。
云阶也早便知道她的来意,接着自己病了圣上也不曾来探花蕊便长了气焰,微微笑起来,接了那茶,并不多言,与她说话也是无用。
花蕊夫人细细地大量这正宫之中的陈设,远比自己想的要简单得多,哪曾像她旧日里于蜀中的华奢不凡,“那行馆皇后可曾听闻?”说完却又自己先笑了起来,“臣妾错了,想来皇后久居紫宸宫中必是也不知外事。”
云阶垂下眼睫,“熏风门最近倒是常常为人提及,如此此馆修缮必是异常精致。”
花蕊夫人笑意更甚,“是。”眼光流转,立时便生了一泓明媚颜色,“倒也有人说着,可不输这后宫庭院。”
云阶咳起来,喝些茶水略略压住,花蕊夫人赶忙慌了手脚一般,“臣妾知罪,不过是百姓坊间的言语,皇后切勿当真,纯是说来解解闷罢了……”
凌儿便再也耐不住,“花蕊夫人请回吧,今日皇后身子不好。”
花蕊夫人并不起身,想着这皇后总要客套地挽留一二,却不曾想云阶动也不动,倒向榻内靠了靠,面上有些难耐,花蕊一时无法只得慢慢起身行礼,“既是如此,臣妾先回桓芳宫去了。”
“凌儿。”云阶示意送客,凌儿不情不愿嘴里小声地骂着些什么,正待引她出去,花蕊夫人金线裙摆忽地停在了门边,她侧目望着屏风背后露出一角的香炉来若有所思,“皇后可也喜熏香?臣妾有些珍贵香木,不知皇后平日素爱哪一种,也好让臣妾送来一些。”
云阶也不知她问此事何意,只当她也是憋闷得无聊跑来说些闲话气气人罢了,想着快些大发了便是。“本宫一般不爱熏香,夫人好意心领了。”
花蕊夫人想起自己受的那一掌,忽地面上暗了颜色,“原以为皇后喜欢燃紫檀……”
云阶倒是笑了,“夫人还不知这宫里的规矩?陛下最不喜欢的便是紫檀。”
那娇柔艳丽的人慢慢转过身来,“不喜欢?臣妾以为……怕是太过于喜欢了。”
云阶一愣,不知该说些什么,花蕊却是弄清了些事情,原来他所言配得上这紫檀的人并不在这里。
如此想来,该是什么样的人?
花蕊夫人行礼告退。
凌儿送她回来有些奇怪,“来的时候还摆明了要给咱们难堪,方才见她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