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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等公哈达哈,勇将总兵任举之子任承恩,一等海澄公黄梧之玄孙黄仕简,皆因在“十全武功”中贻误了军机而被诛戮或削爵。乾隆六十年中惟一算是略有帅材的仅是定西将军、大学士、一等诚谋英勇公阿桂,能算得上勇将且屡立功勋的,也只有一等超勇公海兰察一人,另外,一等武毅谋勇公兆惠、一等诚嘉毅勇公明瑞、一等襄勇伯明亮、忠锐嘉勇贝子福康安,也还算是颇能征战之将,其余多达数千名的将军、副将军、参赞大臣、提督、总兵、副将,就很难说有过什么重大贡献了。六十年之久稍能算作是帅材、将材之人,就只有上述屈指可数的几位,而且都是新涌现出来的。八旗士卒也是积久疲弱,不敢言战,十大征战中,清军主要由绿营、土兵组成,满兵仅占少数,而且还多系东北满兵和索伦兵。这样的将帅和士卒,其战斗力之弱自然是显而易见的,所以二征金川,以十万之兵对付区区二三万“番人”,还打了五年,用银七千万两,这种武功的确是来之不易。
其五,庙谟常误。乾隆帝在“十全武功”中的指挥,应当说还是卓有成效的,在大多数战役战斗中,他的决策和部署还是明智的、正确的,这是主流,不能抹煞,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也常出差错,调度欠妥,第一武功的金川之役,便是在选错了对象、时间、将帅的条件下进行的,只能以不胜而结束。征准部的前一阶段,“以准攻准”的谬误,任帅不当,定回疆初期的小看对手,错攻缅甸轻敌冒进,等等,都曾导致军事上的重大挫折,损兵折将,一败再败。
这些重大问题本来应在总结十次用兵的《十全记》中反映出来,可是乾隆帝却对此只字不提,这只能说明他的自满骄傲讳过喜功已经到了万分严重的程度了。
三、学士尹壮图直言时弊 皇上错估政局文过拒谏
乾隆五十五年十一月十九日,乾隆帝下达了一道极为错误的上谕,斥责内阁学士尹壮图所上奏折之非。此后直到五十六年二月初四日将尹降职为止,在近三个月里,他多次下谕,历数尹之奏述系“希荣卑鄙,饰词谎奏”,不厌其烦地重复盛世恩典,一时成为震动京师的大事。尹壮图所奏为何?特别是皇上如何批驳,值得一究。纵观此事原末,才知乾隆帝此举,既系非常荒谬,又十分清楚地表明了其之内心境界实为低下。原来,尹壮图奏称:近来规定,总督、巡抚有过,可以“罚银数万,以充公用”,而贷其罪。此制不妥,因为督抚如能自请认罚银两而获宽免,则“在桀骜之督抚、借口以快饕餮之私”,即清廉者亦不得不希望属员资助,“日后遇有(属员)亏空营私重案,不容不曲为庇护”,因此,“是罚项虽严,不惟无以动其愧惧之心,且潜生其玩易之念,请永停罚银之例、将罚项改记大过若干次。如才具平凡,或即罢斥,或量予京职,毋许再膺外任”。[3]
尹壮图此奏,本不算是错误,奏中所讲督抚派令属员交银,以及属员藉此挟持上司之事,早已层出不穷,若从制度上加以预防,未必非计,即使所见欠妥,尽可置之不理,几十年来臣工进呈几千几万道奏章,真知灼见者有几?还不是“报闻”了结,不值得大惊小怪,此章亦可照此办理嘛。不料,乾隆帝阅过此疏后,甚为不满,于五十五年十一月十九日下谕,指责尹壮图所言对“贪黩营私自蹈重罪”之官,处以罢斥或改用京员,是“名为严之,实以宽之”,“各督抚必感尹壮图此奏矣”。他也讲到,尹壮图这样上奏,可能已知实有其弊,命其指明违法之督抚、属员的姓名,如果察实,必重治其罪。[4]
尹壮图遵旨复奏说:“各督抚声名狼藉,吏治废弘”,经过直隶、山东、河南、湖广、江、浙、广西、贵州等省地方,“体察官吏贤否,商民半皆蹙额兴叹,各省风气,大抵皆然”。“疆臣中惟李世杰、书麟独善其身”。[5]尹壮图确实是个书呆子。这个在乾隆三十一年就已考中进士之人,经过二十四个春夏秋冬,却始终在礼部主事、郎中、御史、学士中转来转去,外而抚台、藩、臬之位,内而九卿之缺,皆未谋上,可见其从政乏术。他也不想一想,这样的复奏,会带来什么后果?他之奏疏不是仅只指责某省某位总督或二三省、三几省的制台大人、抚台大人,这已经蕴藏着很大危机,他还将全国各省的总督、巡抚通通囊括在内,一网打尽,斥责他们是“声名狼藉”,所辖省区是“吏治废弛”,商民对官员之贪婪横行是痛心疾首,“蹙额兴叹”,并且是“各省风气,大抵皆然”。这样一来,尹壮图谴责的范围就太广泛了,涉及之人太多了。不管尹壮图是出于何种考虑,是有意还是无意,但事实上他的矛头是直接对准了整个官僚集团。总督、巡抚固然是其命中之的,藩臬二司、道、府州、县官员也不能幸免,全国的地方官都是贪官劣员,各省吏治俱皆废弛。而且,进一步看,这几千名“父母官”是怎样上任的,还不是由大学士、军机大臣、吏部户部尚书等九卿,亦即中央机构高级官员推荐、奏准而委派的,他们这样声名狼藉却能安然无恙稳坐大堂,自然是朝廷没有觉察,如其罪过属实,京师部院大臣和阁辅皆有失察之过,俱有徇情容隐之责,并且还可能有纳贿交结通同作弊之嫌。这样一来,从朝中一二品大臣到省府州县官员,不是赃银上万两的贪官墨吏,就是隐恶、徇情、党庇的庸相劣臣,由这上万名官员组成的官僚集团岂不是腐朽透顶,岂不应予清除,重建新的执政集团?尹壮图更没有想到,照此追究下去,必然要涉及到当今皇上。京师、地方官员如此贪婪、无能,自诩明察秋毫任人惟贤的乾隆皇帝又当何罪?如果民皆怨叹,爱民如子自封“盛世”的万岁爷又该有何想法?英明天子岂不成了重用劣员、残害百姓的暴主昏君,皇上能不生气?将生何种后果?
局势正是朝着不利于尹壮图的方向迅速发展的。尽管尹壮图所说,确系实情,讲清了时弊,但是,执政初期曾多次下谕鼓励臣僚直言诤谏之乾隆帝,这时却大发雷霆,屡降明旨,严责尹壮图。他于五十五年十一月初十日,即览尹之疏的当天,便下达专谕说:自己勤政爱民,惩治贪官;“从不稍存宽假”。“自御极以来,迄今已五十五年,寿跻八秩,综览万几,自谓勤政爱民,可告无愧于天下,而天下万民亦断无泯良怨朕者”。“若如尹壮图所奏,则大小臣工等皆系虚词贡谀,面为欺罔,而朕五十余年以来,竟系被人朦蔽,于外间一切情形,全无觉察,终于不知者”。著尹壮图将何省亏空等弊一一指实复奏,否则将“自蹈欺罔之咎也”。[6]
他随即连下谕旨,继斥其非,并命户部侍郎庆成带尹壮图往查各省仓库。庆成所至省府,“辄游宴数日,乃发仓库校核”,当地官员早已设法挪补,故所察仓库皆完满无亏,尹壮图毫无办法,只有自认罪过请求处分。乾隆帝抓住此事,多次下谕严厉斥责尹壮图。现将其于五十六年正月初十日一道总结性的渝旨,摘录如下:
“前据尹壮图具奏,督抚因有赔项,派累属员,以致仓库多亏,小民兴叹,屡经降旨询问,尹壮图全改其言,虚誉朕爱民勤政。及至讯其实事,尹壮图节次复奏,总不能指实一人一事,因令庆成带同赴山西、直隶、山东、江南等省,盘查仓库,俱无亏短,是尹壮图逞臆妄言,其罪已无可逭。……
至其所称吏民蹙额兴叹之语,则实造作无稽天良尽泯之言,不可不辨。试思我国家列圣相承,厚泽深仁,洽于寰宇。圣祖仁皇帝御宇六十一年,普免天下钱粮一次、漕粮一次。世宗宪皇帝十三年中,整纲饬纪,内外肃清,爱民实政,不可殚述,其时因筹办西北两路军粮,未暇议及普蠲之事。迨朕缵绪承庥,临御五十六年,偏灾赈恤,蠲贷频施,以及修筑河工海塘,捍卫民生,所费何止万万。而普免天下钱粮四次、漕粮二次,为数又不啻数千万万,孚惠闾阎,有加无已。朕历观史册,自胜国以溯汉初,仅有汉文帝赐农民田租之半,史臣已侈为美谈,从未有如我朝普免正供再三再四者。朕爱养黎元,如伤在抱,惟恐一夫不获,施惠犹以为不足,是以宵旰忧劳,勤求民瘼,迨今年逾八秩,犹日孜孜,无事无时不以爱民为念,虽底小康,犹怀大惕,从不肯矜言示惠。……乃尹壮图忍为此蹙额兴叹之言,直似方今天下民不聊生,不特诬及朕躬,并将亿兆黎民爱戴悃忱,全为泯没,故不得不将朕子惠元元之实政实心一为剖析。……兹如尹壮图所言,竟已民不堪命,何以百数十年海宇清宁,地方无事,即有王伦、苏四十三、田五、林爽文等一二乱民聚众滋事、亦无不立就扑灭,民皆安堵。……
至于宫中嫔御,以及给使女子,合之皇子、皇孙等乳妪使婢,约计不过二百人,实从古宫闱所未有。朕以躬行节俭为天下先……
至现在纪纲整肃,内外大臣实无敢有营私枉法者。康熙、雍正年间,虽法度严明,吏治整饬,尚不免有明珠、徐乾学、索额图、噶礼、隆科多、年羹尧诸臣窃权交结,鄂尔泰、田文镜、李卫亦尚有三家鼎峙之说。自朕临御以来,大学士傅恒为朕倚任多年,恪恭奉职。讷亲亦为朕所向用,因贻误军机即行正法,而平日居官并无贪黩之事也。且近日总督中,如福康安为联信任之人,毕沅与前任总督书麟、李世杰辈均系素能办事者,有敢于公然角立门户营私舞弊者乎?其有贪婪不法如王亶望、陈辉祖、国泰、郝硕诸人,一经败露,无不立寘典刑,天下各督抚当此吏治肃清之际,即有不肖之心,亦必默化潜移,岂敢以身试法!夫各督抚……倘谓藉端赔项派累属员,则断断不敢为此。……
总之,尹壮图谬妄无知,以蹙额兴叹之言诬及朕躬,诬及百姓,……尹壮图不但无君,而且无亲,人伦尽丧,岂可忝居朝列,玷辱缙绅。尹壮图著革职,交与庆成押带来京,交刑部治罪。”[7]
过了二十四天,五十六年二月初四日,乾隆帝下谕,对尹壮图的上奏作了处理。他说:前因尹壮图奏督抚藉词赔项,勒派属员,“仓库遂致亏缺,商民蹙额兴叹”,遂几次降旨询问,令其据实指出,并派侍郎庆成带同前赴直隶、山西、山东、江苏等省盘查,“尹壮图目击各省库项丰盈,仓储充足,并无丝毫短缺,而往来数千里内,复见商贾士民安居乐业,共享昇平,实无地方官滋扰之事,伊又全改前言,自认为愚谬妄谈”。大学士九卿照挟诈欺公妄生异议律,拟将尹立即斩决。尹壮图摭拾虚词,妄行渎奏,原难从宽,其造作无稽,污蔑良民,其咎更无可逭,然朕“不妨以谤为规”,著加恩免治其罪,以内阁侍读用,仍带革职留任,八年无过,方准开复。[8]
乾隆帝对尹壮图之据实直谏,如此加以无理指责,并几乎将其处死,实为大谬,纯系以势压人横不讲理。这将阻塞言路,危害吏治。更加严重的是这些谕旨充分反映出,自诩明君的乾隆皇帝已无先年励精图治、知错改错、转失败为胜利、化挫折为成功的英君气魄,而变成为盲目自大、耳塞目花、文过饰非的昏庸之帝。简要说来,他在五个方面的判断,与实际情况不符,甚至是完全颠倒的。其一,他自称“无事无时不以爱民为念”,而此时之政却不是爱民而是害民。其二,他认为各省仓库“均属充盈”,其实却是亏缺甚多。其三,他自诩已达“盛世”,“海宇清宁,地方无事”,实则却是“民不聊生”,“大乱”即起。其四,他将贪污盛行“政以贿成”的污浊局面,美化为“吏治肃清之际”。其五,他夸称大权独揽并无大臣揽权营私,不料此际却是和ㄈǎ艺蠊R痪浠埃兆碓谟⒚髫沧犹绞⑹赖拿烂沃校床恢镁耙呀牛⒅埔狄呀ナВ⑹澜蝗ザ桓捶盗恕
乾隆帝的这种错误判断和盲目自满讳过喜功的思想境界,使奸佞小人得以投其所好,乘虚而入。早在三十年前他之此弊尚不太严重之时,大学士、陕甘总督黄廷桂便深知皇上的脾气,“尝言:事英主有法。若先有市惠、好名、党援诸病,为上所知,便一事不可行。”[9]正是由于乾隆帝的上述致命弱点,才为和ㄈǔǹ舜竺牛攀顾鬃郧阕⒘舜罅啃难俳纬傻摹笆⑹馈保鸾プ蛩ヂ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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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清高宗实录》卷1112;页20、21、22。
[2]《清高宗实录》卷1444;页9、10、11、12。
[3]《清高宗实录》卷1367;页1、2。
[4]《清高宗实录》卷1367,页4、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