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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一,陈辉祖如无侵蚀金子之事,则是听王亶望之请托,“为之营私舞弊,所关甚大,陈辉祖取死之道,实在于此”。王系已获死罪之人,陈岂肯代王“担承如此关系为之弥缝掩饰之理”?必系陈希图侵蚀,将金入己,闻有交盛住密行访查之信,始陆续将金吐出。其二,此系总督交仁和、钱塘二县承办之事,“何弊不可为,即有库收,安知无倒提年月等事”。阿桂等人到浙,为何便信以为真?“此一节,系此案最要关键”,应严讯陈辉祖及经手之仁和、钱塘二县官员,“令其据实供吐”。其三,阿桂称金子未曾短少,可是,布政使李封曾奏因嫁女换金五十两,陈解交内务府金叶九两三钱,且李封尚得金子,其余经手之人如国栋、杨仁誉等,“所买之数,自必更多”,此等金子皆应在四千七百余两之内,何以并未扣除?其四,朝珠之事,必系陈欲换取王亶望的好朝珠,故粉饰诸词,阿桂为何不就此严切究问陈辉祖。[46]
乾隆帝谕令将陈辉祖在任所的财产,与王站柱所造底册详细核对,并命王站柱识认,如其家中有王亶望之物在内,“即可从此一款根究,其余无难水落石出,。他责令阿桂、福长安究审查明上述情节,若不查清,将遭重惩。[47]
乾隆帝能够这样理直气壮、满怀信心地断定陈辉祖犯了抽换王亶望抄家财物之罪,不仅仅因为他发现了陈之供词有漏洞,看出了阿桂所作陈无问题的结论之非,而且因为他深知金、银兑换的比例及金乃稀少之物,人们常欲以银换金,牟取利益和制作用品。他在另一谕旨中指出,一两黄金换银二十两上下。姑按一两金换银二十两计,四千七百余两金当换银九万四千余两,陈辉祖解交内务府之银只有七万三千五百余两,其中还有从王亶望家抄出之银二三万两,则陈以四五万两白银盗换了价值九万余两银的黄金,可获纯利白银四五万两。这笔账是极易算明的,乾隆帝看准了这一点,因此断定此案必有问题。至于阿桂所说易银之金于四十六年末已交存库内,更不值一驳,藩库收条完全可以倒填日月,将奉旨查抄以后才放入库中之金,改写为早已入库,这一官场惯例,皇上深知,阿桂也不会不明此习。素称善于侦察、屡办钦案的大学士阿桂,此次不知为何如此糊涂,其聪明才智焉在?确系一疑问。
以上谕旨,批驳了陈辉祖的狡供,否定了钦差阿桂的错误结论,断定陈之罪过已经确凿无疑,指示了审案的方式和突破的途径,严令阿桂等官必须彻底查究,这一切,为查清陈辉祖等犯抽换王亶望入官财产的大案,奠定了基础,案件的审理得以迅速顺利地进行。
(三)钦差遵旨改错 贪督认罪下狱
阿桂、福长安接旨后,知道自己犯了错误,立即遵谕加紧办案。乾隆四十七年十月二十九日,阿桂、福长安之折到京。阿桂奏称:将经手的委员、官员、胥役等“设法推究,隔别盘诘”,“据刘大昌等供出陈辉祖抽换玉器字画等件,并换金八百两,质之陈辉祖,业已供认”,“并究出从前缴库易金银两挪移掩饰及倒提年月各情弊”。乾隆帝览折后十分高兴,下谕说:“此奏方得实情,阅之稍为爽视。此等偷换隐匿,弊窦显然,朕早已鉴及”。“若非朕屡降严旨,训饬驳诘,阿桂等未必肯别求间隙,层层推究至水落石出也”。那样一来,阿桂等怀有成见,必致开脱陈辉祖之罪,“代伊受过”。幸其二人及早悔悟,“全案尽破,果不出朕所料,未始非阿桂等之幸也”。[48]不久,署河东河道总督何裕成奏:陈辉祖交其妻舅申兆崙银三万两,“令开典铺生息”,又于上年十月内交其杂色金一千余两,“嘱其易银营运”,并令申兆崙“勿向人言”。[49]
十一月初一日,乾隆帝下谕:陈辉祖抽换抵兑等弊,“业经各委员从实供出,并据陈辉祖自行承认,而王站柱认出之玉蕉叶花觚等件,已在陈辉祖供认抽换物件之内,是全案关键已得”,著再将朝珠之事审明,即可定拟具奏,阿桂便往山东查勘河工,福长安押带陈辉祖、国栋及案内经手各犯,迅速来京审办。[50]
十二月初二日,就大学士九卿核议阿桂、福长安关于陈辉祖“商同属员隐匿抽换王亶望入官财物照例拟斩”之折,乾隆帝下谕了结此案说:“陈辉祖以陈大受之子,受朕厚恩,用为总督,不思洁己率属,勉图报效,其于地方应办诸务,不能实心实力,随事整饬,于查抄入官之物,又复侵吞抽换,行同鼠窃,其昧良丧耻,固属罪无可逭”,但与王亶望、国泰之罪尚有区别。“所云与其有聚敛之臣,宁有盗臣。陈辉祖祗一盗臣耳”。著将陈辉祖从宽改为应斩监候,秋后处决。前布政使国栋、知府王士瀚、杨仁誉,斩监候。知县杨先仪、张翥,发往新疆,充当苦差。布政使李封、按察使陈淮,革职,发往豫省河工效力赎罪。“嗣后外省官吏,当以陈辉祖之见利忘义,沾辱封疆大臣之体,引为纲鉴,庶儿大法小廉,不负朕谆谆教戒之意。所有办理此案缘由,著通谕中外知之”。[51]
四十八年二月初三日,因查明陈辉祖贻误地方,武备废弛,仓谷亏空,乾隆帝下谕,令其自尽,“以为封疆大臣废弛地方者戒”。[52]
乾隆帝又下谕宣布清查浙江仓库钱粮说:“浙省吏治,自王亶望以来,废弛日久,陈辉祖接任后,又复营私牟利,国栋庸懦无能,其通省仓库钱粮,难保无积压亏缺抑勒交代之弊”,著传谕闽浙总督富勒浑责成属下官员“速行弥补全完”,否则重惩。[53]后又一再下谕督促,令必补足。五十一年二月浙江巡抚福崧奏:四十七年清查各属仓库钱粮,共亏空一百三四十万两,节年已补银一百万两左右,还亏空三十三万余两。乾隆帝命悉心筹办。
四、鲁抚国泰纳贿东省亏银二百万两 御史钱沣巧查仓库智破贪案
乾隆四十七年春,御史钱沣上疏弹劾山东巡抚国泰与布政使于易简说:国泰贪纵营私,勒索属员,“遇有升调,惟视行贿多寡,以致历城等州县亏空或八九万或六七万之多。布政使于易简,亦纵情攫贿,与国泰相埒”。[54]
此疏立即震惊朝野,因为,它直接涉及到一批权臣势要,甚至与皇上也有牵连。其一,钱沣所劾之主要贪官国泰,是总督文绶之子。文绶于雍正十三年授内阁中书,再迁礼部员外郎,改内阁侍读,乾隆十一年外授甘肃凉州知府,三十六年任至陕甘总督,第二年调任四川总督,虽因故一度夺官,随即复任,在川坐镇十年之久。国泰初授刑部主事,再升郎中,外擢山东按察使,迁布政使,乾隆四十二年起任山东巡抚。疏中涉及的另一案犯布政使于易简,亦非寒门细民,其兄于敏中,乾隆三年高中状元,蒙帝赏识,于乾隆二十年摧兵部右侍郎起,历任刑部右侍郎、户部右侍郎、户部左侍郎、户部尚书,协办大学士、大学士兼军机大臣,直到四十四年十二月去世。于敏中当了八年户部尚书、六年大学士、十年军机大臣,深蒙乾隆皇帝嘉奖和厚遇,虽于四十四年底病故,但其门生故旧分任内外要职,仍在政局留下很大影响。因此,要想劾倒国泰、于易简,或者退一步说,要想让皇上批准言官之请,进行查审,也是很不容易的。
其二,乾隆帝刚于四十六年秋处理了甘肃捐监冒赈案,斩杀和免死发遣省府州县官员一百余人,钱沣上奏的这一月,四十七年四月,又查出新疆迪化等州县官员采买粮价侵蚀帑银的大案,后来导至原都统、盛京将军索诺木策凌等官诛死、发遣,如果钱沣所奏属实,山东巡抚、藩司、皋司及各府州县官员又将基本上遭受重惩,通通换任,连兴大狱,势必影响政局的安定,如果考虑到这一个省的各级官员之亲友座师等关系,牵连的官员就更多了。这样一层强大的关系网,怎能突破?
其三,更为严重、更为厉害的是国泰有一坚强后台,即他与和坤关系密切。此时和坤任军机大臣、领侍卫内大臣、御前大臣、户部尚书,兼任内务府大臣、步军统领、都统等要职,其子丰绅殷德为帝指婚为和孝公主之额驸。和坤还多次被帝委任为钦差大臣,到地方统军征战,查办要案,其被帝之宠爱超过任何大臣,史称其“宠任冠朝列”。此次国泰之案,和坤又系钦差大臣,钱沣要想查明真象劾治国泰,确是难而又难。
其四,钱沣之疏,与乾隆帝也有所涉及。一年多以前,军机大臣阿桂、福长安、和坤向帝密奏:“国泰性情乖张”,“不宜久任山东”,请调其至京为官,“消弭其事”。乾隆帝认为这不是办法,于四十六年正月,命军机大臣传谕于易简来京询问,了解国泰有无“不法款迹”。于易简奏称:“国泰并无别项款迹,惟驭下过严,遇有办理案件未协,及询问不能登答者,每加训饬,是以属员畏惧,致有后言。”帝又问:国泰屡次保荐吕尔昌(原济南府知府,升任安徽按察使),“有无徇庇交通情事”?于易简奏称:国泰与吕尔昌均系刑部司官出身,国泰常委吕尔昌审理案件,“并无交通徇庇之事”。四十六年正月十四日,乾隆帝就此事谕军机大臣:于易简所言,“诚据实之奏”。“朕于各督抚,从不肯寄耳目于藩桌,但于易简系大学士于敏中之弟,经朕面询,自不敢不据实奏对,是以令其来京陛见。今据所奏如此,是国泰尚系办事认真欲速见长之过,并非有别项款迹”。若将来发觉国泰有弊,“不特国泰罪无可辞,即于易简亦有应得之罪。著传谕国泰并于易简知之”。[55]二月初一日,他又谕军机大臣,以阿桂等曾奏“国泰不宜久任山东”,将正月询问于易简之事告诉阿桂,言于所奏“自为确实”,实即告其不需调动国泰。[56]皇上两次下谕,讲述国泰无不法之事,现在钱沣弹劾国泰贪婪不法,岂非英明君主犯了失察之过?
由此可见,御史钱沣之奏,确系冒着很大的风险。观察钱沣经历,才知他之此奏并非偶然,因为他是乾隆年间一位敢于直言的谏官。钱沣于乾隆三十六年中进士,四十六年由检讨考选江南道监察御史。同年,甘肃捐监冒赈事发,钱沣立即上疏,弹劾两署陕甘总督的陕西巡抚毕沅说:冒赈折捐,固由王亶望枉法,但王为布政使时,毕沅两署总督,“近在同城,岂无闻见?使沅早发其奸,则播恶不至如此之甚”。毕沅“瞻徇回护,不肯举发,甚非大臣居心之道。请比照不结各员治罪”。[57]所谓比照不结各员治罪,即要予以重惩,毕沅不是死于刀下,便是发遣充军,至少也要革职籍没。乾隆帝览疏后,责令毕沅明白回奏,几次严谕斥责,后将其降为三品顶带留任。钱沣后来还疏劾和辉诰Π旃砭幽谟颐胖甭牵畚党夂屠ぃ⒚慊炀Α:屠ど詈耷悖谇×杲愣舅馈U馑涫呛蠡埃阒矣谏鲜柚毖裕朗埔词瞧湟还岬淖鞣纾滴涯芸晒蟆
乾隆帝读过钱沣之疏后,于四十七年四月初四日下了两道谕旨。第一道旨说:派尚书和坤、左都御史刘墉、工部右侍郎诺穆亲驰驿前往涿州、德州至江苏省一带,有查办事件,随带司员一并驰驿,御史钱沣亦著驰驿前往。第二道旨说:御史钱沣参奏山东巡抚国泰贪纵营私,布政使于易简亦纵情攫贿,今特派和坤等人前往秉公据实查办,断无不水落石出之理。叶佩荪由山东按察使升任湖南布政使,著令其将在山东任内时之“所有见闻,国泰等如何贪纵营私之处,逐一据实迅奏,若稍存询隐”,将来查明,“叶佩荪何以对朕”?[58]
过了两天,四月初六日,乾隆帝又对军机大臣下谕,讲了查审国泰一案的方针和办法。他说:
“昨据御史钱沣参奏国泰、于易简等贪纵营私,遇有提升调补,勒索属员贿赂,以致历城等州县仓库亏空,请旨严办一折,已面降谕旨,令和坤等严切查究,自能遵照办理。朕辗转思维,折内所称仓库亏空至八九万两不等,和鹊奖耸保杆僦鹨槐榷杂〔崤滩椋晕弈阉涫觯耸律惺粢装臁V粮魇粢曰哂螅嫉妹廊币唤冢惶厥芑哒卟豢贤侣妒登椋葱谢吒髁釉保髦胧芡铮嗥窨虾团掏谐觥<椿蛎芪貌椋锌滞ㄊ∠嘞俺煞纾豢鲜紫染俜ⅲ┰谖迹源说然咔螅歉魇舻人治叵倒┑纫掷招杷鳎掠胁坏貌淮又疲粢恋饶芄┏鍪登椋渥锷锌闪看幽┘酢:蜕榈缺匦胂ば拿靼紫停褓滤岛瞎叮酚惺稻荩匠尚炮荨4耸乱稻俜ⅲ坏貌话臁H簧夏旮适∫话福习焓境停∮指慈绱耍奘挡蝗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