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乾隆皇帝大传(周远廉)-第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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实出诚悃,请照孟连土司输纳募逎厂课减半赏收之例,准其减半报纳,仍将所收,以一半解纳,一半赏给该酋长。”[7]
  张允随所说商人亏损转而采矿和“厂民与商贾无异”之辞,固然不够准确,这数万名矿工之中,多系贫无立锥之地的穷民,饮寒交迫,来此受雇,采挖矿砂,并不经商行贾,他们与商人相差悬殊,不能说二者没有差异。张之如此描述,不过是因“商贾贸易不在禁例”,以此证明民人亦可出边采矿而已。此说虽有可商榷之处,但张的基本论点一一允许蚌筑献厂纳贡利国利民,却是无懈可击的,阐述十分清楚,很有说服力。也许是议政王大臣
  为张允随的精辟论证所折服,或者是他们揣摩到皇上的雄心壮志,容许另有其他原因,不管出于什么考虑,这次他们总算是改变了初衷,表示赞同督臣之议。他们复议此事时向乾隆帝奏称:“应如该督所请办理。至民人往来番地,巡防宜密,或有逃犯奸徒,私入外番厂地滋事,仍令该督严饬汛口官弁,实力稽查。”乾隆帝批准了这一建议。[8]
  这一决定产生了重大的影响,从此以后,茂隆厂地区直辖于清政府,卡瓦部落内属,清朝的领土得到了巩固和发展,吴尚贤、蚌筑、张允随和乾隆帝,对此事的成功,均做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
 (二)缅王修贡 功臣吴尚贤含恨而死
  吴尚贤促使卡瓦内属献厂纳课以后,被滇督张允随委派为茂隆厂课长。他乘势交结官绅,捐纳通判,并在原籍购买土地,一度成为货财数十万、田连阡陌、官居正六品的达官贵人和富翁。
  正当春风得意之时,吴尚贤又开始实行说缅入贡的计划。乾隆十三年缅王曾遣使至镇康土州,托土司刀闷鼎代请入贡,被云南督抚拒绝。十四年,吴尚贤带厂里的练兵一千二百余人前往缅甸,在镇康遇见请求入贡的缅使五人,令其前导,随至木邦,木邦首领派头人八十余人跟从。吴于所过土司地方,“皆有餽遗”。吴尚贤竭力劝说缅甸国王莽达拉朝贡清帝,莽达拉因属下土司纷纷叛乱,欲倚清为援,“遂从其言,具表来降”。[9]十五年七月,吴尚贤向云南督抚禀称:
  “缅甸国王莽达拉情愿称臣纳贡,永作外藩。命工匠制造金银二鈚,篆刻表文;又造贴金宝塔,装载黄亭,毡缎缅布土物各色,驯象八只入贡。又贡皇太后驯象二只、毡缎缅布等物。差彼国大臣一员,头目四人,象奴夷众数十人出境过江,于四月已抵边界,请代奏。”[10]
  云贵总督硕色、巡抚图尔炳阿令司道会议,布政使宫尔劝会集按察使及粮、盐、迤东、迤西四道商议,均认为不应允其入贡。巡抚图尔炳阿拒绝其议,将吴之禀词及缅王贡表上奏朝廷。其表文说:
  “缅甸国王莽达拉谨奏:盛朝统御中外,九服承流,如日月经躔,阳春煦物,无有远近,群乐甄陶。至我皇上,德隆三极,道总百王,洋溢声名,万邦率服。缅甸近在边徼,河清海晏,物阜民和,知中国之有圣人,臣等愿充外藩。备物致贡,祈准起程,由滇赴京,仰觐天颜,钦聆谕旨。”[11]
  乾隆帝同意了缅王的要求,派官员伴送贡使于十六年六月来到北京。二十五日,他在太和殿接受缅甸使臣朝贺,“凡筵宴赏赉一应接待事宜,俱照各国王贡使之例,以示绥怀”。[12]
  中缅再次建立了正常的朝贡关系,是一件大事,本来会对双方之间的和平友好关系产生强大的促进作用。如果缅王莽达拉能够控制国内局势,言出令行,他就不会让属下土司率兵侵扰内附清政府的土司,如云南普洱府所辖猛阿、猛笼、猛腊、猛旺、九龙江、车里、倚邦、六困、猛遮、普笼、整董、猛乌、乌得等十三土司(俗称十三猛,又名十三版纳),中缅之间就有可能和平相处,友好往来,贸易有无,也就不会发生后面所述的四次战争。可惜的是,缅国内乱兴起,莽达拉为得楞部酋长俘获,沉江而死,使吴尚贤、莽达拉与乾隆帝刚刚建立起来的中缅朝贡关系,被迫中断,令人遗憾的中缅战争终于不可避免了。
  与此同时,吴尚贤惨遭迫害。吴尚贤劝说葫芦王献厂归顺。
  促进缅王遣使入贡,立下了重大功勋,按理说应该得到朝廷的奖赏。可是,由于吴为拥有矿工数万之大厂厂主,家赀富豪,深受厂民拥护,又与缅王、葫芦王及附近土司交往密切,兼之厂有练兵数千,因而威望甚高,势力强大,这就招致不少官绅嫉妒,也引起了官府的疑心,怕其据地称雄对抗朝廷,因此对其施加限制,直至处死。
  乾隆十六年夏,云贵总督硕色上疏,专讲吴尚贤的情况及处理的办法。他说:
  “茂隆课长吴尚贤开获旺厂,为众所服,但非安分之人,难任久居徼外,当即选人更替,而贫富皆处两难。令其自举,据称夥伴唐启虞等,可助其子吴世荣管理。复据禀缅使入贡,不谙礼法,情愿自备资斧,伴同往还,臣等因夷性难驯,吴尚贤情愿伴送,既资照料,兼可查试其子,是以允其所请。并令唐启虞等,帮同吴世荣办理厂务,倘能服众,即使接管,或难胜任,即于唐启虞数人内,选一人接管。惟是吴尚贤回滇后,既不可令赴厂,亦难拘管,伊系捐纳通判,俟其出京,请旨发滇省以最简之缺试用。伊厕身仕籍,不能潜往交通,且行止有亏,即加参处,并其子亦可著落提究。再茂隆厂,现在工厂聚至二三万人,似应酌筹渐次解散之法。厂徒皆系内地民人,稍有所获,亦常陆续回家,臣等密饬各该处文武,加谨稽查口隘,许入不许出,将来可以渐少。”[13]
  硕色此奏,讲了三个间题。其一,吴尚贤“为众所服”,为“夷”所重,望高势强,又“非安分之人”,不能让其永居银厂雄镇一方。其二,允吴之请,以其子继掌银厂,授彼为官,以资约束。其三,逐渐减少厂矿工人,以杜后患。应当说,硕色之议,还属高见。吴尚贤势力过大,难免引起变乱。需要加以预防和控制。但是,吴威震边内外,拥有练兵数千和矿徒数万,如若冒昧从事,将其拘拿,吴或者是逼上梁山,拒捕起兵,独霸一方,或者是交结缅王和葫芦王,合兵袭掠滇省府州县,对清危害更大。退一步说,即便官府将吴诱捕,茂隆厂没有能够代吴尚贤之人,那末,群龙无首,数万矿徒或纷起为乱,厂子亦将因缺乏善于经理的厂主而亏损衰落。这都会削弱茂隆厂,毁坏了拥清、护清为清之藩篱的可靠屏障。正可能是由于考虑了这些情形,硕色才提出了上述措施,既可对吴尚贤加以约束,不使其割据一方,又让吴有利可图,乐居官宦,子孙世掌银厂,不致因逼反抗,变生不测,而且也可以维持厂子的繁荣,和平地、正常地生产,为清之屏障。
  可是,朝廷却否定了硕色的正确建议。十六年六月二十二月,大学士、军机大臣议复此事时向帝奏称:
  “查吴尚贤无籍细民,交通夷众,断不可令为课长。若其子接办,是厂务竟成世业。至唐启虞等,素受吴尚贤指使,若令接管,仍不免通同遥制。查各省矿厂,皆董于官,应令该督于府佐贰内,拣谙练之员,前往总理,并酌期更换,课长之名竟裁。或仍令唐启虞等帮助,或另行委派,临时斟酌。所请吴世荣、唐启虞更替之处,应毋庸议。至通判分倅一郡,吴尚贤粗野无知,岂能胜任。若云视其行止有乖,即严加参一处,尤非政体。应令该督抚于缅使回滇,委员另送,谕令吴尚贤居住省城,安分守法,倘或显违约束,即拘禁请旨办理。[14]
  乾隆帝同意大学士的意见,批示:“依议速行”。他又命军机大臣会同被赞为“疆吏之贤者”、曾任云贵广西总督的尹继善,商议此事。尹继善奏称:“设官则法在必行,法行或不尽便于夷境,不如仍选课长,但不得复用吴尚贤之羽翼”。军机大臣赞成此说,取消了过去自己提出不立课长的意见,并请皇上饬云贵总督硕色、巡扰爱必达”详察情形具奏”。[15]十六年七月初八日,硕色、爱必达遵令奏称:
  “查茂隆厂远在边外,自古不通声教,现葫芦酋长虽称臣纳贡,每年以厂课为贡款,在厂徒众,有内地民人,亦有本处夷类,素来受制于官。且该厂山场周六百余里,距内地十五站,中隔南翕江,既无官兵塘汛,止委一二文员,原难总理弹压,不如仍选课长董理为便。前督臣张允随所委课长,虽止吴尚贤一人,实则另有唐启虞、杨公亮、王朝臣等各为课长,厂民信服,今吴尚贤及其义子吴世荣已议撤退,又不便遽易生手,请于唐启虞等三人中,公举诚实干办一人董理,并饬永昌府密为查察”。[16]
  十六年十月初三日,乾隆帝下谕,训责硕色、爱必达“所奏办理之处,尚未周到,其吴尚贤应作何办理,该督抚折内何以竟未奏及”,命军机大臣“传谕询问”。乾隆帝还具体指出:茂隆厂远在边外,既未便委员办理:杨公亮等长期办课,“且非吴尚贤党羽”,可以委令其接管厂务,但需规定更换限期,否则,“盘踞日久,势必又成一吴尚贤矣”。[17]
  乾隆帝此谕,一则指斥硕色、爱必达办理“尚未周到”,质问其不谈对吴尚贤“作何办理”,再则反复强调不用吴之党羽,不许新课长长期盘踞,以免又出一吴尚贤,其倾向性已很明确,那就是要对吴严加惩处。乾隆帝所说“办理”一词,在涉及到部落和人时,基本上是表示要进行征剿或诛杀之意。几年前他讲要办理瞻对、金川,就是要对其征讨。数年后他又说要办理准部、回部之事,亦即向其进攻。平准中他多次指示要办理阿睦尔撒纳,即将其擒拿治罪处死。这一词的特定含义,大臣们是知道的。因此,硕色接到此谕及军机大臣的复议书后,不得不变更原来尚存保护吴尚贤之意的正确建议,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上疏奏称:“吴尚贤前充课长,图财不法,并勒斃二命,应查封家产,革职产审。”随即将吴关于狱中,抄没家产,拟处以死刑。旨尚未下,吴尚贤“瘐死于狱”,有人说是官府将其饿死的。[18]其子吴世荣退入云南,茂隆厂不久即衰落解散。
  乾隆帝此举,十分谬误。他本想清除隐患,防止吴尚贤势力过大,据地称雄,危及云南安宁,因而将其迫害至死,不料,事与愿违,吴尚贤固然含冤去世,不会给清帝带来威胁。但是,一支拥有数万壮士愿意为清效劳的强大武装,却因此削弱而解体,严重危害了即将进行的阻止缅兵入掠的正当防卫战争,也对乾隆帝三次攻缅产生了不利的影响,真是弄巧成拙,贻误军机。

二、庸督刘藻御缅无方 畏罪自杀
  从乾隆十七年缅甸国王莽达拉被得楞部长俘获以后,一段时间里,缅甸大乱。木梳部长甕藉牙起兵,联合一些部落,几经鏖战,消灭了得楞部,统一大部分缅甸土司,自立为王。莽达拉之长子色亢瑞谏历经周折,逃至猛卯,欲求清相援,为云贵总督爱必达、巡抚郭一裕所逐,回至木邦,转赴离木邦三十余程的猛放,以后下落不明。
  赛藉牙因贵家首领宫里雁不服统辖,遣兵来攻。贵家乃系明末随南明永历帝朱由榔逃入缅甸之王公官员的子孙,自名为“贵家”,据波龙厂采银。汉民亦纷纷出边至此采矿经商贸生,常达数万人。宫里雁率部和厂练反抗,并约木邦土司相助,为缅兵击败,波龙厂之人多逃归云南内地。宫里雁率领三千余人奔至耿马,几经转徙,寄住孟连。孟连土司刀派春收其兵器,按户索银三两,将其众安插于所属猛尹的各圈寨。宫里雁及其部下本已气愤难平,怨恨不已,而这时的云贵总督吴达善听说宫里雁有七宝鞍,“乃亡明至宝”,向其索取,宫里雁更加恼怒,遂带妾婢六人赴石牛厂。刀派春向宫里雁之妻囊占索要牛马童女向吴达善献贿,囊占大怒,纠众焚掠孟连城,杀刀派春及其家属,后被刀派春之族兄刀派英等击败,逃入缅甸,改嫁与缅甸国王懵驳(原缅王甕藉牙之次子)。吴达善檄令石牛厂厂民将宫里雁暗中监视,令耿马土司诱擒宫里雁,于二十七年十月将其斩杀,以其妾婢分给有功人员,又檄令缅甸押送囊占,“以靖余孽”。
  吴达善杀死宫里雁,削弱贵家势力,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宫里雁与新缅王不和,欲倚清为援,如果吴达善能从公出发,不乘机勒索珍宝,从经济上、军事上支持宫里雁重振旗鼓,那末,在精明能干的宫里雁领导下,有其上万名剽悍善战的波龙厂厂民和贵家人员的支持,就会形成一股强大的力量,对防御缅甸侵扰久附于清的耿马、十三猛等内地土司,对协助清军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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