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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从路口驶过,请留意这里的IC电话。冲我们这个方向一个年轻的女孩在打电话,从画面上我们只能见到被她长发遮住的背影。此人与本案无关。我们在等另一个关键人物的出现。停!请大家注意从马路对面驶过来的这辆捷达王出租车,它在向这个方向转弯。好,请继续。它停靠在电话旁,从车里出来的就是我今天要分析的关键人物。停!由于拍摄位置过远,图像略显模糊。这是我们所抓住的能显出此人面孔的最清晰的一瞬间。现在无法看清他的表情,不过可以确定此人为年龄在十七到二十岁之间的男孩。继续,请大家留意他是空着手从车里下来的,直接奔向电话。他先使用那年轻女子对面的电话,似乎没有打通,一分钟后走到那女子的身后。我们昨天去七街口看到对面的电话直到现在还无法使用,无人修理。那女子回头对他说了几句话,十多秒钟后便挂掉电话离开。显然那孩子是在催促她快些结束通话。
他接连拨了两次电话。小张,请播放文件二。看,这是张放大了的电话幻灯片。我现在通过图画的慢放来模仿他手臂挥动的位置点击这张幻灯片。1、3、1,下一个应该是9,之后我无法确定他点的是4、5、6中哪个,这是0,无法确定下一个,然后1、8,此后无法确定,最后一位是8,好,拼起来是13190188,除去不确定的几位,刚好与现场找到的手机号吻合。电话没有接通。他暂时离开电话,四处寻找着什么东西。我们查过毛毛的手机,她是在七月十五日九点二十分左右补交的话费,之前手机一直处于欠费状态。他回到电话前又拨了一次,这回打通了,此时时间为九点二十七分。他捂着右耳来抵挡不时传来的汽车声。通话持续了十八分钟,这一段时间我仔细看过三遍,没有找到什么异常的地方。只有一个很明显的细节,他不停地换手握话筒,谁都能看得出这是他情绪紧张的体现。
九点四十五他挂掉电话。与此同时一辆红色出租车停在路旁。那孩子跑到车前打开车门。我们还看不到车里面的人。只是那孩子倚住车门不肯进去,而里面的同样也不愿出来,显然他们在大声争执着什么。前后持续了两分钟,车里的人不得不出来。停!这张更为模糊,根本无法看清女孩的脸,但是她的着装与案发现场毛毛的衣服全无二致,可以认定这便是毛毛。她带着一个皮箱,在前天晚上我们已见到了这皮箱,现在还无法推测他们在见面后打算去哪里,要做什么。不过此时他们继续吵了三分钟。九点五十左右他们终于不再拌嘴,静静地坐在道旁看着过往的车辆。那男孩先后冲三辆开来的白色捷达王挥手,随后又失望地坐回原位。能够想象他们在等一些有用处的东西。
第四辆经过的捷达王不等他挥手便停在了他身旁。他先到车前看看司机,然后跑到车后打开车厢。我们知道他在等什么了,一个黄色的大旅行包。十九日晚上小张在出事现场抓到那孩子时,他也依然背着这个旅行包,对,还有那皮箱。包里面装的并不是什么很重要的东西,出乎我们的意料,只有几十本书。好,现在只剩下最后一分钟,请仔细观察,那孩子拎着包回身要拉毛毛上车。看毛毛推了一下他伸过来的手臂,没有理会他为她打开的车门,反而从另一侧上了车。画面随着那辆捷达王的消失结束。
好,现在将以二倍的速度重新快放一遍,同时我再把我们所见到、已查出的线索和初步的推断串起来讲述一遍。整个事情经过或许是这样的:杜宇琪——这是那孩子的名字,和毛毛是恋人的关系。毛毛在一个月前发现自己怀孕了,两个幼稚的孩子经过协商决定一起私奔。为此毛毛偷走了市财政暂时存放在她父亲保险柜里的二十万元公款。他们约好在七街口会面。因为毛毛要去付话费而未能准时到达,提前来到的杜宇琪在电话里催促毛毛,却发现自己带出来的一包书忘在了车上,请留意仅仅是一包书而已。毛毛到场时他却不肯上车,执意要再等等看司机会不会把东西送回来。我推想为了避免外人的疑心,他们事先讲好谁也不许带行李。所以毛毛对他的行为无法理解。他们应该是为这件事吵架。
试想一下,两个决定远走高飞的年轻人在还未出发时便已产生矛盾,那么此后漫长的旅途中必定会出现越来越多的争执。双方心里也会渐渐滋生彼此厌倦的情绪。我们已经查证,这辆捷达王并没有把他们一路带到火车站,他们依然留在本市的某个角落里躲了几天。此时我们还不清楚他们躲在哪里,这需要进一步调查。那二十万元钱,正是本案的关键。杜宇琪自己也承认那几天里两个人花的都是他从家里偷来的钱,这些钱很快就被花光。杜宇琪想让毛毛从箱里拿些钱,毛毛却以不知道密码为由一再推脱。这自然会引起杜宇琪的强烈嫉恨。后来发生的情况我们掌握得还不够,所以在这里我不便多说。总之,事发之后,那笔钱就落到了杜宇琪手中。他说他不知道钱箱的密码,但是已经花掉了一百元钱。我们所了解的以及由此推测的大概就这么多,今天早上在这里我正式宣布,杜宇琪为毛毛惨案的第一号嫌疑人。之后我们工作的重点放在这里。在事实还不明朗的时候,我希望不要打草惊蛇。嗯,大家还有什么问题吗?
哦,这问题我也考虑过。确实如此,全市跑出租的捷达王有上万台。啊?还要更多?如果这条线索实在无法查下去的话,我们另换其他角度来查。要记住,别放过一处不起眼的细节。还有人问点儿什么吗?好,没有了。那么现在就开工。散会!
4。1。13
文再给他父亲的信里面有两次提到他发现那份附有五个人签名的合同书不见了。第一次提及此事是○二年十月二十三日,毛毛死后九十二天,信里面他承认他是在毛毛出走的当天晚上才察觉的。第二次谈起于次年秋天的一封信中,前后似乎存在着矛盾,他在那里写道:“直到现在我才明白,如果没有人把合同书放在箱子里,它是不会凭空就和钱混在一起的!”同那段时间他写给父亲的其他信一样,这依然是充斥整张纸的许许多多的废话之一。奇怪的是只有这一句——他给父亲写了那么多的信也只有这一句——的后面打上了惊叹号!
他记得“那一天已经有一连串的打击向我袭来”,这是第一封信里面的原话。他已不再认为这一发现会比其他的打击更让他疼痛。他将合同末尾出现的包括自己在内的五个名字一一记在纸上。然后他给另外四个人拨了电话。他后悔打电话给他们。每个人都对突然接他的电话感到意外,奇怪地问他有什么事吗?
“啊?没有啊,问个晚安。”他尽量保持着轻松的声调,硬着头皮与对方说了几句话,再找个合适的时机挂掉电话。
后来他鼓足勇气给市长打过去。然而他还是没敢把真相说出来。“我,今天身体有些不舒服,想休息两天。”他很高兴自己及时想了个绝妙的理由来敷衍他打电话的目的。
“注意点儿身体嘛,别太劳累了,”市长在那边安慰他,“再说你本人就有给自己休假的权力呀。”
放下电话他长舒了一口气。是该休息了,他想好好地睡一觉,虽然他害怕想到明天早上。到时候同样是一团糟,一点儿也不会改变。他回到卧室看到他妻子忧心忡忡地望着墙壁。他感到她在分担着他的忧愁。
“她走时没说什么吗?比如跟谁走,去哪儿?”他问。
“我是在你之后才回来的呀,”她动情地用五指梳着他日益稀少的头发,“你能告诉我毛毛为什么要走吗?”
他没说话,点起一支烟,慢慢回想着。“还有,她怎么知道密码呢?”
“不就是她的生日吗?”
“我知道。”
“我记得好像你跟她说过的。”
他皱着眉,将过去的事情细细地筛选了一遍。他记起好像是有这么一回事。当时他刚买保险柜,毛毛还小,费尽力气去拧也打不开。他笑着告诉她这是有密码的,然后给她解释了好半天密码的作用是什么。“那是多少呀?”她问。“就是生你的那天。”他满怀爱怜地告诉她有一天即使他死了,他的女儿也能打开这柜子。“爸爸不会死的,不要死。”她急得要哭出来了。是啊,他想,我不死。他觉得毛毛辜负了他的爱,这使他比任何事情都伤心。
他妻子在一旁关切地看着他。他生出一阵莫名的感动。但他还是不愿和她谈心里话。要是毛毛她妈妈在这里就好了,那时候他每天最幸福的事情就是在入睡之前和她聊天。中午他还打电话给她呢。他听到她还在问毛毛的考试怎么样,他便确定女儿并没有去她那里。他咬着嘴唇挂断电话时一些伤感滑过他眼前。不过这也挺好的,躺在床上他想着,至少在这种关键时候,但总是缺少点儿什么,不像她妈妈。唉,那时还年轻。他怀着美好的回忆睡着了。
夜里醒来之后他将屋子彻底翻了一遍。那些钱确实不在了。他点起一支烟,茫然地靠在沙发上。
“把她抽屉撬开吧,”在客厅里一直帮他找的妻子说,“看看有没有,至少也能从她日记里知道她去哪儿。”
他感激地对她笑了,不然他真的一点头绪也没有了。抽屉里有几张照片,好多是他们一起照的,有一张是毛毛和一个男生的合影,他知道就是那个男孩子。他拿起来盯了许久,并不认识他。他将日记翻到最近几天看了看,里面说了些充满思念的话,却没有说要去的地方,更没有提合同书的事情。
“那张合同书你见到了吗?”
“哪个?”她有些听不懂,看见他转过身继续找,说,“也没了?”
“我没放在钱箱里吧!”他站起来扬手道,“根本就没有!”
“我放的。”她想起来了,“那次有人来修电视,我怕他们看到……”她脸变成绯红色,仿佛在乞求原谅,“我没想那么多。”
“电视?电视重要还是这个重要!”他将手中的抽屉向她掷去。她身后的镜子在她躲开的同时突然碎掉了。他呆了一阵,看着自己在镜子中缓缓裂开。“这不怪你。”他摇摇头说。然而他还是怪她了,以至于他在后来的信中还念念不忘:“如果没有人把合同书放在箱子里,它是不会凭空就和钱混在一起的!”
他走过去给毛毛的手机拨个电话,他知道这于事无补,毛毛不可能接听的。果然那边说“话务忙,请稍后再拨”。
“别找了。”他语气平静地对她说。然后他有条不紊地将这些重新装回去,不安的情绪在这样的工作中稍稍得到了缓解。这些本该留给保姆去做的,不过昨天他已将保姆辞掉了。昨天保姆打电话给他时一再向他解释她只是买菜去了。“买了两斤茄子,五斤排骨,一个西瓜,还有……”
第三部第5节 我爱她的
“行了!”他打断她,很明显毛毛当时想把她支走嘛。
到了下午他觉得有必要和市长谈一谈了。他的车在市政府门口停了两个小时。从那里出来他开着车在大街上毫无目的地行驶。他们在下午假设事情发展的各种可能。他在车里考虑了许久明白自己宁愿接受毛毛永远不再回来的设想,虽然对女儿无限的思念早晚会将他摧毁,但只有这种可能才不会令他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上楼之前他想再给女儿打个电话,用一个陌生的号码或许会好些。他把车停在路口,向电话里投了一枚硬币拨号,那边依然是“话务忙,请稍后再拨”。他摁了一下重拨,同样如此。他又拨了一次,电话接通了,一声、两声、三声,他等着,到第五声的时候有人接了。他不敢说话,电话那边也没有声音。他望望四周,天色已经暗下来,车流渐渐减少,一个交警走过来示意他汽车停的不是地方。他冲交警摆摆手。
“毛毛?”他问道。
“砰!”那边挂掉了。
晚上他睡不着觉,在妻子熟睡的时候,他悄悄下床来到毛毛的房间。他打开毛毛的日记本,从最后一天七月十三日一页一页地往前看。女儿的日记仿佛就是一封封的书信。他能读出来哪些是写给她妈妈的,写给那男孩的,写给朱姨的,以及那些和她关系时好时坏的同学们的,还有几篇是她写给他的。他把给自己的日记大声念出来。毛毛说他其实是个很好很好的爸爸,只是他坏就坏在怎么也不爱妈妈。“我爱她的。”他在旁边的空白处写道。另一封是毛毛劝诫他的话,他说爸爸对朱姨不要太冷漠,其实她也是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