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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现在不明白毛毛那天晚上为什么要回来,二十万够她花了,她回来还要干什么?”问完他就后悔了,他将双手移开,贴到窗前的冰霜上。
“我们那夜就是为这个原因吵的架,不然她死不了。”
“几点了?”他看着冰从指间化掉。
“天亮了,拉开窗帘吧。”
“我们就这么过的年,咱家买炮仗了吗?我出去放两个。”
“真的是他把毛毛杀死的?”
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了,他钻回被子里。“不然我也不能睡在你身边。”
说着他在叹息声和渐渐消融的爆竹声中睡着了。
初二袁南陪着雷奇一直走到监狱的大门外。回到家中她靠在床头几天都一动也不动。事情残酷得超乎她的想象。正月十五她终于起身将桌上变酸了的饭菜倒进垃圾桶里。上午她从衣柜里挑出一套最漂亮的衣服走出家门,乘车向墓园驶去。
没有其他人在此时来祭奠故人,一座座连接的墓碑显得冷冷清清的。她把带来的鲜花放在毛毛的墓前,之后长时间对着张文再的坟墓默然不语。“都结束了。”她想,“这里还应该加上我一个。”她转身时看到一座新墓,她最后一次哭了。那墓碑上写着“朱珍珍”三个字。
在归来的途中她觉得心里空空的,仿佛心一旦脱离身体便可直升上天。九辆汽车在她身后鸣着笛。一阵忽然吹起的微风将她的头巾吹到半空中。她迎着风的方向追去,头巾始终像一份得不到的礼物在前面诱惑着她。她在冰面上滑倒后又爬起来往前跑,就像一个追逐蝴蝶的小姑娘那样毫不顾忌周围的事物。“我们结婚吧。”她想着,发疯一样地狂跑着试图抓住婚礼的祝福。“我们离婚吧。”又一种声音使她停在十字路口向四面环顾。天桥上一群年轻人扔下来几个爆竹在她的头顶鸣响了。马路中央发出一声尖锐的汽车喇叭声,一辆向西行驶的汽车急刹车的声音漫过了整条大街。头巾在空中摇摇晃晃地飘荡,最后被一个小男孩跳起三次得到之后把它带走了。
当晚值班的监管将雷奇叫了出来,神情严峻地告诉他袁南的死讯。他笑了笑,没有再理会别人对他的同情安慰。他知道这一天终于等到了,他知道随着这一天的到来他终于可以将深藏在心底的爱恋当作一次遥远的记忆,他终于可以忘记过去的一切开始试着去追求物我两忘的境界了。回到房间他将杯沿的一只小虫拿了下来。那是清晨他在墙角找到后把它放在杯沿儿上的。他没想到整个上午虫子会不知疲倦地转了四千一百六十七个圆圈也没有找到下来的出路。出于对虫子的敬意,他把它放到了地上。疲惫的小虫抖了抖断掉的羽翅伏在地面上一动也不动。一阵吹来的微风掀翻了它的躯壳。“永远也不会动了,”他想,“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