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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点工阿姨姓刘,是四川人,有着很好的厨艺,手脚麻利,嘴也麻利,一边做家务一边和孟海涛伊恋聊天。看到伊恋对孟海涛照顾得殷勤,忍不住说道:“真是对恩爱的小夫妻。”
伊恋登时红了脸,眼里含着笑,看着孟海涛。孟海涛装作没注意到伊恋的表情,自顾自吃饭。
刘阿姨走后,伊恋开始洗餐具,孟海涛突然说:“伊伊,不早了,你也赶快回去吧。”
伊恋惊讶地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他,“回哪里去?”
“回你自己家。一会太晚了不安全。”孟海涛说。
“可是……你……”伊恋的脑子一片混乱,她觉得她留下来照顾孟海涛是理所应当的事情,这么长时间以来不都是这样的吗?怎么今天刚一出院,孟海涛就变了?
“我想尝试着开始过正常人的生活,像以前一样。伊伊,我能办到的。”孟海涛慢慢地说,语气里有不容置疑的坚定。
“可是,今天才是你出院的第一天啊,没人照顾怎么能行呢?”伊恋终于有了连贯的思路。
“所以要从今天开始啊,傻丫头,不要把你的师兄想得太无能了。”孟海涛嘴角含着一丝微笑。
“不行,我得留下来照顾你。”伊恋斩钉截铁地说,转身继续洗餐具,细细的水流静静冲刷着雪白的盘子,洁白的泡沫在伊恋微微泛红的小手间游走。她的头低着,从肩头滑下的黑发挡住了半张脸,孟海涛看不清她的表情。
第四章 新生活开始了(4)
洗净了餐具,伊恋关了水龙头,把东西一样一样地摆好,麻利地用抹布擦着水池。毕竟是舞蹈演员,伊恋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舞蹈的韵律,孟海涛看着她,不禁有些失神。
“来,师兄,回房间休息吧。”伊恋擦干了手,甩了一下头发,把靠在墙上的拐杖拿过来,又将手伸到了孟海涛的腋下。
孟海涛慢慢地往卧室走,伊恋跟在他身边,小心地保护着。孟海涛咬紧牙关,他几乎是用了全身的力量在走这短短的距离。
走回房间,孟海涛坐在沙发上休息。伊恋对着镜子绾起了头发,她已经几个月没有修剪头发了,发型有点乱,也嫌太长了些,她小心地挑出额前的碎发,遮住额上的伤疤。孟海涛知道,这道伤疤在伊恋的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他逼着自己不去细想,只对她说:“伊伊,天都黑了,赶快回去吧。”
伊恋没想到孟海涛还在纠缠这个问题,突然一股怒气涌上来,她红着脸扭过头看他,却张着嘴说不出话来。正在绾头发的手停了下来,就那样悬在半空中,迟迟没有落下。
“伊伊,乖,回去。”孟海涛站起来,走到门边,等着伊恋出去。
“为什么?”伊恋说着,把手放了下来,头发没有绾好,瀑布似的从头顶上泻下来。
“我能照顾自己。”孟海涛简短地说,固执地在门口站着。
伊恋点点头,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拿起放在桌上的包,甩到背上,“好吧。”走了门口又停下,就那样背对着孟海涛,说,“师兄,有事给我电话。”
“好的,放心吧,伊伊。”
看着伊恋一步冲出了房间,孟海涛把门关上,脱力地靠在门后。他听得哐啷一声,知道是大门被带上,孟海涛缓缓回到床边,倒在大床上,拉过枕头,把整张脸埋在里面。伊伊,别怪我赶你走,钟点工已经以为我们是夫妻了,如果你再在这里过夜,过不了多久,所有的人都会误会我们的。你是那么年轻,那么可爱,我不能自私地把你拴在身边,使你错过了真正能保护你一辈子的人。原谅我吧,亲爱的伊伊。
不知过了多久,孟海涛慢慢转过身来,打量着熟悉而陌生的房间。墙上贴着自己演出的大幅海报,上边的自己是那么的英姿勃发,穿着紧身的演出服,双腿修长而有力。在舞台上翩翩起舞,仿佛是好几百年以前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舞蹈的细胞还活跃在体内,像幽灵一样缠着自己呢?忘了自己曾经是跳舞的人不好吗?忘了自己毕生追求的事业不好吗?就当自己生来就是这副残缺丑陋的样子,从来没有过健康和美好,那么,心中的痛是不是能少一点?
可是,怎么才能忘记?这海报、书架上的奖杯、体内与生俱来的舞蹈细胞,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你曾经是最优秀的舞蹈家,可是你再也不能跳了,不论你多么想跳,你也不可能再长出一条左腿了!你只能这样缅怀、凭吊你的过去,做一个无用的残废!
不,不能做一个无用的人!孟海涛心里大喊着。他学生时代那股不服输的劲头又上来了,他用力起身,踉踉跄跄冲到浴室。爬进浴缸,拧开水龙头,温热的水流哗哗地冲着他的身体,湿漉漉的头发贴在脸上、颈上,一条条透明的水柱在他的身上流淌,孟海涛曾经有媲美时装模特的身材,他体格修长,肌肉匀称,全身上下一丝赘肉都没有,是天生的衣服架子。再加上他相貌英俊,上大学时曾经被许多时尚杂志聘为特约模特。工作以后,他收敛玩心,把全部精力投入到芭蕾舞事业中去,他原本有着清晰的职业规划,三十五岁之前,他要努力走出去,把中国芭蕾舞演员的风采带到世界各地。而三十五岁之后,他则要走回来,把多年在国外演出比赛学到的经验应用到中国风格芭蕾舞的创作上。他不像很多芭蕾舞演员,认为演员的黄金期过后就要告别舞台,相反,他认为一个芭蕾舞演员,只要对舞蹈怀有一腔热爱,就可以一辈子跳下去。也许他的舞台会越来越窄,也许他的角色会越跳越小,但只要他是爱着舞蹈的,他就会在舞台上获得幸福。
第四章 新生活开始了(5)
水柱流过胸膛,流过小腹,顺着左边躯体上触目惊心的伤疤流淌,从前那完美无缺的身材已经不复存在,皮肤变得凹凸不平,蜜色的健康肌肤和黑紫的伤疤交相错落,孟海涛突然觉得,他现在的身体就像个坏掉了的包子。
孟海涛自嘲地惨笑,曾经的芭蕾舞王子,现在成了一个坏掉的包子。他还有什么职业规划,还有什么事业梦想?通通都没有了,以后的岁月,他只能去看别人的表演,而他自己,哪怕羡慕死、嫉妒死、不甘死,也不会再有上台的机会。想到这里,他用喷头大力地喷自己的脸,他不断地吐出冲进嘴里的水,眼睛闭得紧紧的,让热水顺着脸庞流下。
洗过澡,他扯过浴巾擦干身体,爬出浴缸。他忘了自己失去了一条腿,也忘了浴后的地面异常光滑,突然,他一个踉跄,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后脑磕到浴缸,脑中嗡的一声,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夜里,伊恋躺在床上发愣。自从发生车祸以来,她没有在家里住过一次,有时匆匆回来一会,也是拿了东西就走。今天突然被孟海涛赶回来,她实在是一点准备也没有,房间落满了灰尘,床单被罩都不能用。她负气地把被褥扯到一边,就那么躺在包着塑料薄膜的床垫上,身体接触到塑料薄膜,又闷又热,很不舒服。她又急又气,孟海涛一个人在家里,不知道怎么样了?她不明白孟海涛为什么越来越倔犟,在医院时,他不是都答应她了吗?让她照顾他,让她陪伴他。怎么出了院,就什么都不对劲了?她把他当成爱人尽心尽力地去照料,就是决心和他一起走一辈子的,谁知他竟给她这么个结果。伊恋烦躁地摇了摇头,强迫自己不去想他,让他今晚吃一点苦头,也许到明天,他就不会拒绝自己的照顾了吧。
伊恋猛地坐起来,打开音响,音乐声响起,伊恋伸展手足,摆动腰肢,在房间的空地上疯狂起舞,头发在空中甩过,划出一道又一道美丽的弧线。汗水很快湿透了薄衫,她还是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直到传来邻居抗议的敲门声,也正好一曲终了,伊恋筋疲力尽地倒在床上,脸上流淌的不知是泪还是汗。
上午九点钟,钟点工刘阿姨按照张承伯的要求,来孟海涛家上班。她要为孟海涛收拾房间,洗衣服,做好午饭和晚饭,然后才能离开。刘阿姨先去早市买菜,然后直奔孟海涛家。按了下门铃,她静静地等待着,知道屋里的小伙子刚刚失去了一条腿,走路不方便,开门自然不会太快。想到那个英俊的年轻人,刘阿姨叹了口气,多可惜啊,听说他还是个芭蕾舞演员呢!好在他还有个温柔体贴的妻子。是妻子吗?还是女朋友?不管是什么吧,那女孩真是又漂亮又可爱,和那小伙子真的很相配呢!
等了一会,屋子里还是没有动静,刘阿姨忍不住又按了几下门铃,看看手表,已经不早了,那年轻人不会还没起床吧。刘阿姨从衣袋中摸出手机,按下了几个数字,听到防盗门里隐隐约约地传来电话铃声,却始终没有人接听。刘阿姨满心狐疑,来到物业公司,找到公寓管理员。
“请问,住十三楼的那个小伙子是不是出去了?”刘阿姨问道。
“没有啊,我一直在这里值班,没见他出去。”管理员说。孟海涛在这个小区住了三年,没有多少人认识他,现在才刚出院,他就成了这幢楼的名人。
第四章 新生活开始了(6)
“那他老婆呢?”
“你是说那个陪他回来的漂亮女孩吧,她昨天晚上就走了,他们好像不是夫妻呢,以前那男的都是一个人住,女孩经常过来玩。后来几个月不见他,我还以为他又出国演出去了,原来是出了事。”管理员也是一脸的惋惜。
“咦?那我怎么敲不开他家的门啊?”刘阿姨自言自语道,“不会出了什么事吧……不行,我得给他们领导打电话。”刘阿姨是在家政公司受过正规培训的优秀钟点工,怀着一种职业责任感,她再次摸出手机,拨通了张承伯的电话……
伊恋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她摸过床头的手表,看了一眼,皱着眉头跳了起来,忙跑到洗手间去洗漱,又一阵风似的卷出来,胡乱地换了衣服,拎起包。啪的一声,一样东西掉了出来,伊恋拾起一看,原来是昨天晚上从超市买的营养早餐,本来打算一早给孟海涛送去的,抬腕看了看手表,伊恋无奈地摇摇头,把早餐扔在一旁,跑了出去。
换好练功服,走进训练室,伊恋看到刘明扬正在做热身运动。他放着舒缓的音乐,修长的身体随着节奏起舞,每个动作都很到位。看着这个浑身充满青春活力的大男孩,伊恋心念一动,一步跨过去,直接舞了起来,她跳的是一段双人舞,几个旋转之后,下一个动作需要刘明扬把她托起来。刘明扬一笑,大步跨上去,找准节奏,一把托起了伊恋纤细的腰肢,配合得天衣无缝!几个旋转之后,刘明扬把她放了下来,伊恋一笑,这才走到横杆前开始压腿下腰,这是她每天必修的第一课,多年来她保持着孟海涛带给她的这个好习惯。
突然楼层值班的阿姨推门进来,大声喊道:“伊恋,张团长让你带着孟海涛家的钥匙赶快下楼,他在楼下等你,孟海涛好像出事了!”
“什么?!”伊恋失声尖叫。
伊恋和张承伯赶到心湖小区,钟点工刘阿姨见到她,像见到亲闺女一样奔过去,大声念叨,“姑娘你可来了,再不来我都要报警了。”伊恋奔到门口,掏出钥匙,手却开始颤抖,怎么也塞不进锁孔。她怕极了,刚才在路上,她和张承伯不断地给孟海涛打电话,可是座机和手机都没有人接,他一定是出事了!伊恋越是急,手就越是抖,钥匙怎么也插不进去。
张承伯一把夺下伊恋手中的钥匙,冷静地打开房门。偌大的房子安静得让人担忧,一行人先是冲进了卧室,房间被褥凌乱,没有孟海涛的踪影。张承伯挨个房间查看,伊恋则推开浴室的玻璃门,只听得她一声惊呼:“师兄!”
孟海涛赤身裸体地仰躺在浴室的地上。他脸色惨白,胸口没有起伏,就像死了一样。伊恋的眼睛瞪得老大,她轻轻走到他的身边,蹲下去,轻轻把手放在他的口鼻之间,害怕他已经没有了呼吸。微热的呼吸让伊恋突然热泪盈眶,她伏在孟海涛的身上,终于痛哭失声。
闻声而来的张承伯拉开伊恋,扶起孟海涛,对呆立着的刘阿姨叫道:“赶快叫救护车。”
医院里,孟海涛躺在病床上,床头挂着瓶子,里面的药水顺着输液管一滴滴地滴进他的身体。
“他的头被撞了一下,有点轻微脑震荡,身上也有一点撞击伤,不过问题都不大。只是在地上躺了一夜,导致了高烧,挂几瓶药水应该就没事了。不过你们也太大意了,他现在这个样子,生活完全不能自理,怎么能让他一个人住呢?”孟海涛的主治医师陈允非常不满意刚刚出院一天的孟海涛又回到医院。
第四章 新生活开始了(7)
“伊恋,你是怎么搞的!”张承伯低吼。
伊恋低下了头。
“唔……”病床上的孟海涛轻轻地呻吟着,伊恋忙跑了过去,坐在他的身边,握住他的手,他的手还是那么干燥,那么灼热!
伊恋低声唤道:“师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