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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像只有十九岁。
伊恋站住,等着刘明扬走近。
“怎么刚散会你就出来了?”刘明扬说。
“散会就下班了呀。──你有事吗?”伊恋不动声色地问道。
“嗯……没什么,就是想请伊小姐赏光一起吃晚餐。”刘明扬开朗地笑着,露出雪白的牙齿。
伊恋惊讶地打量着他。两人第一天相识,话也没说过几句,刘明扬就发出这样的邀请,真让她感觉有些意外。刘明扬的脸上却依旧是一派纯真。
“对不起啊,我晚上还有事。”略一沉吟,伊恋拒绝了他。
“哦,没关系。那明天好吗?”刘明扬不屈不挠地继续邀请,“我是在英国长大的,在国内没有什么朋友,我很想交伊小姐这个朋友的,而且,以后我们就是搭档了,应该多了解一些,不是吗?”
伊恋忍不住笑了,刘明扬还真是一个纯真的大男孩,难得说话又这么直接,不像有些男孩油嘴滑舌。不过,想到医院里的孟海涛,伊恋还是婉言谢绝了。
练了一天舞,伊恋已疲累不堪,初秋的晚风吹来,有点凉,可一想到可以很快见到孟海涛,她又抖擞精神,随着人流走进地铁。
伊恋到了孟海涛的病房门口。异乎寻常的安静使伊恋心里微微一沉,她推门而入,便看到孟海涛仰卧床上,昏昏而睡。他的脸庞染上了不健康的红晕,嘴唇干裂,双手无力地垂在身侧,右手上还插着针头打点滴。
“他怎么了?”伊恋忙问正在调点滴的护士。
“天气变化受了凉,发烧了。”护士见怪不怪。
“为什么不打电话通知我呢?”伊恋着急地质问护士。
护士说:“是他不让我打的,他说你工作很忙。”
伊恋摇头叹息,师兄啊,我宁可失去了舞蹈演员的工作,也不愿意看到你一个人孤
独地承受病痛!
护士倒了一杯温开水递给伊恋,“帮他洇一下嘴唇吧,不然一会他醒来会很难受。我帮他订了一份清粥,待会让他吃了,他一天都没吃过东西了。”
伊恋拿起棉花棒,沾了一点水,洇在孟海涛苍白干裂的嘴唇上,水无法被吸收,顺着嘴角流下来,在他的下巴上留下透明的轨迹。
孟海涛的头轻轻地动了一下,呻吟着睁开了眼睛。
“师兄。”伊恋轻唤着,帮他擦去下巴上的水渍。
“我没事……”孟海涛看着伊恋声音沙哑的说。伊恋把水杯凑到他的唇边,喂他喝一点水。
“你病成这样,为什么不叫护士通知我?”伊恋哽咽着,眼泪流过脸庞。
孟海涛抬手帮她擦泪,“其实,这不算什么病,只是有点发烧。”
伊恋不听他的辩解,伸手握住孟海涛正帮她擦泪的手,在脸上轻轻地摩挲着。灼热干燥的手小心翼翼地擦着清泪,孟海涛感觉世界上最清澈的小溪淌过了他的心田,高烧给身体带来的不适立刻消失了,沉重的身体变得轻松起来。
夜里,伊恋照例陪护在孟海涛的病房里。她每隔一小时就起床看一看他,快天亮的时候,孟海涛终于退烧了。经过这场高烧,孟海涛更见清瘦。多少年来,伊恋早已习惯孟海涛以一个强有力的保护者的身份出现在自己的面前。突然遭遇了这样的惨祸,两人的身份立刻对调。伊恋来不及多想,只是尽自己的力量去照顾他,希望能够最大限度地减轻他的痛苦。可是从内心深处,她还是对他有着深深的依恋,多年的习惯,使他不必去做什么,只要待在她的身边,就能给她以无穷的力量,使她战胜一切的困难。
第三章 英国来的新舞伴(3)
“师兄,你一直是我的保护神,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伊恋喃喃自语,握着孟海涛的手,静静地坐到天亮。
早上,医生给孟海涛量了体温和血压,一切都很正常。伊恋和孟海涛一起吃着早餐,上班的时间早已经过了,伊恋一想到要与刘明扬跳舞,心里就好像有一块石头堵着。她愣愣地坐在病床前,孟海涛忍不住再一次催她,“伊伊,已经迟到了,快走吧。”
“马上就走,等我削完这个苹果。”伊恋拿过一个苹果,专心地削着,“人家说半夜十二点削一个苹果,而果皮不断的话,就会实现一个愿望,我要好好练一下,改天许个愿。”
“伊伊,工作要紧。”孟海涛再次提醒她。
伊恋削好了苹果,一条完整的果皮应声落地。
“好了,师兄,快吃吧。”伊恋把苹果递到孟海涛面前,满意地望着地上完整的果皮,看了一会,才起身打扫。
孟海涛慢慢吃着苹果,伊恋开始收拾房间,把花瓶拿到水房去换水,又整理好了自己的包。以前他经常说伊恋像蜗牛一样整天把家背在身上,因为伊恋总是背着一个大大的双肩包,里面用得着用不着的东西总是塞得满满的,又喜欢到处乱丢,每次整理起来都费很大的力气。孟海涛望着埋头整理的伊恋,微微笑了,这些天伊恋都太严肃、太辛苦了,此时把自己弄得乱七八糟的伊恋是那么可爱,时光仿佛又回到了从前他们一起跳舞、一起玩乐的好日子。
孟海涛叹了口气,拿起放在床头柜的手表,看了一眼时间,已经将近九点了。他不禁支起身子就要接过伊恋手里的包,以前时间来不及了,他都会帮她整理。谁知他的动作太大,失去平衡,向左一歪,摔倒在病床上,压迫伤口,疼得他倒抽一口气,脸立刻变得煞白。
“师兄……”伊恋忙扔下手里的包,一下子冲过来,掀起被子查看他的状况。
“伊伊,没事的。你赶快去团里吧,你已经迟到了,当心张团长抓住了骂你。”
伊恋没有动,她轻轻咬住了下唇,她已经再也不怕迟到了。上一次为了她的任性,孟海涛和她同时遭受了人生最惨痛的打击,最坏的事情已经来了。现在想来,迟到真是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如果可以选择,她真的宁愿每天迟到被领导骂,来换取孟海涛的健全,还有他们每天相伴起舞的好时光。
失去的永远不可能回来,哪怕是因为一个极小的原因,都可能造成最严重的后果。车祸以后,伊恋恨不得把自己杀了。只是因为小小的任性,她毁了孟海涛的艺术生命,她隐隐约约地觉得,没有了孟海涛做搭档,她的舞蹈生涯也走到了尽头。既然是这样,迟到就更是微不足道的小事了。
“伊伊,我的身体已经好了,你赶快去上班,不要任性了,好不好?”孟海涛以为伊恋还因为他昨天生病没有告诉她而难过。孟海涛见伊恋干脆发起了呆,不禁着急起来。伊恋一向是最敬业的,还没见她对上班这么心不在焉过。
伊恋瞪大眼睛看着孟海涛。
原来,在你心目中的我一直都是任性的啊!伊恋张大嘴吧,却没有发出声音来,只觉得心口像被压上一块巨石,堵得她发痛。她辛苦地辗转于医院和单位之间,尽心陪护孟海涛,努力与新舞伴磨合。可是两边都让她烦闷不已,医院的孟海涛让她担心,新舞伴刘明扬让她堵心。于是,孟海涛的这句“任性”被郁闷中的伊恋听变了味儿,感觉自己怎样做都得不到肯定。她委屈得不行,眼泪就要夺眶而出,她忙掩饰般的丢下一句“我走了”,拎起她那巨大的背包冲出了病房。
第三章 英国来的新舞伴(4)
孟海涛痛苦地闭上眼睛,无暇理会伊恋的失常。以前他没受过伤,还真不知道,这世界上有些疼痛真的不是常人可以忍受得了的。他抓紧身下的床单,只觉伤痛从伤口直击心脏,一波又一波,仿佛永无休止。
伊恋一口气跑到医院大门口,面对街上的车水马龙,停住脚步。过了一会,她发现自己在流泪,泪水顺着面颊,跌落颈窝,冰冰凉凉。她蹲在地上,把脸埋在背包里,厚实的棉麻的布料迅速吸收泪水,很快就洇湿了一大片。
她不想回到团里,不想排练,不想和刘明扬一起跳舞。刘明扬是个优秀的演员没错,可他是刘明扬而不是孟海涛。以前伊恋也不是没有和别的搭档合作过,但是她知道那都是暂时的,她和孟海涛只是短暂地分离,为的是尝试新的感觉和获取新的艺术灵感。可是这次不同,看到刘明扬神采飞扬的样子,她就会听到一个声音在她耳边不断地说:“你再也不能和孟海涛跳舞了,再也不能!”
虽然车祸以后,她就知道,以后的艺术道路,只能自己一个人走了。可是她没有想到,当现实真的摆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她难过得几乎要崩溃。从十一岁开始,她已经习惯了自己身边站着孟海涛,舞蹈配合得天衣无缝来自心灵的默契,她清楚地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孟海涛,那么,她的舞蹈,也不会再有第二个春天。
不知过了多久,伊恋慢慢地抬起头来,白惨惨的阳光晃着她的眼睛。她不知道时间,没有戴手表,手机也没有开机。她呆呆地望着路上来来往往的行人,终于站起身,摇摇晃晃地过了马路。
伊恋漫无目的地在大街上溜达,手里抱着她那巨大的包,拼命地把双臂收紧,仿佛那样就可以抓住自己的命运。
阳光越来越炽烈,汗水湿透了薄衫,伊恋并不觉得累,也不觉得饿,她的心里是空的,什么也感觉不到了。正午的阳光无情地晒着她的肌肤,额上那一块疤痕被晒得痒痒的。车祸在伊恋的身上也留下了难以磨灭的伤痕,伊恋情不自禁地把手按在额角上,努力对抗着一阵阵的晕眩。
突然,伊恋的身子猛地一晃,她差点栽倒。她向后退了几步,倚在路边的树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她的眼前白茫茫的一片,什么也看不清了,脑中嗡嗡作响,心咚咚地跳着,十分难受。恍惚间,好像有人扶住她的肩膀跟她说话,伊恋努力集中精神,听到是好心的路人在问她有没有事。她努力地摇头,嘴角向上翘着,想扯出一丝笑容来。
过了好一会,伊恋才慢慢看清楚了眼前的景物。她有轻微的低血糖,心里难过或者太疲惫时就会发作。伊恋忙走进路边的一家咖啡店,要了一杯加双倍糖的奶茶。慢慢把奶茶喝下去,伊恋终于缓过一口气,疲倦一下子涌了上来。伊恋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她什么也不愿意想,只想静静地坐着。
过了一会,所有不适的感觉退去,伊恋觉得饿了。她点了一份咖哩鸡饭。平时,为了保持身材,她很少吃这种高热量的食物,现在,仿佛发泄一样,她狼吞虎咽地吞着饭粒,很快就把一大盘米饭吃个精光。她坐在靠窗的位置,外面的太阳从热烈变得淡然,竟已到了黄昏时分。伊恋这才惊觉自己居然一整天都没有去芭蕾舞团上班。
上班做什么呢?和刘明扬跳舞?伊恋自嘲地想着。她懒懒地靠在椅子上,不想动弹。而过了一会,伊恋开始心虚。她想起了小的时候,有那么多个不愿意练功的日子,都是孟海涛哄着带她去练功房。她练最基础的动作,他都会陪着她。那时他告诉她的,都是一些老生常谈。什么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什么不可叫一日闲过;什么一日不练手生,一日不念口生。说来也怪,老师教训了多少遍,伊恋都听不进去的话,孟海涛和她一说,她就听进去了。在孟海涛的鞭策下,伊恋是舞蹈学院有名的勤奋学生,这种勤奋还被她带到了工作中。只要没有外出任务,她每天必到芭蕾舞团练功,风雨无阻。然而现在,孟海涛躺在了医院里,她的勤奋也戛然而止,甚至明明安排好的排练都不参加。
第三章 英国来的新舞伴(5)
伊恋啊伊恋,你真是出息了,这样做对得起师兄吗?师兄说你任性,你还不服气!伊恋抬手看表,现在排练时间已过,可是她还是决定先回团里去,找张团长去检讨自己的错误。芭蕾舞团对演员采用的是准军事化管理制度,没有演出和排练任务的时候,演员可以休息,但是团里有安排的时候,演员必须准时到位。今天伊恋和刘明扬有排练,伊恋无故缺席,是很严重的错误。伊恋有点慌了,她倒不怕被处罚,她怕的是自己从此真的一发不可收拾,朝下坡路走下去。
“不,不能这样,我一定要继续跳下去,为了我自己,为了师兄,我都要跳下去!”伊恋在心里大声对自己说着,埋单离开。
夕阳西下,伊恋匆匆穿过芭蕾舞团大院,来到四楼大排练厅。白天里嘈杂的排练厅已经寂静下来,大门锁着,早已空无一人。伊恋在门口站了一会,从包里摸出手机,按了开机键。
医院的楼道里静悄悄的,伊恋穿过长长的走廊,她推开病房的门,一下子愣住了。
孟海涛穿着睡衣,沉着脸靠在床头,下身没有盖被子,左边的裤腿凌乱地摊在床上。伊恋快步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扯过堆在床角的薄被,帮他盖好,“师兄,你身体才好一点,当心着凉。”
孟海涛猛地一下把被子掀掉,让右腿孤零零地暴露出来,伊恋吓了一跳,心虚地叫道:“师兄……”
孟海涛一把抓过摊在一旁的裤腿,在手里握得紧紧的,大声说道:“你的眼里还有我这个师兄吗?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