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总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得多。想到这里,孟海涛自嘲地微笑。
伊恋走出练功房的时候,刘明扬快步跟了上来,“伊恋,晚上有空去酒吧吗?”他眼睛发亮地看着她,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
第三章 英国来的新舞伴(9)
伊恋笑着摇头,刘明扬说:“你又要去医院陪你的孟海涛吗?”
伊恋惊讶地看着刘明扬,她并没有把孟海涛的事情告诉过刘明扬。
“是她们告诉我的。她们说你们是一对,是吗?”刘明扬说。才来芭蕾舞团几天,刘明扬已经和女演员们打成了一片。
伊恋点点头,轻轻地绕过了刘明扬。
伊恋没有去医院,而是直接去了孟海涛的家里。孟海涛住在市中心闹中取静的一个小区里,那个小区的名字很有味道,叫“心湖”。孟海涛几年前按揭贷款买下一套三室一厅的公寓,做了三年房奴,今年才提前还完贷款。这几年房价飙升,很多人赞赏孟海涛的投资眼光,他当时还自嘲说,整天世界各地地忙演出,房子买了就没住过几天,算起来还是亏本的。却没想到,只过了几个月,这套公寓就成了他受伤后唯一的栖身之所。
一个多月没有住人的房间已经蒙上了一层尘土。伊恋把报纸折成个帽子,开始打扫。明天是孟海涛出院的日子,所以今天伊恋一下了班就跑了过来。本来张承伯提出团里可以给他雇一个全职保姆来照顾他的生活起居,可是被孟海涛直截了当地拒绝了,他说:“我只是没了条腿,还不是个不能照顾自己的废人。”当时张团长的脸色就很不好看,但还是答应了他的要求,只是给他找了个钟点工,每天来给他做饭。这个孟海涛没有拒绝,因为他本来就是个不谙厨艺的人。
望着窗明几净的卧室,伊恋满意地坐在地板上,细细打量着。孟海涛一向认为,辛苦工作过后,一定要充分地休息,才能使身体尽快回复到最佳状态。因此他把家里布置得非常舒适惬意。卧室很大,一张宽大柔软的床占据了窗前一角,对面是布艺的沙发,茶几下铺着纯手工编织的地毯,墙上贴着好几幅他们演出的大幅海报。书架上大多是舞蹈方面的专业书籍和杂志,还摆放着各种从国际国内大赛上赢得的奖杯。
伊恋对着那些海报和奖杯出神。失去了一条腿的师兄,还能不能面对这些记录了他过去的荣耀的东西?是应该把它们留在这里,时刻刺激着他的神经,还是应该把它们收起来?如果收起来的话,会不会起到反作用?伊恋的心开始痛起来,她的家里也有很多这样的海报和奖杯,她无法想象,如果是自己残废了,她又怎么会面对这些?
沉思良久,伊恋最终决定还是让它们保持原状。师兄已经承受了永远不能跳舞的打击,不能再让他承受一次别人把他看成是弱者的打击。伊恋是了解孟海涛的,他是个很骄傲的人,哪怕断了腿,依然是。就让这些留给孟海涛决定吧。
伊恋起身去浴室洗床单,费力地揉搓着可以把好几个人同时包起来的大床单。孟海涛的家里连洗衣机这样的电器都没有,因为过去在不跳舞的时候,他只把时间抓紧用来休息,而家务活从不沾手。
伊恋把淋浴的水放到最大,哗哗地冲刷着床单,直到完全看不到肥皂泡,才把床单拧干,晾好。静静地挂在阳台上的床单,在此时此刻多像是舞台落下的大幕。而孟海涛的舞台生涯,也这样落幕。
第四章 新生活开始了(1)
“手续都办好了!”孟海涛出院这天,张团长特地来医院接他,并且亲自帮他办理出院手续。
“谢谢团长。”孟海涛说。他已经换好了衣服,正坐在床上,身边是一个巨大的旅行包。伊恋蹲在地上帮他穿鞋。陈允站在旁边看着他们。
“好了,可以走了。”伊恋起身说,拿起靠在墙上的拐杖,陈允和张承伯架住孟海涛的胳膊扶他站了起来。
孟海涛还不能走太多的路,可是他坚决不肯坐轮椅回家。好在出了病房就是电梯,而芭蕾舞团的汽车就等候在住院部的楼下。
孟海涛靠着拐杖才能站稳,陈允帮他拎着旅行包,几十天来,他不但是孟海涛的主治医生,更和孟海涛及伊恋成了很好的朋友。在伊恋和张承伯的左右搀扶下,孟海涛慢慢地走出了病房,陈允在旁边不停地叮嘱着出院后的注意事项。
出了住院部的大门就看到了芭蕾舞团的汽车。司机小于很恭敬地站在外面。见他们出来,他忙接过陈允手中的包,放进后备箱,又赶紧打开车门,帮着张承伯和伊恋扶孟海涛上车。孟海涛坐在座位上不是很稳,伊恋把手伸到他的身后,扶住他的腰,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
张承伯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系好安全带,小于发动了汽车。
一路上孟海涛都很沉默。他刚出事的时候,还经常有芭蕾舞团的同事去医院看他,等到他清醒过来,发现自己没了左腿,就坚决不让同事再去医院,他不想给他们看到他的残腿。刚才小于的目光无意地落到了他左边的身体上,他觉得那目光就像烙铁一样烫疼了他的心。
汽车平稳地驶过大街小巷,仅仅是在医院住了几十天,孟海涛却发现这个世界和以前完全不一样了。熙熙攘攘的人群,匆匆地骑车或者步行,穿梭在热闹的都市,忙着做自己的事情。他突然很羡慕,甚至是嫉妒他们。他们都和他不一样,他们都是健康的,而他,却永远失去了他的左腿,连带着,梦想也化为泡影。世界是他们的,不是他的。孟海涛小声地叹息了一下,垂下了眼帘。
车子驶进了小区,停在了孟海涛家楼下。伊恋连忙下车,替孟海涛开门。孟海涛仰起了头,他住在十三楼,以前他只要是不赶时间,就很少乘电梯的,因为爬楼梯最容易锻炼腿部的肌肉。可是如今,看着进楼道所要走的十几级台阶,他就一阵晕眩,一颗心紧张得怦怦乱跳。
伊恋和张承伯一左一右地扶着他,孟海涛艰难地拄着拐杖,孟海涛痛苦地觉得,现如今他走着十几级的台阶比爬十几层楼还要艰难。
回到家,孟海涛就沉默地靠在沙发上,他默默地为自己如此没用而感到生气,明明在病房里可以不被搀扶自己拄拐走几步的,谁知道在外面走起来短短的几步路就几乎累得他虚脱。他只是少了一条腿,行动起来为什么全身的力气却像被抽光了一样?
伊恋把一瓶纯净水递到孟海涛手里,孟海涛拧了两下,竟然没有拧开,孟海涛懊恼地看着自己颤抖的手,“真是废人啊!”
中午张承伯下楼去买了几个菜,三个人简单地吃了午饭。
“本来应该买你最喜欢的海鲜庆祝你出院的,可是医生说刚做完手术的病人吃海鲜喝酒不好,只能吃些清淡的东西。”张承伯一边给孟海涛倒饮料一边说。
庆祝?成了残废还有什么可庆祝的?孟海涛苦笑了一下,没有再说话。
回到家里,孟海涛并不觉得开心。上一次离家,他是开着车去接伊恋,这才过了短短的一个夏天,就像学生时代的一个暑假,为什么再次回到家里,自己的命运已经完全被扭转?看看周围熟悉的陈设,孟海涛的心里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悲凉。
第四章 新生活开始了(2)
“海涛,前些天你身体不好,大家怕影响你休息,都没怎么到医院去看你。现在你出院了,大家想一起来你家里看看你,你觉得怎样?”张承伯说。
“不!”孟海涛下意识地拒绝。心为什么那么疼?不要,不要见到过去的同事,不要他们见到我现在的样子。孟海涛晃了一下,用手捂住了胸口,身子不停地颤抖,脸上全是虚汗。
“师兄!”伊恋忙搂住他,紧紧握住他冰凉的手。张承伯站了起来,在旁边轻轻拍着孟海涛的肩膀。
谁也没有想到,孟海涛的反应竟然会这么大。
孟海涛的头无力地抵着伊恋的肩。他也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几十天来,他拼命地不让自己去想过去,去想那些曾与自己并肩训练、同台演出的同事,他也知道他们关心他,心疼他,可是现在的他无法面对他们,他害怕他们会对他投来惋惜而又怜悯的目光,他害怕他们同情他,他害怕把这样残缺不全的自己呈现在昔日同台舞蹈的同事面前。
这,就是自卑吧……孟海涛对自己说。
“师兄,你不想见他们就不要见了。来,我扶你到房间去躺会儿吧。”伊恋柔声地哄着孟海涛。
张承伯在一旁应着,心里自责着,怎么孟海涛刚出院就说错话刺激到他?
孟海涛沉默地躺在床上,伊恋和张承伯坐在床沿,后者是一脸的自责。
“团长……”孟海涛说,“对不起,我……”
“不不,”张承伯忙说,“是我不好,以前的老院长就说过,我这人只懂业务,不懂怎么关心下属。唉,我真是笨!”
“团长,今天下午我要到康复中心去检查,准备装上假肢,等到周末吧,晚上请大家都来家里玩,好吗?”孟海涛平静地说。
“师兄,不用勉强的,来日方长。”伊恋说。
孟海涛看着她和张承伯,目光渐渐地由伤感转为坚毅,“该面对的总要去面对,我不能躲大家一辈子,不是吗?”
“好,我去安排。”张承伯欣赏地看着眼前的小伙子,“对了,怎么今天才出院就去康复中心?怎么不在家多休息几天呢?”
“其实要是伤口愈合得好的话,早就应该可以装上假肢了,师兄的伤口愈合得比较慢,才拖到今天的。”伊恋一脸痛惜地说。
张承伯看着孟海涛瘦削苍白的脸,他已经够累了,下午还要再折腾一次,他能受得了吗?心里这样想了,就立刻心直口快地说了出来:“那也不差这一天吧。这么跑来跑去的,海涛的身体能受得了吗?”说完,立刻后悔了,现在的孟海涛十分脆弱,会不会又像刚才一样刺激到他了?张承伯紧张地看着孟海涛。
孟海涛闭了一下眼睛,是的,他已经很累很累了。但是,没有腿的日子,他一天也不想过了,没有人知道他多么迫切地想装上假肢,再看看自己两条腿站立的样子。
“没关系的,早就和康复中心的医生约好了。”孟海涛说。
“那么……”张承伯说,“下午再叫小于来接你们去康复中心吧。”
“不用了,团长。”伊恋说,“我们打车去就好了。师兄去康复中心是长期的事情,不能总麻烦小于。”
“也好,那就辛苦你了!”张承伯抬腕看了看手表,“哟,我下午还得去开会,小伊,我会让刘明扬先一个人排练,你业务比他熟练得多,不用太着急,这两天好好照顾海涛。”
伊恋感激地点头,目送张承伯推门而去,她小声说:“我们的团长,其实是世界上最关心下属的团长。”
第四章 新生活开始了(3)
诊疗室的窗户拉着厚厚的黑色窗帘,室内开着日光灯,发出刺眼的白光。
孟海涛双手抓紧身侧的两根横杆,紧紧地抿着嘴唇,配合着蹲在一旁为他忙碌的唐医生的工作,偶尔按照唐医生的提示转动着身体。他只穿着贴身的衣服,右腿修长笔直,左边因为没有股骨的支撑,肌肉萎缩到盆腔中去,与右腿的完美形成鲜明的对比。唐医生先是拿一根柔软的皮尺,为他测量右腿各个部位的尺寸,还用水性笔在他的腿上画了许多奇怪的标记和数字。然后,唐医生取来一卷绷带,把他的断肢紧紧缠好。孟海涛的心怦怦乱跳,低头看去,受伤的身体变成了一个白色小布包,孟海涛的头脑中浮现出两个字:坟墓。
唐医生拎过一个干净的塑料桶,里面是拌好的石膏。他把石膏一层层地抹在孟海涛那缠了绷带的断肢上,抹得很仔细、很光滑,就像是最出色的泥瓦匠在劳作。
冷汗滑过孟海涛棱角分明的英俊面孔,不知是紧张还是疲惫。石膏干透后,唐医生根据孟海涛右腿上的标记在石膏上画着符号,然后把石膏取下,落在唐医生手中的就是一个盆状的石膏模型,形状与孟海涛的断肢的形状完全吻合。
唐医生研究着手中的石膏模型,和记录在纸上的一连串的数据。如果顺利的话,最多两个礼拜,孟海涛就可以利用专门为自己量身定做的假肢走路了。孟海涛低头看着孤零零的右腿,心里说道,那时,你的伙伴就会回来了。
一张桌,一盏灯。伊恋坐在孟海涛的左侧,两人一起吃着钟点工刚做好的晚餐。这是孟海涛出院的第一天,上午他回到家里,稍作休息,下午又到康复中心定制假肢。他的康复之路还很漫长,医生告诉他,由于截肢的部位很高,就算装上假肢也不会恢复正常的步态,可能需要终生使用拐杖。孟海涛神色平静,从康复中心回来就没怎么说话。伊恋把一切看在眼里,不知道用什么样的言语可以安慰他,只得劝他多吃菜。
钟点工阿姨姓刘,是四川人,有着很好的厨艺,手脚麻利,嘴也麻利,一边做家务一边和孟海涛伊恋聊天。看到伊恋对孟海涛照顾得殷勤,忍不住说道:“真是对恩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