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蔷薇笙歌-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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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司里最漂亮的女孩子。”    
    “啊是,美丽的女孩。”克努得好脾气地附和。    
    索菲也立即换上一副笑脸,说:“大使阁下,很荣幸又见到您。听闻此次电信公司邀请了您,而我们公司是活动的赞助方。”    
    原来此次嘉年华的特别荣誉嘉宾就是克努得先生,我暗暗颔首,这倒是巧。    
    不料他毫不避嫌地说:“正是因为得知你们是赞助方,我才特地前来,希望可以再次遇到夏小姐。”     
    索菲边吃惊地笑,边偷偷对我挤眉弄眼。    
    “索菲,帮我把这个拿上车。”我将那个纸袋塞给索菲,速速将她支走。    
    “阁下,抱歉,我们冒昧了。”我微窘地看着他。    
    “蔷薇,为什么要说‘抱歉’呢?”克努得轻轻捉住我的手,“我说的是当真的,就因为得知你们公司是赞助方,我才答应了他们的邀约。”    
    “我--”我有些口吃,“阁下--”    
    “如果可以,请叫我‘大卫’。”他轻轻地说。    
    “啊--我--”我一个失神,没站稳,结结实实地摔在了他的怀里。


第一部分遇到你真是生命中的奇迹

    那晚的节目我一点也没有看进眼里,大使就坐在我的身边,害得我一直很紧张,也不晓得什么原因。他偶尔不经意碰到我的手,低声关切地询问:“蔷薇,你的手怎么这么冰?”    
    我尴尬地将手缩回来,交叠在一处,说:“我的体温一直比较低。”    
    “让我来握握好吗?”他的手温和地覆在我的手背上,声音低沉缠绵得似有若无,“遇到你真是生命中的奇迹。”    
    “我--”我的脸倏地红了一片,如同五月盛夏里的蔷薇颜色。他的体温罩在我手背的一块皮肤上,我非常尴尬而且局促,但又不敢明显地挣脱,怕引起旁人更多的注意。或者潜意识中,我根本不想移开?    
    这座酒店地处偏僻,回去的路上要经过一条很长的隧道,好几次拐弯让你以为终于可以看到辽阔的夜空了,其实不过是悬在黑暗顶壁上的五彩射灯--每次开车过这里的时候我总是非常感慨,这简直就是人生的真实缩影。但是现在我的心情莫名的明朗,不再有更多的联想,反而觉得这条隧道像是一场电子游戏的布景,有趣而充满期待。    
    雨仍在下,驶进市区后道路越发泥泞起来,车的两侧被溅得面目全非,但这并没有影响我的好心情--甚至熙攘的人群和一个接一个的红灯也不能使一向急躁挑剔的我烦乱。    
    索菲小声地说:“夏小姐,很多人订了你脚上那双‘水晶鞋’呢,看来这次推广做得不错!下次我们还要……”    
    “哦,”我漫不经心地应道,“你说这雨还要下多久呢?”    
    “夏小姐?”索菲讶异地望着我。    
    月底之前,投资方派专人来考察,一个会接一个会,忙得焦头烂额,急起来的时候一天只吃一顿饭是常事,或者一个三明治就对付过去了。我因为营养缺乏,脸上起了不少小疱疱。    
    考察团的领队是老板的二儿子,加尔德龙,大卫·加尔德龙。天,他们都叫大卫。    
    “你好么,我的蔷薇?”加尔德龙将手按在我的肩膀上。    
    “不好,但也不坏。”我笑着看他。我和他相识在芬兰的时候,他是芬兰公司的市场部经理,我是实习助理。他非常的幽默、英俊和充满活力,而那时,我很年轻。学校离开公司说远不远说近不近,所以大多数时候下了班我都步行去上课--夜晚抱着笔记头昏脑涨出来的时候,看见他开着一辆小小的甲壳虫,在天寒地冻的冰雪世界里对我温暖地微笑。我一下子被感动了,孩子一样扑到他怀里,而他用厚厚的围巾和大衣把我紧紧拥抱……    
    同事说我心机很深,其实真正冤枉,我是在和他交往了四个月后才知道他是老板的二公子,且结婚已逾两年。俗话说性格决定命运,我就是那不问世事的双鱼座,等发现泥足深陷的时候已经无力自拔。    
    我就是那个时候学会抽烟的。他送我一支银色希尔顿打火机,那是一支非常女性化的打火机,精致而纤细。我即使不抽烟的时候也将它握在手里,仿佛握住了什么凭证--那打火机就是加尔德龙的心,你似乎以为它时时会给你温暖的火苗,其实它只是精致的机器,精致而冰冷。    
    我们的关系看起来依旧很好,不知情的路人会以为我们是一对和睦的情侣。工作时我们配合得不错,下班我们手牵手去咖啡店喝咖啡,晚餐也由他做给我吃,然后陪我去山地兜风或者在湖边看星星直到很晚--相安无事,一派太平景象。    
    我一直自诩镇定冷静,心脏头脑不过是木头一块,被人怎样刻画砍削都毫无感觉,直到我看见加尔德龙的太太。那是个下雨的黄昏,不知为什么芬兰的深秋还下雨,落到地上的桦树和榉树叶子被雨水冲洗得干干净净。我一向喜欢轻俏的夏装,所以那么冷的天仍穿一袭宝姿的白色长裙,脚上是加尔德龙为我新买的Fendi细跟嵌水晶凉鞋。加尔德龙笑着吻我的脖子,说:“你这样穿要感冒的,街上很多小女孩已经开始穿长筒靴了。”我被他的呵气痒得笑起来,道:“我喜欢白颜色。谁叫你买了这双鞋子给我,不穿放过季多可惜。”其实我想说的是,天天坐加尔德龙的车,外面的天气刮风下雨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即使我知道不可以一辈子躲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但只得一时一势也是好的。    
    晚饭的时候我们约好了一起吃法餐,但是下班的时候依旧没看见他的身影。我走到他的办公室外间看他是否在开会,他的秘书还没走,对我努努嘴说:“经理的太太来了。”    
    我一惊,问:“哪个经理太太?”    
    “还有哪个?加尔德龙太太啊!”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我觉得他秘书的口吻里有幸灾乐祸的成分。


第一部分是大卫的爱美化了我

    我很想转身就走,但强烈的好奇心还是让我不由得蹑手蹑脚地靠近了加尔德龙的办公室。他果然在和一个女士说话,因为他背对着门,所以没看见我。这是我第一次清晰地看见加尔德龙的妻子,不,她并不美丽,身材不高、皮肤苍白、脸形也过于消瘦。外国女人老不得,稍一上年纪就像推倒了的多米诺骨牌,大有江河日下、不可挽回的趋势,所以看起来比加尔德龙还年长。可因为是他合法的妻子,她的一切平凡和不堪都变得理直气壮。我没想到加尔德龙的妻子竟是这样一个相貌寻常气质普通的女人,如果她再漂亮点雍容点,或许我还不那么难过,输也输得心服口服!加尔德龙不见得是一个对婚姻心存尊重或者忠贞的人,难道只因为我是一个如此不值得男人为之牺牲的女人?!    
    这样想着,我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公司,不知怎么就走到了外面的街道上。大多数人已穿上大衣和防寒服,我这身打扮无疑让人感到诧异,但我已无心顾及,我甚至没有感到冰冷的雨水将我的衣服湿透--比雨水更凉的,是我的心。白色最见不得水和污渍,虽然芬兰的街道一等一的干净,但那双Fendi还是被迅速地溅上了泥点,犹如我不堪一击的爱情。    
    我这样踉踉跄跄地奔跑,不知怎的,就来到了一家公司门口--那家公司正在招聘。忘记我是怎样知道这个信息的,似乎我天生就知道。更忘记我如何浑浑噩噩地逃进去,奇怪保安竟没有拦住这个疯子一般的女人。一个非常美艳的助理小姐将我领进一间大会议室,会议室里已经坐满了女孩子,坐在她们中间,我不见得有任何突出和优秀之处,我只不过是个平凡的年轻女孩,平凡而且廉价,廉价到坐在这里等人论斤称两地买--是大卫的爱美化了我,在爱里我以为自己是天国里独一无二的玫瑰,其实只不过是人间随处可见的蔷薇罢了。    
    我几乎有逃走的冲动,这时那个助理小姐指着我说:“这位小姐,进来一下,我们经理请。”    
    “我么?”我有点愕然,不能置信地抬起湿淋淋的面颊。    
    会议室里的其他女孩纷纷嚷起来:“为什么是她?我们先来的……”    
    在一片喧嚣中,我跟着那个助理进入经理室。出乎我的意料,经理是女性,华人,看得出年纪已不小,但面容相当漂亮,身段修长美好,只是有些偏瘦。    
    这类成功女性就是这样的,连岁月也对她们格外宽容--你不仅看不见憔悴和风霜的痕迹,反而觉得她们比旁人加倍的成熟和妩媚。她穿着得体的暖灰色香奈尔套装,显示出良好的经济环境;脖子上一串晶莹的珍珠项链,颗颗都有龙眼那么大,映衬得肤光胜雪;百达翡丽的腕表被卸下来摆在桌子上当座钟,旁边是镀白金的MontBlanc墨水瓶,手边放着一个大而且方的男式黄金都彭打火机。不过,她的左手中指带着一枚约有两克拉的方型钻戒--她还没有结婚么?也许成功的女性往往是寂寞的。    
    “你的简历上为什么没有填姓名?”她温婉但是严厉地询问。    
    我一惊,反问:“我没有填姓名么?”    
    “你自己看!”她把简历递给我。    
    我一看,果然上面有多处没填--我真是昏头,于是我说:“不然我再填一遍?”    
    “不用了!”她略有不耐烦,“告诉我你的名字,我来填吧!”    
    “我--”我嗫嚅了一下,“我叫夏蔷薇。”    
    “你叫什么?”她讶异地瞪着我。    
    “我叫夏蔷薇。”被她一吓,我的声音顿时小了一截,难道我的名字有什么不妥么?当一个人背运的时候,连名字都变得不合时宜,我苦笑了。    
    “哪个夏蔷薇?”她的表情仿佛难以置信,但声音依旧步步紧逼。    
    “就是夏天的夏,蔷薇花的蔷薇……”我嘴唇有些不听使唤地发抖。    
    “你叫夏--”她若有所思地喃喃重复。    
    “夏蔷薇!”我被她逼迫得一点信心也无,在她面前像个做错了事的罪犯--我有什么能为呢?在这一大堆简历里面,我不过是个连自己姓名都填不全的年轻女子。    
    正在这个时候,那个刚才带我进来的助理小姐敲门而入,说:“夏小姐,你的专线电话。”原来这个经理也姓夏,但她又何必那么专断?虽然我不及她成功,可难道连姓夏也不许了?    
    她点点头,熟练地拿起听筒。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她的大眼睛里似乎有什么东西飞速地闪亮了一下,好似晶莹欲绽的水晶花蕾,但只一瞬,又恢复黯淡,分明含着笑,突然间又恍惚起来--一个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复杂表情?但是她说--她职业化地说:“你好,我是夏蔷薇。”    
    一刹那,我如五雷轰顶!怪不得我刚才看到她的脸就觉得好面熟,这不正是我自己么?我习惯左手持笔;我的右耳有两个耳洞,经常戴一副三十分左右的钻石耳钉--现在这对耳钉就戴在她耳朵上;我的下巴极尖,姐姐说很带薄命相……她就是我,那么我是谁呢?这里是哪里?难不成如《聊斋》里的书生,我一不小心走进了时空隧道?    
    慌乱和恍惚雪崩一样袭击了我,我无助地寻找任何可以依托的蛛丝马迹,甚至仓皇地站起身来四处打量周围的一切。那个夏蔷薇在听电话,似乎没有注意到我的异常举动。然而我又有了一种新的恐惧,难道她根本就看不见我?在这个世界里,在这个未来的世界里,她是她的主人,我只是来自过去某年某月的一缕游魂,对任何人任何事都造不成任何影响--难道我就要这样消失了么?可我分明是我啊!


第一部分蔷薇,你永远这么美丽

    突然间我看到了电脑桌上的台历,上面明确地写着二○○四年十月三十日。我愕然得说不出话来--我离开加尔德龙办公室的时间明明是一九九四年十月三十日下午,我是否遭遇了宇宙黑洞?好像少年时读过的名为《时间布》的童话,只要在一匹神奇的布上轻轻一剪,中间所有的时间都会平白消失,如花美眷刹那间便转至鹤发耄耋。然而更可怕的是,年轻的我依旧存在,并不能代替现在的夏蔷薇,那么我该何去何从?    
    我恐惧地跑出了大门,沿着来时的路拼命奔跑,一路飞奔一路尖叫,也不管旁人讶异的眼光。仍是深秋的芬兰,外面依旧下雨,我踏着被雨水淋得干净之极的榉树叶,急急拉住一个行人,问道:“请问今天是几号?”    
    那是个十分年轻的北欧男孩,年轻而且英俊。“三十号,小姐,十月三十号。”他彬彬有礼地回答。    
    “你确定么?”我焦急地望着他年轻的面孔--他的面孔对我来说十分重要,他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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