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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三,熬不住乍暖还寒,抗不住四面压力来袭,我决定在家修养生息。当然不是无假不到,补休年假,顺“请”付大经理帮我顶着。
偷得浮生一日闲,关掉了手机,我躲在家里边吃感冒药边大发感叹:老女人,身体不好,精神不佳,面目可憎,好没意思。
脑子里浑浑噩噩乱七八糟,始终想不通:叶晨和梁雪君在外地那半个月怎么过的?为什么林杰说看到叶晨和一个漂亮女人亲密?
神说:你所不知道的事,不会伤害你。
是,我后悔去机场接机,后悔打电话去找林杰。自己的事还一团乱呢,何苦来?难怪心理学家说人的心灵有反向形成术,自己越是贫乏,越希望他人拥有。
头好痛……
爬上床躺好,无精打采地翻着逛商场时拿回来的宣传资料,吃穿用玩,清一色靓丽模特,各有各风情,晃花了人眼,迷惑了人心。无怪男人都想左拥右抱,女人都想做绝世佳人。殊不知爱情仅仅建立在皮相之上,终是一场华丽不实的梦,闭上眼是天堂美景,睁开眼徒剩几许嗟叹。
电话响了,懒得去接,我数着秒等待铃声响过。
直到答录机里面传来留言:
“林小姐,我是尹莎莎,您身体好点没?商务部罗经理刚打电话来要信息港的几个标段解析文件,说是今天必须复印三本副本,文件您收着,我们没有钥匙。销售部何经理找您有急事,我们联系不到您,请您听到留言务必拨个电话给他。分公司的王总拨电话说有文件要您签字,请您明天一早一定回公司。”
KAO,文件全在付寒涛那边,他们不知道去要?拿我当机器人!昨天明明安排好一切,突然冒出来的事情与我何干?不去!!!
拉紧被子裹住自己,感冒药制造出的睡意袭来,我喵呜喵呜地叫着进入梦乡……
我出生在所谓的幸福家庭,父亲是外科专家,母亲是会计师,家里不愁吃穿,可是,为了理想,他们不得不牺牲掉与我们团聚的时光。爸爸在医院的时间永远比在家多,妈妈伏案工作的时候永远比照顾我们的时候长。
清晨去幼稚园,妈妈会把我和林杰丢在十字路口,我们看着她骑车上班的背影远去后,才回头小手牵着小手,小心翼翼地过马路。
有许多接送其他小朋友的大人们看到我们总砸舌夸奖:“瞧,这两个小朋友多乖多懂事啊,父母好家教,省心省力,不象我家这个调皮蛋,让人操碎了心。”
那个时候,我们俩时常孤零零地趴在茶几上写作业,偶尔哭哭鼻子,等上了小学,我和林杰就很少抹眼泪了。
我们朦胧地懂得:爸妈这么辛苦是为我们。我们是他们的宝贝,也是他们的责任。人活在世界上,有许多责任是不能推却的。哭只会让他们担心分神,眼泪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有一天妈妈突然良心发现地回来问:“林非、林杰,你们会不会寂寞?会不会怪爸爸妈妈不理你们?”
望着妈妈温柔而歉疚的眼神,我笑笑,活泼地答:“当然不会,学校里有很多好玩的。”
是的,我打小便可以把寂寞当做游戏,以微笑掩饰渴望。
妈妈微笑,摸摸我们的头:“林非,林杰,妈妈希望你们学会照顾自己,将来你们要自己解决很多事,知道吗?”
“知道!”
两个小孩异口同声。
暑假到了,我在大院门口的梧桐树杈上挂两条绳子,搭一块木版荡秋千。
门口,林杰拽住妈妈的衣袖不放:“妈妈,今天带我和姐姐去公园吧,我们班好多小朋友都去。”
我冲他招手:“林杰,过来,我们荡秋千。”
林杰转头沮丧地望着我,“姐姐,你不是说今天要妈妈买公园门口那个大气球的?”
“林杰,你看,姐姐可以荡得这样高。”
林杰放开妈妈走过来,突然伸出小手抹眼泪。
我不屑地问:“干嘛啊你?你是男生耶。来玩吧,姐帮你,我们可以荡好高好高的。”
林杰仍然抽泣着:“姐,你怎么哭了?”
…………………………
“飞飞,你怎么哭了?飞飞?”
关切的呼唤将我从半梦半醒间惊醒。睁开迷朦的眼,是叶晨坐在床边轻拍被子。
“身体不舒服吗?来,我带你去医院。”他长吐一口气,伸手扶着我坐起靠住床头。
那双熟悉的漆黑眼眸关切地望住我,眉骨上浅浅的疤痕也添上忧心的色彩。叶晨如此专注盯着一个女人的时候,怕没几个女人能抵挡得住,梁雪君是这么爱上他的,柳眉大概也为此死心塌地。
轻轻摇头,我觉得自己有些狼狈,咳咳,悔不该舍不得那暖和的被窝。
见我神色迷茫,他拧起好看的眉,整个头凑了过来,冰凉的额头抵住我的额头。好一会儿才退开喃喃:“没有发烧啊,你到底哪里不舒服?还是梦到什么?”
我没吭声。我是一个如此骄傲的人,骄傲到了不允许任何人包括我自己做出任何难看的事。
叶晨纳闷地看我,然后无奈地起身,几秒后拿着纸巾回来,宽厚温热的手掌随着纸巾的移动在我脸上摩挲。
我乖乖地由着他擦,没有反应,努力汲取此刻的温暖。
亲爱的,如果你冷冰冰地站在我面前,谁给我温暖?但是,如果你背叛了我,我也不需要这伪饰的温暖。
“为什么关了手机?打到你办公室,秘书说你请假,拨家里电话你又不接,害我以为……”他责备,目光笔直得仿佛是太阳光。
“现在几点了?”我哑着嗓子。
“11点10分。饿不饿?我买了竹笋芋头鸡。起来吧,我去做饭。”
叶晨拍拍我的脸,往厨房走。
我掀开被子下床,倚在门边看他一连串的动作:拧开天然气煮饭、打开微波炉热菜、放水清洗碗筷。
如果,只是如果,叶晨可以永远对我这么好……
吃完饭,我坐在沙发上剥石榴,石榴没有完全熟,红里透着清,琉璃一样美。叶晨收拾好碗筷出来,很习惯地将我手里的东西拿过去。
“飞飞,医生不是告诉你少吃生冷?尤其是饭后。”他把石榴放回到果盘中,语重心长地教导不听医嘱的孩子,“感冒没好,难道还想胃痛?”
手里空荡荡,被教导的孩子斜他一眼:“你管我?我就是想胃痛。”
他扬眉装傻,我气恼莫名,索性背对他自言自语:“胃痛,好过心痛。”
“什么?”
叶晨没听清我的话,自我背后伸手将我圈住。免费靠垫,不用白不用。我习惯性地后仰,把全部的重量放在他身上,找个舒服放松的姿势由他搂着。
“还有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上医院?”
“你见过逃班者蒙被大睡后有迅速恢复元气的?总得要个缓冲期吧。”盍上眼皮,我想到哪儿答到哪儿,被他热热的呼吸弄得有点晕。
“那你恢复了吗?”他拂开我的头发,在我脸颊上烙下一个吻,“别人发烧是烧额头,你是脸发烫,很可爱。”
“肉麻,那是我睡前吃了感冒药,现在热发了出来。”我咕哝着反驳,倒不计较他的调笑,只要不去医院受刑,随他怎么说了。
“呵呵,我算见识到什么叫讳疾忌医了。希望你难受的时候,不要哭鼻子。”
猛地睁开眼,难受?哭鼻子?无心的话震醒了我,竟觉得他在预测未来。
叶晨不知我的心绪,他低低地笑,头整个搁在我肩上,薄唇轻柔地贴住我的脖颈辗转吸吮,若是往常,我会任他吻,享受温存时刻,等待激情缠绵,可今天,那一丝丝的酥麻感蔓延开,始终抵达不了我的心。胸口,闷闷的;心,涩涩的。
温存与激情太形而上,是一时欢娱和难以明状的幻觉,人生只有痛,够真切够深刻。
“你什么时候见过我哭?当我是林妹妹?”我一边说一边向前试着坐直身体,试图离开他的怀抱。
叶晨感觉到我的挣扎,抬起埋在我颈间作怪的头,在我腰间的手始终没有松开。
“怎么了?”他想了想压低声音:“严格说来,你还真没在我面前哭过。”
“恩哼。”我轻哼。
叶晨伸手把我的身子扳过来,我望着他,直视他眼底,想看穿他的秘密。可是,人怎能看穿另一个人的心?即使相拥在一起,两心之间不是还隔着两层皮么?
见我默默凝视他,他盯着我逼问:“飞飞,你还没告诉我刚才你到底梦到什么,哭得那么惨?”
“梦到家里被小偷洗劫一空,够不够悲情?”我霍地咬唇一笑,原来他也修炼读心术。
“开什么玩笑!”叶晨刮我鼻子,神情异常认真:“近来压力很大是吗?信息港的事你找过柏翰?”
“恩,他告诉你的?”他知道?他去问的?难以抑制的幸福感从心底升腾盖住迷惑。
“昨天我去过‘星翰’。为什么瞒着我你做项目经理的事?早知我就搬过来盯住你!”叶晨不满地瞪我。
我淡笑:“算了吧,你不是很忙么。‘晨飞’的事怎样?不要告诉我铩羽而归。”
“前天和证监会的人谈过,基金年底正式上市。再两个月可以内部发行。”叶晨骄傲的笑意一闪而过,旋即收敛:“飞飞,你别转移话题。爸妈说‘旭光’这次本想和‘中天’合作,你不去找他们。”
哎!我退他进,四两拨千斤在他面前宣告失败。
“你怎么同他们解释的?”
“能怎么说,自然是‘中天’董事会决定合作对象。你啊,爱逞能。喜欢把事情藏在心里,每次都要我三敲九扣才能拼凑出个大概来。这点时常让我觉得无所适从。”
我呆了一下,只有我在藏吗?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的事?你不也在藏?迎向他有神的眼,忽然有问清楚问明白的冲动。
深吸口气,我决定拷问坏人:“晨……”
“什么?”
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我再度语塞。我不要美丽的谎言,再美丽,它还是谎言。
“恩,刚没擦手。”心思一转,我把手举起来在他眼前晃,一手粘粘的石榴汁,难怪一直不舒服。
叶晨条件反射性地楞了一下,而后哭笑不得地摇头:“我败给你了。这么久你才?!快去洗,当心别弄衣服上。”
我撇嘴不吭声,谁刚才抢我石榴又抱住我不让人离开的?
他去卧室将纸巾盒拿出来,摊手说:“纸巾全耗在孟姜女的眼泪上了。我去楼下超市买,马上回来。”
孟姜女?能把信息港哭倒才好,免得我这么辛苦地为它添砖加瓦。
“顺便带瓶洗手液,谢谢。”我站在厨房里冲玄关大喊。
“知道,几天没过来,你这儿快变非洲难民营了。”
调侃的话伴着关门声响飘进来,我回客厅打开电视折腾遥控器。
翻到部偶像时装剧,演员们在撕心裂肺的相互表白,没注意说了什么,我耸搭着头一个劲地想,为什么只是表白呢?再自答:因为说永远比做简单,因为这是电视剧。现实中哪来这许多直白的话说?都是面子大过天的人。
“唔唔唔……”突兀的怪声在屋里响,吓我一跳。
仔细听听,象是手机的震动声。我爬起来拽过叶晨的外套,循声翻出手机,这时候手机的震动嘎然而止。
什么嘛,耽误本姑娘看电视。看到彩屏显示有未接听来电,我随手按下察看键。
来电显示一下子跳入眼帘,梁雪君三个字如准雷般“咚”的一下落在心上,一股不知道算什么的火焰猛然上冲,冲得我整个头快要炸开来,他们果然一直有联系,那么,林杰看到的女人九成九是她了!
我握紧手里的手机,心跳不稳。刚才怎么就问不出口?几个字,有什么好为难的?林非啊,你好没用!
正猜测梁雪君找叶晨做什么,电信公司一条短信过来,通知来电转入语音信箱,信箱内未听来电有四条。
我放回他的手机,撑住头想了想,又拿了回来拨出信箱号码,按密码提示输入我的生日,信箱通了。我按序接听:
“叶晨,晚上记得回家吃饭,你爸请了省政府一些朋友和‘旭光’的几位董事,你不是想见证监会的赵主任和‘新顺’的龚强吗?他们都会来。”秦宇彤的声音。
“叶总,我是蒋娜,刚才您走得匆忙,有几份文件没签,下午有家厂商代表要来拜访,您看怎么安排合适?文件是否请人带给你?行政会需要改期吗?”
“叶先生,您好。这里是威特斯连锁洗衣店,您的衣服已经洗好了,您随时可以过来取。”
“晨,昨天真是谢谢你,幸好有你在。为了表示感谢,下午我请你去老地方喝咖啡,听到留言给我电话吧。”
甜美娇柔的声音似雪风吹来,吹得我身上遍体生寒。我不想打扰叶晨工作,他竟有时间去陪梁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