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绿萼落得几瓣秋by 偷眼霜禽-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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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九道:“那日陛下召了陈婕妤,却又遣她回去,她已知道是因为公子在里面。”苏清雪“哦”了一声,道:“她若害我,自己也未必会好到哪里去。能得陛下数年宠爱,该是没这么笨罢。”小九道:“雪公子离开久了,不知宫里的险恶。还是小心些的好。”苏清雪微微一笑,他从前陪南轩读书时,什么事情没见过,纵是当时不懂,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
  小九见他不信,急道:“雪公子,今时不比往日。陈婕妤若真做出什么事来,原本要追究的,如今陛下怕是要手下留情。”苏清雪奇道:“怎么,外面出什么事情了么。”小九道:“不是外面。雪公子怕是还未得到消息,几日前太医署传出消息,说道陈婕妤已有了身孕。”又看了苏清雪一眼,遮遮掩掩的道:“可陛下的皇子,如今不过只有一位。”
  他这话一出口,苏清雪心里便已明了,如今宫中惟一一位皇子,是谢昭仪所出,南轩厌她是谢氏女子,自然不喜这儿子,却又别无子嗣。陈昭儿素得帝宠,又有了身孕,即便做下什么事来,南轩求子心切,说不定便饶过了她。
 
  苏清雪淡淡一笑,道:“原来如此,我倒真该小心些。”眸光闪了闪,又道:“这件事,谢昭仪知道么。”小九道:“纵是现下不知,过得一时半日,也该知道了。到时只怕要生出许多是非来。”苏清雪微笑道:“既然如此,陈婕妤若服着什么药物,帮我略略留心些。”小九吃了一惊,惊疑不定的望着他,道:“雪公子是要……”
  苏清雪双眉轻舒,笑道:“我还能同她们争风吃醋不成。你不用担心,这是做正事。”小九稍稍安心了些,想了一想,却又犹豫道:“陈婕妤怀着龙种,怕是不会乱吃药。”苏清雪道:“女子怀孕时,容貌便比平日憔悴干枯些,她要留住陛下的宠爱,总会服些养颜的药。若是没有,那便罢了。”小九忙道:“雪公子既如此说,该是不错的。我留心着就是。”他知道南轩宝贝似的宠着苏清雪,又自小同他交好,怎会不尽心帮他。

  苏清雪自车厢内向外望了几眼,微笑道:“这是到了哪里。”小九道:“就要出宫了,前面便是金马门,雪公子须得下来走一段。”苏清雪便从车里出来,却看见谢秋重带了几名侍从入宫来。谢秋重走到近前时,苏清雪只略略作了一揖,淡淡道:“见过谢太尉。”面上神色更是冷淡。谢秋重见了他,微怔一下,也是淡淡答了一礼便进宫去了。苏清雪也重上车去。
  马车行出去许多路,小九才道:“雪公子对谢太尉似乎太过……冷淡了些,若他记恨在心……”苏清雪微笑道:“我若对他百般讨好,那岂不是更奇怪。”不久到了云阳侯府,小九便驾车回宫。

  府门前无人守卫,苏清雪自己推了门进去。一名小婢听到声响,过来见是个风神秀美的少年,不由微红了脸,低声道:“我家公子不在,公子若有事,请隔几日再来。”苏清雪知她必是碧衣新买来,还未见过自己的,笑了一笑,道:“你家公子何时回来。”那小婢摇头道:“我也不知。”苏清雪微笑道:“既然如此,我就进去等他。”那小婢涨红了脸,急道:“不……不成……”
  碧衣在房内听到男子声音,出来见是苏清雪,欢喜道:“公子回来了。”那小婢脸上又红又白,又是害怕,已说不出话来。苏清雪笑笑道:“吓着你了么,那可真是对不住。”便进书房去。
  碧衣忙将新做的点心准备了些送进书房去,却见苏清雪一脸冷硬的对着那铜镜,吓了一跳,道:“公子这是做什么,有什么烦心事么。”苏清雪回身一笑,道:“没什么。只是想瞧瞧适才这张脸装得像不像罢了。”碧衣睁大了眼,不知他在说什么。

二,玲珑冰雪(二)

  苏清雪自在的在一旁坐下,拣了一块千层糕吃了,笑道:“几日不见,手艺又长进了不少。再过上几年,不怕提亲的不将门槛踏破了。”碧衣笑道:“公子喜欢吃,碧衣便给公子做一辈子点心。”话一出口,颊上微微发热,道:“公子,府里只公子的卧室、书房和几间下人的住房收拾了出来,什么时候找些匠人来,将府邸整个整修一番。”
  苏清雪略想了一想,笑道:“罢了,弄那些东西做什么,麻烦得很。我能在这里住多久。倒不如省下钱来,你多买些脂粉首饰,细细打扮打扮也是好的。”碧衣脸上现出不解之色。苏清雪不待她问,又道:“这几日外头有什么新鲜事么?这几日在宫里闷得很。”碧衣摇摇头,低声道:“我一个小丫头,也是日日在府里,能知道些什么。”

  苏清雪却看出她眼中的难过遮掩之意,柔声道:“你听到什么了?是不是有人说我什么。”碧衣低下头去,微微点了点头。耳中却听苏清雪轻笑两声,那笑声竟然颇为愉悦。碧衣心下一阵难过,低声道:“公子,你是故意的。”苏清雪微笑道:“那是自然。我若有心瞒着,怎会如现下一般传得聋子也知道。”碧衣心中没由来一阵委屈,想起前几日自己去买丫鬟时,许多人听说是买去云阳侯府,便不愿出卖;不卖也罢了,口中更说得十分不堪。心中愈酸,竟是忍不住呜呜咽咽的落下泪来,一点点的沾在翡翠掐金的衫裙上。
  苏清雪微惊,柔声道:“丫头,我还没觉着委屈,你倒哭起来了。”站起身来替她拭泪。碧衣再也忍耐不住,扑进他怀里,哭道:“公子,公子……你做什么这样委屈自己……”苏清雪轻轻拍拍她肩背,温柔道:“傻丫头,别哭,别哭。他们便是说得再凶,我还能掉块肉么?我也听不了几日。”碧衣不答,仍是不住抽泣。
  苏清雪无法,笑道:“唉,外头说得凶,你在家里哭得更凶。你再这么哭下去,我可宁可在外面听他们随便说我什么。”碧衣听他说这话,急忙抬袖去擦眼泪。她哭得厉害,泪水一时也擦不尽。苏清雪心中怜惜,绞了热毛巾给她。碧衣接了,低声道:“公子。”声音里残带了些哭音。苏清雪微笑道:“傻丫头,这种事,你一哭便再没人敢说了么?人人身上一张嘴,你要管,哪管得了这许多。”碧衣低低应了一声,退了下去。苏清雪自闲看些书卷,一时看得累了,又调了颜色画画儿。

  吃过晚饭,宫里忽然来了四名内侍,捧着两只极精致的描金匣子,说是陛下的赐物。苏清雪淡淡点头,便打发他们回去了。苏清雪待外人素来冷淡,他在朝中声名虽不好,可想巴结讨好他的人也决不在少数,这云阳侯府却是从来不见客。今晚这几名内侍,原该给些赏钱的,他也不理会。
  碧衣望了那匣子一眼,道:“不知陛下又寻到什么玩意儿给公子。”苏清雪笑道:“瞧瞧不就知道了。”打开匣子,见是沉水香、苏合香、鸡舌香、雀头香、百濯香、千和香等十余种香品。碧衣略略一数,是每样四盒;必栗香却多了一倍,南轩知道苏清雪喜欢拿必栗香熏了书画防白鱼,因此多给了一些。另一只匣子里是各色香具。
  苏清雪随手拿起一枚百蝠碧玉镂银薰球玩弄着,沉吟半晌,微笑道:“碧衣,你知道廷尉府么?”碧衣微奇道:“廷尉府?公子是要……”苏清雪捡出一只牙白弦纹炉并两盒香品,笑道:“若是知道,便替我去送这几样东西。”

  冬天本来便天黑得快些,此时正值三九,冷风回旋,有似低泣。碧衣随在一名廷尉卫士后走着,看看身周沉沉的只是阴暗,不禁将衣领拢了拢,心里有些害怕。那名卫士在一间狱房前停下,回身向碧衣道:“就是这里了。”便开了门锁,敲门道:“刘大人,有人看您来了。”碧衣向他道了谢,那卫士还礼去了。
  碧衣推门进去,看那牢内,居然有一具卧榻、一张长案,长案上散着些书卷。果然囚禁朝臣之处,与寻常牢狱不同。那榻上本来卧着一人,见有人进来,此时正愕然坐起身来。碧衣微微一笑,裣衽躬身,清清脆脆的道:“婢子见过刘大人。”
  刘齐见她是一身婢女打扮,心中转了几转,想不出自己所识之人谁家有这样一个丫鬟,道:“不知姑娘是哪个府上的?”碧衣道:“婢子是云阳侯苏公子的贴身侍女。”刘齐微微一呆,“哼”了一声,重又仰倒在榻上,看着房顶道:“刘齐不才,不过是一介小小贼曹,苏侯爷竟遣了贴身爱婢来,实在是太瞧得起我。这可万万不敢当。”碧衣知他误会苏清雪有意侮辱,故意派了小婢过来,当下吃吃笑道:“府中除了公子,便只有婢子及四个小丫头,刘大人若怪我粗疏无礼,下次定然选一位乖巧伶俐的姊妹过来。这次还请刘大人恕婢子不恭之罪。”

  刘齐怔了一怔,心知这小婢实是聪慧非常,重又坐了起来,道:“不知姑娘到此,有何贵干。”碧衣道:“我家公子有几样礼物要送给刘大人,请大人笑纳。”一边放下了手中提盒,取出苏清雪捡定的香炉香品来。
  刘齐咬定苏清雪不存好意,心中打定了主意,不管他送什么,一概都是一口回绝,可见了这几样礼物,却说不出话来。若说他是故意嘲笑自己,怎会选这样精细郑重的礼物;可若说是拉拢示好,这一只香炉、两盒熏香虽然雅致些,却也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物事。
  刘齐心中迷惑不解,拿起一只香盒来,昏黄摇动的灯烛下,看清盒上贴了小小的冰玉笺,标着“齐香”二字。他心里一动,知道这香名扣着自己的名字,必不是偶然。可要说其中有什么寓意,自己却参详不透了。抬头问道:“姑娘可知,苏侯爷赠我这些是何用意?”碧衣摇头道:“婢子来时,公子只吩咐婢子好好的将东西送到刘大人手里,并无别话。”

  刘齐将那几样东西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仍是不明其意,便不愿收受这尴尬东西。正待开口回绝,忽听那小婢说道:“婢子狂妄,大胆揣测公子心意,也不知猜不猜得中。刘大人可愿屈尊听上一听。”刘齐又是一怔,不知这小婢是不是又看破了自己心思。道:“刘齐洗耳恭听。”
  碧衣微笑道:“不敢。”却不再说话。只是取过那牙白弦纹炉,借着灯烛之火将内中的木炭引燃了,细细撒了一层香灰,再垫上薄薄的云母片;这才拿过香盒,用小指指甲挑了一些香粉在云母片上。不多时,丝丝缕缕的白烟如云如絮的舒卷散开,萦绕缠绵。那香气也不似寻常香品一般甜匀秾腻,却是若有若无,清淡微苦却又圆转,与药香略有些相似。
 
  碧衣微笑道:“刘大人觉得这香如何?”刘齐略略沉吟,道:“刘齐不懂香。只觉这香气如春轻暖,似玉温润,却另有一番清冷自持,该是上上之品。”有意无意的看了碧衣一眼,续道:“若象那风花雪月的俗品,香浓于花,乱人心神,纵是柔媚入骨,也是落了下乘了。”碧衣笑道:“婢子猜公子之意,便是如此。”刘齐奇道:“愿闻其详。”
  碧衣道:“刘大人道俗香不可耐,可知还有一种香也是不讨人喜的。”刘齐道:“还请姑娘赐教。”碧衣微微一笑,道:“那便是药气。”刘齐一怔之下,恍然明白了苏清雪的用意,重重“哼”了一声,冷道:“刘齐到死也是这等不知低头的臭脾气。要我虚与委蛇,媚侍君王,那是死也做不来。多谢苏侯爷费心,刘齐不知悔改,冥顽不灵,心中惭愧得紧。”
  碧衣不急不气,仍道:“刘大人可知,《香谱》上论及这齐香,有‘微有香气,入药疗百病’之语。”刘齐一时语结,强道:“纵是如此,用得起这香的能有几户人家。寻常之人,还须喝那苦口之药。”碧衣微叹道:“可刘大人满腹的才学抱负,不也只卖与帝王家么。”刘齐一时说不出话来。碧衣道:“婢子放肆,既然刘大人的名讳恰与这香是相同的,敢问刘大人之人品,比之这香品如何?”

  刘齐呆了半晌,忽然立起来,恭恭敬敬的作了一揖,道:“请姑娘回府后上复苏侯爷,说道刘齐受教。姑娘请坐。”碧衣“噗嗤”一笑,道:“婢子不敢无状。话说回来,刘大人要我坐,不知要婢子坐在哪里?”刘齐环顾四周,除了自己身下这张卧榻,确是无可坐之处,一时不由得尴尬,道:“这个……姑娘……”
  碧衣笑道:“刘大人不必同婢子这么一个小丫头客气。”又垂了头道:“婢子求刘大人日后……公子……公子他心里……也是有苦处的……”她说是求恳,却又说不出什么话来,最终只是轻道:“婢子这便告辞了。”刘齐隔了烟雾见她脸上全是楚楚的泫然欲泣,低头去看那香盒,想起那少年似笑非笑的神情来,喃喃的自言自语道:“他也有苦处?我看他得意得很,他……他又有什么苦处了?”又抬头道:“敢问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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