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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十三少 - 珍拉丁的晚餐-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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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文只是笑着摇摇头,没有开口反驳。她忽然发现,被关爱,已经是一种最好的礼物。   
  一(下)   
  三天之后,书璐再一次踏上了她的旅程。雅文因为工作的关系,无法送机,但书璐临走的时候,她还是抑制不住地大哭了一场。 
  书璐安慰地拍拍她的背,没有哭,只是笑。 
  晚上临睡前,雅文从床头柜的抽屉里翻出书璐编写的一本书,叫做《爱与乐的彼岸》。有事没事的时候,她都会拿出来翻,里面大多是图片,但她最喜欢的还是书璐写的后记。 
  “曾经以为自己已忘却的,其实无法忘却的;曾经以为自己不想念的,却是最想念……” 
  今天晚上读着这些句子,让她忽然害怕起来。她要花多少时间去明白那些道理,或者,永远无法明白。 
  “雅文。”安妮洗完澡重重地躺到自己床上。 
  “?” 
  “你当初是抱着怎样的心情来这里工作的呢?” 
  “……只是想出来看一看,不想呆在家里。” 
  “你知道吗,”安妮认真地说,“我起初觉得你一点也不合群。” 
  “?” 
  “因为尽管你性格很开朗,却是一个那么恋家的人。” 
  “恋家?” 
  “是啊,”安妮点点头,“不工作的时候,你情愿呆在寝室,或者在村里玩,也不太愿意到外面去。所以我常常奇怪,你这样的人怎么能够忍受这样飘泊不定的生活。” 
  “……” 
  “可是后来我发现,或许你不是不想出去,只是有太多心事在你心里面,所以你常常不经意地皱着眉。” 
  “……” 
  “不过我们一致认为你这种忧郁的气质很吸引人。”安妮忽然总结道。 
  “真的假的……”雅文哭笑不得。 
  “可是哦,见到你的小婶婶之后,我忽然发现,我们都那么幼稚,总是沉浸在自以为是的世界里。” 
  是啊,雅文想,说得没错。她们这个年纪,总是以为自己了解这个世界,却不知道自己了解的,是自以为的那个世界。 
  “她好像很知道自己追求的是什么,跟我们完全不同,我觉得,她就是我一直想成为的那种女性。”安妮打了个响指,兴奋地说,仿佛找到了一个值得崇拜的偶像。 
  雅文苦笑,可是,安妮却不知道书璐之所以成为现在的书璐,是因为她懂得如何放弃与割舍。 
  “如果有一天,我也能像她一样,到处旅行,做自由撰稿人,那该多好啊。” 
  雅文把手里的书放进床头柜,关上灯,说:“睡吧,明天你一早就要去接机的。” 
  有时候,她很想知道妈妈或者书璐在自己这个年纪的时候,是一个怎样的女孩,是不是也像她一样迷惘、胆怯。 
  第二天是一个郁闷的阴天,好像随时就要下雨。刚经过二月的忙碌,他们就要迎来清闲的三月和四月,这是雅文最喜欢的季节,当然除了时时会来的阵雨以及那潮湿的空气。整个上午,她只收获了两个澳洲来的小学员,并且他们学了十分钟后就冲向了旁边的草地,开始踢起足球来。 
  雅文看看天空,似乎就要下雨了,于是她将箭靶和弓箭都搬到储藏室,她望向墙上的时钟,是时候吃饭了。 
  餐厅旁的酒吧区只有几桌客人,吧台前围着几个刚游完泳上岸的孩子,柏烈正面带微笑地为他们调香蕉奶昔。 
  “我想要一杯Smile。”雅文对柏烈说。 
  “好的,”柏烈一脸谦恭地说,“请稍等。” 
  雅文笑了笑,有点明白为什么大家都叫他“电眼加百列”,他的细长而充满魅力的眼睛以及温文有礼却带点高傲的神情,很容易让女孩子觉得他就是她们一直寻找的“守护神”。只是,雅文转过身不想让他看到自己的表情,这个“守护神”似乎黑了一点,不像加百列,反而更像是寺庙里拿着琵琶的一脸狰狞的“四大天王”。 
  “你在偷笑吗。”一杯奶黄色的饮料放在雅文背后的吧台上,柏烈低沉地问。 
  雅文错愕地回头看着他,什么也没说,但表情像在说:你怎么知道。 
  “其实你很容易让人看穿。”柏烈打开搅拌机一边说。 
  雅文做了个鬼脸:“我去吃饭了。” 
  这一周正在举办各种主题的饮食节,好几个同事在餐厅门口向前来用餐的客人们征求意见。雅文跟他们一一打了招呼,就开始往自己的餐盘里装吃的。来到这里以后,她的食量有些恢复,她把这归结于珍拉丁温馨的家庭氛围。 
  如果巴厘是浪漫,民丹是宁静,那么珍拉丁就是永远的温暖。不仅来这里度假的游客以家庭居多,而且在这里工作的华人GO也是整个亚太区最多的。她慢慢觉得这是一个大家庭,而她就是其中的一分子,尽管一开始她总是有一种身处琼瑶剧的错觉,但很快,她就习惯了那糯糯的台湾腔,尤其是当安妮微笑着说:“哇,好羡慕哦。” 
  安妮是一个天真且坦诚的女孩,她最不吝啬的,就是赞美别人。但雅文后来发现,这其实是因为她有着一些小小的自卑。 
  安妮生长在一个大家庭,从小被父母长辈拿来跟那些表的、堂的兄弟姐妹们比较,而没有什么长处的她,常常觉得自己是最后一名,因此她很容易羡慕别人,好像永远都只看到别人的优点。 
  柏烈的性格却跟安妮恰恰相反。虽然他自己很少提起,但安妮说他生于一个名门望族,柏烈最不屑跟别人比较,因为或许在他心里他就是最最好的那一个,根本不需要通过比较来证明。他几乎从不赞美别人,或者说从不真心地赞美别人,但这并无损于他豁达而谦逊的外表,雅文想,这大概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吧。 
  “今天好闷哦,”安妮一边喝着冰镇西瓜汁一边在雅文对面的座位上坐了下来,“我觉得脚下的木地板都好像能渗出水来。” 
  雅文笑了笑,安妮的比喻总是有点奇怪。 
  “据说这个周末翻修队就要开始工作了。”柏烈坐到雅文身旁,喝着一杯看上去是他自己调的饮料。 
  “要开始了吗,”安妮瞪大眼睛,“要多久?” 
  “不知道。”柏烈耸耸肩,“可能一、两个月吧,总要赶在旺季之前翻修完毕。” 
  “我希望能把射箭场前的那片草地改成水泥地。”雅文说。 
  “我希望能把精品店扩建,现在货架都快摆不下了,有时我一转身都会掀倒一片东西。”安妮说。 
  “我只希望能把我们的房间翻修得隔音效果好一点。”柏烈一脸无奈地说。 
  “……”雅文和安妮同时用一种鄙视的眼神看着他。 
  “嘿!”柏烈疑惑地皱了皱眉,忽然明白过来,“你们想到哪里去了,我是说我隔壁的那位南非帅哥,他几乎每天晚上不到两点就绝不肯入睡……” 
  但两位女士似乎认为他是在越描越黑,依旧一脸的怀疑。 
  “听着,”柏烈忽然一脸严肃,“首先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只对女人和性感兴趣,男人并不是你们想象的那么愚蠢。” 
  雅文和安妮交换了一下眼神,默契地决定忍住笑意。 
  “其次,就算这个村子里大多数的男G。O。都像你们想象的那么愚蠢,”他顿了顿,一副清高的样子,“我也决不是那么蠢。” 
  “哦?”雅文温柔地说,“这么说来你对女人不感兴趣喽?” 
  “……”柏烈没有回答,而是眯着他的凤眼,揣测雅文的动机。他似乎感觉到,她正在组织一个陷阱等着他跳下去。 
  “这样,”雅文的眼神开始游移,“是不是代表说……实际上你对男人比较感兴趣?” 
  柏烈忽然打了个冷颤,像是感应到什么似地回过头。 
  “嗨……”那位新来的同事大宏又无声无息地站在了他的身后,并且一脸期待地看着他。 
  “嗨……”雅文和安妮也风骚地跟他打招呼。 
  “我……可以坐这里吗。”大宏有点迟疑地问。 
  “当然可以。”两位女士不约而同地回答。 
  大宏在柏烈对面的位子坐下,忽然向柏烈投去一个羞涩的微笑。 
  柏烈猛地从位子上跳起来,生硬地说:“工作时间到,我该走了,拜拜。” 
  雅文用力忍住笑意。只有在这里,她才能忘记过去的一切,像一个毫无心事的少女,享受人生的假期。 
  可是,在她心里,她知道这并不是真正的她。真正的她,依旧是那个习惯于逃避的女孩。 
  就像雅君说的,她只是一只自欺欺人的小鸵鸟。 
  周末晚上是泳池派对,主题是白色与花朵。傍晚时分,雅文结束了射箭场的工作,去吧台帮忙。Clubmed的G。O。们每天通常都要工作12小时左右,但他们的工作内容也常常是玩乐,尤其是在晚上,雅文和所有的同事要组织起一场场派对,同时又要投身于派对之中。 
  起初雅文很不适应这样的文化,她是一个在传统家庭中接受传统教育长大的女孩,尽管她的性格中有叛逆的一部分,却并不赞成那种无节制的放纵。但当她明白这是工作的一部分时,好像这样的放纵就也不是一种罪过,而只是一件,她应该做好的事。 
  她学会了喝酒、学会了抽烟,学会像一个舞者那样跳舞,学会同客人们搭讪……可是当派对结束的时候,她依旧是一个对派对生活毫不上瘾的、心事重重的女孩。她上瘾的,是那种成为另一个人的错觉。 
  雅文穿了一件白色的棉背心和一条粉色的花长裙,上面印着五颜六色的夏威夷花,是她最钟爱的花朵。 
  客人们渐渐在酒吧区聚集起来,等待着餐厅在七点一刻开放。雅文穿梭在各张桌子之间,收拾空玻璃杯,给客人们送饮料。她忙不过来,烦躁地把头发夹到耳后,有点后悔没有扎一个马尾,这样她或许就不觉得那么热了。 
  “嘿!”柏烈忽然向她招手,他高高的个子在人群中很显眼。 
  雅文把托盘放到吧台上,疑惑地看着他。 
  柏烈没有说话,只是微笑地向她勾了勾食指。 
  她探向前,柏烈不知从哪里拿出一朵很大的粉色百合,插在她的耳后。 
  雅文抬头看着他,也笑起来,好像一霎那所有的烦躁都慢慢消逝。她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像柏烈说的,她很容易被看穿心情。也或者,能看穿她的,只有柏烈? 
  她忽然转头看向大堂,有一个人远远地站在那里,脚边放着一个小小的行李箱。他剪了一个很时髦的发型,神情却是传统的认真;他比以前黑,也不再是原先那么清瘦;他高挺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眼镜,他张开嘴说了什么,声音消失在嘈杂的音乐中。可是雅文还是知道,他在叫自己的名字: 
  “阿文……” 
  她无论如何想不到,这一天来得这么早、这么突然,以致于她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任由柏烈将她散落的头发夹到那朵大大的粉色百合后面。   
  二(上)   
  或许,每个人的心里都会有几张泛黄的胶片,当遇见了某个人、某个时刻、某个场景的时候,就会从内心深处的小盒子里拿出那些胶片,慢慢体会。 
  裴雅文也不例外。 
  她还记得,第一次知道什么叫做痛苦,是在小学毕业的那年夏天。 
  那个夏天,爸妈决定分手,妈妈无奈而坚定地离开了这个家。那个时刻,在雅文小小的心中,并不明白分手的含义,可是她知道,妈妈离开了自己、离开了爸爸和雅君,她的家变得不再完整。 
  妈妈临走的时候,把雅君叫到书房单独谈了很久,对她,却只是含着泪拥抱她交代了几句。 
  她并没有哭,但那天晚上,她第一次失眠了。 
  她悄悄地爬起来,去敲雅君的房门,出乎意料的,他很快开了门。 
  “哥……”她哭丧着脸,说不出话来。 
  “进来吧。”雅君叹了口气,把门让出来。 
  他书桌上的台灯还亮着,桌上放着一本书,说明他也没有睡。 
  “我睡不着……”她坐在他的床边,“我……我很想妈妈。” 
  雅君缓缓坐到她身旁,搂着她的肩:“说不定,妈妈现在也很想我们。” 
  “那她为什么要走呢,她不能留下吗。”雅文湿润了眼眶。 
  “如果她留下,但她和爸爸都过得不开心,你高兴吗。” 
  她想了想,垂下头。 
  雅君伸出手,轻轻地摸了摸她的头,这是他第一次像一个兄长那样摸她的头,以前他们总是吵吵闹闹的,甚至在一年级的时候他们什么都要争个你死我活。 
  “妈妈下午跟你说什么?”雅文忍不住问。 
  “……没什么,”雅君有点不自在,“她说了一些我不太懂的话,好像是说她没有别的选择。” 
  雅文长长地叹了口气,大人的世界她从来不了解,那些争吵、冷战、仇视、痛苦,对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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