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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饭前,赵德良告诉唐小舟,客人们都在迎宾馆,我要去陪陪他们,反正回
家也近,你就不用陪了。唐小舟知道,晚上迎宾馆有好几场饭局,参加者级别都
非常高。如果他的估计不错,晚饭后,赵德良还会分别到领导们的房间去坐坐,
和他们充分沟通。参加这类活动,唐小舟是否跟在身边,意义不是太大。赵德良
大概也考虑到,唐小舟跟着自己,没日没夜,年轻人嘛,总得给他们一点空间,
才会这样说。
唐小舟倒宁愿赵德良需要自己陪在身边,那样,他就有理由告诉冷稚馨,自
己没有时间。当然,这种理由,他一定要找,也不是找不到。可不知为什么,他
不愿对冷稚馨说假话。或许,他的内心深处,还期待着和她相见吧?
犹豫了再犹豫,最后还是把车开到了学校门口,快到的时候,给她发了一条
短信。她显然一直都在等着他,接到他的短信,立即跑出来。唐小舟发完短信才
十几分钟,就到了学校门口,她已经在那里等着了。看到他的车,她兴奋得像一
只快乐的燕子,奔跑着飘过来。他的车刚刚停稳,她便拉开车门,坐上来。
她还真是很乖,上车就系安全带,同时问他,我们去哪里?
唐小舟转头看她,见她鼻子上竟然有汗珠。唐小舟从前面征出几张纸,递给
她。她接过,小声而且温柔地说了声谢谢,却不是拿纸在脸上擦,而是在脸上蘸
了蘸,眼睛一直不离他的脸部。
唐小舟问,干嘛这样看着我?我脸上脏吗?
冷稚馨说,不是,很好看啊。
唐小舟说,你花痴呀。
冷稚馨说,我一直很花痴,你今天才知道吗?
没办法,天真就是有杀伤力。这几年,唐小舟也有过几个女人了,那些女人
对他有没有吸引力?肯定有,可那种吸引力,与冷稚馨给他的感觉,是完全不同
的。他对冷稚馨的感情,夹杂着对女人的爱,对女儿的爱,同时还有一种负罪感
以及对冷家父母那种世俗的厌恶,极其复杂。他问,你想去哪里?
她说,我也不知道,你带我去哪里,我就去哪里。
唐小舟也没想好去哪里,只好像第一次那样,开着车,带着她四处乱转。她
似乎也不反对,话显得特别多,老说学校的一些事。唐小舟再一次觉得她就像自
己的女儿,肚子里装满了学生时代的天真无邪,只想向他倾倒。
他说,你不是说,这段时间你过得很不好呜夕看起来,你的生活很丰畜呀。
她的脸一下子变色了,说,你为什么要提不开心的事?我好不容易有点情绪
,都被你破坏了。
年龄这种东西真是奇妙,对于他这样一个成年人来说,如果向一个人诉说这
些,一定会让人觉得是多么的矫情。对于一个二十多岁的女孩来说,哪怕是矫情
,也是可爱的。难怪男人们喜欢的女人总停留在二十岁,二十岁原来是如此的让
人迷醉。
见他沉默着不说话,她便问,我惹你生气了?我是不是又不乖了?
他说,没有,你很乖。
她似乎有疑问了,偏过头,张大着眼睛,带着满脸的迷惑,问他,你不喜欢
乖女孩吗?
他说,天下有人不喜欢乖女孩吗?
她问,那你为什么不喜欢我?
他几乎没有丝毫犹豫,说,我当然喜欢你。
她不依,追问,那是为什么?
他怎么说?直说,以前和她在一起,两人显得很随意很放松,哪怕楼着她睡
觉,也没有丝毫色欲。他很喜欢那种感觉,甚至有一种迷醉感,觉得怀里楼着的
,是自己最亲最爱的女儿。自从上次差点突破这种关系,彼此之间;就有了杂质
,他甚至因此产生了一种罪恶感,认。他因此恐俱,担心这样下去,会将事情搞
得越来越糟。
第078章
他无话找话,问,你爸爸妈妈好吗2说过之后便后悔,觉得和今晚的月亮真
好之类没有区别,典型的废话,蛇足。
她倒不以为意,说,谢谢,他们很好,还常常念起你,说要来看你。
唐小舟说,我可不敢让他们看。
她问,为什么?
他没法往下接,沉默着。这种沉默,其实向他证明了一个残酷的事实,他们
的关系,正在发生根本性转变,恐怕再很难回到从前。这种感觉让他很痛苦,也
很性恐,就像一片关好的彩云,正在暮色中渐渐远去。
冷稚馨也不说话了,乖乖地坐在那里,似乎满腹心事。
唐小舟也不说话,开着车到处转。他一直想说点什么,又觉得没什么好说的
,沉默的时间一长,打破沉默反而成了难题。他想,这样下去,毕竟不是办法,
干脆把车开到江边,停下来后对她说,我们去江边走走吧。说出这句话,心中暗
暗出了一口长气,觉得自己真是聪明,终于想到打破沉默的方法,而且很自然。
她果然很配合,带着欢快音调说,好哇。
各自下车,然后沿着江堤向前走。唐小舟选择的地方已经到了沿江风光带的
尾段,风景虽好,游人却少,提上显得十分宁静,只有灯光像一些忠实的卫兵,
守卫着这分安谧。轻风吹指着,带着暖意。初夏时节的江边,真是个令人惬意之
所。
唐小舟说,好久没有这么关妙的夜晚了。说过之后,又觉得这句话似乎有点
什么问题,开始觉得有语病,再一次,不对,似乎是逻辑有点问题。
冷稚馨淡淡地说,是啊。说过之后,又没声音了。
两人默默地往前走,彼此保持小小距离,偶尔身体会碰那么一下,并非有意
又走了一段,唐小舟感觉身边有异,转过头一看,不见了冷稚馨,再向后看
,见她站在那里。他停下来,望着她,以为她会走过来,或者说点什么。可她一
言未发,也没有动。他犹豫片刻,抬腿走向她,在她面前停下来。
他问,怎么了?
她抬起头看他,眼中有泪意。她说,我们还像以前一样,好不好?
他说,好。
她问,真的
他说,真的。
她说。那我能挽着你的手吗?
他没有回答,而是侧着身子,向前跨出半步,靠近她,并且伸出自己的手臂
,轻轻挽了她的肩。她的身子轻轻抖了一下,随即伸出自己的手,轻轻揽了他的
腰,将脸靠在他的胸部。他的手稍稍用力,脚已经向前迈开。她很默契,几乎同
时迈开了自己的腿。
她说,我以为……
他问,你以为什么?
她突然换了一种姿态,似乎是完全放松的姿态,说,算了,做人要知足。
早晨上班的路上,唐小舟接到好几个电话,说的是同一件事,孟庆西死了。
孟庆西的死亡没有任何特别,一枪爆头,甚至没有补第二枪。打死孟庆西的
,是那支七九式手枪,死亡地点在大龙山深处的一条溪润旁,人迹罕至。孟庆西
的尸体,躺在小溪边,身子搁在岸上,头埋在溪水里,估计是在溪边洗脸之类,
被同伙近距离开枪射杀的。子弹是从后脑射进去的,从额头出来,整个额头,爆
开了一个很大的洞。离尸体不远的一处草里,警方找到了八支枪和一些子弹。
其中七支,在前一天的枪战中出现过,有一支枪近期内没有射击的痕迹。
警方分析,那伙人逃到山里之后,意识到就这样肯定逃不出去。一是孟庆西
早就已经是通辑犯,榜上有名,整个大龙山地区,几乎每一堵墙上,都贴着他的
照片。山下到处都是警察,全副武装的武警特警战士,不断地搜山。警方在附近
的一些村镇,不仅设有检查站,而且安装了大量摄像头。对于这伙人来说,留在
大龙山,只有死路一条,只有逃出去,才有一线生机。而逃出去,绝对不能带孟
庆西一起走,他是肯定不可能逃出大龙山的,也不能带枪,那太冒险了。自然也
不能把孟庆西留下来,一旦落入警方之手,不仅这些劫走他的人暴露了,躲在身
后策划了这起惊天大案的人,同样暴露了。事已至此,孟庆西只有死路一条。
听到这一消息时,唐小舟意识到,幕后那个策划人肯定清廷大龙山的情况,
那伙人无路可逃,除了将孟庆西杀掉,把枪支扔掉,化整为零逃走之外,再没有
别的出路。估计他们在枪杀孟庆西之后,早已经通过各种办法逃出了警方的包围
圈。
早晨和赵德良在一起时,唐小舟将这一情况,向赵德良进行了汇报。赵德良
听得很认真,却一言未发。
到达办公室后,唐小舟立即去了余开鸿的办公室。余开鸿的办公室在九楼。
今天并没有特别的事,因为这个星期的日程重新编排了,一些关键的安排,昨天
和余开鸿商量过。即使如此,唐小舟仍然来到余开鸿的办公室,问他有没有临时
性安排。
余开鸿说,今天没有临时安排。不过,公安厅通报了一个消息,孟庆西的尸
体在大龙山找到了,被他的同伙枪杀的。这件事,你和赵书记说一下,看他有什
么指示。略想了想,他又说,算了,还是我自己向赵书记汇报吧。
唐小舟刚刚从九楼下来,便见池仁纲在自己的门口排徊。唐小舟马上想到,
他一定听说了什么。事情都过去这么多天了,现在才听说什么,是不是有点太过
迟钝了?
人在官场,嗅觉很重要。有些事,如果嗅觉灵感,能够提前预判或者提前知
道消息,可能有弥补机会。像他这种人,自我感觉太好,实际又显得麻木,真不
知道怎么在这个官场混的。唐小舟原本不想理他,可人家在自己的门口,不打声
招呼说不过去。他只好笑脸相迎,说,池主任,你……后面的话,他没有说了,
留给池仁纲。
池仁纲说,赵书记来了没有?
唐小舟一边往自己的办公室走,一边说,在办公室呀,你找赵书记有事?
池仁纲显得小心翼翼,说,是啊,有点事。
以池仁纲这种级别,又是政研室的负责人,事前给赵德良打个电话预约一下
,大概也不算什么。但是,池仁纲并没有这样做,而是等在唐小舟门口,这充分
说明,他的心里露怯了。唐小舟也不理他,走到办公桌前,开始整理手边的工作
。池仁纲低眉顺眼地走过来,靠在他的桌子边,小声地说,你能不能……
唐小舟抬起头来,说,你要我去通报一下?
池仁纲说,对对对,你去说一声吧,免得我这么闯进去,会很尴尬。
唐小舟说,赵书记刚到,现在应该没什么特别的事,估计在看报吧。你直接
去好了。
池仁纲喂哺了半天,说,还是你去通报一下好些。
唐小舟看了他一眼,站起来,出门向赵德良的办公室走去。他的办公室有侧
门通向赵德良的办公室,原本可以通过那里走。但走这条通道,要评估一下是通
报什么事,一般的事,他肯定不使用。来到门前,敲了敲门,然后将门推开一条
缝,将头探进去。赵德良抬头看了一眼,问道,有事吗?
唐小舟说,池主任池仁纲同志在我那边,他说想见见你。
赵德良显然不太想见他,略犹豫,说,也好,你问一下尚玲同志在哪里,能
不能来一下,我们一起和他谈吧。
唐小舟将门拉上,立即掏出手机,拨通梅尚玲的电话。纪委在二十七楼办公
,接到唐小舟的电话,梅尚玲说,我马上下来。唐小舟想,等梅尚玲来了之后一
起谈的话,不好对池仁纲说,是不是先去谁的办公室晃一下,拖点时间正考虑
着,见余开鸿迎面走过来,大概是走楼梯的缘故,显得有点气喘。
唐小舟有了施时间的借口,便跨进自己的办公室。池仁纲便急迫地站起来
以目光询问。唐小舟说,秘书长在里面,你稍等一下。
池仁纲听说秘书长三个字,顿时露出仇恨的表情,说,什么秘书长?人渣。
唐小舟想,他大概知道自己的麻烦是余开鸿在背后使绊子了?可是,他们不
是曾经的铁哥们儿江南省官场的说法是,余开鸿和陈运达只是政治盟友,和
池仁纲是政治盟友加上人生挚友。形势在什么时候突然变了?政治舞台真像是戏
台,说变脸就变脸。此前,唐小舟还担心池仁纲是余开鸿派出的间谋,现在看来
,余开鸿将池仁纲当成甫志高了。可就算是知道余开鸿整了他,他也无可奈何吧
,谁让他得意忘形,让人家抓了把柄?官场之人,哪个人没有点把柄?关键看有
没有人抓,一旦被抓个正着,又大加利用的话,麻烦就来了。如果年轻还好说,
毕竟可以熬时间,年轻的好处是你有大把的时间可以挥霍,就像那些畜地官员有
大把的金钱可以挥霍一样。像池仁纲这样,天命之年已过,机会就像沙漏里的沙
,过一刻少一点。如果是大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