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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还有一句话,对一个问题的判断,需要信息渠道为基础。整个江南省,还有人
比我对全省各市扫黑情况了解更多,掌握情况更全面吗?我相信没有。如果说,
任何人的判断,都有可能出现盲人摸象的思维误区和盲点的话,我敢拍着胸脯说,
对这只象,我看得是最全面的。别人,如果看到的不是象腿或者象牙,就是别
有用心,有意误导。
尽管唐小舟觉得自己的话,应该可以起到一定积极作用,同时,他也相信,
这类调查,往往是戴着有色眼镜的,不在于被调查对象说了什么,而在于调查者
需要什么。尺度的把握,完全不在谈话对象,而在谈话者的主观倾向。对于这次
调查,他丝毫不觉得乐观。
几天后,就像神秘而来一样,调查组又神秘而走。
唐小舟甚至不知道他们是什么时候走的。奇怪的是江南官场,竟然风平浪静,
此前还传言沸沸,直指赵德良,甚至说中央某某某对赵德良非常恼火,已经发
话,一定要严肃处理此事。然而,调查组离开之后的一段时间,进入了消息真空
期,有关此事的一切说法,悄然消失,唐小舟再看省里的那些领导,全都心平气
和,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更奇怪的是,唐小舟还听到一种传言,说这个调查组,实际上是赵德良自己
向北京请来的。
听到这种传言,唐小舟真想放声大笑,说这话的人,政治上太弱智了吧?赵
德良正处于政治生涯最艰难的时期,调查组令他如此狼狈,如此被动,他会请一
个调查组来给自己制造麻烦?真这样做,岂不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赵德良为
什么要这样做?
赵德良的情绪,没有丝毫变化,一如既往地忙着各项工作。
最不安的倒是唐小舟,他似乎被江南官场遗忘了。
既然扫黑行动已经结束,唐小舟应该把那辆车还给公安厅,重新回到赵德良
身边当秘书。可是,赵德良并没有表达这样的意思,侯正德还每天在赵德良那里
忙前忙后,并且一直占着原本属于他的办公室。余开鸿虽然常常见到他,却只是
礼貌性地点点头,连多余的话,都不想和他说一句。唐小舟有次给杨泰丰打电话,
杨泰丰对他似乎并没有从前热情,他便因此懒得多说,只是提出,哪天把那辆
天还回去。没想到杨泰丰说,你的扫黑联络员是省委任命的,省委好像没有改变
这个任命吧。至于那辆车,是给省委扫黑联络员用的。既然你还是联络员,这辆
车,我无权收回。
杨泰丰不收回,唐小舟也不可能开着那辆车到处招摇,他将车停在公安厅院
子里,自己每天骑自行车上下班。
唐小舟是省委办公厅综合一处的处长,原本主持处里的日常工作。但一开始
分工的时候,唐小舟便有明确意见,他本人主要负责赵书记办公室的工作,一处
的日常事务,由侯正德负责。原则上,处里的大事小事,侯正德都要请示他或者
同他交换意见,此前的一段时间,侯正德也正是这么做的。只不过,事情在后来
起了变化。他当扫黑联络员,经常在外面跑,难得回到办公厅,处里的所有事,
如果仍然要事事请示他,或者每一件事,都必须得到他的批准,很多工作,便可
能耽误。他当时便将所有工作,全权交给了侯正德,由侯正德全权处置。现在,
他回到处里上班,侯正德也没有将处里的工作交还给他,甚至提都没有提过。
对此,他感到奇怪,毕竟,他还是正式任命的处长,侯正德不可能不清廷彼此的身份。
再退一步说,他对侯正德也不薄,侯正德不可能老占着这个位置吧?
除非有人在背后对侯正德说过什么,否则,侯正德应该有所行动吧。到底谁对侯
正德说过什么?赵德良?不太可能,他大概不会记挂着这种小事吧?更何况,一
处属于办公厅,直接上司是余开鸿。难道是余开鸿想借助这一机会,将他排除在外?
唐小舟私下里找孔思勤打听过。对于这件事,孔思勤一无所知。
就这样,唐小舟成了省委办公厅最大的闲人。
当然,他毕竟是综合一处的处长,他有权召开一个会议,当众宣布,以后处
里所有工作,由自己主抓。他要将一处处长的权力收回来,那是轻而易举。问题
是,这样做,有意义吗?没有省委书记秘书的实权,一处处长,就只是一个虚职,
擂手太多,人家还认为你在弄权。更何况,没有赵德良支持的话,在一处除非
有余开鸿支持,否则,你就什么都不是。你收回了某些权力,余开鸿若想再次夺
走,太容易了。
有几次,他想找赵德良谈谈自己的事,可是,到了侯正德那里,他又犹豫了,
怎么谈?谈什么?是不是自己做错了什么,赵德良有看法,从此不准备再用他
了?或者扫黑行动功败垂成,赵德良需要找替罪羊,第一个想到要处置的,就是
他?所有事,都是他弄的那篇报道引起的,将所有罪过归于他的头上,并不冤了
他。真是如此,就算去谈,又能谈出个什么来?
官场真是个世俗之所。此前,他的电话每天不断,最多的,是约他吃饭,每
天至少有十几个。现在,自己倒是有时间了,电话却少了。他仔细回想了一下,
这段时间,给他打过电话的人,数都数得出来。
黎兆平给他打电话是最多的。这个人经历了人生起伏,对很多事情,看得很
淡,在他的眼里,朋友就是朋友。他多次说过,他这个人,朋友满天下,真正可
以交心的,没有几个,唐小舟是一个。但说他的电话多,也不可能多到每天几个
的程度,他的关系太多了,每天也是电话不断,真的能想起给谁打个电话,还真
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王宗平也是偶尔有一个电话,他们之间,历来如此,想起了,打一个电话,
彼此问候一声。没有想起,就算了。不会因为什么事显得特别亲密,也不会因为
某事而突然生疏。就算是要打电话,除了约在一起喝酒,或者天南海北高谈阔论,
或者风花雪月谈一谈男人女人这个千古不变的话题,其实也没有半句正经话。
政坛中人,给他打过电话的,也就是几个人,闻州的郑规华,雷江的钟绍基
东涟的吉戎菲,高岚的刘风民。
比较特别一点的是钟绍基,他显然很关注唐小舟,也深知他此时的处境,甚
至问唐小舟,要不要他对赵书记说,将他调到雷江?唐小舟谢谢他的好意,他是
不甘心就这么不明不白地跌倒的,无论如何,他都要搞个清廷明白,然后才考虑出路。
刘风民倒是特别,以前对待唐小舟,曾经有过一次势利。这次唐小舟再一次
进入命运低谷,原以为刘风民从此会改变对他的恭敬,却没料到,他几乎每个星
期给自己打一个电话,谈得还颇知心,一再劝说唐小舟,天降大任于斯人,别计
较一城一池的得失,历史上所有官场成功者,第一大本事,不是政绩也不是能力,
而是忍功。
比较特别的还是唐小舟身边的三个女人。
谷瑞开自然知道唐小舟在省委的处境变得微妙起来。她是公安厅宣传处的副
处长,对于扫黑行动以及后来的一系列变故,知道得比较清廷。北京调查组来江
南的事,一度传得沸沸扬扬,她大概也听到了一些说法,至于后来,唐小舟在省
委办公厅坐起冷板凳,消息很快在省直机关传开了,她自然也是很快就知道了。
连唐小舟自己都有一种被江南官场抛弃的感觉,何况其他人?谷瑞开通过种种迹
象,很可能得出了一种结论:唐小舟是江南官场昙花一现的政治明星,从此以后,
将不会再有翻身的可能。正是基于这种判断,她对唐小舟的态度大变,家庭战
争,再一次频繁而激烈。一年多以来,谷瑞开按时回家的事情,不再出现了,又
恢复到以前的状态,常常到了半夜才施着疲惫的身子回来。偶尔能够在家里遇到
一次,也不可能再有丝毫温柔了。
徐稚宫对他没有太大变化。女人是一种十分奇怪的动物,当初,他追求她,
她多少有些不情不愿。后来,他的地位变了,她对他的态度,也随之一变。那时,
他几乎可以认定,这种变化,与他本人无关,而与他的新身份有关。可现在,
他的身份已经失去,与这个身份相关的权力法力自然也就消失无影,可她对他的
感情,却没有改变。他想到了一个词,是外国人发明的,叫性的臣服。说是女人
天生有一种性的臣服。他不知道她是不是已经有了这种臣服情结,因此才不会计
较他的地位变化。与谷瑞开这个和自己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女人相比,徐稚宫对
自己的热情和温柔,更令唐小舟感动。
第三个女人,自然是孔思勤。在唐小舟的情感定义中,他和孔思勤,是一种
更多的建立于权力金字塔之上的感情,甚至不能说这是感情,仅仅只是一颗感情的种子,
一颗并没有适当的水分和养料足以令其发茅的种子。权力是这种感情的
养分,一旦失去养分,这朵感情之花,很快就会枯萎。可让他没想到也让他极其
感动的是,知道他的处境微妙,她反倒变得积极主动起来,一旦有时间,就往他
的办公室里跑,找各种各样的话题和他聊天。显然,她想给他一些什么,以慰他
孤苦的心灵。
这两个女人,竟然如此重感情,确实是他没想到的。
八月中旬,赵德良去了一趟北京。
当然,赵德良去北京的次数很多,每个月都有好几次,或开会或回家或办理
一些其他事务。赵德良的这次北京之行,名目极其特别,中央领导同志找他谈了
话。谈话内容,原本应该是保密的,可不知为什么,他人还没回来,江南官场已
经传开了,赵德良这次去北京,是中央诫勉谈话。
《中国共产党党内监督条例(试行)》规定:发现领导干部在政治思想、履
行职责、工作作风、道德品质、康政勤政等方面的苗头性问题,党委(党组)、
纪委和党委组织部门应当按照干部管理权限及时对其进行诫勉谈话。
诫勉谈话是一种预防措施。从时机上看,这种谈话是在发现领导干部有了苗
头性问题时采用的。所谓苗头性问题,是指有的领导已经出现了轻微的违纪行为
这显然是上次调查的后续行动,而这一行动表明,上面对赵德良的这次扫黑
是很不满意的。唐小舟虽然对工作组说了那样一番话,工作组却没有采纳,他们
听取的,是其他人的一些说法。
江南官场有关赵德良即将调离的传言再一次鼎沸。有人说,这次不仅仅是对
赵德良诫勉谈话,还包括了任职谈话,上面的意思是,暂时将他调回北京。陈运
达接任省委书记的盘子已经定了,江南省的陈运达时代,即将到来。
赵德良在北京还没有回来,江南省已经是风声鹤沸,草木皆兵,连续多天,
陈运达家里高朋满座,下面各市州的领导,赶着往省里跑,络绎不绝。甚至有一
种说法,这几天,随时都可以在高速公路上见到那些领导们的车,省政府大院内
的车辆,突然多了起来,非常拥挤,甚至出现了几次院内堵车现象,雍州市的一
些高级宾馆如喜来登或者迎宾馆,来来往往的,都是各市州的奥迪。
表面上风平浪静,暗地里云诡波调。难道说,江南省的天,真的说变就变了?
唐小舟的电话,几乎无人问津,常常几个小时也不会响起,他倒是忘了自己
还有电话。偶尔联系的,也只是那几个人,这种情况,让他心里充满了恐俱。
黎兆平十分乐观,他说,你放心,赵德良是我的同班同学,整个江南省,大
概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他。他不是一个那么容易认输的人,他每做一件事,不仅深
思熟虑,而且,往往想到后面十步五十步。有一个词叫谋定而后动,他就是这样
一个人。没有谋定的事,他是轻易不会动的,一旦动了,他肯定将所有的可能,
全都考虑好了。
钟绍基显得有点担心,打过几次电话,表面上只是问候,唐小舟却清廷,他是在关心那件事。
传言如果是真的,江南省又要大洗牌了。他大概在担心,一旦
陈运达掌盘,他这个市委书记,可能当到头了。同时,他显然知道,唐小舟已经
远离了权力中心,知道内幕的可能性不大,故而颇有些语焉不详的味道。
唐小舟也开始忧虑起来。此前他曾想过,在省里不下去,可以到钟绍基那
里去。假若钟绍基的市委书记干不成,自己还有什么退路?难道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