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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这人怎么这么不配合?我是在工作!”
……
新的部队过来交接了,空地留守的一百多名士兵交接完任务后,就跟疯了一般往废墟处冲。
医疗救护车到了,医务人员本就紧张,本该只来一名医生,两名医疗战士的配备,结果这辆车上多了一个人。
夏天下了救护车,腿就软了,差点儿一猛子就栽倒。
她只是看见了那塌掉的房子,以及路边插着的独立一四二团的旗帜,瞬间就支撑不住自己。
那名一同而来的男医生年纪稍长,见不得夏天这样:
“你这不是帮倒忙嘛!你不能没见到患者呢自己就先不成了,那还怎么救治其他人?
夏天坐在地上,什么形象都顾不上了,她被那飘扬的“一四二团”几个字刺激得大哭了起来:“叶伯煊!叶伯煊!”
想试图站起来都感觉腿不听使唤,嘴里喊叫着:“你说话你说话!”还是后下车的护士扶了她一把。
那名男医生不明情况,夏天扒着人家救护车要跟着去时,只说了自己所属哪个医务站,还说自己是军报记者,她要跟着去看看情况。看着夏天情绪激动成这个样儿,有些摸不着头脑。
夏天扯开扶她胳膊的护士,站起来就开始深一脚浅一脚的跑了起来,眼泪早已模糊了视线。
我什么也不是,我只是叶伯煊的妻子……
第三五十零章我和你,心连心(求月票一更)
等夏天跑到近前,抓住站在最前面指挥的一营长急切地问道:“是叶伯煊吗?啊?是他吗?”
满眼的泪珠儿,又满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对方,一营长沉默着点了点头,看到夏天的呆愣样,又赶紧补充一句:
“没事儿!我们团长啥事没有!指定没事儿!挖!兄弟们抄家伙挖!”
屈磊跑到夏天跟前:“嫂子。”
夏天木呆呆地转头看着面前的屈磊:“什么时候的事儿?现在有消息了没有?”
“只听到团长的哨子声,他和裴干事一起走的,后来不知道为啥就走到这危房里了,赶上余震,就那时候……”
屈磊说不下去了,看着眼前捂着嘴哭得快要晕倒的夏天,他不忍再说出点儿什么。
最后在夏天泪眼的注视中,干巴巴地劝道:“没事的嫂子,指挥部派了这么多车,我们这么多人……”
夏天就觉得自己的眼前好像看到了李彤倒下的身影,出现了李彤满身是血躺在她怀里。
那一刻,这一刻,似乎重叠了……
夏天没有听屈磊说完,就开始没了命地疯跑到废墟中央,等战士们注意到夏天,怕她危险打算去给她扯下时,只听到一声凄厉的女声:
“叶伯煊!”竭尽所能地嘶吼,一声完毕就浑身没了力气地跪在废墟中央,养着头看着老天,似祈求似哀怨,口中喃喃自语道:
“我要你活着,别丢下我。你们别丢下我,都丢了我,都丢了我……”
而在地下室静坐的叶伯煊,面部表情终于爆裂了,很明显慌了的神情。
“夏天!”这一句是只限于他自己和裴兵之间的惊叹声。惊讶夏天怎么来了,怎么听到夏天的声音了。
紧接着叶伯煊一跃跳起,他跑到掉落的地下室入口处喊道:“夏天!我在这!我没死!”别哭,我没事儿。我好着呢……
然而外面根本听不到,叶伯煊急了,跳跃着,像跳高一般蹦来蹦去。他试图想用手指去推堵住入口的泥土。
“草!”到底是特么什么东西给堵到了这!第一次,叶伯煊有了怨天尤人的情绪。
裴兵也听到了夏天的喊声,虽然他不确定那个女声是不是,可是能喊得如此凄厉的,也就夏天了。
裴兵也一个跳跃站起。站在叶伯煊所在的入口下急的直转悠。
屈磊跑上前试图拽起夏天:“嫂子你听我说,你不能这样,这都没过去多久呢,团长一定什么事儿都没有,你快起来。而且还有裴干事呢,俩人一起有照应。”
都被埋了,能有什么照应?
夏天沉浸在想象里,想着满手的血,大口大口地吐血,钢筋刺透腹部的场景。
她不停地摇着头。就像陷入了臆想境界了,外人说了什么她都听不下去。
从来到唐庄的几天时间里,从下了飞机那一刹那,夏天每天见到最多的就是血迹和惨象。
她事事争先不代表她不恐惧害怕,她没见识过什么大场面,上辈子,这一世。
她露出笑脸安抚被救者,实际上是把所有的负面情绪都留在了心底深处。
李彤未离开时,她没选择像其他人一样大哭去发泄不安,她告诉自己没时间去顾及自己。选择来了。就别认输。
李彤离开后,她觉得自己有点儿不会哭了,那种万千滋味在心头,却宁可选择自己去偷偷地沉淀。也不再像从前般爱憎分明。
她的脆弱,情归何处。
如今她的丈夫不知生死,难道这就是她脚下的路?
夏天的情绪陷入了崩溃中,她觉得没意思,路太黑,没有了继续走下去能快乐的理由……
叶伯煊支着耳朵听动静。从那一声后,夏天再没发声。这不合常理啊?不符合夏天的脾气性格!
叶伯煊脸色都变了。
把一个人装进心里,最在乎对方的方式,不是时时刻刻去想象他(她)快不快乐,而是他不在你眼前时,你瞎操心,瞎联想,想着他平不平安,他还好不好,为什么没联络自己呢?是不是出事儿了呢,把对方往不好的方面去瞎琢磨……
叶伯煊就陷进了这样的思维模式。
“夏天!夏天你能听到吗?你给我回个音儿!”
叶伯煊甚至急脾气地一拳头砸向墙壁。
裴兵不得不上前阻止:“没用!是你说的没用你忘了?”
“滚蛋!”
叶伯煊开始为自己的自大后悔自责。
如果他小心一些,是不是夏天就不会着这个急!他媳妇那都喊成什么动静了!夏天从没有这么歇斯底里过,无望,对,就是没了希望地在发泄自己。
他在用自我感觉良好折磨自己的媳妇啊!
她是老丈人用心托付给自己的宝贝,他本该要加倍照顾夏天的,可他都做了什么?
叶伯煊开始后怕,怎么能不惜命,怎么能拼那百分之几十的运气,夏天一个人嫁到异地他乡,夏天只有他。
裴兵从没见过这么不冷静的叶伯煊,向来时刻保持形象,估计急了也要装沉稳想让人发现不了的性格,此时此刻变这样了。
当然,从前裴兵最看不上的也是叶伯煊爱装的特点。
现在这样有“人味儿”的叶伯煊,他忽然觉得顺眼多了,还算配得上夏天。
“一帮废物!”
裴兵不管不顾扑向叶伯煊:“别砸了!再把这砸塌了!你不是有英雄团吗?狼虎之团!指定能找到咱们!狼虎之团一会儿就能给咱俩挖出去!”
不安感让叶伯煊整个人躁动不已,他深吸口气后想要让自己保持冷静,闭着眼睛静默了几十秒,再睁开时不再又喊又叫,只是沉默地站在那里。
而裴兵站在他的身侧比肩而立,两个人都那么站着、等着,期待着“重见天日”。
……
“找到了找到了!”一名小战士站着废墟右侧惊叫着,又蹦又跳地提醒大家。
屈磊站着废墟中央听见了后,对着夏天急道:“嫂子你听到了吗?”
实在没办法了,必须打断夏天撕心裂肺的悲伤情绪,屈磊两手使劲把住夏天的肩膀摇晃道:
“嫂子!你清醒点儿!已经找到了!你听见了吗?”
夏天任由大颗大颗的眼泪肆意滑落下来、那张面无表情的脸终于有了变化。
她大哭又觉得不该如此,压抑着往嗓子眼涌出的哽咽声,拽着屈磊的衣服袖子爬起,站起时,眼泪甩出。
“叶伯煊!叶伯煊!”
这次屈磊扯住了夏天,防止夏天再次摔倒。
站在那刚恢复一点儿镇定的叶伯煊,耳朵动了动,裴兵听了个清清楚楚,叶伯煊呢喃出口的是“媳妇”……
第三五1章二人世界(求月票二更)
现场一四二团每一个施救的战士都振奋了,他们迅速抄起手里的工具,甚至有人的手指早已在搬动土、泥、木头时被磨的鲜血淋漓,再一次伸出带着鲜血的手去搬。
搬动中小心翼翼,他们怕给自己的团长造成二次伤害。
夏天和屈磊两个人,谁也不清楚到底是谁扯着谁,总之拉着扯着扶着,两个人到了近前。
“叶伯煊!叶伯煊!”重复叫着名字,夏天急切叫着,趴到有可能救出叶伯煊的废墟里。
叶伯煊在地下室里,无力地靠在墙的一侧,在黑暗中无奈地自语:“别用手去扒……”找错了位置,我在这……
正如叶伯煊所猜的那般,夏天口中念着叶伯煊的名字,手下更是不停,搏时间。先是拇指被刺破流血,接着是用手指去抠……
谁都不敢再用大型器械去推、去铲,只能用人力一点儿一点儿活生生地扒开废墟。扒得越深,越能感受到激动的血流在沸腾,因为偶尔能听到废墟里的声音。
半个小时过去了,四十五分钟过去了,夏天手指的鲜血浸染进泥土里,留在了这个叫做唐庄的城市中。
慢慢的,指甲脱落三个,十指连心,那种锥子扎进心里,五感全部被痛感代替,她却顾不得。
任由满脸全是泪水和汗水,她要用自己的一切努力,去祈求老天帮帮她,帮她还有一个家,让叶伯煊回到她身旁。
没有人注意到夏天那张脸上露出了的表情,每一个人都在集中注意力奋力挖掘,苦苦守候、拼劲全身力气的夏天,早已哑了嗓子,没了眼泪,可老天却慢慢飘起了小雨……
裴兵忽然说:“我一直觉得你们不合适。”
叶伯煊嗤笑了一声:“我们两口子的事儿,跟你有什么关系!”
裴兵很平静,就像朋友之间的交心般谈话:
“你们那个圈儿子的男人。不要说我也是一份子,我没在那里长大,很小就被送到了老家。
你们都自大,很少设身处地的去为别人着想。
在你们眼里。很简单根本不需要考虑的事儿,可对普通人家的孩子却是很难。
你们嘴上不说,骨子里有高高在上的感觉。见识多了,眼界自然开阔,会嗤笑别人的小题大做。
你也别不承认。所以我觉得你和夏天不合适。你们没结婚之前。就夏天她奶奶生病住院管我借钱那次就是例子。
你好心给他们弄京都来了,却忘了他们到这之后会有很大的花销。甚至会因为那钱拮据一辈子。
即便老人住院你帮忙了,可其他人呢?吃什么喝什么?什么心理?你真的都顾虑到了吗?你理所当然的就觉得一切有你。
环境不同处境不同,那些在你眼里不值得讨论一次的事儿,却是能难倒夏天一家的大事。
这就是我说的,相差太多,自然不能设身处地去为别人考虑,因为有很多所谓的小事儿出现时,你根本没办法代入进那种犯难中,怎么可能没有冲突?”
叶伯煊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很难堪。声音却是波澜不惊:
“你想表达什么?”
裴兵忽然笑了笑:
“彼此有感情就多珍惜吧……
未来太远了,山盟海誓过着过着难免会变,如果有一天那些琐事烦到你了,就想想夏天今天在外面绝望的哭喊声。
多替她想想,多对她好,不丢人、不过分……”
释然了,他一直认为自己错过夏天在于时间,今天终于知道叶伯煊胜于得到了夏天的感情。
春已走,花已落,他除了折磨自己的那一点点少许的嫉妒。就剩下看着她幸福了。
希望有一天自己也能找到甘心情愿去付出对待的那个人。
我有我的痛,我有我的梦,自由自在放过自己,不再迷恋。
裴兵本以为叶伯煊会炸毛。不说和他在这个环境中大打出手吧,至少会嘲讽他几句,叶伯煊这个人的占有欲,龟毛起来从不含糊。
可叶伯煊却选择了沉默……
外面伴着雨抠着泥和木头方子的夏天,终究忙活的是一场空……
一营长刘行天两手使劲撸了下脸上的雨水,特妈的。这人谁啊!
一名小战士急切地问着那名逃犯:“我们团长和裴干事呢?”
医务人员上前一步用手探了探鼻息,摇了摇头,给出了结论:“没有救治的必要了。抢救不回来。”
屈磊半跪在逃犯的身边,军帽早已被雨水淋透了,摇晃着逃犯的肩膀喊道:“说!我们团长的准确位置!指给我看!”
在逃犯奄奄一息,涣散的双眼终于在摇晃中睁开。
夏天说:“我求求你,指给我。求求你”……
然而那人只是在抬起胳膊的刹那泄了气,没了声息。
一个都不能少!
一个都不能跑!
叶伯煊的命令声似乎还在耳边。
挖出逃犯,所有站立在废墟里的战士们,也终于明白了他们的团长是因为什么被埋在了废墟里。
夏天目空一切,瘫坐在地上。
不知道是谁忽然小声说了一句:“也许咱团长被砸昏迷了?”说完就放声大喊:“裴干事!裴干事!”
刘行天上前就给了那小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