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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伯煊瞟了眼前面开车的小宋,用鼻音哼道:“嗯。”
“我也是,也不知道高兴个啥。就跟要飞向天的大雁似的,就我们俩人长时间过日子,没那样过,新鲜,期待。”
叶伯煊再次瞟眼小宋,扒拉扒拉夏天的脑袋,使了个眼色。那意思是在外人面前瞎说什么实话,不知道的以为你家婆媳关系不睦呢!
行驶的过程中,夏天打起了盹。叶伯煊在看书,偶尔指挥小宋抄近路。
第一站,叶伯煊就选择了直接回团,让夏天去他宿舍等着他,等他和翟远方沟通下工作后再回家。
团长回来了,团长痊愈了,团长!团长!
一四二团的官兵们,从门口哨兵到炊事班的战士,奔走相告。
夏天捂着嘴傻乐呵,她看出来了战士们的激动,那些正在训练的官兵们,每一个看到叶伯煊的身影时都露出了惊喜。
本来门口哨兵正严正以待查询证件,叶伯煊刚摇下车窗露出脸,哨兵就大叫道:“团长!”也不等叶伯煊说话,回身就对另一边的哨兵大声喊道:“团长回来了!”
夏天趁机小声调侃叶伯煊:“像不像鬼子来啦!同志们快端枪突突他啊!”
叶伯煊表情未变,唇动了动,不了解他的人都不知道他那是说话呢。
“调皮!欠揍!”
……
翟远方一直没有时间去京都看看叶伯煊。手头的事儿太多,灾后归来的各种报告,都需要自己亲笔写流程向上级汇报。
小部分战士又在地方医院治疗,他还得负责两头跑。这两样就足够让他团团转的了,更何况还有他的本职工作。
翟远方要负责找性格内向的同志谈话、做心理疏导,包括内勤那一块,哪个家属从外地来了,全团指战员都找他安排。
所以此刻听说团长回来了,最激动的非他莫属。等看到这对儿夫妻俩,一个腿没好利索,一个挺着大肚子,还互相帮助扶持,更是吃惊了一番。
“哎呀,恭喜恭喜啊。”
叶伯煊脸上带了点儿笑:“是得恭喜。怎么样?老翟?分身乏术了吧,身兼数职、辛苦了。”
夏天只负责陪同着走了一顿路,见谁都笑着点点头,就被小宋领着去了单人宿舍。进了门就拖鞋,往床上一歪,睡的香甜。
半睡半醒中有个声音在提醒自己,你忘记了带自己吃饭用的饭盆啦……
ps:三更更新时间晚八点。
第四零2章宁妹妹的抉择
“爷爷,您不能喝酒。”宁浔漪赶紧站起抢宁老手中的酒杯。
“你坐。一个人喝酒,喝点儿就会醉,爷爷陪着。”
宁浔漪扭头看另一边,眼泪夺眶而出。
宁老爷子叹了口气,摆手示意家里帮佣的刘妈先出去。
“浔漪啊,你听说了吧?沈家正在试着和政府大院的童家接触。”
宁老爷子看着自己的这个独孙女点了头,才意味深长继续说道:“可童家那小子最近来我们家却很勤快。”
宁浔漪擦了擦眼泪,撩了一下挡住半边脸的长发:“他想得美,我不喜欢他。”
宁老爷子叹了口气。是从什么时候起?到底是什么时候?自己原来那个乖乖巧巧的小孙女开始有了飞扬跋扈的苗头的。
怪自己啊!自己忙,关爱的还是不够。
不能给孙女一个正常的生活环境,还把孙女放在手掌心里宠着,什么都依着她……宠坏了!
过去老话儿有句叫作“棍棒下面出孝子孝女”,这、不无道理啊。
宁老爷子避重就轻谈起了其他,语气沉重又悲伤:
“浔漪,爷爷最近总是梦见你奶奶……还有你爸爸。我如果有一天不在了,就剩你自己了。”
宁浔漪刚刚擦干的泪,再次夺眶而出。今儿个不是个好日子,叶伯煊和夏天那幸福的相伴相依的背影戳她心肝,爷爷也来给她重重一击。
宁老爷子仰脖干了杯中酒,语气怅然若失:“你不可以再任性了。爷爷保护了你二十年,无力再继续下去。浔漪啊,爷爷不想带着不放心离开你。”
“爷爷!”宁浔漪趴在餐桌上情绪崩溃了。哭的声音打着颤:“您能不能别吓我。您不会的,不会离开。”
一双带有老年斑的大手摸了摸宁浔漪的脑袋,在外受人敬重爱戴,在家不过是希望孙女一生顺遂的老人:
“浔漪,从前爷爷觉得你是个聪明的孩子,可你糊涂啊!”
他活了这么大岁数了,什么看不明白?原来浔漪吵着闹着积极着要回京都。他以为是孩子想回从小生长的家乡。有乡情而已。可这孩子,她以为自己不知道吗?
他住院那阵日子,浔漪就跟心里长了草似的。总惦记去一楼。不言而喻,一楼住着叶家小子。最初他自己的身体情况也没精力多想,可有苗头就是苗头,早晚露了手脚。
他们宁家。就不能出那样的事儿!
叶家小子,也不是什么善茬。有那意思早表示了。孙女糊涂啊!
宁浔漪抬起泪眼,望向宁老爷子,什么都没说,可宁老却点了点头。意指自己明白你的心思。
“将来,爷爷是指自己不在的那一天,浔漪啊。你还剩下什么?一个女人最该拥有的就是幸福家庭。可咱家……
到时候爷爷不在了,房子是国家的也会收回去。这么多年下来。爷爷拖累了你,你读了不少书,可并没有真正投入到工作中。事业事业没有,如果你要还保留着那样的心思,那将来等待你的是什么?”
宁浔漪想说什么,可宁老爷子却不给她机会了,宁老犹如没生病前的杀伐决断,背转过身通知宁浔漪:
“童家那小子比起同龄人要优秀得多。在地方当兵却能凭一己之力回京,带兵战术以诡异著称,他不是脑子空空靠祖辈庇荫的黄口小儿,他将来一定能凭借自己的努力把路走远走宽。
你认真考察看看,他不比叶家小子差。家庭、学历、个人素养,平分秋色。你没什么好挑的。错过了,浔漪,你再找不到了。这件事儿就这么定了。”
软硬皆施,宁老爷子离开宁浔漪的视线后,就靠扶着墙才能行走。颤抖着一双大手掏衣兜找药品含上。含药片儿那一刻,老泪纵横。
浔漪啊,怨就怨爷爷吧。宠爱了你二十年,把你宠坏了。若干年后你到了我的坟头,会感谢爷爷今天的不讲理的。
爷爷本想多留你两年,可等不起了,爷爷真怕哪天睡着了再醒不来,剩下无依无靠的你啊!
……
夏天一觉歪到天儿都黑了,叶伯煊才姗姗来迟,手中端着个托盘,盘子里放着卧着鸡蛋的两碗面。
“饿了吧?一谈工作就耽误了些时间。快趁热吃吧。跟我赶路觉没觉得遭罪?”
夏天揉了揉迷迷蒙蒙的双眼,开口就打岔:“叶伯煊,怎么办呀?我平时吃饭的饭盆忘带了。”
“噢?那怎么办?”一般时候说陈述句的叶伯煊,此时此刻也学会了用问句。
他特意给抽出来扔厨房里的,他反感那个饭盆,他媳妇一见到饭盆就要吃猪油拌二米饭,这可不成。
夏天倒是入乡随俗,端起食堂里常用的二大碗,唏哩呼噜的就开始吃面条,含含糊糊的回道:“打电话让妈妈给寄来。”
叶伯煊扶额叹气。惯的,全家人给惯的臭毛病。
“妈没空。再说邮来不值当。你就对付用咱们家的小碗吧。啊,媳妇,咱俩住团的家属楼。”
这句倒是转移了夏天的视线:“有空的房子?”
叶伯煊抿抿唇,过了半响,用筷子挑起几根儿面条才平静地回道:“有一名营长牺牲了。他父母回了乡下,房子收回来了,咱们属于借住。”
夏天往嘴里进食的动作顿住,不知道该如何接话了。
“知道了。那我们得收拾收拾。快吃吧。”
两个人对于能在团里有住所、不用身体不便还得来回折腾很高兴,可又很沉重。
叶伯煊瞟了眼有些食不下咽的夏天,强忍着心里一想起老战友就酸胀的心,说了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想要让气氛轻松些:
“怨亭子。要没她,咱至于吗?”
“嗯,怨她要我们房子。呵呵。”夏天也故作轻松地答道。
“不过屈磊和亭子住咱们楼上,倒是挺好。”
……
事实证明,亭子住楼上并不好,真不好。第一天夏天就感知到了。
翟远方张罗着叫了两名勤务兵拿着行李,陪同着去了夏天眼中的“新家”。
她满期待的,毕竟她要在这里开启和叶伯煊酸酸甜甜小两口的日子。
叶伯煊站在客厅中间,洁癖又如约而至,指示两名勤务兵扫棚顶、拖地、擦窗户。他自己一瘸一拐的拿出新床单铺上,根本不用夏天插手……
ps:明天早上八点见。
第四零3章七十二家房客(一更)
陆陆续续地,楼上楼下、同楼层的左邻右舍,凡是听说团长入住进这栋家属楼的军队干部们,都过来和叶伯煊打个招呼。
也不用叶伯煊支配,每个人拿起笤帚、拖布就开始边聊天边干活。
和夏天住同一个楼层的家属还扯着孩子站在门口探头探脑地瞧着。看见夏天回望他们,这名家属羞涩地叫了一声“嫂子”,就赶紧拉着孩子回屋了。
另一名家属也差不离儿,甚至还不如那名羞涩的家属呢,抱着个吃奶的孩子溜了夏天一眼就闪身走了。
夏天闷头笑了笑。你说她该赞美这种行为呢,还是该觉得心里不是滋味呢?
这要是在后世的“办公室文化”中,总有那么几个人睁眼说瞎话,天天忽悠着你找不着北,你永远猜不到她的心里是如何想你的,也千万别试着去猜,猜完死的心都该有了,人家早已经习惯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了。
当有一天你无意中发现她对着猪头一般的人叫美女、对着混日子上班的人夸早晚是骨干,你才惊觉自己平日里听了她的话而沾沾自喜该是有多么愚蠢。
与后世随处可见忽悠人的行为相比,她该夸本时代人淳朴。可见了自己躲着,是不是又有点儿太淳朴了?毕竟自己是她们丈夫直属领导的夫人啊!
不用多热情,打个招呼总可以的吧?尤其她还是孕妇准妈妈,明摆着套热乎的话题啊……
唉!夏天真心觉得不是谁都有她嫂子小毛的本事的。人家熟与不熟,只要起了结交的心,那就是几分钟的事儿,出门都是好姐妹。叶伯亭就是例子,和小毛没处两天关系就很瓷实。
回来直接住团家属楼出乎夏天的意料,她并没有想象中在家属圈里吃得开。
夏天没了用武之地,叶伯煊趁着和别人打招呼之际,小声嘱咐夏天道:
“你出去转转,或者找个地儿坐着就成。别大着肚子被碰着。”
夏天满脑子里记着这个军、那个国、建个业。立个棍儿的,七十年代名字特征十分显著,反反复复那几个字用来用去,重复率极高。她有些混乱。说实话她只能叫出这些人大概的名字。
夏天含笑对众人点点头,显示出自己是个非常好说话的嫂子加孕妇即可,她慢慢挪动到了门口,往楼上瞧了瞧,一梯三户有两户都下来了。这屈磊人呢?
叶伯亭不在家,屈磊最起码得来凑热闹瞧瞧吧。我可是亲嫂子。
夏天小心地捧着肚子爬楼梯,看着有两家都打开了房门,就侧面那门户紧闭,敲了敲,叫了声“屈磊”。
也许是楼下略显嘈杂热闹,夏天敲了三遍才有人开门。开门的人让夏天意外。
“你在家?”
“哎呀,你这肚子可够大的了哈。”叶伯亭说完就认真地扫了两眼。
夏天直觉叶伯亭不高兴了,要不然以她对叶伯亭的了解,那小妮子一定后面加句“真好玩、好惊奇”之类的评价。最起码也得说“我真要当姑姑了”。
“我刚值了夜班。串休。”
叶伯亭拉着夏天的手进了屋。夏天的满脸笑容僵住了。
难怪楼下那么热闹、楼上十分镇定。
屈磊正在厨房做着饭,也不知道是炉子不好烧啊,还是屈磊业务不熟练,油烟味很大,感觉像是厨房着火了般。
屈磊看到是夏天来了,没意外,但也勉强让脸上挂着以往的热情笑容,叫了声“嫂子一会儿家里吃饭”后,就赶紧蹲下身继续做饭。
客厅的小沙发上坐着个头发有些凌乱的老太太,那老太太正是仅有几面之缘的屈大娘。屈大娘正抹着眼泪。
客厅中间。真的是正中间摆放着个红色塑料大洗衣盆,盆里泡着被单。地上满是水渍,可见是刚拖过不久的,有些狼藉。
这……来的是不是太不凑巧了。
叶伯亭穿着拖鞋踢了踢洗衣盆。洗衣盆里的水晃了晃,夏天都替亭子脚疼。
叶伯亭半扶半拽着正和屈老太太打招呼的夏天就进了卧室。
夏天更是尴尬了。你说她就叫个“大娘”,还没等她说其他的呢就被拽进了卧室,这也太不好了吧。
叶伯亭把卧室门关得很严,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只是在夏天看来很勉强。甚至门关上那一刹那,夏天能从门缝中看到屈老太太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夏天初来乍到也不知道这楼房是否隔音,含在嗓子眼里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