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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脚步放慢、不怕。我能养你,你就是又成为当初村姑的模样,我也绝不会低看你。你就是你,我把你放在心里,别害怕你会被扔下。”
小毛每每想起这几句看透她内心的话语,她不但没有伤悲袭上心头,她只能感受到内心力量在沸腾。
那些离开乡土来投奔她的工人们,他们在为一日三餐、为老小家儿奔波劳碌,流浪在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城市。
这还没有到最后一刻,她没有任何理由退缩。
李大军推门而入:“夏秋打电话,说是他晚上去夏木原和你那妹夫学习学习。还有……”
小毛点点头,“说吧。”
李大军用着深邃的目光看进小毛的眼底:“上一个工程款还是没要过来。兄弟们要不要来黑的?就等你撩话了。没事儿,抓进去也露不出来你,我保证!”
小毛却斩钉截铁的拒绝:“不可以!我会去告他。不能再来以前那一套。
咱们这个工程队现在手续都不完善,我们连个正经的名头都不能注册。
关于欠款这块儿,自然会因为没有国家给予的名头而吃亏。但我不信会永远这么下去,法律也会愈加完善。
一个、两个、多个像我这样的情况,才能被引起重视,而不是以暴制暴。”
李大军憋气,这就是等于活生生的吃哑巴亏?没有规定、没有部门管他们这样的!
要想做守法公民,只能怨自己遇人不淑?能不能把规定、条规快点儿完善施行?
他这个一直活的不在条条框框的人。第一次有迫切的希望,希望有明文规定,而不是摸着石头趟路,深一脚浅一脚的试探。
两个人正说着话。工程队的出纳加接待的工作人员敲门:“毛毛姐,那个林氏公司,在港都注册的负责人来了。”
……
小毛笑了,她看着面前这个风姿绰约的女人,有点儿眼熟。说实话,甚至有点儿好感。
因为她第一眼就发现了,这个女人的眼睛长的像她的妹妹夏天。
小毛是万万也没想到,一而再再而三在她手里撬活的是个跟她一样的女人。不是据道上的兄弟们说不常露面吗?
“你姓林?”想要再次确认,小毛已经从对方那自信满满的笑容里猜到为何而来。
“林小燕。”长相温婉,眼神犀利,声音又比平常女人要粗哑,只听声,毫无美感。
林小燕没废话:“我是来问问李总,你手中现在承接的工程有没有转包的意思?如果我没猜错。资金链要断了吧?”说到这笑了,傲气地坐在小毛的对面,玩着手指甲:
“使手段递文件等资格,还以国内不能参与、算不得公平竞标为理由,李总,手段够多啊?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不过即使你有我们这种港都投资者的身份,想必一年后也不能成事吧?毕竟你资金紧缺。”
“笑话!我资金紧缺,恐怕让你失望了。”
林小燕咯咯咯笑出了声,嘴硬有用吗?
“我也不在这乱糟糟的地方浪费时间了。把你手里的工程转包给我们,不图你念我们的好。至少同行之间让你缓缓。”
……
“转包”二字,李大军真心觉得可以接受,可小毛却严词拒绝,并且对林小燕比出“请”的手势。好走不送,不予以考虑。
她的理由很简单:建筑工程最忌讳偷工减料,转包意味着风险,砸她这两年的招牌,到那时候,恐怕真的无法翻身了。
让小毛没有想到的是。在她焦头烂额之际,站出来的第一人是刘芸,说出的话,也让她心头一震:
“用我和夏天的钱,没有负担,夏天不该在回来时,因为钱字而绑上夹板。”
……
夏秋对于小毛让他接手夏木原,时时刻刻记住不要麻烦叶伯煊,也说出了“夹板”理论时,他再一次因为男女分歧意见而大声质问小毛:
“女人怎么就能这么狠?狠起来一是一、二是二,原来长情的就是被你们口口声声骂着薄情寡义的男人!
伯煊付出的只是钱吗?没有情吗?没有后者他何必呢!”
——
叶伯煊扶了一把下车的夏爱国,夏爱国却挥开了叶伯煊的手:“给我从家里拽出来就是为了看人干活?”
“爹,你看看那面,那里站着一位八十岁的老人,他的反应能力已经变慢,记性也不太好了,前几天陪闹闹和小碗儿藏猫猫,大概是春困吧,他拄着拐杖睡着了。”
顺着叶伯煊手指的方向,夏爱国眯眼看过去,那正是宋老爷子坐在大太阳下,带着一顶帽子,手中摇着扇子,他在指挥着工人热火朝天的干活。
叶伯煊看着夏爱国认真的看向那里,他觉得太阳太大,晒的他得不停挑眉眨眼才能赶走心里的烦闷:
“爹,他八十岁都可以前行,他听说改革开放欢天喜地的回来了,并且一直行走在创业那条路上。从没说一个苦字。
您还年轻,您又有什么可怕的?不会的,慢慢摸索,根本不用着急。”
……
夏爱国坐在炕头,拉着老太太搭在炕边儿的手嘟囔道:
“让小辈儿训了,挨训我还心里敞快了。
娘,您真犯不上因为钱上火,不缺你吃、不少你喝,你让我做的,我都尽力了,顶住了美丽跟我不乐意,图啥?多难也不和您说,图啥?不就是求您和我爹多活几年嘛!
我训完你,娘,你也能想开了吧?”
……
夏爱国看着苏美丽坐在院子里搓洗褥面儿的背影,他深刻反思自己,还是太顺了,让他忘记了自己,自大到他有很多事情都忽略了,包括妻子。
他那些心情不顺、压力过大的日子,他对枕边人、亲人都有些忽略,认为给钱、帮忙就成了。
就是最简单的让儿媳去上学,都自负的直接去给报名,却没问问忙碌的小毛有空闲没?
他到底有多久,听不进去任何意见了?
表面上看是顺其自然的成功,实际上呢?
夏爱国走了过去,对抬头愣神瞅他的苏美丽说:
“我来洗,你手没劲儿!”
第七五9章一点、一点,应向天空(二更)
曾经的梦碎了一地,捡起,努力拼凑,而后又碎。
直到有一天,那个美梦连想象的画面都拼凑不来,坦白也就成了后悔的第一步。
……
叶伯亭和刘芸先后在售货员的眼神示意下转身,她们看到了面前的“纸片人”。
宁浔漪瘦弱的就似一场风能被刮走般,她没有看刘芸,而是认真地盯住叶伯亭的眼底:
“亭子,我们能否借一步说话。”
“不能。宁浔漪,你挺坚强啊?还没疯呢?”叶伯亭眼神轻飘飘地上下扫了眼宁浔漪,就像在看到脏污的东西一般。
宁浔漪咽了咽口水,她勉强让自己别晃悠到晕倒:
“亭子,我并没有对夏天造成实质伤害不是吗?为什么……”
叶伯亭把小孩子的衣服扔到了柜台上,她的表情没变,可说话声是从齿缝里发出:
“闭嘴!信不信我抽你!”
刘芸上前一步,正愁见不着人呢,听说工作都出现了失误被革职了,还出来恶心人!
宁浔漪眼神慌乱了一瞬,又勉强恢复镇定道:
“我可以给夏天道歉,从此互不打扰,真的!只求你们放过我,别再干涉我去看童童了。别撺掇童家把我拒之门外,我放心就会离开,你们让我过几天安稳日子吧,求你了。”
眼泪到底还是流了下来,她几次买车票去看孩子,前几次不是被抢了票就是被偷被吓,最近倒是没人再打扰了,也早已经把爷爷原来的部下折腾的心寒了。
其实她也心凉,从她“倒霉”那天起,她替爷爷心凉,为人走茶凉,不是哪个部下都是长情的。
最让她承受不住的是,她怎么折腾都没见到童童,她儿子被童家藏起来了。
楚楚可怜、眼泪横飞的纸片人。叶伯亭扫了眼周围对她们唏嘘的讨论,她握紧了拳头,劝着自己不能动粗,就宁浔漪这精神状态。不值得拿这样的人再和叶家捆起来说事儿。
“赶紧滚蛋!放过你?谁放过我哥?宁浔漪,我哥现在连你这个人名都不能听。”在宁浔漪忽然抬眼看向她时:
“他洁癖,知道吧?他对你恶心,他都后悔小时候拉过你的手!”
叶伯亭和刘芸看着宁浔漪震惊地倒退了一步,两个人也没解气。被这么多人指指点点,把该买的婴儿衣服往兜里一塞,利索地给钱,大步离开。
而宁浔漪却原地没动,她脑子里在转悠着那句:“他对你恶心。”
——
书籍是横渡时间大海的航船,时间是一味能治百病的良药。
……
窗前的书桌边儿,有两个五岁的小孩儿正在朗朗读书。
一个是从胖妞瘦了下来,现在是标准小美人胚子的小碗儿。
今天的小碗儿美美哒,叶伯煊给她套上了一件粉色贡缎小旗袍,旗袍外面穿着件镂空花样的小披肩。那是她奶奶亲手钩织送给她的生日礼物。
另一个小大人,最小号白衬衣,黑色裤子,黑色拉带皮鞋,他这一身行头是姥姥给亲手做的,按照他爸爸的款式。
小大人闹闹学着他爸爸平时对他牛气哄哄的样子,两手插着裤兜,正在摇头晃脑。
小闺女小碗儿刚要把手指塞进嘴里,一回头发现爸爸正在看她们,她也跟着哥哥一起朗读了起来。
“三春花事好。为学须及早,花开有落时,人生容易老。”
两年的时间,他们并没有缺少任何爱。即便是姑姑叶伯亭,对他们都比对待小星空要好。
在祖爷爷回了东北二爷爷家,他们又重新去了幼儿园,而且他们马上就要上学前班了,因为爸爸说他们的智商碾压其他人。
下雨阴天、下雪路滑,他们从未害怕过。
爸爸即便不是去幼儿园的第一个家长。也绝对不是最后一个,有时候他们的爷爷也会去接,经常能碰到去接他们的好几拨人,可他们却每次都坚定的跟着爸爸走,毫不犹豫。
在小碗儿的心中,她爱爸爸胜过妈妈。
在闹闹的心里,现在的爸爸等同于过去的妈妈,地位相等。
叶伯煊换上了淡蓝色的双人床单,听着儿子、女儿读完书又开始叽叽喳喳的转动地球仪,他不得不插话质询:
“还差一笔呢,要记得描完。”
而两个孩子异口同声道:“我们提前描完了!我们算着日子呢!”
叶伯煊斥道:“说话不算话,妈妈不是告诉要每天一笔?算了,我原谅你们了。”
……
广播里传来:
“……赴美交流生已于五月四日起陆续归国……”
叶伯煊习惯性的摸了摸衬衣兜口的位置。
夏天,你会不会变的更漂亮?
你的归期是在哪一天?
我知道近了、更近了。
最近几天,我都是在下班后,拉着两个孩子去那个小院子,让咱娘带着,你懂为什么吗?
因为我要去守着那趟从纽黑文到京都的飞机,因为我只能找到这种方式第一个见你。
因为万一,万一我们错过了,你能第一眼见到你最想见到的宝贝们。
……
一年一度的华侨聚会,夏天端着高脚杯正游走在宾客之间。
“周先生,现在祖国正在经历一个重要时期,就像您说的,如果有机会,会送孩子回祖国读书……国内将会以腾飞的速度掀起经济浪潮。
改革、改革从农村扩展到城市,从经济领域扩展到科技、教育、文化、生活等各个方面……”
就在夏天侃侃而谈时,另一位陈先生一边点头一边插言问道:“那夏女士眼中的开放呢?”
夏天回眸间自信回道:“对外开放会向广度和深度发展,有层次、有重点的开放格局。
我相信无论是从七八年开始的过去几年,还是直到二零零零年,中国的经济增长速度会震惊世人,这句、绝不是空话、大话。”
随着驻足倾听的人越来越多,夏天提高了音量,她环顾周围才启唇道:
“从鸦片战争开始,诸位华侨、外籍华人倾囊而出。你们在各个领域受到了各国人民的称赞,但同时从不忘有机会为祖国服务,祖国也从不忘那一幕幕不可磨灭的贡献。那一份深厚的感情从不会因为远渡重洋而隔断……”
这是即夏天在抗震救灾为李彤、为烈士们高歌之后,近几年第一次在很多人的面前再起弹琴演唱,她说,她唱给祖国:
“唱给时的呼吸,拥抱时的双手,因为触碰心灵而感动;
从心跳穿过眼眸,变成了问候,疼过的心,都看懂;
我要,你清楚的看到,梦是多么的重要,从未忘记那个最初最真的我。
即刻出发,飞翔的冲动,都因为爱的悸动。
无论逆风顺风、一点、一点、一点,应向了天空!”
……
一架从纽黑文飞往京都的飞机,直穿云霄。
第七六十零章沉默等待填满了空白(一更)
LadiesandGentlemen:
Ourplanehaslandedat京都airport。
有一双如水双眸,无波无澜地看向窗外。
……
叶伯煊听到机场广播通知那一刹那,只有他自己清楚,心跳露了一拍儿、空了一瞬。
他知道,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