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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对重雪芝来说,榜上只有混月剑是不够的。
第一日下来,重火宫的麒麟剑首次入榜便进入了前十名,水纹剑、火焰剑、星轺剑进入前二十。但到最后一场,慈忍师太坐不住出场,将麒麟剑击到第十一名。
到第二日,高手角逐。人们翘首以盼重火宫宫主的出场。
雪芝一直漫不经心地看着比武,每次重火宫被击败,群众们的目光总是会不约而同转向她的位置,可是雪芝神色悠然,一丝要出场的架势都没有。于是剩下的只是排名不断往后挤,和群众的一次次失望。
一如既往,这一年第一个挑战丰城的人依然是满非月。
也一如既往,满非月败阵下来,玄天鸿灵观被华山狠狠甩在后面。
雪芝对满非月的评价一直不高。但是对满非月一次次的挑战,她却充满了感激——这个身高不及自己胸口的毒妇,一直在想着替她最心疼的弟子报仇。只是力所能及。
近日丰城老来得子,意气风发得很。看着他在擂台上故作谦虚地拱手,笑得无比张扬,雪芝几乎就要冲上台去和他对抗。
可是她要忍。重火宫的人也知道她为何要忍。他们都知道,她的目标不仅仅是杀了丰城。她要杀了丰城,然后继续夺取双榜桂冠。
只是,如何在兵器谱大会上不留痕迹杀掉丰城,依然是个谜。
丰城从擂台上下来后,雪芝转眼看向了他。可能是留意到周围人的眼神,丰城回头,和雪芝四目相接。
然后,雪芝对他露出一个媚气十足的微笑。这样倾国倾城女子的笑容,是所有男人都无法抵挡的。只是丰城在看见她的笑容后,受宠若惊之余,眼中竟渐渐透露出一丝恐慌之色。
谁都知道,千年狐妖的笑是美艳的,同时也是致命的。
在新任四大护法被击败,除却混月剑以外的四大剑法排名落后以后,海棠,砗磲,以及封剑多年的宇文温孤长老居然出场了。很快,重火宫的星轺剑、麒麟剑、火焰剑和水纹剑又迅速冲入了前十名。
接下来,穆远手持混月剑上了擂台。直到最后一场结束,他都一直没有下来过。
兵器榜角逐告终,南墙前一年的大红榜被揭下,墨迹未干的新榜贴上去:
第一名,重火宫,混月剑(穆远)。
第二名,少林寺,双截棍(释炎)。
第三名,武当山,太极剑(谭绎)。
第四名,灵剑山庄,虚极剑(林轩凤)。
第五名,重火宫,星轺剑(海棠)。
……
从头至尾,重雪芝都没上场。不少人失望而归,不少人大呼上当,却有更多的人在津津乐道谈论重火宫宫主的美貌——其中有很大一部分人说,重雪芝说不定只是重火宫的摆设,真正的宫主是穆远。
雪芝对这些事不关心。
马上就是武笈榜的角逐,她有些激动,甚至,有些紧张。
夕阳西下,人群渐渐散去。她挽着穆远的手正准备离去,却看到逆人潮而来的林奉紫。
奉紫没有变,依然弱柳扶风,身姿轻盈,只是在看到雪芝和穆远挽着的手时,目光变得格外沉重:“姐姐,我爹爹说你会来参加大会,一定是有想要除掉的人。”
雪芝微笑:“这与你无关。”
“我不知道你身上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但是就像上次我告诉你的那样,你变了很多。”奉紫垂着头,并不敢直视雪芝,“你知道么,所有人都说你是大魔头,将来一定会引起腥风血雨。”
“妹妹,现在说未免为时过早,我还什么都没有做呢。”
“收手吧。我不想看着你堕落下去。”
“明天还有事要做,我们先走了。”
奉紫上前一步,拦住雪芝:“你究竟打算怎样?你要杀的人,很可能都是好人!无论他们因为怎样的差错得罪了你雪宫主,也是有家庭,也有亲人的,你怎么可以做出这样伤天害理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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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显感到怒气上升,雪芝依然只是微笑道:“很多事你都不知道,我不想多说。”
“你……只是因为对上官透厌倦,就开始唯恐天下不乱了么?”
一听到这三个字,温热的液体就直直地往眼眶涌。雪芝攥紧穆远的袖子,努力保持镇定:“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不需要你管。”
“我曾经因为你们的感情流泪过无数次,可是你最后还是背叛他了——”
“再说一次,这是我的事。和你没有关系。”
“和我没有关系?”奉紫表情变得痛苦之极,她抬头看着穆远,又看看雪芝,“这么多年,我一直……我一直……你又知道些什么?”
像是发现自己是多余的,奉紫尴尬地站在原地发呆。然后转身跑掉。
直到奉紫走远了,雪芝才如梦初醒一般看着穆远,一脸惊慌:“难道……难道奉紫现在还是对你……”
“不是的。你想多了。”穆远宠溺地摸摸她的头,“你也知道,她一直大小姐脾气。”
次日,武笈比武大会正式开始。若说兵器榜上的排名代表的是一个门派在江湖上的实力,那么武笈榜上的排名则代表这个门派在历史上的地位。相较于竞争激烈的兵器榜比武,武笈榜比武显得稳重且危机四伏。
作为一个新生门派,画剑庄在兵器榜上拿下二十多名的成绩,已是非常卓越。然而柳画没有收手,前几场比武频频出场,而且一直盯着重火宫的位置看。
释炎显然比柳画沉着。他看上去十分安好,毫无异样。
一整日下来,雪芝依然没有出手。甚至重火宫出场的人都不多。
直到最后一日,所有人几乎都要放弃目睹精彩戏份的想法时,重火宫突然又恢复了以往的活力。四大护法轮流上场,与少林、峨嵋、武当、华山、灵剑、蜀山等大门派混战连胜八场,终于过了午时,压轴的掌门都纷纷出场。重火宫也换了海棠上场。
要上榜,请海棠——这是重火宫新一代弟子们的口头禅。海棠的实力不亚于各大门派掌门人。她顺利击败了蜀山掌门、华山副掌门之后,丰城足下一点,跳到擂台上。
丰城一向不看重兵器榜,他更在意的是华山在武林中的地位,所以一般会努力争取武笈榜上的排名,之前都是在保留实力。
这些年他的武功突飞猛进,海棠不是对手。外加海棠奉命使用《金风化日手》,招式的局限让两人刚交手不出十招,她就明显处于弱势。烟荷握紧双拳道:“这下不好,大护法,过一会儿可能要你来救急了。”
“不急。”雪芝摇摇手,“先看。”
但是不出一盏茶的功夫,华山派《泰古长剑》和重火宫《金风化日手》,前者获胜。
“承让。”丰城的剑锋不偏不倚指着海棠的下颚,海棠依然像是没有血性一样礼貌地笑笑,然后下擂台。
正午的阳光变得有些刺目,台下不少人汗水直流,也有人离开会场。
也就是这么眨眼的刹那,那如大山一般高耸在少林寺大院内的擂台上,一道红影闪过。
在许多人还没有回过神的时候,雪芝握紧手中的金柄长刀,冲着丰城微微一笑:“丰掌门请赐教。”
“华山派丰城对重火宫重雪芝。”释炎在台下高声道。
最后那三个字顿时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春日艳阳下,火红的长裙,绸缎一般的黑发迎风飘舞。女子姣好的身段在薄而柔软的红丝中若隐若现。
铜锣敲了一下,两下。
丰城怎么都不会料到,这一日会和她对上。原本按照惯例,对手是女子时,他会让对方三招。可是当第三声铜锣响起的瞬间,他像是不受控制一般,非常小心地后退一步,然后奋力出击。
相反,雪芝成为了让招的那个人。她连连后退,左躲右闪,刀身一如秋水,刀尖却在回挡的时刻剧烈颤抖。
她的笑意和从容让丰城不安。
丰城起先只是打得有些匆忙,但直到她一次轻盈绕过他身后时,拉近他说的话才让他明白自己的恐惧原来不是多余——
“不想简单地杀了你。可是,我有太多的事要做。”
她化身为修罗,向他索命来了。
咚、咚、咚!三声沉闷巨大的声响,丰城的长剑一次次刺向雪芝,锐利的剑锋犹如铁钉一般,深深扎入擂台的木柱上。毫无剑法可言,他早已自乱阵脚。
相反,雪芝的《三昧炎凰刀》却舞得出神入化。刺、砍、收,回斩,利索到位,让台下的人们一饱眼福。虽说如此,没有一招击中要害,像是一只正在和小老鼠玩耍的猫。
是人都看出来了擂台上的气氛不对,但没有人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难道宫主打算下毒?”朱砂看了看琉璃,“可是她和丰城交过手,以后如果查起来,人家一定会怀疑她。”
“宫主做事欠考虑,我已经习惯了。”琉璃无奈道,“就算她现在在台上斩了丰城的脑袋,我也不会吃惊——呃,下雨了?”
他摸摸自己的头,有液体落在自己的头上。他看见了朱砂等人惊愕的表情,又他看看手心——粘稠的鲜血顺着手心滑落。
再次回头。
擂台上,雪芝持刀的手高高举过头顶。红色宽大的衣袖顺下滑落至肩,露出一截雪白的手臂。她头顶的刀银光闪闪,未沾上一点鲜血。
可是,她对面无头人颈处的鲜血却像火花一样,四处飞溅,雨点一般纷纷落下擂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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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手一滑,就……”雪芝故作惊讶地收刀,后退一步,“丰掌门的头呢,谁看到丰掌门的头了?快快装回去。”
不过多时,人群开始涌动,中间传来女子的尖叫声。丰城的头颅像皮球一样被人们抛来抛去。他的遗容依然惊恐。
擂台上,丰城的尸体轰然倒下。
这一日,很多人都知道雪芝会杀人。包括柳画,释炎,林宇凰,林轩凤,奉紫还有重火宫的部分弟子。
但是,没人知道丰城的死亡方式竟是这样。
“不——!!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重雪芝!她这个人尽可夫的小贱货,她这个恶贯满盈的女魔头——”人群中传来白曼曼撕心裂肺的吼叫声。
雪芝站在高高的擂台上,看见白曼曼一身华衣跪在地上吼叫,金钗和珠玉却狼狈地落了满地。白曼曼身边的奶娘还抱着丰城刚满月的儿子。
“阿弥陀佛。”释炎站出来,闭眼道,“雪宫主,近日你在少林残杀丰掌门,应自知后果……”
“重,重雪芝——你疯了?”慈忍师太语无伦次道。
林轩凤道:“雪芝,无论你和丰掌门有何过节,你也不应该——造孽啊。”
雪芝背对着重火宫的人,击掌三次。海棠端着一个盒子走上来。
“诸位理应知道,丰城登上掌门之位是因为他的兄长丰业暴毙。而这个害死丰业,强娶逼死嫂子、挑断侄子手脚筋并且在其成年后将之残忍杀害的,也是丰城。”雪芝将盒子放在擂台中央,“这些都是重火宫找到的罪证。这些年丰城在底下与邪教勾结出卖华山的事做了也不少,他甚至还偷学邪功,在华山的地下通道中还存有大笔金银珠宝,妄图东窗事发便携妾私逃。如果各位武林豪杰对我今日所作所为仍有所不满,那请随时来重火宫讨伐,重雪芝亲候大驾。”
实际上,丰城做过怎样的坏事,这天下这武林究竟会变成什么样,重雪芝一点都不在乎。只要她愿意,在释炎默许的情况下,也可以让丰城死得神不知鬼不觉。
她之所以要去调查这些事,不过是想让丰城身败名裂,更凄凉一点而已。
仲春四月,繁红嫩绿。
飘舞的花香早已将血腥味覆去。各大门派已经派人着手调查丰城的背景,兵器谱大会继续进行,圆满落幕。
大黄武笈榜上沾满了鲜血。很快又被少林弟子揭下去,换上新的。第一名依旧是重火宫的沧海雪莲剑,后面紧跟穆远的名字。
白曼曼跟着奶妈走到雪芝面前,无视旁人的目光,用虚脱的声音说道:
“我不管你杀丰城是为了什么。我不管他做过什么,做错什么,他是我的丈夫,他才从丧子之痛走出来,我们才有了孩子,你就让我丢了相公,让孩子丢了父亲。重雪芝,你今天如果不杀了我和我儿子,以后我们将不惜一切代价向你索命。任何代价。”
最后几个字她说得咬牙切齿。
雪芝撑着下巴,嘴角微扬:“敬候佳音。”
那孩子在看到这个眉目如画的宫主以后,睁大双眼呆了很久,居然露出了甜甜的笑容。如此可爱,如此纯真,好像刚才身首分家的只是一颗树,或者一个玩具。
在这个会场上,除了这个什么都不懂的孩子,没人会用这样的眼神看她。
再看看四下沉默散开的人们,还有那一双双有些惶恐的,偷偷瞄来的目光,雪芝突然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