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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奇异胜出
裴钧武长身掠起,从彩棚里飞跃而出,如从云端缓缓下坠的谪仙一般落入高台。
“宫主,在下也忍不住要领教几招。”他清峭的眼睛定定地看着灭凌宫主,嘴角挑起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
灭凌宫主也哼笑了一声,“裴公子,我无心挑战你们师兄弟,只是看不惯令师弟的狂妄行径,冒犯之处还请海涵。还是按照你们的计划进行下一场比武。”
裴钧武看着他,“不急,能碰见宫主这样的高手,不切磋一下,真是遗憾终生。”
还没等灭凌宫主说话,拓跋元勋在台下不停地做手势,裴钧武看了看他,元勋用口形说:萧姑娘真气岔了!
裴钧武一皱眉,回眼看灭凌宫主,显然他也看清拓跋元勋的口形,反倒一副悠然自在的样子一抬手:“裴公子有事不妨先行一步,你我二人……来日方长。”
两人双双跃下高台,人群中发出一阵失望的叹息。
裴钧武进了彩棚就看见萧菊源面色红赤,眼神散乱,果然是真气逆行的征兆!他赶紧上前一步抱起她,担忧地搭上她的脉搏,还好,不算严重,但也需要及时救助。
怎么会偏偏在这个时候?
裴钧武深了眼神,一切都太巧太巧了。
“现在怎么办?”裴福充拍着大腿,压着嗓子直嚷嚷。“杭公子都上台了。”
果然,杭易夙已经沉默地站在那高台上等着对手上场。
情况很明显,他要去助菊源导回真气,伊淳峻受了内伤,能上场的……只有拓跋师叔的三个宝贝徒弟。他抿紧嘴,这三个人——谁去都一样,绝对不是杭公子的对手。
“我去吧。”拓跋元勋倒是跃跃欲试。
裴钧武暗暗叹了口气,也只能如此了。
“不!”
裴钧武忍不住皱眉,是她,李源儿!他看着她,表情隐藏在面具之下,眼神却无比坚决,她想干什么?
“元勋不能去。”小源跨前一步。
“为什么?男人就剩我一个了。”拓跋元勋拉起她的手,“我知道你功夫比我好,但我不能让你去,太危险。”
小源看着他,像看一个孩子,“不是我功夫比你高才要去。元勋,你是西夏三世子,如果在中原被人当众几招打下台来,王爷脸面何存?如果你受了伤,师父也不好向王爷交代啊。”
元勋动情地看着她:“小源……”
小源微微一笑,有些自嘲:“反正我功夫不好也是事实,一个女人,败就败了。”
“那我去,他……他肯定不忍心伤我的。”严敏瑜说的时候竟然有些害羞。源儿看着她,还是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小女儿之态,,她喜欢上杭公子了吧?
“好了,就我去。”源儿一笑,点了下头,不容再争辩。
她刚要转身,胳膊却被拉住了,她回过头看见伊淳峻略带懊恼的眼神,他的脸色有些苍白,眉头皱着的样子也很好看。
“小源……一定不能让自己受伤!”
他是在担心她吗?小源也微笑向他点了点头,不知何时,他和她已经超越了互相利用的关系,他说的很对,亦师亦友。
他轻轻叹了口气,摸了摸她的头,揉了下她的秀发,有点宠溺更多的是担忧。他亲昵的触碰并不让她抗拒,反而感受到了无法言喻的温暖,心也安定下来了。
“小源,刚才南宫展和裴师兄比试用的方法你看到了吗?别怕,一定要靠近杭易夙,缠着他。他用的是长剑,离他越近其实危险越小,不然光是他的剑气你都躲不开,明白吗?”
他皱眉,她第一次看见他露出焦躁的神色。
“嗯。”她向他真诚的笑了,第一次真心感谢他。
萧菊源的眉头越皱越紧,因为她感受到了抱着她的裴钧武的异样。他浑身僵硬,肌肉简直都硌得她有些疼。他的眼睛,他的眼睛……在看她!
他浑身充满的无可奈何也是因为她吗?
与他相伴十年,他的每一个异样神色她都感觉得出!十年里,他待她如兄如父,宠爱,娇纵。可是……他看她的眼神缺少了男人看女人的激动和渴望。
原本,她也不知道他看她的眼神里缺了什么,直到李源儿出现,她在他的眼睛里看见了这两样他眼里从未出现的神色!
她恨!她妒!所以她不惜自逆真气逼李源儿去和杭易夙动手。真是天助她了突然冒出了个灭凌宫主打伤了伊淳峻!她算准了只有李源儿能去!
杭易夙,她的眼冷冷地瞟向台上站着的孤绝男子。千万别让她失望!狠辣的杭家剑法即使不能要了李源儿的命,也让她受些伤,只要她这阵子不用出现在武哥面前就好!这段时间……老天一再帮她,再多一次又何妨?她一定要他娶她!
“怎么是你?”杭易夙眯了眯他迷人的凤目,不算太吃惊。
“嗯,动手吧。”多说无用,小源一提真气,缠上他是吧?事到临头,他那把寒光凛凛的长剑还是让她有些害怕,她觉得心又开始乱跳了,真不是个好兆头!
杭易夙一抬手,刚想说:你先来。一道疾风“嗤嗤”划来,带着深浓寒意。他一闪,以为是有人要偷袭他,那疾风却与他擦面而过,目标竟然是——李源儿!
“小心!”他低喊,没用,如果这人暗算的是他,他也未必能躲开,更何况是根基浅薄身形纤弱的她!
“啊!”小源一声低呼,冰寒的风擦着她的耳朵飞过,精准的震落了她的面具。耳边鬓角的发丝挂了些许霜意。
她稳住心神,确实被吓了一跳。她瞥了远处彩棚里一脸阴冷的伊淳峻,这只狐狸是想让她用美人计吧?!她瞪了他一眼,他厚脸皮的微微一笑,脸色缓和了些。
“动手吧。”她又回眼看杭易夙,他却没有出声,愣愣地盯着她的脸看,半天没有反应。
她有些难为情,本能地侧过脸想躲开他直直的眼神,却发现原本喧闹的人群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痴痴地看着她,没有一个人说话。
她羞恼地暗暗跺了下脚,突然被这么多人用这样的眼光看着,她真是心烦意乱,手足无措!该死的伊淳峻,她又忍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被他骤然当众把伪装揭破,她简直有些狼狈!
他只好对着她苦笑一下。只要能迷惑了杭易夙,让他不忍伤她,她怎么恨他怨他都无所谓。
“动手。”看杭易夙僵在那儿半天也没反应,她只好再催了一遍。
“我……”杭易夙胸膛一阵起伏,话却没了后半句。
赶紧结束!她真有些心浮气躁!干脆自己飞身上前一掌劈出,谁知道杭易夙竟然没躲,结结实实挨了她这一下子。
幸亏她内力浅薄,打的他只微微一声闷哼,不然胜负已分。
台下还是没有声音,都直直的看着,没人对杭易夙的失常行为起哄喝倒彩,木雕泥塑一般。
“杭公子!”她越发羞恼,“你苦战三天就是为了在这儿发呆吗?!”
杭易夙一凛,慢慢垂下眼,“那……姑娘小心!”
他终于动手了,每一招即使收敛再收敛,她还是应付的非常吃力。每当他的剑刃堪堪扫过她的身体,人群中就发出一阵担忧的惊呼,所有人的眼,所有人的心……都纠缠在她身上!
“嘶”地一声,杭易夙的剑尖划破她的衣袖,殷红的血喷溅出来,在她的袖子上染出触目惊心的图案!
“啊……”所有人都在惊叫。
“李姑娘!”比她这个受伤的人更惊慌失措的是那个伤了她的人,杭易夙干脆放下手中的剑,苦恼地看着她。
“不!再来!”她被他的怜惜激怒了,是,她是很弱,但她不需要怜悯!他是看她漂亮才这样的吧?如果她不美,他就会毫不犹豫地把她打落台下吧?
当着天下豪杰,他的怜悯反而是对她的羞辱!她宁可他一招把她击败!
杭易夙烦乱地皱着眉,“李姑娘,总该有个了解,在下……”
“不用多说,你早该动手!你让我在这台上丢的丑还不够多吗?!”她也烦躁地瞪他。
杭易夙举剑掠来,突然李源儿长身而起,衣袂飘摆,她一脸惊慌,如同被人牵着线的木偶,胳膊被拉着似的一推,“嘭”的一声竟把杭易夙硬生生震落台下,狂喷几口鲜血,显然受了极重内伤。
所有人又都震惊的无以复加,惨声大呼,都傻了眼。
小源被一股大力缓慢轻柔地放回台上,她半天才回过神,手压着胸口,这么强的力量……是谁?
这人的内功就连裴钧武和伊淳峻都略逊一筹!
是谁?
31.凝眸深处
拓跋元勋冲上台来,一把抱起小源,“没事吧?血还在流!伊师兄,裴师兄……”他焦急地左顾右盼着大喊,像个找不到妈妈的孩子。
小源看着他爱怜一笑:“别急,我没事。先把我抱下去。”元勋啊元勋,总是毛毛躁躁的分不清主次。这么多人还在看着,他倒为了她的伤大惊小怪的。
她环视周遭,没有一个像是帮了她的那人,就连灭凌宫主都不见了。她有很多事要问他,他来了四川就好!
拓跋元勋抱她跃下台,她便看见严敏瑜眼泪汪汪地站在杭易夙身边,有些为难地看了看她,又舍不得丢下杭易夙。
“师姐,我没事,你留下照顾杭公子。”她看着她鼓励的微微一笑。
“嗯。”严敏瑜重重点头,眼睛又看向杭易夙,再也挪不开了。
“还说你没事?”伊淳峻也过来了,唇边的笑意倒更像是发火的征兆。他看了看她的伤,吩咐拓跋元勋,“先把她带回房间,这里治伤不便。”他冷冷扫过周围痴恋的眼光,眼睛里莫名的亮光更耀眼了。小源不解地看着他,他是在生气吧?她有些拿不准。
“不,我不回去。”她坚决地说,还晃了晃肩膀示意元勋放她下来。第一次受伤流这么多血,她也慌也怕,渐渐发现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她还有必须要做的事情。
“帮我止血。”她看着伊淳峻,他也看她,眉头渐渐聚拢,终于还是出手点了她胳膊上的穴道把血止住。
她又茫然地看了眼已经乱成一团的人群,“那人……在哪?”她转回眼,期待地看着他,每次她有疑问,他都能解答。
“他已经在大厅里了。”
她一颤,又惊又喜,他果然无所不知,“他是谁?”她拉住他的胳膊,两眼发亮地问。
伊淳峻看着她,终于展开了双眉,“竺师伯。”
她一愣,随即释然了。是了,除了他还谁能拥有那么强的力量。“带我去,我想见他。”
想见,非常想!那个爱了娘一辈子的人,即使得不到也痴念一生的人,理应抚养她的人,教导了裴钧武的人……她好奇,她也期待。她和他……虽然没见过面,但却有理不清的因缘纠缠。
“好!”伊淳峻一笑,一把抱起她,“我这就带你去。”
她看着他嘴角没有拭净的血迹,“让元勋抱我去吧,你的伤……不要紧吗?”她有些担心。
伊淳峻愣了一下,随即慢慢露出他妖精般的笑容:“不!抱着你能治好我的伤。”
“胡说。”她微笑怨怪地瞪了他一眼,“先带我去见竺师伯,咱俩的帐我可要好好算一算!”
他低声笑了,飘然飞掠而起。拓跋元勋身形笨拙边追还边喊:“等等我!”
就是他吗?那个坐在正座上的男人?
小源挣脱伊淳峻的怀抱,站在那儿直直地看着。他应该四十有余,深厚的内功让他并没半点中年男子应有的颓败之态。岁月让他像一杯余味悠长的醇酒,他的俊,他的静,都在他沉稳成熟的气度中加倍升华。
与他相比,裴钧武略显生涩,伊淳峻也只是狡黠灵动,男人应当拥有的安稳气度,在他深不可测的武功掩映下,发挥到了极致。
他,也在看她。
当她面具脱落的那一瞬间,他的心颤动了!在这个纤纤少女的脸上,他仿佛又看见了菊心的影子。她也许很美,但让他失神的却是她酷似菊心的韵味!
她固执的样子,任性的表情,一丝一缕都撩拨了他心底深处的记忆!他想的,他念的,他痴痴不忘的……没嫁给萧鸣宇之前的少女菊心!
伤了那个拿剑的少年他有些诧异,他竟然不知不觉下了那么重的手!是因为他伤了她吗?
“大师伯。”她倒落落大方地盯着他看了半晌,现在才想起问候他。
他微微一笑,“你真是寒韵的弟子?”
由不得他再确认一遍,可叹啊,寒韵怎么会收一个气质酷似菊心的徒弟呢?世事难说。他又掠了眼娇弱靠在裴钧武胸膛里的萧菊源。他曾多么希望她是个像她娘一样的女子,可是……她多半像她爹!
这个少女……妒恨菊心一辈子的寒韵的小徒弟,却让他真切的看见了小师妹娇俏的少女时代。
这个男人是在看她,可是他的眼睛仿佛透过她的脸凝视着已经消逝的岁月,以及那个已经消逝的人。
他的眼睛里……有抹让她心疼的深情。
她竟然有些感激他,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