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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了,您怎么还没梳妆呢,难道是哪里不舒坦了吗?”
“哦,没什么!”宋氏微微一愣,脸色变的更加难看,但却没发作什么,而是侧头看向含笑,貌似随意的问她:“你含翠姐姐呢?今儿怎么没瞧见她?”
含翠姐姐,便是侍妾含姑娘,宋氏提拔来生儿子用的。
“禀娘娘,含姐姐说她昨晚上吹了风,早上起来时懵住了,正头疼呢,说是不敢来正院,怕过给各位贵人。娘娘若有什么要事,就吩咐奴婢吧!”含笑小心翼翼的说,眉目间却是掩不住兴灾乐祸,甚至,眼眸深入还有一丝丝深深的嫉妒和渴望。
“这样啊!”宋氏眼帘下垂,不冷不淡的应了一声,斜目睨了满目期盼的含笑一眼,懒懒的挥了挥手,道:“没你的事儿,你下去吧!”
“娘娘,奴婢还想在这儿伺候您……”含笑面色一怔,急急的喊!
“娘娘让你下去,你在这儿嚎什么?”外间,听了半晌的马嬷嬷快步走了进来,扬手对着含笑的脸就是狠狠一巴掌,直扇的含笑连退两步,鹅蛋小脸儿刹时就红肿了起来,“大早上的,你在这儿嚎什么丧,娘娘让你退下,你还敢辩,真是好大的狗胆!你这小蹄子,当你嬷嬷不知你起了什么脏污心思呢?跑到娘娘这儿卖骚,果然是外头买来的,端是下作货儿!”
平素一惯老成的马嬷嬷当真是气极了,在顾不得忌口,骂人的话一串儿的便脱口而出,只训的二八年华的大姑娘含笑满面胀紫,捂着脸跪地叩头,也不敢辩,只呜呜直哭。就这,马嬷嬷依然不解气,伸腿踢了含笑一脚,狠骂道:“现在装什么端庄像儿,方才来娘娘跟前自荐的时候怎么不哭?你是个什么东西,敢到娘娘跟前自比含翠,想在景王府当二主子,也不看看你配不配。呸,下作货,就该把你卖到外头脏窝子里,看你还浪不浪!”
马嬷嬷怒气值爆满,指着含笑骂的口沫横飞,青筋暴出。含笑跪趴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心里也是暗叫一声倒霉。
本来想着含翠那死丫头多年不孕,又在王妃和简侧妃初次对擂——这么重要的时候称病躲了,她冒头能得王妃的青眼,指不定会提□□,从此平步青云,没成想……
真倒霉,含笑在马嬷嬷的怒吼下捂紧脸,又见马嬷嬷怒极抬腿,仿佛想再给她一脚时,瑟瑟发抖着的往后跪退。
“得了嬷嬷,饶了她吧,又不是什么大事,她一个丫鬟,想往上爬爬没什么大错,何苦为难她,到显得我心胸狭窄,容不下人了!”宋氏斜靠在塌上一动未动,只微微抬了抬眼皮,暼了含笑一下,哼声道:“总归,我这儿的妖魔鬼怪多了,也不差她一个。”
“娘娘饶了你,还不快滚。”马嬷嬷面部狰狞着的肌肤不由自主的抖了一下,咬牙切齿的用脚踹了含笑一下,怒吼道:“在让我听见你使那脏污心思算计娘娘,我就扯了你的牛黄狗宝跺碎了喂鸡!”
马嬷嬷是宋家的家生子儿,丞相府里的奶妈子,虽是个奴婢出身,但真论起见识学问,一般的小户千金都未必赶得上她。但今日面对含笑,又是耳瓜子,又是下脚踹,甚至连脏话都骂出来了,可见是真的气狠了。
“是,是,奴婢在不敢了!”含笑一边假哭,一边顺着马嬷嬷脚下的力道倒去,滚了一圈,她翻身蹭到门边,随后爬起来就一溜儿烟的跑了出去。
边跑,她还边回头去看,脸上的神情除了惊慌疼痛之外,还夹杂着一丝恼怒和不屑。
这眼神,准准的让马嬷嬷瞧了个正着。
“死蹄子,早晚处置了你!”马嬷嬷咬牙恨声,向门外大力啐了一口,又回身望向宋氏,疼惜道:“娘娘,奴婢知道,你一惯对王爷身边的事儿大方,但像含笑这起子没安好心眼儿的奴婢,您可不能放纵了她,您得想想,这种事儿,有一就有二,现在咱们的处境……唉,万一身边伺候的人闹起来,可就……”
马嬷嬷话没说完,但望着宋氏的眼神却满满都是心疼,透过窗口看着外头冷冷清清的院子,和孤零零靠在塌上,面带疲惫之色的宋氏,马嬷嬷觉得自己的心简直都快疼碎了。
她们家大姑娘啊,从来都是高高在上,傲视天下的,什么时候这般安静憔悴过?都是简淑妃那贱。人,她家姑娘处境本就艰难了,竟还赐下来个那般身份的侧妃,这不是要活生生逼死人吗?
“娘娘!!”马嬷嬷哀戚戚的喊了一声,眼泪在眼圈里打着转儿,满心觉得她家姑娘简直是受了天大的委屈,千古第一奇冤了。
“……嬷嬷,你快收声吧,又没出什么事,你这是干什么?”宋氏被自个奶娘,这仿若嚎丧般的动静喊的汗毛都快竖起来了,见奶娘那一脸‘姑娘您挺住,但凡有事,奶娘二话不说就能躺下给您趟地雷’的模样……她抿起嘴角,感觉有些哭笑不得。
说真的,她最近的日子确实不怎么好过,到不是柏君溯给了她什么苦头吃——毕竟,他俩的夫妻关系二十年如一日的‘相敬如冰’‘相看两相厌’,没法再坏了。也不是家里的侧妃‘淘气’——许侧妃和白侧妃这两位,虽各有各的讨厌之处,但好歹对她还算恭敬……
丈夫和丈夫的小老婆们没给她找什么麻烦,下人们也早就被训服了,她说一不敢有二,院子虽清冷了些,但这也是她多年的习惯,没甚可说的,那宋氏到底为什么在闹心呢?
“娘娘,自从宫中赐下简氏为侧妃的旨意之后,咱们这府里,人心就浮了,那些个粗使下等的还好说,但凡内务府来的,有些头脸的,或是干脆就是从宫中跟出来的,像含笑那等小蹄子,都敢张狂到您面前了,仗的不就是曾伺候在李妃娘娘身边,是从宫里跟出来的吗?”
马嬷嬷絮絮叨叨,见宋氏不在意的模样,几乎是苦口婆心的劝道:“老奴知道娘娘您从不在意这些,若是平时,老奴绝不劝您,但如今简侧妃已经进门了,她的身份……老奴说句不怕您恼的话,比起您来也是不差的,又有宫里简淑妃撑腰……”
“娘娘,您可得仔细琢磨琢磨,您才是正妃啊,她粉轿进门,天生就矮您一头,今日是她第一回给您请安,您可得把架子拿住了,一气就把她压下去。再别在像往常一样不当回事了!”
细碎的声音在耳边响着,宋氏暼了一眼马嬷嬷那张满是认真的脸,忍不住苦笑出声。
嬷嬷是疼她才会这般行事,她心中自然明白的很,但如今府中的浮躁之气……虽然确实有出身勋贵的简侧妃进门的原因,但说实话,大部分却也不在此处。
这十几年来,她坐稳景王妃这个位置,靠的从来都不是柏君溯的宠爱,下人的恭畏和宫里娘娘的抬举,她靠的,是当丞相的祖父,大公主出身的娘亲,太子妃的堂妹,是满门清贵,世勋世禄的宋家……
只要宋家站在她身后,别说一个简侧妃,便是十个,也不会给她带来任何麻烦,但是,这前提是,宋家得是那个稳如泰山,不可动摇的‘宋半朝’。
宋家是连侍三朝的大世家,一直都是稳妥的,在昌德朝更是到了顶峰,家主为丞相,宗妇是公主,二房出了太子妃,爷们们都很有出息,姑娘们嫁得也好,宋氏本以为她能靠着娘家耀武扬威一辈子,没成想……
祖父站队……站的太实成了,太子大厦将倾,这就要把宋家压塌了!宋家一塌,她这个躲在宋家羽翼下生存的小虾米,肯定没跑……
只要这么一想,宋氏就忍不住泪流满面的冲动。
“娘娘,简侧妃来请安了!”外头,小丫鬟打起帘子通报,声音轻脆响亮。若细听,还有丝丝谄媚之意,“侧妃娘娘,您抬抬脚,奴婢与您打帘子!”说不出的激动巴结。
这一声,让马嬷嬷瞬间就闭了嘴,宋氏也连忙收回思绪,挺直腰杆深吸口气,抬目望向,简侧妃双手叉与腰腹,缓缓的稳步走了进来。
☆、96。9。0。5
做为在景王府的第一次亮相,简侧妃今日穿了一件石榴红的琵琶衿上裳,银纹绣百蝶度花裙,梳着朝阳五凤髻,还配着一套整十六件的红宝石头面……迈着细碎而优雅的步子,缓缓而来,宋氏那平庸的模样和疲惫的神态,把她衬的万分的温雅而端庄。
说句实在的,简侧妃的长相算不得顶好,中等偏上而已,但大家贵女‘居移气,养移体’的多年教养,却让她有一股仿佛天生天成的上位者气势,迈步正院之时,那微抬的下颌,恰到好处的微笑,竟让人不由自主的觉得,她是在巡回自己的领地,而不是前来拜见‘正妃主子’。
“简氏凝,拜见宋姐姐!”微微曲下膝盖,简侧妃双手侧与腰身,虽是对宋氏见礼,但那既视感,莫名其妙的,就让人有种她才是上位者的错觉……
“不必多礼了,起吧!”宋氏看着简侧妃那一身刺眼的石榴红,抿了抿唇,勉强挥手叫起。
好吧,人家是侧妃,碟谱留名,有名有号,且只是石榴红,又不是大红正红,她确实不好说什么,家里情况已经很糟,她不能暴种,不能惹事……宋氏深深吸了口气,把憋屈窝火,万分想把眼前的红包套打包扔出去的想法死死压在心里,脸上皮笑肉不笑的道:“简妹妹一旁坐吧!”
“多谢宋姐姐!”简侧妃嘴角梨窝更深了些,起身大大方方坐到宋氏下首左侧第一位上,那姿势态度,比宋氏还要坦然自若。
这两人,一个为了比自己还有‘王妃范儿’的侧妃窝火,一个为了做侧得对正室执妾礼憋气,自然都没什么交谈的欲。。望,只客套了两句,就各自坐定,再不说话了。
正堂里一片肃然,只有站在宋氏身后的马嬷嬷圆瞪怒目的狠视简侧妃,那恨不得生食其肉的面部表情,让大堂里的丫鬟们都耸头搭手,连交头接耳都不敢,就怕碰上低气压死无全尸。
至于简侧妃,人家腰板挺直,目不斜视,好像根本没瞧见似的。
时间就在这样诡异而寂静的气氛中流逝,其间,宋氏不大自然的连吃了四盘点心,喝了五杯茶,而简侧妃纹丝不动,腰背仿若青松般挺立,只微微汗湿的额角显示出,她也挺的有些累。
两人谁都不愿先开口,只无声无息的对峙着,就在马嬷嬷终于忍受不住(眼睛疼),轻咳一声,准备打破尴尬局面的时候,外头,白若和许侧妃带着孩子联袂而来。
“娘娘,白侧妃和许侧妃来请安了!”打帘子的丫鬟用一副‘苍天啊,终于解脱了’的表情兴奋的说。
“请进来吧!”宋氏连忙放下点心,下意识的拉了拉领口,心里也有些高兴,毕竟,她都吃了四盘点,胃撑的实在是吃不下了。
一同来请安的,并不是只有白若和许侧妃,府里的老人儿和新来的庶妃娘子也一同来了。回头瞄了那两个长的颇为相像的姐妹花儿一眼,白若心里转了转,话说,她和许侧妃之所以这个点儿来,是因为知道宋氏一惯的晚起,来早了反而讨不到好,但这两位新进府的还这么晚来……
看来,太子确实倒的差不多了,要不然,李家姐妹又怎么敢如此轻视在京城大名赫赫的宋王妃呢?
一行人进了屋,给宋氏问了安,白若就走到她惯常坐的右上首位坐下,抿了口茶,她抬目望去,一眼就瞧见许侧妃阴着脸,坐在简侧妃下首,斜目瞪着她,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模样。
许侧妃确实非常愤怒,她一惯自认为是景王府的第一侧妃,虽然这种以为在面对既受宠又生下柏君溯唯一儿子的白若时略显心虚,但她到底是进府时间最长,又生下一个女儿的官家子,比之被人献上的白若,确实是尊贵一些的。
平素白若不跟她争这个,许侧妃也就以第一侧妃自居着,可今日简凝头一次请安,就占了最尊贵的左上首位,那一惯可是她的位置。
许侧妃是很想把位置抢过的来,但一见简凝那嘴角含笑的模样,她莫名的就有些不敢,而且,最重要的是,她背靠的简淑妃,是眼前这位的亲姑姑,她跟简凝掐起来,简淑妃百分之一百二不会站在她这边儿,阴沉着脸看了看白若,发现这位正兴趣盎然的瞧着自己这儿边,许侧妃简直想破口大骂了……
有娘家的有娘家,有背景的有背景,有宠爱的宠爱,就她一个人什么都没有,万事只能强忍着,许侧妃压抑着满腔怒火,只觉得胸口一股热气喷涌而出,她猛然握紧了拳,死死盯着简凝,随后——
把头低了下去!!!
没办法,她真心是啥也没有,暴发起来最后吃亏的肯定是她,不就是当透明被欺压吗?有啥了不起的,她能忍,左右王八钻炕坑而已,宋氏骑她脖子上这么多年,她都没怎么样!不过加上简侧妃而已,反正她脖子硬……早习惯了!!!
许侧妃深吸口气,低头调整了好几次表情,才转头跟简凝打起了招呼,笑容真挚又热情。
对许侧妃这位姑姑(简淑妃)说明是她这边狗腿子的人,简凝的态度也挺和蔼,语气里充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