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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是个傻丫头,难道这一百两银子就够我们娘们吃穿一辈子,总是要谋后路的。你看看聂家几个看门的婆子,那穿戴都比方家的一等婆子强,我跟着你一起进府去,你以前都是侍侯过姑娘,看着我的老脸,谁还能难为你。”权婆子说着,又道:“姑爷又是个年轻公子哥,看着也是知书达理的,你进去了,要是有个好归宿,我也高兴了。”
权秀兰听母亲如此说,顿时涨红了脸,道:“娘,你说什么呢。”
权婆子笑着道:“丫头大了,也该懂些事了。”
平民自由身当然很好,但银子使才是要紧的,外头的世道没那么混,尤其是她们母俩个家里没个男人,真成了自由身反而要吃亏。再者权婆子也有一桩心事,就是权秀兰将来的婚事,最初她把权秀兰弄来侍侯方七就有想法,一般陪嫁丫头都是给姑爷当小的,贴身丫头跟姑娘一起长大,当了小老婆后待遇也会不错的,要是再能生个儿子,以后也就有个依靠了。
权秀兰既没有嫁妆,也没有依靠,若是外头寻丈夫,就是能当正室,那日子也过的紧。贫贱夫妻百事哀,男人若是以后混出来了,弄不好马上弄个小的,把正室挤到一边去,谁还能给她出头。还不如给姑爷当小,跟主母关系好,手里有钱现使着。
权婆子本来就有这个打算,现在看到聂家的富贵,又看聂烃是个富家公子,脾气性子也十分和善,就越发有如此想法。要是自家女儿给聂烃当了妾室,她也就不用再愁将来了。
母女俩先回方家自赎身,因为分家的事现在分家乱成一团,财产之类的倒是分好了,但因为方家没有多余的房舍,众人还是挤在一处,三天一小吵,五天一大吵。现在方家是方四理事,方大太太实在打理不下来,自赎身的事也是方四全权处理,只要是想走的下人,交点银子就可以走,一点都不难为。
交上银子,还了身契,还到官府那里过下户,半天不到,权家母女就成了自由身。眼看着就到晚饭时间,权婆子赶紧带着权秀兰过去。
这回进门倒是熟门熟路,婆子引着到方七屋里,丫头们正收拾桌子,方七和聂烃都在屋里,看到她们母女进来,先问赎身的事,权婆子只说全部办妥了,然后就是将下来要如何安置的问题。
方七便看向聂烃道:“这是从小到把我奶到大的妈妈,我总不能把她们母女赶到街上去。”
聂烃显得有几分犹豫,奶妈不比其他下人,确实不能把她们赶到街上去,但要如何安置也是个问题。
权婆子连忙跪下来道:“我与秀兰愿意卖身进聂府,只求姑爷收留。”
聂烃心中多少松了口气,他本来就担心权婆子不肯卖身进府,要是当做亲戚之类的收留肯定不行,若是肯卖身进府侍侯反而好说了。便道:“既然妈妈有此心,我一会与二伯娘说一声,妈妈先留下吃饭吧。”
“谢姑爷赏饭。”权婆子知道能进聂府,心中也是松了口气,进来了就好说了,她是方七的奶妈,总不能让她干粗活。
方七拿了一吊钱给丫头,让丫头送去厨房添菜。没一会媳妇传饭过来,碗碟摆了一桌子,聂烃便让权婆子和权秀兰上桌吃,权婆子执意不肯。方七便命丫头端来小几,又拿了两个脚踏让权婆子和权秀兰坐下头吃。权婆子坐下的时候,方七又看了聂烃了一眼,聂家果然是没见过世面的暴发户,哪有主子仆奴同席的,就是奶妈能到炕下跟主子一起吃饭也就是赏赐了。
饭毕,聂烃便要到聂二太太屋里去说权家母女的事,想到小院里房舍并不宽敞,此时己经晚了,便让权婆子和权秀兰留下来陪方七睡,他则去书房对付一夜。
聂烃先到聂二太太屋里,前后原由说了,权家母女愿意卖身进府,也就是聂家的下人,虽然聂家不少这两个人侍侯,但方家己经败落,又是方七的奶妈,聂家添两个下人也没什么。
“既然是三奶奶的奶妈,又是寡妇孤女,实在想进来那就进吧,你让她们写了文书来,明天送到衙门去,至于身价银子,就按一般的价码来,五两,七两随你们意吧。”聂二太太的说着,又道:“以后她们就留下侍侯三奶奶,月例银子皆按三奶奶身边侍侯的人来,明天你立下文书之后,记得知会管事一声就好,月钱就要发了,省得再混忘了。”
“是,让婶娘操心了。”聂烃低头说着。
聂二太太笑着道:“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奶奶进府之后也老是嫌身边的人不好,现在有自己贴心的人侍侯,倒也省心了许多。”
68、第六十八章
聂烃在前头聂烘屋里对付了一夜,次日早饭后就先写了卖身文书,权秀兰十二两,权婆子八两,从账房拿了二十两银子,一并拿到方七房里让权婆子和权秀兰按了手印,二十两卖身银子也给了权婆子。
“就二十两?你还真能拿的出手。”方七冷哼着说,以聂家之富,上百两的银子扔水坑都没什么,为什么不能给她的奶妈。
聂烃没接话,就权婆子和权秀兰这样的,十五两绝对都能打包两个,他多给了五两,自觉得也算是优待。权婆子和权秀兰从方家赎身出来,他已经给了一百两,这是他自己的钱,买人却是聂家公中出钱,多给五两真不少了。
权婆子看聂烃脸色不好看,连忙接过银子,满嘴感激的向聂烃道:“多谢姑爷周全照顾。”说着就要跪下给聂烃磕头。
“妈妈快别如此。”聂烃说着。
权婆子便叫来权秀兰,让权秀兰给聂烃磕了三个头,聂烃这才受了礼。忙碌了大半天,中午夫妻俩一起吃饭,方七又开始给权婆子和权秀兰找衣服,昨天方七己经拿了两件给权秀兰,只是权秀兰没她身量高,穿着有些长,权婆子给她改的。倒是权婆子的衣服比较麻烦,虽然以前在方家时有几件看着还不错的衣服,但在聂家明显不够看了。
“冬衣还要些日子发下来,妈妈先去街上买几身吧。”方七说着。
权婆子本想着方七会给她找几身先穿着,或者给她银子让她买,但看方七没这个意图,遂把这个念头打消了,便去收拾她和权秀兰住的下房。
聂烃看权婆子母女俩安置妥当了,本以为方七会开始给他收拾包袱,自从聂殇说了外出之事,方七就跟他闹,根本就没有收拾。眼看着就要起程走,这包袱肯定要收拾出来,好不容易因为权婆子母子的到来不跟他闹气了,没想到方七竟然没事人似的去做针线,根本就没有收拾的意思。
“我的东西你是不是也该收拾了。”聂烃只得说着。
方七一边做着针线,一边很随意的道:“就是几件衣服而己,你让丫头给你包上不就行了。你出门要用什么,我如何能晓和,你说要什么,吩咐丫头们,她们哪个敢不给你收拾。”她根本就不想聂烃走,聂烃非得走,她如何会给他收拾包袱。
聂烃听得心中便有几分火气,他吩咐丫头,丫头肯定会给他收拾,但打包收拾衣服向来是媳妇干的事。方七的奶妈寻过来,他给银子赎身,又张罗了大半天,这些全是因为方七才做的。结果他只让方七给他收拾衣服包而己,方七竟然这么说。
窗外权婆子听到里间如此说,连忙进到屋里,看向聂烃笑着道:“姑娘自小被老太太娇纵惯了,姑爷还要多包涵才是,姑爷可是要出远门,老奴这就来收拾。”
说着权婆子向权秀兰招招手,娘俩进到里间打开衣柜开始收拾聂烃的东西,就是今天刚来不知道东西在哪,也不知道聂烃要去哪。方七屋里还有其他丫头,问问她们也就有了。一会功夫权婆子就收拾出来两个大包袱来,一个外衣的一个内衣的,除了现在穿的,还有冬衣也包上了不少。还有日用东西也包了一个小包,塞在大包袱里。
等到收拾妥寻了,权秀兰就过来对聂烃道:“姐姐们说三爷要去出门行商,我和母亲只是收拾了日用东西,贵重东西不敢包上,三爷看看可少了什么。”
聂烃进到里间看看床上放着的两个大包袱,火气也不禁消了几分,一百两银子扔出去多少也听到响声了。又看看窗户边上坐着绣花的方七,依然是那样的美丽,连表情就跟他当初看到的是一样的,但心情却不似当初那样。晚上夫妻同床时,他总觉得心里某处凉飕飕,这就是他忤逆长辈也要娶来的老婆吗?
“劳烦妈妈了,这些就足够了。”聂烃说着。
权婆子笑着道:“如何说的上麻烦,姑爷与我们娘俩有大恩,我们万分难报。”
正说着聂二太太的丫头过来传话,晚上摆酒饯行,席面就摆在新园里,还叫了四个弹唱来,请聂烃和方七到时过去。
“哟,还叫上我呢,难得的好时运。”方七冷嘲热讽的说着,不管是聂家举行的,还是聂家被邀请了,只要有外客在的都不准她参加,她早就一肚子火了。
丫头晓得方七这样,只是低头不吭声,话传说完就走了。侍候方七的丫头有门路的都想往外跳,主子难侍候还没有前途。
聂烃听在耳里只觉得刺眼,却又不想跟方七吵,他马上就走了,何必再闹这一架。便起身道:“晚上摆酒,那肯定是明早动身,我先去大伯娘和二伯娘屋里坐坐,然后就直接过去了,你估摸着时间到了也自己去吧。”
“也好,这样倒省事了。”方七说着,她无所谓跟聂烃同路。
聂烃拔脚走了。
方七虽然刺了几句,到了晚上却是精心打扮,方七本身很喜欢宴席之类的场合,聂家不让她出门应酬是她心中一大恨事。虽然是家宴,现在终于有机会了,她肯定要好好打扮一番。
丫头给方七梳头,权婆子在旁边就把方七的首饰匣子打开,让方七挑首饰。权婆子把几个小匣子拉出来,里头各色首饰,看的权婆子艳羡不已。当初说嫁到聂家这样的暴发户,本以为是要吃苦,不曾想聂家竟然有如此之富。方七现在的首饰比当时在方家时好太多,看看方家如此七零八落的,几个姑娘嫁的啥都不是,方七能嫁到聂家真不错。
看方七坐在妆台前依然一副很不满意的模样,权婆子便笑着小声道:“姑娘不晓得,四姑娘许的是个瘸子。”
方七最喜欢听到就是方大太太和方四倒大霉的消息,哪天方七被卖妓院里才更好呢。现在听权婆子如此说,顿时喜出望外,道:“瘸子?不是说她许了洪家大爷吗。”洪家也是商户,不过年头比聂家长些,只是这几年因为争产开始败落。
“就是洪大爷瘸了,这一两年来洪大爷哪里出过门,这也是两方定亲之后才晓得,说是以前在外经商时伤腿,行动不便。”权婆子笑着说。
“活该,报应,要不是因为她,我……”方七咬牙说着,说到这里却不自觉得住了嘴。却是不禁道:“方四可是方大太太的亲生女儿,怎么让她嫁个瘸子?”
权婆子笑着道:“洪家给了大太太五千银子聘礼,另外给两千银子嫁妆,大太太看到银子自然就舍得了。”
“好,好得很,这才是现世报。”方七连声说着,只觉得心头一口恶气出来了。她以前就晓得方四许给了洪家,洪聂两家是差不多的人家,方七如何能气平,现在知道洪大爷瘸了,她才觉得这样是公平的。要不是因为方四夹到了中间,她与白二爷的婚事如何会吹了。
权婆子看方七高兴起来,也就顺手拿了个簪子别到方七头上,又小声笑着道:“姑娘可是开心了,居家过日子要高高兴兴的才好,姑爷对姑娘也是难得的真心,姑娘是有福气的。”
虽然她才进来一天,但也看出来方七与聂烃不太好,聂烃倒是真心对方七,只是方七看不上聂烃。方七与白二爷的事,权婆子作为奶妈也是晓得,嫁不成白家虽然也很可惜,现在看来聂家也不错,方七收收心好好跟聂烃过,日子肯定差不了。再怎么也有方四对比着,嫁了个瘸脚的强。
“他?哼!”方七不禁冷哼一声,聂烃跟白二爷提鞋还不配呢,不过总是比方四嫁的强,这让她心情好了许多。
权婆子多少也晓得方七的脾气,不敢再劝,只是打开衣柜挑了外衣,让权秀兰侍候着穿上,道:“时候差不多了,我们也过去吧。”
“走吧。”方七说着。
方七向来看不上聂家丫头,现在权婆子和权秀兰来了,她自然不带别人,只带着她们两个。天还不算晚,并不用灯笼,主仆三人一路过去,方七搬过来之后就逛了新园,自然不觉得怎么样,权婆子和权秀兰就真的震惊了。
聂家新园在青阳都是数的着的,几大富户过来时都惊讶,更何况穷困方家的旧仆。这聂家到底有多有钱啊,能把房子修成这样。本来权秀兰对与给聂烃当妾室之事还不太放在心上,此看到聂家之富,也顿时有了想法。在这样的人家就是当妾室,也是吃穿不尽,比嫁到外头天天为一日三餐发愁强多了。
已经十月天了,水亭太凉,席面摆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