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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永平冲上来拦住她,她不敢看他,只低着头说:“顾总,我不是那种人!”
“哪种人?”他佯做不知。
“……随便的人。”她小声答。
“我也不是。”他跟得很快。
“你不要和我开玩笑。”
“我没有和你开玩笑,我是说真的。”
寒冷的冬夜,昏暗的路灯下,每说一句话,都有白雾腾腾,在两人之间弥散。
钟晨心绪极乱,用手抠着包包的背带,望着顾永平大衣的下摆。
僵持了一会儿,顾永平黯然地说:“我父亲情况很糟糕,我想在他去世前,安定下来,也是给他一个安慰。”
这句话,让钟晨松懈下来,她抬头看他,果然又见到他疲惫焦虑的神情。
“我没有时间玩恋爱游戏,如果你同意,我们就开始交往,如果你不同意,我也不会再打扰你。”他看着她,继续说。
远处的路灯光映照下,他的脸格外线条清晰。他的眼中,深深的,像看不见底的潭,却荡漾着期盼。
钟晨怎么忍心拒绝,今天早上,她还是那个因为错过他的来电懊恼不已的花痴女孩,今天晚上,她却只需点点头,就可以拥有他整个人。防备的心早已不在,可是她不知该如何拐弯,如何应承,如何从刚才的抗拒中撤出来。
于是,她只能继续低下头,继续用手抠着包包的背带。
在电视剧里,到了此时,月黑风高,男人酒兴正浓,应该会轻轻地将女人的肩膀扶住,深深地吻下去,然后一切定了结局。她的心里忽然这样想,惴惴不安地,仿佛有所期待。
不过,顾永平什么也没做,他只说了句:“天挺冷的,明天我来接你。早点休息吧。”说完,转身回到车上,发动引擎,径直开走了。
钟晨回身望着车走远,然后默默地上楼,打开房门,走进去,换了拖鞋,踱进卧室,扑倒在床上,将脸埋在被褥里,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她突然用力地将枕头抛向空中,大声地叫起来,大声地,快乐地,尖叫起来。
每个发了横财的人,都会是这样庆祝的吧?真是一笔天大的横财。
父母远在外地,钟晨一个人住在区政府分的小套间里,她就这样叫着,笑着,唱着歌,庆祝着自己的好运。
顾永平将车开进医院,车停下后,他并没有下车,而是坐在黑暗的车中,点燃一支烟,望着住院楼的方向,若有所思。他不知道今天做的是对还是错,那个天真愚笨的小女孩,真的应该把她带进自己的人生吗?再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只能这样吗?
银灰色的捷豹,在空旷的停车坪里,发出低鸣。
第二天,钟晨站在窗后,有雪子打在玻璃上,发出沙沙的声音。天色异乎寻常的昏暗,这是下雪的前兆。
她记得顾永平说过要来接他,但她不能肯定那是不是他酒后的胡话,所以,她早早地起来,梳洗停当,一心一意地站在窗前等着。沙沙的雪子,隔着玻璃,打在她脸上,每一分钟都格外漫长。
她想,如果他来接他,那就说明他昨晚的话是真的,否则,就当是玩笑话,谁也不要再提起。
虽然想得很简单很在理,但来与不来,就像天堂与地狱的区别,所以,她的手心摞着汗。
七点三十五分,一辆银灰色的车滑到她的楼下,停了下来。是他,一定是他!钟晨不记得车牌号,但车头那个正在奔跑的豹,她是认识的。
她转身拎起包,飞奔下楼。咚咚咚咚地,直往下栽,生怕他等不到,会失望地离开。
从楼道直冲到车前,她喘着气,站住。顾永平从车里走出来,他今天穿着一件短短的皮上衣,神清气爽。
正在此时,雪花开始飘下来,南方的雪,小小的,纷纷扬扬的,像漫天的灰尘。顾永平就在那漫天灰尘中,给她开门,向她微笑。
钟晨彻底地败了,她醒悟到,不论有多么仓促和荒唐,自己也不可能拒绝这个人。因为,她早就爱上了他,在心里,在以往漫长的青春岁月里,在她还不认识这个人的时候,她就已经做好准备,要爱上一个如此英俊、温和而又神秘的男人。顾永平就像上帝早已安排好,等在人生时光的某一个拐角,然后突然走出来,突然成就了她的爱情。
于是,她不再羞怯,回望着他,灿烂地笑起来。
隔着层层的雪,顾永平看见了她的笑容,一时间有些怔忡。
那就开始吧,已经没有退路了。顾永平在心里,对自己说。
然后,他们开始约会,吃吃饭,聊聊天,送她上班,送她回家。
再然后,过了半个月,就到了开篇的那个地方。死党晓珂从北京回来,钟晨等不到晚上,找了个理由请假,将她约出来,告诉她这一历史事件。
不管她述说得如何平淡无奇,表现得如何波澜不惊,晓珂都难以置信地发出各种怪叫和咒骂。
其实,每个女孩都想碰见这种违背科学规律的艳遇,只是,钟晨更幸运罢了。只有幸运的人,才会被别人嫉妒。
顾永平载着她向市郊奔去。
在一片冬季裸露着泥土的田野里,有一排简陋的民房,与此相映成趣的是房前停着成排的汽车。顾永平介绍道:“这里的农家菜非常好吃,所以大家都会慕名而来,来晚了还得排队。”
“可以先订位再来啊?”
“老板牛得很,不接受订位,谁先来谁吃。”顾永平笑叹:“其实这样最好,凡事都凭先来后到。”
今天简陋的包厢里,倒是史无前例的人烟稀少,只有一个男人坐在桌前。
钟晨随着顾永平走进去,心想,人以群分,这个群,是不是也包括长相。
因为那个坐着的男人,长相也很出众,与顾永平不同,他似乎有着外族的血统,轮廓格外深邃。见钟晨过来,他很有礼貌地站起来点头示意。
“这是我的大学同学简明。这是钟晨。”顾永平相互介绍道。
简明伸手过来与钟晨握握,热情地说:“你好!请坐!”
钟晨随着顾永平坐下来,简明又笑着说:“其实老顾的介绍不准确,我除了是他的同学之外,还有别的身份。”
顾永平仿似有些不好意思,只好在旁补充:“简明的姐姐,是我父亲现在的妻子。”
简明接着说:“所以你们应该尊重长辈,喊我舅舅,哈哈哈……”
顾永平打断他的笑,问道:“那几个人,你不是说到了吗?”
“都和你一样,在路上,如果我不说都到了,你会开得那么快?”简明扬着眉得意地说。
“你女朋友呢?”顾永平问。
“吹了。最近看上一个女警察,本来今天准备约她过来,但是怕被你们这些色狼抢走,所以就没约。”简明说完,突然想起旁边的钟晨,忙解释道:“不算老顾啊,是说那几个,老顾,只有被别人色的时候。不过你也要小心,现在的女人,都是洪水猛兽。像我们这样的美男,过得真辛苦!对吧,老顾?”他嘻笑地拍顾永平的肩。
顾永平拨开他,说:“别胡扯!人家听不懂你这些莫明其妙的话。”
“这怎么会听不懂?做你女朋友,就要有这个思想准备。”简明不依不饶,继续说。
钟晨只是笑,心想,有道理得很。
一会儿,那几个朋友都到了,晚餐开始了。
吃完饭,大家一起走出来,简明搂着顾永平的肩头,问:“我姐明天会回来吧?”
“听说是明天的飞机。”顾永平答。
“你爸情况怎么样?”
“还是那样子,没什么进展。”
“不是说准备开刀吗?”
“医生是这样建议,等你姐回来再决定。”
简明突然捅了顾永平一拳,笑着说:“什么姐啊姐的,应该喊妈!”
顾永平不示弱,也打回去:“我还要喊你爷呢!”
“不用不用,辈份太高,不好找女朋友!”简明蹿前两步,钻进一台白色的跑车,伸手出来,大声道再见,然后车子一溜烟地开走了。
顾永平和余下的几个人告别,带着钟晨上了车。
“我先送你回家。”他对钟晨说。
“那你准备去哪?”
“我还能去哪?到医院去。”
“哦。”钟晨其实很想到医院去看看他的父亲,但她又不好意思提起。
“最近我爸不太稳定,等过段时间好些了,我再带你去见他。”顾永平说,他似乎总能知道她心里想什么。
“其实,我也可以帮帮你的忙。”钟晨答:“我爷爷去世前,在医院住了两个多月,那时都是我照顾他。”
顾永平没有答。
钟晨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话,忙说:“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说我其实很会照顾病人。”
“没关系。”顾永平的表情很落寞。
“真的对不起。”钟晨看着他,依旧说。
“说了没关系!”他的语气却严厉起来,大意是让她住口。
钟晨缩回到座位上,不再吱声,心里依旧满怀歉疚。
顾永平一路上沉默地开着车,却把她带到了医院。
“下车吧,反正早晚要来的。”他拨下车钥匙,转头对钟晨说。
他沉着一张脸,带着她,坐电梯上了楼,穿过长长的走廊,来到尽头的一个病房,带头走了进去。钟晨一直跟在她身后,看着他的背影,高高的,宽宽的,惹人喜爱。
忽然,他的背影停了,只听见他低低地说:“你怎么就回来了?”
从他身后探头过去,钟晨看见光线昏暗的床上,躺着一个形容枯稿的男人,旁边,有个女人,长长的卷曲的发披在肩上,回头望过来,那是一张极美的脸,美到让人惊讶。
那女人站起身,迎着顾永平和钟晨走过来,边走边答:“会议提早结束,所以我买了今晚的航班。”
钟晨盯着她看,心怀赞赏,脸已经很美,居然还身材高挑,穿着合体的黑色套装,左胸的碎钻胸针晶莹闪烁。而她,也一直将眼神落在钟晨身上,顾永平回身介绍:“这是钟晨,这是……”
还没等他说完,那女人马上伸手过来,自我介绍:“我叫简繁。”
钟晨连忙伸出手与她相握,心里已经明白,她就是简明的姐姐,顾永平的后母。
顾永平没容她们俩寒暄,对钟晨说:“过来吧,见见我父亲。”
钟晨随他走到床前,床上躺着的男人看来六十开外,面容苍白,瘦骨嶙峋,眼睛专注地望着挂在墙上的电视机,他的眉眼,与顾永平颇有几分相似。
顾永平走过去,凑在他耳边说:“爸,这是小钟,钟晨,她来看您。”
“伯父,您好!”钟晨对着病人恭敬地说。
老人对她不理不睬,钟晨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顾永平也没解释,转身回到简繁身边,低声讨论起来:“你见到朱教授了吗?”
“还没有,我才到一会儿。”
“朱教授建议给爸装一个心脏起博器,我等你回来决定。”
“一定要这样吗?”
“心脏的问题越来越严重,骤停的时间越来越长。”
……
钟晨拘谨地站在病床前,看着这个老人。她在心里暗暗地感谢他,因为他,她才能站在顾永平的身边,她很希望老人看她一眼,但老人却只是一心一意地看着电视机,钟晨转头一看,电视里正传播着一场乒乓球赛,奇怪的是,只有画面,没有声音。
遥控器就在旁边的小桌上,钟晨拿过来,把声音调大了一点。
那边谈话的两人被电视声音打断了,顾永平冲过来,抢过遥控器,马上按到静音,厉声对钟晨说:“你乱动什么?!”
他从没这样说过话,钟晨被吓到。
简繁在一旁忙说:“她不了解情况,你凶她做什么?”
顾永平把遥控器放回到小桌上,对钟晨闷声说:“我送你回去吧!”说完就往门口走去。
钟晨也只好倖倖地跟在他后面。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走廊里快步前行,顾永平人高腿长,走得格外快格外急,钟晨跟得极费力。
突然身后有人连名带姓地喊:“顾永平。”两人同时回头,简繁站在门边:“你呆会儿还过来吗?”
“我送了她就过来。”顾永平在钟晨脑后答。他的声音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仿佛无处不在。钟晨回头看他,他已转身,继续向电梯口走去。
上了车,顾永平依旧沉默,脸色难看。钟晨满心慌张地呆坐着,不知自己做错了什么。
到了一个路口,红灯,车停下来,顾永平突然说:“八年前,我父亲就是在这里出的车祸,一辆违章的渣土车直接撞上他,大脑受损,他成了植物人。”
钟晨惊讶地回头,顾永平的眼神有着格外的痛楚。
“他听不见、看不见、没有知觉、没有意识,所以,他没有办法回答你的话,他也没有办法看电视。最近,他的心脏状况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