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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窘到了,忍不住扑噗一声笑出来。
她捉住他的手指,她将他的手掌放到自己的耳垂上:“耳洞在这里。在自己的耳垂问轻轻地摸着,“发现没?这里有个小洞。”
他什么也看不清,所以不是对得很准,金环穿进去时有一点点刺痛。
她怀疑他穿错了方向。但在这个时候,她有点期待疼痛, 疼痛可以转移她的焦虑。
“这珠子你是怎么拿到的?”她忽然问,“我亲眼看见千花将它吞进了肚子里。”
他沉默了一下,说:“我猜想,她可能是吐出来还给我的。”
“呃……”
“不干净,我知道。所以我洗了很久,还用牙刷用力刷来着……”“那千花会不会生你的气?”
“你不该找她的。”他叹了一声,“她当然会生气。”
她还想继续问,见他一脸倦态,便不再说了。
他们互相拥抱着,坐在月亮底下。
很快他又睡着了,均匀温暖的呼吸吹到她的颈窝。
山雾春水般地涨起来,月光暗淡,远处的星辰像一粒粒的扣子镶在天边。
夜半时分,他睡得很沉。山风袭人,他咳嗽了一声,有个亮晶晶的东西从他的口中飘了出来。
皮皮吓了一跳。
那是一颗水晶般透明的珠子,龙眼大小,在他头顶卜悬浮,幽幽地闪着淡紫色的荧光。她轻轻呵了一口气,那珠子随着气流的变化,像只气泡一样飘来荡去,并不走远。
除了媚珠,原来贺兰静霆的身卜还有别的珠子。
皮皮觉得很好玩,伸手到空中抓了抓,那珠子似有所觉,她微一抬手,它立即上升,悬浮到了半空。怕它跑得太远回不来,她从地上拾起贺兰的盲杖,想把它捞下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低喝:“别碰它!”
她急忙缩手,看见修鹇坐在离他们不远处的一个石墩上。“这就是他的真元。”他淡淡地说,“只有在最绝望的时候他才会让它跑出来,直接暴露在月光下吸收月光的精华。除了水晶,它不可以接触任何东西。任何东西都会让它立即像个肥皂泡那样破灭、消失。而他会立即变成原形,恢复到修炼以前的状态。
庆幸自己没干蠢事,皮皮问道:“你呢?是不是也有一颗这样的珠子?”
“我们和他很不一样,我们没有原形。如果这颗珠子毁了,我们会立即死去。”他冷冷地说,“所以我们绝不会像他这样轻易让元珠跑出体内的。”
皮皮不禁歇欲。
直到现在他还在说“我们”,好像宽永仍然在世。
她将贺兰静霆往怀里拢了拢,喃喃地说:“希望他能快些好起来。”“珠子跑出来了,他现在没有任何意识。不过,他的处境非常危险。”修鹇双眉紧整,“赵松一定潜伏在这一带。他与贺兰同时受伤,估计一周之后。就会来找贺兰。他的伤虽不一定比贺兰轻,功力却比他高,恢复起来也会比他快。”
他停顿了一下,抬眼看着她。
大厦将倾,即在眼前。
“告诉我怎样才能帮助贺兰,”她定了定神,觉得自己的嗓音很奇怪,好像变成了另外一个人,“或者告诉我怎样才能杀掉赵松。”
一阵沉默之后,修鹃说:“你听说过燕昭王的墓吗?”
CHAPTER 41 深夜探墓
皮皮承认自己没学好历史。她没听说过燕昭王的墓,也没听说过燕昭王。所以听了这句话,只能傻呆呆地看着修鹇,等着解释。
见她毫无反应,修鹇叹了一口气,说道:“那么你至少听说过这首诗:‘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幽幽,独枪然而涕下。”;这当然听过!皮皮几乎雀跃了:“这不是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吗?小学生都会背。”
“幽州台也叫黄金台。燕昭王为了广纳贤士置黄金于台上,所以招揽了苏秦、乐毅这样的能人和大将,使燕国由弱转强。”修鹇说,“俗话说,‘饱暖思淫欲,富贵想长生’。这燕昭王和齐威王、齐宣王一样,是古代中国最好神仙的国君。燕昭王的墓是我们狐族的禁地。”
“禁地?为什么?”
“燕昭王二年,有海人乘霞舟来拜访他,向他进贡了很多宝物:燕昭王很是喜欢,去世时便将宝物留在了自己的墓中。他的墓外立着一个华表,是用恒春木所制。这恒春树也是海外奇木,叶如莲花,芬芳如桂,花开不谢,随四时变色。此木千年不朽,遇火即燃,用它可以照见妖形。”“我明白了!',皮皮说:“只要我能找到这根神木,将它带回来,就可以消灭赵松,对吗?”
“别忘了贺兰和我也是狐,也怕这根神木。”
“哦!可是,地上的木头那么多,我怎么知道哪一根是华表呢?”“这是个好问题,解决的办法很简单。”他说,“我知道,我和你一起去。”
皮皮用力点点头:“贺兰怎么办?他一个人在这里,奄奄一息,无人照顾……”
“如果他受的伤不重,就很容易藏起来,因为他可以掩饰他的气味。现在他不断流血,血腥之气卜里之内赵松都可以闻到。”修鹇的神色很奇怪,;如果贺兰出了事,不但他自己性命难保,整个修仙的狐族都会跟着灭绝。因为赵松一直恼怒狐仙们只顾修行不顾繁衍,给群狐做了坏的榜样,也导致自然狐群数量的剧减。他不肯相信这样一个事实:修仙的狐狸在总群中的比例历年都是稳定的,只不过最近一百年因为环境恶劣,野外生存无望,比例才迅速攀升。现在,几乎每一个刚刚出生的狐狸都把修仙看做是自己的梦想。赵松于是下令禁止修仙,而想修仙的人却能从贺兰这边得到许可。于是他又开始大规模褫夺那些修仙年限不到一百年的狐狸,逼他们重归自然。他和贺兰的冲突越来越大,决斗是早晚的事。”
皮皮想了想,说:“那你们狐仙不能联合起来一起对付他吗?”修鹇摇摇头:“狐族是个非常松散的种群,我们分散在深林城市,各自修习,平时极少联络。战争与我们无关,从来都是头人之间的事。”皮皮正要说话,紫光忽地一闪,那颗悬在半空的珠子突然子弹般飞了回来,消失在贺兰静霆的口中。正摸不清发生了什么事,贺兰静霆忽然醒了。
他的头偏了偏,对修鹇道:“有人敲门。”
“是不是赵松?”
“你们留在这里。’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去看看。”
说完,他大步向山下走去,眨眼间便消失了。
大约这片刻的“月光浴”给了他暂时的元气,他行动居然十分敏捷。皮尹皮拾起地上的盲杖,对着黑黯黔的山道说:“哎,贺兰,你的手杖!”她拔腿要追,被修鹇一把拦住:“别去。他若去见赵松是不需要盲杖的,只用追踪气味即可。”
皮皮的心咚咚乱跳,急得乱了阵脚:“那他会不会有事?你要不要去帮重他一下?”
修鸥淡淡地看了她一眼:“他让我留在这里照应你。”
“我不需要照应,你若真的不放心就把我关到井底,那里绝对安全的。”
“到口前为止,赵松还不知道有你这样的一个人存在。不然你的麻烦就大了。
“那他们现在会不会动起手来?”
“不会的。’,他说,“我相信他是来谈判的,祭司有祭司打交道的规则。”
她心乱如麻地在山顶上等。竖起耳朵聆听山下的动静。如果真的打起来,不会没有一点响动。
默默地等了好久,她看了看手表,才过了不到十分钟。可她的心头却被一种不祥的预感搅动得坐立不安。她站起来,围着井栏转了一个圈。月光平静地洒下来,风有点儿冷,他们第一次在井底的情景历历在目。
那时头顶只有一个圆圆的天空,几粒星辰闪着孤光。但月色与今夜一样柔和。
远处模糊的山影被城市的夜灯衬得微微发亮,天际间有层紫光,分不清天与地,仿佛盘古开天那般混沌。
过了一会儿,修鹇终于说:“我们下去看看,赵松己经走了。”
修鹇的步子大,皮皮心急,儿乎在跑。
他们在客厅里找到了贺兰静霆。
他仍然穿着那件光滑如丝的纯黑睡袍,却在吸着一支烟。
房间里没有点灯,却点了几支古老的巨烛,整个屋子散发着一股奇异的香气。
从认识他的第一天起,皮皮从没见过贺兰静霆抽烟。不过,那件曳地丝袍很配他的身材。他看上去像位末代贵族那样雍容而颓废。烟在他手指中兀自燃烧,而他则垂首陷入沉思。
皮皮轻轻走过去,问道:“赵松来过?”
他点点头。
“他……你们……没什么事吧?”
他摇摇头。
然后他看着修鹇,指了指对面沙发上的一个帆布小包:“我给你们买了机票。这段时间,我希望你带着皮皮到远处逛一逛。等我和赵松了结之后,你们再回来。”
修鹃一动不动地说:“你们打算什么时候了结?”
“三天之后。”
“他是想趁着你的伤尚未恢复早点下手。你不应该答应他!”修鹇道,“不如我代你去会会他,你带着皮皮离开这里。”
“你不是他的对手。再说,谁说我有伤就杀不了他?”贺兰静霆点了点烟灰,笑道,“我自有我的办法。关键是,你们俩必须离开,好让我无后顾之忧。”
修鹇的脸沉了沉,说:“我……”
“或许我该说,我命令你带着皮皮离开这里。”贺兰静霆打断了他,“我给你们买了明早去新疆的机票,你们得在那里待一个月。不要联络我,我若有事会和你们电话联络。”
说完这些话,他站了起来,伸出手来牵她:“皮皮。”
他带着她进了自己的卧室,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
她的眼泪吧嗒吧嗒地往下掉,哭湿了他的胸口。他摸着她的脸柔声打趣:“小丫头,你终于担心我了,不再谋杀亲夫了。”
她不说话,只是在他怀中抽泣。
“别哭了,又不是生离死别。”他说,“不过,有件要紧的事情要托你。”她抬起头,怔怔地看着他。
“还记得那个银行卡的密码吗?”
她点点头。
“把它倒过来,是另一个密码。”他从床前的抽屉里拿出一把很小的钥匙,“我在那个银行的地库里有一个保险箱。里面有一些重要的东西,有一部分是留给你的,另一部分是属于狐族的。”
他将钥匙交到她的手中:“万一我出了事,狐族会选出一个新的右祭司。到时候这个人会来找你,你要亲手将这把钥匙交给他,你能答应我吗?”
皮皮的身子一阵哆嗦。接过钥匙,慎重地点点头:“如果这个新的祭司是赵松,我也交给他吗?”
他低声说:“我刚知道赵松杀了我的父亲。难怪这几百年我父亲一直没有音信,他的身上有我父亲的真元。这件事己有人透露给了长老会,所以新的祭司绝对不可能是赵松。”
说完这话,他坐到床上,柔声地说:“夜深了,你还不困吗?”
她爬上床,全身都缩到他的怀里:“不困,我睡不着,你抱着我好吗?”他紧紧地抱着她。
“这一切会结束吗?',她在他怀里喃喃地说。
“什么结束?”
“你和我。”
“不会。”他在她的额上亲吻了一下,“我和你,一切那远未穷尽。”她在黑暗中深深喘息,仿佛要把心头的沉重呼出来。
伤口还在流血。她揽着他的腰,手掌很快就湿了。她把血抹在自己的胸口上,指间黏黏地,她放到嘴边,一点一点地吮干净。
这是他的血,她要熟悉它,记住它。
还没睡着吗?”过了一个小时,听见她呼吸忽快忽慢,还夹杂着抽泣,他在黑暗中问道。
“一,二,三,我们一起闭眼睛。”皮皮说。
也许这是他们在一起的最后一觉,皮皮没有说道别的话,她居然睡着了。
机票是早上八点的。皮皮六点醒来,发现贺兰静霆正在替她收拾行李。她去浴室洗了澡,然后去书房找了一本全国分省交通地图塞进包里。
收拾完毕出了房门,皮皮发现修鹇拿着汽车钥匙在客厅里等着她。相顾无言,她紧紧地拥抱了一下贺兰静霆,用力地看了他一眼,说:“等着我。”
他点点头,将他们送出门外。
出门就是一个下坡,汽车沿着二条小路很快就下了山。他的身影渐渐模糊,脸上却毫无表情,眼看就要转弯消逝之际,他忽然举起手挥了一下,皮皮顿时泪如雨下。
就这么一路呜咽地到了飞机场。
一下车,皮皮擦干泪,将机票一撕,对修鸥说:“我要去找燕昭工的墓,你愿意跟我去吗?”
这仿佛也是他的计划,修鹇点点头:“那个墓在天津蓟县,我去买天津的机票。”
他依然穿着一双人字拖鞋,自色的衬衣背后,依然用墨笔画了一只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