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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等等,至少得把这瓶点滴打完,你有点高烧。”声音不强硬,但能听得出里面所含的坚持。
无奈,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凌晨一点十五分,“很晚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你一个人在这我不放心。”
“有什么好不放心的。
更何况有人在我旁边我反而会睡不着。”
“……那好吧,明天一早我再过来。
顺便回去给你弄点吃的,这边的东西你肯定又吃不惯。”
“我要吃那绿豆蜜糖粥!”
“知道了!”朴铮站起,拿了床尾的西装外套,走到门口时又转身看向我,“安心休息,都会好的。”
我笑笑,没有答话。
睡梦中仿佛感觉有人进来,很累,先前又吃了好些感冒药,所以困得睁不开眼。
一双冰冷的手将我的手握住,感觉很难受,想要挣脱,却被抓得更紧。
睁开眼睛,四周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安静的只听到墙上挂钟规律的滴答声。
抬起右手,苍白而纤瘦,拔掉左手上的针管,起身去了隔间的盥洗室。
任由冰凉的水冲刷着手。
第二天醒过来时,没有看见朴铮以及朴铮的粥,倒是非常意外地看到了杨亚俐。
“叶蔺在哪?”语气是依然的大家闺秀。
因为不太能接受躺在床上跟一些人说话,尤其还要仰着头看,所以干脆再一次拔掉手上的输液管(护士小姐连着给挂了两瓶),起身下床,披了件外套站到窗户前,十二月底的这场大雪已经停息,剩下的是一望无际的银白以及零下十几度的寒冷。
“我只问一句,叶蔺在哪?”语气依然沉着。
“为什么来问我?”我不由觉得好笑,毕竟这样的身份位置,不该是由她来问我这句话的。
“我知道他一定来过这里。”
我想了一下说道,“他有没有来过这里我不知道,但是,杨小姐,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我没有看到过他,至少从他敬我那杯酒开始,没有。”语气平淡。
杨亚俐看着我,评估着话里的可信度,良久之后开口,“我不会把叶蔺让给任何人,包括你,简安桀,希望你记住这一点。”转身,在移步之前再一次道,“祝你,早日出院。”开门出去。
理智而美丽的女人啊,却也是被爱情折服的可怜。
手机在桌上旋转震动,又是一个新号码。
接起没有说话,向来习惯等着对方先开口。
“你在哪里?”声音有点熟悉又陌生。
“……谁?”平实地问出疑问。
对方那头似乎有点诧异于我的话,静穆了良久方才冷冷说道,“席郗辰。”
清晰的感觉自己的手指有一瞬间的颤抖,继而又恢复平静。
“……有事?”绝对没有想到是他,毕竟他一向是能不跟我接触就绝对不会接触的人。
又是长时间的静穆,“简小姐,您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声音冷竣。
“……”我忘了昨天要回简庄的。
可是那又怎样,本就不是重要的事,记起来就去,忘记了也就算了,“我知道了,谢谢你的提醒。”
“不客气。”沉稳而内敛的语调里夹杂着嘲讽。
真是个自傲的家伙,我心中冷哼一声,正要挂掉电话,对方那头的声音又一次传来,“既然简小姐已经知道了,那么容我再问一句——简小姐何时回简庄?”口气是一贯的内敛与沉稳。
我停顿了一秒轻笑道,“席先生,你不觉得你有点多管闲事了吗。”
“给我一个具体的时间。”没有搭理我的嘲讽,清冷的嗓音听不出半丝起伏。
“敢问席先生,你现在在用什么身份跟我说这句话?”各种层面上我都没有必要向他交代这些事情的,“我想我不用跟一个‘外人’交代自己‘回家’的时间吧。”讽刺他,亦似在讽刺着自己。
沉默,良久良久,“简先生,也就是你的父亲,他需要知道你具体回简庄的时间,以免不必要的……空等。”声音异加的肃穆。
我停顿片刻,“……过几天吧。”无力答道,言语上的冷嘲热讽似乎已经对他没有任何影响,那么,耗费精神的话说下去也索然无趣了。
“简小姐,你大概没有听清楚我的话,我的意思是——‘具体’时间。”
真是不死心啊,“……明天。”
“好,明天。”低沉的嗓音,“若需要我可以派人来接你。”
“我还认得回去的路。”冷冷的开口。
“希望如此。”
Chapter 8
下午,朴铮过来帮我办了出院手续。
在此之前,林小迪莫家珍也都过来了,闹腾了半天,我嫌烦,就让她们先回去。
坐在朴铮的车上,舀着绿豆蜜糖粥喝,“不够甜。”
“四大勺糖哪,小姐!”专心路况的朴铮转头斜睨了我一眼。
“我喜欢甜的。”想了想又补上一句,“越甜越好。”
“怪了,小时候没见你这么喜欢吃甜食啊?”
“恩……最近几年开始喜欢的。”凝聚涣散的视线,轻轻笑道,“法国的甜点真的很好吃。”
“你呵!对了,”朴铮从西装口袋里掏着一叠纸张递给我,“明天下午去上海的飞机票,还有,后天早上去法国的飞机票。”顿了一下,“一定要这么赶吗?回来还不到四天呢。”
“四天,足够了。”
到达朴铮公寓的时候,天已经全然暗去,我下了车,朴铮去地下车库停车。
将背后的帽子戴上后朝公寓大门走去,突然,身后一双手臂将我硬生拉回,过大的力道使得帽子在转身之际滑落。
一张过于炫目的俊美脸庞映入眼帘——叶蔺!
路灯的幽暗光线映照着他,平日里的潇洒狂荡已经不在,此时的他,有些憔悴,有些落魄,一双轻佻的桃花眼布满血丝。
在惊吓过后,我试图挣脱被束缚的手腕,却被抓的更紧也更疼。
“叶蔺……”
话没说完,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就在下一秒,唇被炽热的吻堵截,柔韧的舌尖侵入,恣意翻搅,辗转厮磨,感受着他的体热侵染着自己,疯狂,不顾一切,极度的压抑与决绝,带著激烈的索求,仿佛要把所有的感情都倾泻在这个吻中。
我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
片刻后,叶蔺慢慢将头埋入我微微颤抖的肩胛中,呓出一声无奈又带着点压抑的叹息声,“不要我了吗……”声音有点凄凉,有点妖媚。
像是受到了蛊惑般,我情不自禁地抬起手抚上那头柔软的黑发,带着些许眷恋与放任。
叶蔺的身子一僵,抬眸凝视着我,眼神中有某种东西闪过,亮丽而激悦,慢慢地他低头再一次接近我的唇,带着点诱惑的轻轻舔舐,由浅入深……
冬日的冰冷寒气由不知何时解开的一颗衣衫纽扣间渗入,身体一颤,猛然惊醒!意识到自己的失控,本能地将他狠狠推离开——措手不及的叶蔺硬生生退后一大步,颓然地将身子站立着,看着我,眼神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却又显而易见的压抑与魔魅,想要吸引着什么又像想要排斥着什么,矛盾中带着苦涩……但,很能媚惑人!
“简安桀……”略显不稳的喘息。
叶蔺拧着眉宇,豁然又踏近一步,伸手将想要退后的我用力拉进怀中,“简安桀,你真的不要我了吗?”魔魅般的甜腻低吟,如梦呓在我的耳边轻诉,试图瓦解我所有的抵御。
——这个狡猾的男人啊!
终于,我拉开他,轻声开口道,“叶蔺,别玩了。
你想说什么,就直接说出来吧。”无法也无力去揣测他的动机,他的心思永远都比我缜密。
叶蔺的表情有点受伤,而看着我的眼神却是依然的犀利而清澈,仿佛要将我看透般,“简安桀,我爱你。”轻佻的嗓音,有着压抑的紧窒。
我一愣,看着眼前的人一时没了反应。
这样的话——现在真的不应该说了。
“简安桀,我爱你!”我的平静,至少表面上是的,让他的语气开始不自觉地急噪起来。
“我们已经分手了,叶蔺,六年前。”我开口,声音冷清而理智。
“简安桀,我爱你!!”叶蔺执拗地说着他想说的话。
提高的嗓音是令人眷顾的狂燥与熟念,我的心不由自主快跳了一拍。
努力压抑着这咋然窜起的紧张与不安,故作镇定的直视着他,“叶蔺,我们已经分手了。”清晰地告诉他这个事实。
猛地,我的双手臂被牢牢抓住,“我不要跟你分手!”近乎于暴躁的声音,“我后悔了,简安桀,我不要跟你分手!我说我后悔了!我不要跟你分手了!”
“叶蔺。”我敛眉,被抓住的手臂疼痛极了,但开口的声音却是悠远而平静的,“是你说的,要跟我分手。”
“是你逼我说的!简安桀!你不在意我,你一点都不在意我,你说你要去那该死的法国!我害怕!我生气!我说要分手!我想让你紧张,我想让你留下来!可是,可是……”说到最后叶蔺的声音低哑的竟然有点悲戚,“可是你还是去了!”他抬头看着我,“你永远都可以做地那么决绝,那么干脆,干脆到让我觉得……你从来就没有爱过我!”
不在意,不爱,就不会允许一个人在自己身边呆六年。
原来,一直以来他是这么认为的。
这样的不被了解,即使在分开的六年后听到,还是觉得难受啊。
掩下眼睫。
淡淡的开口,我说的很慢,很轻,但每一个字都很清晰,也很清冷。
“我爱你,曾经。
你跟我分手的时候,我很伤心,真的很伤心,叶蔺。
我——是被赶出简家的。
我找你。
我说我要去法国,被强迫着去那个自己连语言都无法沟通的地方。
我只想找你。
你说‘我们分手吧,简安桀’。
我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转身离开的,我到现在还想不起来当时自己是如何转身离开的。”
——简安桀,你他妈的混蛋,你要去法国你就去啊,跟我说什么,我是你的谁啊,说穿了什么也不是!——“但是,就算你说分手。
我还是想你,刚到法国,就想找你,不由自主的,连自己都觉得奇怪,但还是会想。
有一次,终于鼓起勇气给你打电话。
接的不是你。
她说……你不想接我电话。
当时我站在街道上,怎么也想不起回去的路。
即便那条路是走过不下十遍的。
我想问人,却发现自己一句都听不懂。”
“叶蔺,我们在一起六年,不是六十天……
……刚开始的几个月,我几乎天天都梦到你……
有很长一段时间,我甚至连醒都不想醒来。
这样的心理,白天我必须服用药物才能清醒。
虽然,可笑的是,到了晚上我又必须服用大量安眠药才能入睡。”
“第二次,也是最后一次,我给你打电话。
其实不该打的。
但是,当时很害怕,真的很害怕。
我……被人注射了可卡因。
克莉丝汀死了。
我只想……找你。
这一次之后,让我真的决定——不再找你。”
——“叶蔺,是我。”
“……有事?”长久的沉默之后传来的声音是冷淡到无情的。
“我……想你,叶蔺,真的,很想。”人是唯一一种有精神感情的动物,尤其是在脆弱的时候,特别的想要在情感上依赖着某个人,一个在内心深处极其重要的人。
“是吗?”声音里夹杂着明显的讽刺,“简安桀,如果你打电话过来只是想跟我说这些……那么,恕我不奉陪了。”
“叶蔺——我想见你……”抛弃了一切自尊与骄傲,生命中唯一的一次谦卑。
“可我,不想见你,一点都不想!简安桀,如果可以,真想忘掉与你之间所有的一切!”——我抬头看向他,叶蔺的表情是全然的震惊。
霍然松开我的手,有些踉跄地退了好几大步,笑了起来,他笑得那么狼狈那么绝望,“简安桀,你好狠,你永远都比我狠!”转身向深暗处跑去,凌乱快速的步伐在昏暗的马路上显得萧索与狼狈。
也许我真的狠吧,一旦的否定之后就绝对不会再去接受,这是一种执着,也是一种病态的偏激,伤人伤己的偏激。
却根深蒂固难以更改。
看着那道渐渐远离的削长身影,捏紧一直在冒汗的手心,心里不可自欺的有些刺痛。
不过,这样是最好的。
明知不再有可能就干脆不要有丝毫开始。
回身,竟然看到席郗辰站在不远处的路灯下!
Chapter 9
高挑修长的身形拉出一道朦胧岸然的影子,俊雅高贵的脸膀在光影明晦间,显得深沉难辨……
在这样的夜色中,他的目光是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