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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允文紧紧地抱着她,用下巴磨蹭着她的额头,语气笃定地说:“等你再投胎转世,再娶你。”
这个答案让张晚情眼泪簌簌直落,她吸了吸鼻子,认真地说:“如果有这一天,你一定要好好活着,替我看这个世界,多看几眼,去认识美好的姑娘,好好过完这一生。”
那时候她是那么爱他,于她而言,爱的真谛不是占有,不是强迫,而是真心希望对方能幸福。她希望他能幸福,即使这幸福里已经没有她。
十几年过去,过去的一句戏言一个假设竟然一语成谶。她没有死,可她不见了。十年过去,他另娶她人,她却没办法做到当初的豁达。
她觉得这样的自己很没出息,说到底人都是自私的。那样的漂亮话说出来简单,做起来却好难。
她希望能得到原谅,得到每一个人的原谅。她不是坏人,她只是活得太累了而已。
张晚情眼神空无而迷茫,她看着于江江,那表情着实让人那样心疼。于江江于心不忍,撇开头去。
张晚情抿着唇,声音里带着沧桑:“现在的每一天,我都觉得是一场梦,我每天都想快点醒来,一醒来,什么都没有发生,我就要成为他的新娘了。”张晚情嘴角有幸福的笑意,此刻,她沉入了自己的世界。良久,她眼底的光渐渐暗淡,“可是这场梦真的好久,久到让我觉得,我可能永远都不会醒了。”
“于小姐,请你原谅我,我只是想要……想要时间再回去一次,让我好好和他道个别。”
“……”于江江沉默地看着她,心底无限悲痛,同为女人,她完全能对张晚情感同身受。可她什么都做不了,不能帮助张晚情,这让她感觉到好无助。
于江江开口,声音带着点嘶哑,可这一次,她没有犹豫,她说:“你决定要做,我们就做。我一定会给你策划一场最好的婚礼。”于江江顿了顿,说:“一切都会变好的……相信我。”
……
*****
段沉已经三年没有回过这个家了。和母亲的矛盾愈演愈烈,到最后水火不容到避而不见。这次会回来,也是醉后那荒唐举动的后遗症。
每次碰到于江江,他都变得不像自己。现在回想那个晚上,一切都发生的那么自然,好像就在零点零几秒之间,甚至来不及思考,他已经把橱窗砸碎了。
看着那些破碎的玻璃像雪花一样霹雳巴拉散了一地,段沉心里有一种奇异而扭曲的快/感。
于江江趴在橱窗上看那条婚纱的样子彻底触动了他。她就像个想要吃糖的小女孩,用那样天真渴望的眼神望着那婚纱。他忍不住想要替她实现。
她像个小粉丝一样对母亲的品牌如数家珍:“Slow down是每个女人的梦想。段曼云为女人的爱情编织着美丽的嫁衣。她不仅是一个设计师,更是一个造梦师。”
“谁给我买一条Slow down,我立刻嫁给他。”
她开玩笑说着这样的话。可这句话还是像火种一样点燃了他心底那些蠢蠢欲动的火苗。
他为她取下婚纱的时候,手都在发抖,好像真的是什么美好的仪式一样。她捧着婚纱的手也一样在发抖,大约是想不到段沉会这么疯狂。他拉着她在街上狂奔,好像十几岁的时候,恶作剧之后疯跑着离开现场,不计后果,只是肆意地挥霍青春。
于江江说母亲是女人的造梦师。段沉觉得讽刺。
一个从来都以玩弄男人为原则的女人,怎么可能懂得什么是爱情呢?从小到大母亲的眼里只有钱,她攀附于各种权贵名流,一步一步踏入上流社会,依靠男人投资做品牌,直到今天的成功。
她能制作出美好的衣裙,可她丑陋强势的内心,已经不堪缝补。说不上有多恨她,即使这三年她几次把段沉逼得走投无路。他只是不想再那样靠近她,他们不是正常的母子,保持距离是维持关系最好的选择。
坐在房间的阳台上,段沉百无聊赖地看着杂志,全是些美国的时事,他对这个国度无感,看什么都觉得兴趣缺缺。
母亲回来的时候,天已经黑透。佣人做好了饭叫他。
段沉和母亲坐在长长的餐桌两头,距离那样远,远到段沉觉得自己说话可能都会有回声。
安静地吃完饭,段沉准备回房。移开凳子,摩擦地面发出的刺耳声音彻底划破了母子之前的沉默。他还没上楼,母亲的筷子已经甩到了地上。
“你给我站住。”
段沉已然习惯这样的模式,回头漠然地看着她,那样精致的一张脸上,几乎没有什么岁月留下的痕迹,时光只在她脸上留下了成熟的余韵,对男人来说,她的吸引力也许是致命的。可作为儿子,他只觉得可悲。从小到大,他不曾从她身上得到任何温暖。
“您有什么吩咐吗?”段沉问。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你回来吧?”她上下打量,眼底有不屑也有不解。
“嗯。”段沉点头:“我不回来你就要告我,我能不回来吗?”
母亲嗤笑一声:“你段沉会怕我告你?你是为了袒护那个小姑娘吧?”
段沉笑:“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想不到我儿子还是个痴情种。”
被讽刺了的段沉也不甘示弱。他鄙夷地嗤了一声:“你无法理解这种人类的感情。你这辈子知道爱人是什么感觉吗?”他想了想又说:“当年你为了得到推荐机会离开大山,能做出勾引有未婚妻的老师这种事,那时候你才多大?十八?十九?”
“段沉!”母亲嘴角开始抽搐,脸上有难堪的神色,瞬间变得煞白。
“我不就是你不小心留下的孽种吗?”段沉完全没有放过她的意思,就是要让她难堪,他继续说下去:“科技那么落后,你也不敢打了我,你怕死。可你也不可能去跟那么个穷乡村老师。所以你才那么厌恶见到他,那是你人生的污点。你不准我见他,这几年你这么整我,是因为我违逆你的意思偷偷去找他。这有损你的威严,对吗?”
“段曼云,你真的很可悲。你根本不懂爱是什么,所以你才能以此来威胁我。”
“啪——”母亲狠狠地一巴掌,毫无缓冲地落在了段沉脸上。
作者有话要说:文下最近总有讨论,说什么时候把曹惜若的阴谋揭穿,我哭笑不得,不知道是谁起的这个头。
最后大家都相信了,是真的有阴谋。
我懂你们的想法,真心希望这是阴谋,这样有理由让曹惜若赶紧滚蛋。成全张晚情。
可惜真的没有。一切都只是命运。
不能说谁错了。今天如果我以曹惜若的角度来写。就会成为《偏执狂》的故事,又一个陆则灵被成全了。
也许你们可以代入到她身上,去理解她。
所以一切都只是看事情的角度不同。这三个人,从我的角度来看,没有真的坏人。
甚至苏也不算是坏人吧。等待七年,一个不可能回来的女人。最后才被曹感动,和她结婚,
说实话,给我我没有信心可以等七年那么久。毕竟不是从14等到21,而是22等到快30。意义是完全不一样的。
PS小段和妈妈的关系是真的很差。。也不是不孝。。很多东西是日积月累的。。。哎
看完记得撒花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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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不是演电视剧;没有突然的时间断层,没有定格,段母的掌风利落地落下;快到段沉都没有反应过来。良久,他感觉内心终于平静下来;抬头看了一眼,幽幽地说:“我今年27岁;这是你第一次打我。”
段母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她个子比段沉矮许多;气势上却一点都没有少。她挺直着背脊,身影印在背后墙砖上的镜子里,如一支蓄势待发的弓。餐厅豪华的装潢和空旷的空间,将她衬得尤其凄凉;可她仍是一副倔强的样子,脸上有严厉的神色,这也是她第一次用这样的表情看段沉,一个很像母亲的表情,眼睛里有受伤、有难过、有气愤也有心疼。
她嘴唇有些发抖,那么咬文嚼字地说:“段沉,你永远给我记清楚,你是我段曼云的儿子,不是孽种,谁这么说你,我就抽谁,包括你自己。”
段母整个肩背都在抖着,明明气极了,却还是努力压制情绪。
这么多年,段沉从来没有见过她发这么大的火。她是那种性子,任何时候都是笑脸人,对男人尤其谄媚。所有的事情闹得再怎么大也用娇嗔的方式化解。
从来漫不经心,也满不在乎。
可是此刻,她那么认真地看着他,让他觉得她可能是爱他的。她也有这样母亲的时刻。内心有几秒短暂地觉得温暖。
“我很感激你养大我,很感激你让我过上‘高人一等’的生活。可是这不是我要的。你从来没有问过我要什么,只是一味地按照你的方式要求我。”
段母沉默着不说话,只是有些失落地看着段沉。段沉觉得心里酸酸的,人说母子连心,他在想,他在觉得心痛的时候,母亲会不会有感应呢?如果她有感应的话,那么多年,为什么她连一个拥抱都吝啬?
“你让我读书,我一直都尽努力读最好的。我以第一名的成绩毕业,可你却对我学的东西不屑一顾,硬要我到你公司里去,不管我到底想不想去;你要我认真生活,可是我和谁接触你都要干涉,不管是谈恋爱还是交朋友。你用鄙视的眼光看着我的时候,我觉得自己连狗/屎都不如。”
“我从来没有感受到我是你的儿子。你是我的长官我的领导,除了绝对的服从,我没有别的选择。”
段沉深吸了一口气,不带任何情绪地平铺直叙:“我只是想离你远一点,这样我才能继续当你是我妈。”
“所以你还是要回北都去?”段母沉默着看着他,情绪逐渐平息,她眼里有洞察也有怀疑:“你是不是真的被那个女孩子迷住了?”
段沉陷入沉思,半晌后回答:“也许吧。”
……
段曼云外表软若无骨,内里强势逼人,不知道是段沉的话起了作用,亦或她自己突然想通了。她居然没有追究任何事,什么都没说,让他走了。
段沉离开美国的那天,段曼云正在参加一个时尚宴会。他坐在机场刷着iPad,YouTube的最新视频里有宴会开幕的短视频,她携手小她十九岁的男友在镜头前笑得风华绝代。
她那男友和段沉年纪差不多,是个高大帅气的美国模特。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很是怪异,段沉也无法从段曼云眼里看出什么爱意。
时光匆匆,段曼云的精明和世故也注定了她不会再爱人,亦或她从来没有爱过人。
广播里响起了登机的提醒,站在候机室,看着落地玻璃外面广阔空旷的停机坪,和呼啸而走的一架架载满了人的铁鸟,段沉觉得内心很平静。
登机前一刻,段沉拿出手机,拨通了于江江的电话,用一贯戏谑地口吻说:“十三个小时后,我将会在北都落地,如果我有幸没有死于空难,你要不要来接机?”
……
接到段沉电话的时候,于江江正在婚纱店陪张晚情试婚纱。
张晚情没有叫苏允文,而是选择了让于江江陪同。于江江下午原本应该去赶另一个场子,临时求同事顶替,自己抽身出来去了张晚情那。
婚纱店里很多准新娘,大多是闺蜜陪同的,只有少数几个是和准新郎一起。问及原因,那些满脸幸福的新娘都是一个回答:“想给老公一个惊喜。”
于江江想,张晚情大约也是如此吧。
张晚情在里面换婚纱,有专门的工作人员给她调大小,于江江也就没跟进去了。坐在外面玩手机,玩着玩着,一个陌生的电话就来了。一长串,一看区号,是美国的号码。
于江江皱了皱眉,也不知道是谁,随手接了起来。
熟悉而又有些陌生的声音在电话响起:“十三个小时后,我将会在北都落地,如果我有幸没有死于空难,你要不要来接机?”
好像有一座火山突然在心底爆发了一样,滚烫的岩浆把敏感的心脏烫得一缩一缩的。这感觉很奇妙,□□、也有点微疼。
“你怎么就那么确定你还会需要我来接机呢?”于江江没好气地说。
段沉的轻笑声自听筒中传来,伴随着催促登机的广播声:“还没最后见你一面,舍不得死。”
于江江觉得他的这句话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