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孪花落 作者:江湖郎中(晋江2012-4-5完结)-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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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个穿着粗步大褂的大娘笑容满面地迎了出来:“可来了,我这菜都切好半天了,就等你们来下锅。”
  “大姨,这是孟林,还记得吗,头年来过。”小辫子高叫着。孟林隔着院门,也跟着叫了声“大姨。”有点腼腆。
  许宁拉着苏妍扑哧笑了,低声说:“叫的真勉强。”一行七、八人,都一声声叫大姨。大姨忙不迭地答应着往里迎着:“快进屋,快进屋。”
  突然,斜次里窜出一个黑影,紧接着,骇人的狗吠,“汪、汪”地不停声,众人皆吓了一跳,待仔细看去,一条半人高的大狗,凶巴巴地呲着牙,两只敌视的小眼睛放出慑人的阴森森的光。一声尖叫,许宁扔下东西,一下子蹿上孟林的身,两条练过舞蹈的长腿像蜘蛛似的盘住了他。孟林悴不及防地一把抱住。
  小辫子呵斥着:“伟子,你给我趴下,趴下。”可那狗依然不买帐地狂叫,粗重的铁链子哗啦哗啦被它扯得生直。大姨一个劲地说:“不挨事的,拴着呢。”从屋里走出一个穿着单褂的老汉,几声大斥,那“伟子”才不甘心地躲到角落里去。大家这才拉着手谨慎地往里走,生怕再窜出个什么东东来。
  院子里宽宽敞敞的几间大瓦房,大家分男女生简单地安排了一下住宿,小辫子和她老婆住一个屋,孟林和高晓阳及那个叫苏青的同学住一个屋,苏妍和许宁一屋。大姨麻利地做了一桌的菜,都是些不常吃到的农家饭,闷小鱼、炒河虾、炸野椒、煮毛豆,辣兔肉,一大盆贴饼子,让大家兴致高昂,也是饿坏了,大家卷起袖子齐上阵,一片咀嚼声。
  小辫子不知从哪里拎出一瓶老白干,冲着孟林坏笑着:“怎么样,孟老师,咱哥俩喝一口。”
  小辫子的老婆赶紧说:“这还有学生呢,你注意点。”
  “没事的,师母,你就让他们喝吧,我们也想喝。”嘴甜的高晓阳笑嘻嘻地看着孟林。
  孟林故意唬着脸:“放鹰了吧,没人管了是不是,赶紧吃饭,一会儿早点睡,明天还得干正事呢。”高晓阳抓了抓头,傻笑着,没敢再抻茬。
  孟林扭脸又说:“嫂子,没事,我不让辫子喝多,难得心情好,喝点。”小辫子赶紧给孟林斟满了一盅。
  大家吃得很带劲,不一刻,盘子见了底。许宁倒安静了许多,苏妍问她:“没事了吧,你怕狗吗?我怎么不记得?”
  许宁摇摇头说:“没事,就是吓了一跳。”听她这样说,孟林转过脸来看了看,忽然笑了:“原来你也有胆小的时候啊,我还以为这世上没你害怕的东西呢。”
  许宁扬扬小脸回道:“我怕的东西很多,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孟林喝了口酒,没有再继续问。
  高晓阳和苏青拿着几块骨头,跑到院里逗狗去了,叫许宁一同去,许宁不去,苏妍也就不好意思去。孟林和小辫子还在继续喝着,两人的脸微微发红,许宁偶尔给孟林夹菜。苏妍想,如果她爸爸看见了一定会不高兴的。他们谈论无非什么画派,画风的,都是艺术圈里的人和事,苏妍渐渐打起了哈欠,见许宁托着下巴听的挺认真,便自己跑到屋里休息了。
  屋里收拾得还算干净,新铺的床单平整整的,两张小床都挂着蚊帐,钻进去看着外边一片朦胧,人在里边像正待结茧的蛹。苏妍倒在床上,听着外边小辫子高谈阔论的声音中间或夹杂着孟林的低沉的嗓音,院里的狗时而叫两声,时而呼噜着,想是高晓阳拿肉骨头把它哄得很高兴。
  她渐渐地合上眼,迷迷糊糊的看见一张脸,一双眼深邃、温婉,她想再看清楚些,总是徒劳。一会儿那张脸渐变成许宁的模样,笑呵呵的,不知怎么的,她就害怕起来,想跑,但动不了,许宁的脸就和那张脸重叠在一起。
  一个激灵,苏妍猛地睁开眼,喘着气,浑身粘忽忽的,稍定一定神,回想着梦中的那第一张脸,陡然间清晰起来。她一下子坐直了腰身,月亮格外的亮,亮得发白,饱满中,似能看见嫦娥婀娜的一甩水袖,怅然的一个转身。细听屋外已没了声息。许宁的床上空荡荡的,人也不知跑哪儿去了。抱着双膝坐在那里,光洁的月光透过纱帐撒满床面,苏妍的心急剧地跳了几下,她忽然有些害怕,害怕什么,自己也说不清,只想把脑中的那个影象清除出去,可是,越这样想,他的脸却总是在眼前晃呀晃,她想着那个雨夜,清凉的雨夜,一个男人的手轻擦着她的脸,带着酒气的滚烫的胸膛,强有力的心跳声……苏妍惊觉,自己实在是太过分了,这真令人羞愧。复又躺下,强迫自己闭上眼,忘了刚才的那个梦,将那些念头彻底驱除干净。也许是月光太亮了,也许心里惦记着许宁还没回来,于是,迷迷糊糊中总未能睡安稳。
  第二天的清晨,树上的鸟儿像炸了锅似的叫着,苏妍起得很早,许宁还在睡,沉沉的,苏妍没有惊动她,静悄悄地跑到院子里。大姨坐在院子里编蒜辫子,笑呵呵地说:“怎么不多睡会儿?”苏妍说睡不着了。大姨张罗着给苏妍拿了一个干净的盆洗脸。那只大狗自顾悠闲地趴在院子里,打量了苏妍几眼,打了个大哈欠,也没有了昨日的威风。
  冰凉的水使苏妍为之一震,舒服极了,一阵风吹来,不禁打了个冷战。大姨说:“山里的风硬,穿上点,别着凉。”
  苏妍答应着:“哎。”洗完后,蹲到大姨脚下看她编蒜辫子。
  大姨的脸颊红通通的,底气十足的唠着嗑:“也难怪你起得比他们都早,他们昨儿晚不晌闹到半夜才睡。”
  苏妍好奇地问:“为什么?”
  大姨乐了:“还能干吗,去后边水塘里钓蛤蟆姑子去了,几个大小伙子跟着你们那个孟老师,我们家小兵带着头,”苏妍这才知道小辫子叫小兵。大姨继续叨唠着:“还有那个漂亮的小丫头,非跟着去,真不简单。你俩谁是姐姐呀?”
  苏妍知她说的是许宁,不明地问:“什么姐姐?”大姨扭过头,奇怪地打量着她:“你俩不是一家子嘛?”
  苏妍笑了:“不是,我们是同学。”随即又问:“他们钓着了吗?”大姨高兴地:“一大串呢,晚上给你们炸着吃。”苏妍害怕地摇了摇头。大姨笑了:“香着呢,都是丫头,你胆子咋那么小呢?”
  太阳转到头顶上去时,院子里热闹起来,大家唏哩呼啦地陆续起来了。小辫子对着窗户上的玻璃,她老婆给他梳理着头发。孟林炸着一头乱发睁不开眼的从屋里钻了出来,一头扎进水盆里,半天不出来,苏妍都不好意思和他打招呼了。高晓阳洗漱完,拿个棍子又跟“伟子”逗上了。大家都在说苏妍太遗憾,那么早睡,最好玩的给错过去了。许宁散着一头长发走到院子里来,上身穿了一件黑色的紧身T恤,下身一条宽松的藕荷色灯笼裤,随着她梳理头发胳膊一抬一抬的,露出纤细的小腰一段雪白。
  许宁举手投足间不慢不快,不松不弛,分毫不差的让人觉得流畅、自然,似有一股气在流动,于静静中也可以感受到这份生动,一幅活生生的画,从任何角度去观赏,都会发现美的存在。洋洋洒洒的沉静中,蕴出一份优雅,娴熟,这样的美虽然有些老到,但总能品出新滋味,即使不笑也能从那双眼睛里看到烟暖生蓝的意味来。
  许宁走到高晓阳的面前,伸手要过那根棍子,试探着逗着昨晚吓唬过她的“伟子。”高晓阳左右保护着许宁,安慰式地说:“别怕,有我呢,它可乖了,不会咬你的。”
  许宁边逗边说:“我才不怕呢。”高晓阳笑着说:“不怕?不怕谁昨天一下子窜到孟老师身上的,差点哭了。”
  “许宁红着脸,一下把手里的棍子向高晓阳身上扔去,嘴里喊到:“讨厌。”
  高晓阳一下跳开,院里的人都乐了,苏妍偷偷向孟林看去,惟独他面无表情地用水冲着脸盆,好象什么也没听见,头发上的水珠滴答到他的前襟上。许宁走过去,他一声不响地把盆递过去,细长的眼睛很快地瞟了她一眼,许宁看着他,一声不响地从他手里接过盆去。
  匆匆吃过午饭,大家收拾东西出发了。小辫子的老婆没有去,苏妍觉得呆在家里实在无聊,去还可以帮他们看看东西,打打下手。一行人开着车,又爬了一段山路,孟林和小辫子寻觅到一个颇有野趣的好地方,一片树林,一条小溪蜿蜒穿过,潺潺流着,太阳暖暖的照着,抬眼望去,几纵山麓的青影叠翠相环。
  苏妍深深吸了一口气,多日来的烦闷在这个午后,随着深呼吸,涤荡无存了。如同天上的鸟飞过,只闪过一道划痕似的美丽,没留下任何踪迹。苏妍忽然高兴起来,帮大家拿东拿西的,大家也各自找到理想的位置,熟练地支好画架,拿出颜料、笔,一大堆画画的工具来。
  云淡风清,天高气爽,伴着溪水叮叮咚咚声,每个人静悄悄地画着,偶尔相互交换一下意见。苏妍坐在许宁的身边,见她用极浅的土黄色打着底稿,东一抹,西一抹的,画了半天,也不见有什么模样。苏妍实在看不懂,就转到其他人的画架前,却都差不多,没什么区分。画画真是个枯而无味的事情,苏妍这样想。目光落到不远处的孟林,他抽着烟,面前的画稿一片雪白。
  苏妍奇怪地问:“哎?孟老师,你怎么没画呀?”
  孟林眯着眼看着远处的山:“没想好呢,是不是觉得没劲了?”
  苏妍说:“那倒没有,只是觉得他们画的都差不多,我看不太懂。”
  孟林很动人的笑了,目光略带思索的停在她脸上,看得苏妍有些不好意思,以为脸上多了脏东西:“怎么?”。她盲目的擦拭,孟林方说:“没什么的,我有点走神。”他的脸也红了,象个大孩子。
  “我觉得你不像个老师。”苏妍忽然说。
  “哦?为什么?”孟林问,只觉得这个平常不爱言语的女孩也会如此直白。
  苏妍天真地说:“你更像我们的朋友,哥哥什么的。”
  孟林不置可否笑了笑:“总之,不太像个老师,对吧。”
  苏妍说:“也不是,也许,老师本该都像你这样才好,难道老师就该和我们格格不入吗,不该和我们像朋友那样吗?”
  孟林认真地看了她一眼:“那样当然好,你不如将来也考师范学校,当个老师如何?”苏妍腼腆地笑了:“我?就怕考不上。”
  孟林马上说:“不会的,你挺聪明的,再说师范学校成绩没那么高,只要你现在下下功夫,肯定能考上。”
  苏妍感激地看着他,对方的目光真挚、诚恳,俊逸的双眼一片清澄、纯净,就像身旁那条溪水,清澈见底,从苏妍心里淙淙地流过。忽然,苏妍莫名的有个冲动,她好想问问孟林关于“爱情”的话题,想听听他是怎么看待的,也许,孟林可以和她聊聊呢。
  “苏妍——”许宁的声音传过来,她只好作罢,那阵冲动也灭了下去。
  许宁问:“你在和孟老师说什么,那么认真?”
  苏妍忽然恶作剧起来:“怎么,吃醋了?”
  许宁看了她一眼,轻哼一声,继续作画。过了一会儿,说:“知道吗,孟林到现在还没有女朋友呢。”
  苏妍觉得很新奇:“是吗,你怎么知道的?”
  许宁说:“这事,学校谁不知道呀,可你知道他为什么没有吗?”苏妍摇摇头。
  “是我昨天听见小辫子和他老婆说的喽,他们在酒桌上,喝多了,小辫子说‘孟林那,别老想以前的事了,追你的女孩那么多,怎么就那么挑剔呢?’孟林当时的脸色变了。师母直捅辫子‘都过去好几年了,你提它干什么。’不过孟林倒说‘没事,我早忘了。她就是不跟法国人跑,也早晚是美国人嘴里的食儿,反正跟着我该吃的苦也都吃了,我还觉得挺对不住她的呢。’辫子说‘哥们,还是你善呀。你看我都结婚了,你还形影相吊呢,那么多女孩,你怎么就没一个看上的眼呢!”
  苏妍也问:“是啊,为什么呢?”
  许宁摇摇头说:“他说没合适的,也不想。”

  零玖 微妙

  一天下来,除了孟林没有画什么,其他人的作品苏妍都能看得懂了,哪儿是山,哪儿是树,哪儿是水。赶在太阳下山之前,大家收拾好东西,又回到大院里。晚上吃过饭,小辫子跟大姨借了几个网兜儿,说是摸黑去地里掰玉米,回来烤着吃。大姨的老伴赶紧说去劈一把柴火。大家兴致又高涨起来,纷纷拿着手电筒摩拳擦掌。大姨一直送到田边,嘱咐着摘自己家地里的,别在玉米地里转向,串到人家地里去。
  茫茫的黑漆漆的玉米地里,一人多高的玉米杆儿,手拉着手,缠连在一起,分不清谁是谁家的了,大家胡乱地掰着,玉米粗糙而宽大的叶子拉着皮肤生疼,脚下田埂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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