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巢湖边上的白石山,山不甚高,却极峻峭,尤其北首,面临湖水,崖壁百尺,陡削天成。
山顶怪石如立,十数老松,围绕着一片不太大的平地,青草如茵,登山游客,可以在这里歇足,或坐或卧,仰观白云舒卷,俯瞰碧湖烟波,询足使人俗虑顿涤,呼吸清新。
这是某一天的夜晚,初更时分,一弯蛾眉新月,斜挂在古干拿云的松树梢头,月光淡而无力。
这时正有一条人影,从山下起落如飞,登上山颠。
此人身穿青布长衫、浓眉、朗目,年约四句,生得极为轩昂,他登上山顶,两道目光就朝四周扫掠了一转,似在寻找什么?但当他看清孤峰寂寂,不见人影,不期而然仰首望了一眼星斗,心中好像在说:“这时候该是初更了。”
就在此时,只听一个深沉的声音传了过来:“范大侠来得很准时。
被称为“范大侠”的青衫人微微一怔,循声看去,只见从一方巨石后面缓步走出一个人来。这人身材瘦高,脸如淡金,穿着一身黑衣,举止之间,使人有诡异之感!
青衫人心头暗暗攒了下眉,抱拳道:“在下正是范大成,阁下大概就是邀约在下前来的令孤楚令狐大侠了?”
原来他就是名满大江南北的青衫客范大成!
这就是了,他老人家就住在白石山附近的金牛村。
“正是,正是!’冷孤楚(黑衣人)大笑道:“不过,兄弟并不是什么大侠,大侠的称呼,实在愧不敢当。”
他虽在大笑,但从他的脸上看不到一点笑的表情,双目只有在黑夜之中,闪着炯炯神光!
范大成道:“老哥邀约在下,到此相晤,不知有何见教?”
“见教不敢”,令孤楚依然深沉的道:“兄弟奉邀范大侠,只想请教范大侠一件事……”
他故意拖长语气,没往下说。
范大成道:“老哥请说,在下知无不言。”
令孤楚深沉一笑道:“兄弟数年前听江湖传说,范大侠和夏大侠(淮南大侠夏云峰)在皖山一处石窟中,无意得到了一册风雷门的武功秘笈,二位各人分得了‘旋风掌’、‘雷火指’两种绝艺,不知可有其事?”
范大成心中暗暗觉得奇怪,此事除了自己和义兄夏云峰之外,连妻子都不知道,他说听江湖传言,自然不足为信,但他如何知道的呢?一面含笑道:“老哥这是听谁说的?”
令孤楚道:“听谁说的,这似乎并不重要,范大侠能否告诉兄弟,是否确有其事?”他深沉一笑,接着道:“范大侠是信人,只要说一句并无其事,只是江湖上人空穴来风,捕风捉影之言,兄弟立时就告退,决不敢再读清神,范大侠名满大江南北,当然不会对兄弟撒谎的了。””
青衫客范大成当然不肯撒谎,微笑道:“如果确有其事,老哥又待如何呢?”
令孤楚眼睛一亮,豁然笑道:“范大侠放心,兄弟可不是觊觎秘笈而来,在范大侠面前,兄弟也不敢妄存此心,只是兄弟一生酷爱武功,在武林中九大门派,和十三异派的功夫,兄弟差不多全都见识过了。只有昔年久已无闻的风雷门武功,和域外密宗神功闻名已久,未曾见识过,兄弟本来行将前往西域,一究密宗种功,但听到范大侠和夏大侠得到了风雷门的绝艺,心之所好,故而特地邀约范大侠一晤,并想见识一下范大侠所得的‘旋风掌’,范大侠总不至于使兄弟失望吧?”
范大成心中暗道:“此人好大的口气,九大门派和十三异派的功夫,他都见识过了。照说他令孤楚三字,不是名不见经传之辈,但自己却偏偏从未听人说过!哦,他居然连自己分得的‘旋风掌’,都打听清楚了!人家既然说得这么清楚,自己自然不好推倭!”
心念转动,不觉目注令孤楚,缓缓的道:“事无不可对人言者,老哥既然已经提出来了,在下也毋须隐瞒,在下分得的确是‘旋风掌’,但因年代久远,咱们所发现的只是残缺不全的手抄本,缺少嫡传心法,练习困难,在下能领悟的实在不多,因此就搁了下来,并未再练,只怕要使老哥失望了。”
“这是范大侠客气了!”令孤楚诡笑道:“兄弟只是好奇,范大侠露上一招半式,让兄弟开开眼界就够了。”
范大成道:“在下已经坦诚相告,老哥何以不肯见信?”
令孤楚大笑道:“范大侠此话有谁能信?”
范大成道:“老哥不肯见信,也是没有法子的事,在下无可奉告,那就少陪了。”一话声一落,略一抱拳,转身欲走。
令孤楚突然冷喝一声道:“站住。”
这句话,口气相当不善!
范大成听得不觉微有怒意,转身道:“阁下还有什么见教?”
令孤楚深沉一笑道:“兄弟好不容易找到范大侠,范大侠岂可轻易言去?”
范大成道:“老哥意伿何为?”
令狐梦道:“范大侠成名多年,盛名决非虚致,一身所学,自然不弱,但以兄弟想来,范大使一身武功之中,最厉害的功夫,当以费时五载,苦练而来的‘旋风掌’了。”
范大成道:“老哥这是什么意恩?”
“没有什么!”
令孤楚双目之中,流露出诡异之色,说道:“兄弟之意,总觉得范大侠既然深藏不露,不肯施展绝学,但一个人若是到了生死关头,自然非把压箱子的本领施展出来不可了。”
范大成浓眉微剔,双目之中迸射出两道慑人的精芒,沉声在:“老哥莫非想和在下动手么?”
令孤楚嘿然笑道:“读书人和练武的人,虽然文武殊途,但有一个通病,却是十分相似。”
范大成只“哦’了一声,没有开口。
令孤楚续道:“读书人写文章,本是拿手杰作,但非通不可,没有人逼他,是写不出好文章的。练武的人也是如此,身怀绝艺,偏偏深藏不露,也是非通不可,没有人逼他,是不肯出手的,因此兄弟为了满足好奇,只好抛砖引玉,逼你范大侠一逼了。”
话声出口,左手挥手一掌,迎面劈来。
江湖上有一句行话,叫做:“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没有。”令孤楚这一掌只是随手拍出,便觉劲气如潮,应掌而生,直逼过来!
范大成心中暗道:“此人身手果然不弱!”一面冷笑道:“老哥一定能把在下逼出来么?”
身子突的一转,左手斜拍出去,他这身子一转,正好避开对方掌势,左手斜拍,也只是把逼近身侧的掌劲推出,故而算不得Z还击。
青衫客范大成侠名久着,岂肯随便和人动手?令孤楚左手这一掌,只不过是试探性质,此时眼看范大成只转过身.避开自己掌势,不肯还击,口中嘿然笑道:“所以兄弟口中说的还算谦虚,但人已随着范大成转了过来,腾身一跃双足悬空,右手一招“五了开山”,直劈范大成左肩。
他这一掌才使右手,可见才是真正出手,掌势由上劈落,势如巨斧开山,力逾千斤。
范大成不禁心中有气,自己和他无怨无仇,他居然在第二招上,就全力扑攻,当下浓眉微蹩,冷声道:“令孤老哥这又何必?”
说来从容,人却斜退一步,让开三尺,左手来了一招“天王托塔”,暗中运集内劲,朝对方劈来的掌式迎会。
一个下劈,一个上迎,说来较慢,其实双方势道之快,何殊电光石火,但听蓬然一声,双掌接实,两人身前激起一阵飞卷的旋风!
令孤楚大笑一声,身子在空中翻了一个筋斗,飘落地上,身形一旋,倏然欺来,沉声道:“范大侠,再接兄弟几招。”
话声出口,双掌连环劈击出手,掌影重叠,瞬息之间,连续拍出一十三掌。
此人功力,果然是非同小可,这一轮急攻,掌挟轻啸,刀如狂风骤雨,几乎使人连喘息的机会都没有。
范大成原以为自己硬接他一掌,至少可使对方知难而退,但接下一掌之后,才发现自己两人,竟然功力悉敌,心中不禁暗暗一凛:“此人究竟是何来历,一身功力,如此高强,岂会是江湖无名之辈?”
就在他这一沉思之际,令孤楚业已发动攻势,来势如惊涛骇浪,凶猛无比!
范大成心知今晚遇上劲敌,对方既然找上自己,只怕无法善了,心念一动,立即一提丹田真气,身子离地数寸,向后飞退数步,但也只让开了对方三掌,沉笑道:“老哥一定要和在下见个真章么?”
令孤楚道:“不错。”第四掌随着劈来。
范大成道:“好!”
“好”字出口,力贯双掌,挥手反击,侧身进招,左手封拆对方掌势,右手连发八掌,想以迅快无比的迫攻之势,看看对方闪避封架的身法,和武功路数。
范大成一只左手,就封拆了对方十掌。(对方十三掌中,他吸气后退,避开了三掌)令孤楚脚下连连移动也把范大成反击的八招,完全让避开去。
范大成八掌,依然无法看出对方武功路数,心中正在犹豫,自己是否应该再次出手?
令孤楚大笑一声道:“范大侠身手不凡,兄弟今晚倒是找对了人!”
此人虽在大笑,但脸上依然冷峻如故,一无表情。
范大成看在眼里,心头突然一动,暗道:“此人莫非戴了面具?”但是他何以要掩去本来面目呢?不觉心生疑念,没有开口。
令孤楚看他没有作声,接着道:“范大侠怎不进招了?”
范大成目光直注,沉喝道:“朋友究是何人?”
令孤楚道:“兄弟令孤楚,方才不是已经奉告了么?”
范大成道:“老哥这是真面目么?”
“嘿!嘿厂今孤楚深沉一笑道:“范大侠好像对兄弟起了疑心?兄弟行不改名,坐不更姓,令孤楚只是江湖上一个小脚色而已,难道还会有人冒名顶替不成?”
范大成突然朗笑一声道:“老哥既然不肯说,在下自信也能捍各了,珲。”说到这里,双眉一皱,凛然叫然:“朋友,小心了。”右手抬处,他一掌,直击过去。
这一掌乃是他凝聚功力,蓄势而发的一记劈空掌,一股强劲而绝伦的掌风,凌空撞去,威势十分凌厉。
令孤楚大笑道:“看来现在是范大侠在逼兄弟了。”
双手当胸直竖,双臂半弯,朝左推出。
范大成这一记“劈空掌”,差不多凝聚了七八成功力,志在试探对方究竟有多大功夫?
因为劈空掌隔空伤人,全凭本身功力而发,有一分修为,才能发一分力道,丝毫也假借不得,正是试探对手功力的最好方法。
两人掌力很快就接触上了。在范大成的本意想来,这一记“劈空掌”,对方纵能接得下去,至少也要被自己震退一、二步,哪知双方掌力一合,突觉自己直劈过去的掌力,忽然被一股极阴柔的暗劲化解,微感反弹之力,就立被消解干无形。心头不觉大为震动,暗道:
“此人莫非是长白一派?”
念头一转之际,左手抬处,骄指若戟,闪电朝令孤楚“玄机穴”上点去。这回他出手不再客气,指风出手,嘶然有声,宛若离弦之箭,夹着轻啸,激射过去。
令孤楚不慌不忙,右手衣袖向上扬起,有如一道帘幕,护住前胸。范大成点去的一指,果然又被他衣袖挥出的一股阴柔力道,化解开去。
令孤楚不待范大成出手,阴声道:“范大侠已经连攻两招,这第钢,该由兄弟出手了吧v”
范大成道:“老哥只管请。”’令孤楚目注对方,猛地吐气出声,左手由下而上,手掌翻起,朝前拍了出来。
他这一记手势,说他拍出,不如说是朝上抬手来得恰当,也极似打练子镖的手法,尤其是在抬手之际,吐气开声,好像十分威猛,但掌风出手,却又并不凶猛,只是一股轻柔的和风!
范大成一掌、一指,俱为他阴柔内劲所化解,已经猜想到对方极可能是关外长白派的人。长白一派,很少到关内走动,武功更尚奇诡,练的是阴劲功夫。一时自然不敢大意,身形凝土,气聚丹田,双手缓缓提胸,直待对方那股轻柔和风快到身前,才双掌疾发,往前推去。
但听一阵狂啸,两人身前旋风飞卷,两股不同的劲力同时化解开去。
不!就在双方掌风交接之际,令孤楚右手从侧面闪电般拍出一掌,(他方才吐气开声,抬手拍出的只是一只左手)朝范大成左肋悄无声息的袭来。
范大成双掌平胸推出,肋下自然成了空门,此时两股强而坚的掌力,随着旋风狂啸,两相抵消之际!突党另一股阴柔劲力,袭到了左肋,心头不免大吃一惊,急忙身形斜退,挥手一掌,斜拍出去,才算避开。
这下可真把青衫客范大成激怒了,双目精芒电射,洪笑一声道:“在下和令狐老哥无怨无仇,你这般出手偷袭,不嫌太过份了么?”
令孤楚嘿然道:“兵不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