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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朽亲耳所闻,自然不会是假的。”
“冯师爷认为她应该说这种话吗?”
“陶姑娘固然不对,但话却是她亲口说的。”
“冯师爷必定明白她这种作法的原因吧?”
“老朽虽然心中不解,但却不方便问。更何况陶姑娘自来到敝庄后,一直闭门不出,除了敝东翁有时能和她见上一面,其余的人很难看到她,老朽自然也不例外。”
“听说她身边还带了不少人,冯师爷是知道的了?”
“不多!只有十几人。陶姑娘原是太行山义军大头领,如今身边只剩下十几名随从,说来也顿够凄凉的了!”
“冯师爷可否劳驾把在下和白会主的来意,再向陶姑娘通报一声,也许她听说我们前来,就会改变心意。”
冯文甲面有难色,摇了摇头道:
“罗大侠这项要求,老朽实在碍难从命。”
罗奇只得向白素娟递了一个眼色,看她有何反应。
在这种情形下,白素娟照样也拿不出主意。
忽听客厅门外传来一声咳嗽。
冯文甲忙道:
“想必敝东翁来了!”
他的话刚刚说完,天马行空龙千里果然已缓步进入大厅。
龙千里的出现,罗奇和白素娟难免都大感意外,既然病了,而且又已派冯文甲代表接见客人,他实在用不着亲自再来。
不过——
另一方面,罗奇和白素娟又大感欣喜,因为龙千里亲自前来,他们才不虚此行,事情也仍有商量的余地。
龙千里一进大厅就拱了拱手,朗声道:“二位光临,蓬荜生辉。如果二位当真要见陶姑娘,老夫自信还有办法把陶姑娘请出来和二位相见,只是老夫必须先知道罗大侠和白会主为什么非见她不可?”
罗奇没想到龙千里表现得如此干脆爽快,看来果然是位了不起的人物,立即把自己以及白素娟和陶静静的关系再说了一遍。
龙千里呵呵笑道:
“二位和陶姑娘的关系,其实陶姑娘早就对老夫说过。刚才老夫出来时,还特别和她先行见过面。”
“她怎么说?”
“她不想见二位。”
“可知是什么原因?”
“老夫不方便问。”
“难道她已六亲不认?”
“认不认是她的事,老夫无权过问。”
“龙庄主认为她这样做对吗?”
“那也是她的事,老夫不便置喙。”
罗奇渐渐来了火气,但却只能努力隐忍不发:“龙庄主,在下想问一句话,只是不知当讲不当讲。”
龙千里再度呵呵笑了起来,道:“罗大侠不论什么话,老夫都听得进去,有什么当讲不当讲的?”
“龙庄主,陶静静连自小照顾她的表姐都不认,显然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潜龙庄为什么竟然收容这样一个人呢?”
“她不想与二位见面,其中必有原因,这事也许二位自己心里明白。”
“在下不明白。”
龙千里不再言语,沉吟了半晌,忽然转头交代冯文甲道:“文甲兄,劳驾去把陶姑娘请到大厅来!”
天马行空突然有些转变,罗奇和白素娟都觉暗喜,同时也对这位老英雄由衷敬佩。
但冯文甲却面有难色道:
“陶姑娘曾坚持不与他们二位见面,学生只怕请她不动。”
龙千里不动声色道:“就说老夫非要她出来不可,待会儿不论发生任何事情,都由老夫一肩承担。”
冯文甲只好起身而去。
罗奇连忙向龙千里抱拳一礼道:
“多谢龙庄主仗义相助之情!”
龙千里拂髯一笑道:
“其实老夫也是想知道陶姑娘不肯和二位见面的原因究竟为什么?冤家宜解不宜结,何况陶姑娘和二位又交情非凡。”
白素娟道:
“如果她执意不肯出见,老爷子是否有办法非让她出来不可?”
龙千里笑道:
“白会主放心!一点小小承诺,老夫自信还做得到。”
就在他的话刚刚说完,陶静静竟真的在冯文甲陪同下进入大厅。
对白素娟和罗奇来说,已有三、四年未和陶静静见面,只觉她憨气全消,已完全是个成熟的女人。而且神态中颇有历尽沧桑的味道,只是模样并无多大改变,依然是位娇俏的美女,除了皮肤稍黑一点。
谁知她进人大厅之后,竟然对罗奇和白素娟看也不看一眼,直接来到龙千里身旁坐下道:
“老爷子找我有事吗?”
龙千里轻咳了声道:
“是罗大侠和白会主要见姑娘。”
陶静静脸色微变道:
“我和他们早已不相往来,有什么好见的?”
龙千里显得有些尴尬,道:“他们就在面前,不管如何,姑娘总该和他们讲几句话。”
陶静静这才转过头来,冷冷的瞥了白素娟和罗奇一眼,却没说什么。
那情形把两人当真有如视同陌路。
白素娟抢先说道:
“表妹,想不到几年不见,你会变成这样子?”
陶静静冷声道:
“我变老了是不是?人总是会老的,只有你天生丽质是例外。”
这句话分明带着醋意,尤其是当着罗奇的面。
白素娟笑了一笑道:“静静,别忘了我是你表姐,比你老得更快。”
陶静静哼了声道:
“这种话用不着在我面前讲。”
“表妹,我这做表姐的首先要恭喜你。”
“应当是我恭喜你守对。”
“你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已做了红灯会的大魁首,更恭喜你和姓罗的成双配对。”
“你是听谁说的?”
“明摆在面前,还用听别人说吗?”
“罗大哥不过是和我一道来探望你,难道走在一起就算是成双配对?静静,当初你还不是和罗大哥同进同出过。”
“算啦!不谈这些,你刚才说要恭喜我,究竟恭喜我什么?”
“恭喜你做了太行山义师大头领,从前表姐我一直把你当小孩子看,想不到你竟有这么大的本领,我这做表姐的实在自叹不如。”
陶静静顿时愈发怒形于色,叱道:“少在姑奶奶面前说风凉话!如果不是你和姓罗的捣蛋,我何至于落到今天这种地步?”
白素娟不动声色道:“这事怨不得我们。”
“不怨你们怨谁?”
“我们来的人一共不超过三十个,而你却拥有数万之众,二十几人想拔你的太行山大寒,可能吗?”
“可是我竟然垮了。”
“那只能怨你自己。”
“为什么要怨我自己?”
“因为你虽有数万之众,却基础不稳,属下向心力不够,像一座高大的楼房建筑在沙滩上,一遇大风大浪,岂有不倒塌的道理。”
这几句话无疑说到了陶静静的痒处,不由偷望了龙千里一眼,道:“算你说得有理!不过我陶静静倒下去之后,仍旧会再爬起来的,不会让你们瞧不起。”
白素娟道:
“你能爬起来,我这做表姐的,照样也沾了一点光荣。静静,你放心!不管你如何嫉妒我,我绝不会嫉妒你。”
陶静静淬了一口道:“别说得那么好听,你也配?白素娟,你已经见到我了,话也说完了,如果还知趣,现在就该和姓罗的一起走了。”
忽听罗奇朗声道:
“陶静静,在事情没完之前,我们是不会走的!”
陶静静不屑的瞥了一眼,道:
“你还有什么事情没完? ”
“你为什么派人行刺白姑娘和我?”
“你们不是活得好好的吗?”
“胡说!那是我们机警,也是那两个杀手太脓包,但彼此之间这笔帐不能不算。”
“你准备怎样算法?”
“要你跟我们走!”
“走到那里去?”
“回红灯会总堂叶尔羌去。”
“你们准备如何发落我?”
“不妨由白姑娘决定,她是你的表姐,相信还不至于要你的命。”
陶静静发出一阵冷笑道:
“姓罗的,你是在作梦,你认为我会跟你们走吗?上次没杀死你们,是你们命不该绝,你们应当感谢上苍才对。”
罗奇霍然站起身来道:
“今天你必须说出理由,为什么要行刺白姑娘和我?”
“理由很简单,我恨你们。”
“这就是理由吗?”
“你们表面上打着反清的旗号,实际上却在替满清做事,就凭这一点我就该杀了你们!”
罗奇喝道:
“你说这些话,可有什么根据?”
陶静静冷笑道:
“就以你姓罗的来说吧!难道还不是满清的走狗?从京城的皇亲国戚,到塞外的各地官史,你和他们全有交情,这就是铁证!”
她的这番话,罗奇在短时内还真有些口难辩;在怒火攻心之下,立即冲上前去,一把将陶静静的右腕扣住。
岂知陶静静这些年来武功已大有进展,拚力一甩,便将右腕抽出,然后急步来到龙千里身旁道:“老爷子,是你要我出来的,你不该容他再这样放肆猖狂!”
龙千里果然横拦身前,抱了抱拳道:
“罗大侠,有话好说何必如此?”
罗奇怒气不息道:“龙庄主,她刚才讲的话你都听见了,想不到她无情无义到了这种地步。”
龙千里却并未在意,淡然笑道:“老夫耳朵不聋当然听到,不过听到归听到,当着你们双方的面却不便说什么。”
“既然如此,龙庄主就别管这件事,由在下把她带走如何?”
突见龙千里整了整脸色道:
“罗大侠提出这项要求,未免过份了吧?”
罗奇不觉一愕道:
“龙庄主这话?……”
“罗大侠应该明白你和白会主来到敝庄,是老夫的客人,而陶姑娘照样也是老夫的客人。,你们双方冲突起来,不管谁是谁非,老夫总希望以息事宁人为上,不知罗大侠认为老夫这话是否正确?”
“龙庄主说得固然有理,但白会主以及在下和陶姑娘之间的事,却必须自己解决。”
“贵方和陶姑娘之间的事,老夫的确管不着,而且也不想插手。”
“既然如此,龙庄主又为什么不同意我们把陶姑娘带走?”
“因为这就和老夫有关了。”
“那里有关?”
“陶姑娘是舍下的客人,老夫岂能容外人随便把她带走。否则,今后还有谁敢再到舍下来,这事一旦传扬出去,老夫又声名何在?”
“如果照龙庄主这样说法,贵庄岂不成了不法者的庇护所?”
龙千里不由得太阳穴抽搐了几下,道:
“这是什么话?难道陶姑娘是不法者吗?她在太行山率众聚义好几年,连朝廷都没认为她不法,想不到罗大侠竟给她扣了这么一顶帽子。老夫久闻罗大侠在塞外行侠仗义,内心至感钦敬,想不到当着一个弱女子的面,竟说出这种话来,未免太过份了吧?”
罗奇想不到龙千里竟是如此言词犀利,而且又近乎无懈可击。
他不想因而闹翻,默然片刻道:“照龙庄主的说法,在下和白会主今天是无法把陶姑娘带走了?”
“罗大侠神通广大,当然有办法。”
陶静静大感一惊,立刻再望向龙千里。
罗奇紧接着问道:
“龙庄主请指示一条明路?”
“陶姑娘人在敝庄时,谁也别想把她带走。但她离开敝庄后,罗大侠尽可带走她,那时在老夫来说,事不干己绝不插手过问。”
“一言为定!”
龙千里立即向门外喊道:“高总管,代老夫送客。”
口口 口口 口口
大厅里只剩下龙千里和陶静静两人。
陶静静神色不安的道:“老爷子,难道你让我永远留在庄上不成?”
龙千里耸肩一笑道:“老夫没这意思。”
“可是我一旦离开贵庄呢?”
“有老夫在,你根本不须担惊受怕。”
“难道你能保护我一辈子?”
“说不定!以老夫的年纪当然必定死在你前头,不过老夫一定会在临死之前安排好,绝不影响到你的安全。”
“老爷子何苦说这种话?”
“老夫是要向你提出保证,就算老夫死后无法保护你,你照样用不着担心。”
“为什么?”
“人生七十方开始,老夫现在连开始的年纪还不到,以老夫的身体状况来说,再活上二、三十年根本不足为奇。经过二、三十年的变化,他们两人根本不可能再找你算帐,更何况……”
“何况什么?”
龙千里拂髯嘿嘿笑了一阵,道:“如果老夫所料不差,他们一男一女,很可能会死在老夫前头。”
陶静静讶然道:“老爷子这话有什么根据?”
“不瞒姑娘,老夫对相人之术,还颇有一点研究。”
“莫非他们两人有早死之相?”
“早死之相没有,横死之相倒有,而且这是很自然的事。”
陶静静大为关心,催促着道:
“老爷子快请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