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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
我到家的时候，老爸老妈已经歇下了，在午睡。
我洗了一个苹果，到阳台去吹风。如果忽略十几天后就会下来的高考成绩的话，那么现在这一切真的算得上是完美了。温暖的风迎面吹来，我闭上眼享受着这种感觉，脑子里一直在回放今天一中午遇到的事。虽然我和夏楚木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是从韩晨对他的态度来说，他肯定是一枚优质男生。韩晨对男生的要求一直比较高。想当初我和张珉在一起的时候，韩晨不屑地用食指戳戳张珉的肩膀，语气嚣张到没边，她说：
“张珉，我告诉你，虽然你现在是和南晴在一起了，但是我早晚会把你们俩搅黄的。也不怕告诉你，整个学校我唯一看得上的男生，也就一个……”
我啃了一口苹果，韩晨当初说的那么认真，最后把我们搅黄的却不是她，而是……
沈北雨。
当初韩晨说唯一看得上的男生，和搅黄我和张珉的，都是沈北雨。
沈北雨沈北雨沈北雨。
怎么到哪里都是沈北雨……
其实我明白，做邻居这么多年，两家关系还这么好，名字还这么像，在很多人眼里我们都是打包在一起的。我记得刚上初一那一年，我们被分到同一个班。第一节课，按照惯例都会点名。当点到我和沈北雨的时候，班主任微笑地问我，我们俩是不是姐弟。
然后怎么样呢？
然后沈北雨站起来，一张白玉般的脸因为激动而通红。他大声反驳老师，说他跟我不是姐弟，只是家住在一起而已。
也许，他那个时候就开始很讨厌我了，只是我浑然不知，从始至终自以为是。
我又啃了一口苹果。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簌簌叶子抖动的声音。我突然感觉有一道目光如芒刺一般钉在我的背后。我不知道这是不是我的错觉，但是，如果没错的话，那应该是沈北雨的。
我迅速把苹果啃完，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站起身，就准备离开。
“南……沈南晴。”这是沈北雨的声音，久违了，少年的声线如夏天早晨新下的一场小雨。自从我去住宿以后，已经很久没有听到沈北雨这么心平气和地跟我说话了。
我停住了脚步。
“沈南晴，你能过来一下吗？”
我心里顿起疑窦，心里有点不想过去，但是从前养成的习惯，让我条件反射地朝沈北雨走去。时是初夏，绿色渐长，沈北雨站在那些吊兰中间，不知道怎么的，我忽然感觉他的身影有些单薄。
“有什么事吗？”
“你靠近点。”
我依言又靠近了点，整个身子靠在了阳台的栏杆上。沈北雨家阳台上的藤蔓植物已经长出来了，嫩绿的枝条冲着我家的方向点着头。
沈北雨一双乌黑的眼睛仔细打量着我，目光在我脸上逡巡一圈，最后定格在我的嘴上。我看见他的眼珠剧烈颤抖，嘴唇的血色瞬间退去，苍白无比。
“沈南晴，我问你……”沈北雨张了张嘴，说：“你和今天中午那个男生是……”说到一半，又忽然闭了闭眼，再睁开的时候，又收住了嘴，一言不发地离开了阳台。
……
我一个人拿着一颗啃剩的苹果核，站在阳台上，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风过，沈北雨家阳台上所有的叶子齐齐翻飞，有如碧海生波。
第三章 南晴北雨
那天沈北雨突然离开以后，我一个人呆呆站在阳台，心底忽然有巨大的失落之感。我不知道这种失落之感由何而来，我和沈北雨闹掰了已经很长时间了，照理说，我应该早就习惯沈北雨对我这般忽冷忽热，可是每到他对我弃之如敝屣的时候，心里还是隐隐的不痛快。
我耸耸肩，将手里的苹果核精准无比地丢到不远处的垃圾桶里。
绿海翻腾里慢慢浮现出夏楚木那张笑得温柔无比的脸。
那天晚上，H市迎来了2012年夏天的第一场雨。
很难得的，这是夏天的雨，却下得像是春雨一般缠缠绵绵。雨水如线，斜斜洒下来，晚上□□点的时候，我站在落地窗前，看着万家灯火在雨帘里明明灭灭，心头再也没有了高考这块大石头，头一次觉得自己活得如此轻松。
倒是隔壁的沈北雨家，一直是静悄悄的。客厅里的灯已经灭了，只有沈北雨那个房间泻出一幕昏黄灯光，打在他家阳台上养的绿色植物的叶子上，融在这场小雨里。
客厅里的电视开着，刚好调到天气预报：“今夜H市迎来今年夏季第一场雨，降水多集中在H市北部……”
那之后的十几天我再也没见到沈北雨。
这不能怪我，沈北雨本来就是神出鬼没，不过令我好奇的是，他本来雷打不动的每天一棋都没有去。我有次下楼去拿快递，还听见经常和沈北雨一起下棋的老爷爷在那儿感叹沈北雨不在他的灵魂很空虚……
高考过后刚来的十几天本来就过得非常快。大概是为了补足高三一年没有睡好的觉，每天都是在中午时间醒来，草草吃一顿午饭，就骑着我的自行车跟韩晨到处在H城闲逛，碰到什么好玩的店和好吃的店就停下来进去消费一番。
梁烟刚放暑假没几天就回老家陪外婆去了。我们倒时常能遇到夏楚木，他提着一个油漆桶，背着一个巨大的墨绿色画夹在H城各个小巷子里穿行，遇到灰扑扑的墙壁，就拿着画笔尽情发挥自己的才情。
每每相遇，韩晨都会挥舞着胳膊，大声吆喝。
然后夏楚木就会对我们笑笑，收起他的画具，跟我们一起闲逛。
通常都是夏楚木载我，韩晨跟在我们身边窃笑不止。
夏楚木的腰很细，一件T恤穿着，全身都散发着这个年纪特有的好闻的味道，像是夏天的初升的喷薄着热气的太阳。我坐在他身后的时候总是很紧张，我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抱着他的腰，其实我是想抱的，H城小巷子弯弯曲曲像是一座小小的迷宫，时不时就来个急转弯，我挺担心自己会从自行车上栽下去的。但是……我和夏楚木认识时间才不过几天，也实在是不好意思去抱……
倒是有一次，在五湖路上，夏楚木突然回头问我他是不是很可怕，我大脑瞬间一片空白，不知道怎么了，呆呆地反问一句：“没有啊，怎么了？”
夏楚木轻笑：“那你怎么连碰都不愿意碰我？大街小巷保不准什么时候就来个急刹车，你两手什么都不扶，挺危险。”
我一下子就脸红了，颤巍巍伸出手揪住了夏楚木的衣襟，手心一片汗涔涔。
我听见夏楚木在前方轻笑一声。五湖路道路两旁绿树荫荫，光影交错打在他的后背上，夏意峥嵘。
我脸上的红晕渐次消除。
我知道，报春的黄鹂又要再叫一次了。
高考成绩很快就下来了。
我爸我妈都很焦急，中饭都没顾得上做，全家都在客厅里守着电视，等着宣布可以查询成绩的那一刻。
其实我不是那么急的。自己付出多少自己心里最有底了，这个世界上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我高三一年虽然住宿，但是花在学习上的时间也不是很多，撑死也就能上个二本。倒是沈北雨，他成绩一直名列前茅，考个重点不成问题。省内的大学能衬得上他的只有中科大。
我耸耸肩，去茶几上拿了一个苹果啃，一看时间，才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成绩才能下来。索性就去睡了一个午觉。醒来的时候，发现又下雨了。房间的窗帘拉得很紧，光线很暗，雨声淅沥。鬼使神差地，我撩开窗帘，向外看去。
被雨水洗刷得特别透亮的狭长的叶子，这是沈北雨家阳台上的观赏植物；油漆有点剥落的栏杆，这是沈北雨家的护栏；浅蓝色的窗帘垂下来，带着一股子淡雅的味道，这是沈北雨房间的窗帘；帘子被掀起一角，一张略显苍白的……
沈北雨。
我的手瞬间定格，尴尬得眼神不知道往哪里放，只能定定地看着沈北雨。
他跟我一样，也掀起房间窗帘的一角，偷偷地朝我这边看。
不知道是不是我错觉，不过十几天没见，总觉得……沈北雨瘦了。
也没有瘦得很厉害，就是原本还有点肉的下巴露出了美人尖，一双眼乌溜溜的，愈发显得大了。看他那个样子，好像是在窗帘那儿站了很久了，猛然被我发现，倒是有点局促不安，又很快镇定下来，眼里带着说不清的情愫，直直朝我看过来。
心里猛然像是被什么钝物重击了一下，我放下窗帘，走回去，重新躺倒在床上。脑子里总是浮现出沈北雨的那双眼睛。沈北雨！沈北雨……我也是刚刚才突然想起来，他其实比我还小两岁来着，大概因为总是沉默和个头比较高，我总是很容易忽略这一点……我为什么要跟一个比我小的人置气呢？唉唉唉。我烦躁地拿枕头蒙住自己脑袋，极力让自己不去想沈北雨。
可是很多事、很多人，不是你努力不去想，就真的想不到的。
晚饭的时候我猛然发现我妈今天烧了不少我爱吃的菜，什么有机花菜、酱茄子、板栗烧鸡、红烧鱼……最令我吃惊的是，向来秉持饭桌上不会同时鸡、鱼的我妈，今天居然让它们同时出现了。
红烧鱼端上来的时候我用筷子敲了敲碗，奇道：“妈，你今天心情很好啊，做这么多好吃的。”
我妈双手在围裙上擦了擦，解下围裙，丢在一边，道：“别整天吊儿郎当没什么德行，吃饭的时候别拿筷子敲碗，跟讨饭的似的。”
我爸也丢下报纸，从客厅走过来，道：“晴晴，你没查成绩啊，你考上了二本，你妈这是犒劳你。”
诶？考上了。
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所以我也没有因为这个太高兴。倒是抬头的时候，看见爸爸妈妈在橘黄色的温暖的灯光下朝我走来，这一瞬间，那股巨大的满足感和幸福感简直难以用语言来形容。这种家人都在身边的感觉真的很棒。但是，尽管有一股暖流在我心里冲荡，我还是极力稳住我的表情，冲我爸说了个“哦”字。
我爸走到我身边，啪地一下拍在我的脑袋上，道：“小丫头还在这儿装，想笑就笑呗，你这脸皮都绷不住你心里的高兴，都在抖了，还哦哦哦！”
一下子被我爸戳穿，我嘿嘿笑了两声，没说话，举着筷子就准备吃。
我爸又道：“诶，淑兰啊，你知不知道北北这孩子考的怎么样啊？”
我正夹着一块鱼肉的手一僵。沈北雨……他肯定考得很好啊。老爸真烦，为什么要突然提到沈北雨……不过，这么一说沈北雨，我又想到了中午见到的那双躲在浅蓝色帘子下面的泛着奇异光彩的眼。
“你这孩子，怎么吃个饭都能发呆了。”我妈突然一筷子敲在我脑门上，唤回我的思绪。我嘴里含着汤匙，看着我妈絮絮叨叨地站起来，盛了一碗冬瓜排骨汤，道：“老沈啊，我今天下午去了老政他们家，你猜怎么着？”
老政？沈叔叔？我也来劲了，直起背脊作洗耳恭听状。
老爸抛了一个疑惑的眼神给我妈。
“北北这孩子也真争气，这次考了六百八十一分，即使不是本省理科状元，估计也差不远了。老政跟小夏一直在争执让他去哪所大学，我去的那会儿，吵得正凶呢。老政想让他填清华，小夏就想让孩子在省内，她也有个好照应。”
我爸夹了一块鱼肉，道：“北北这孩子一直挺争气的，不像晴晴。诶，晴晴你别瞪我，你能考这个成绩爸爸已经很满意了，你是女孩子嘛……诶，你怎么又瞪我了啊，爸爸没有瞧不起女孩子的意思。”
我妈哭笑不得地白了我一眼，道：“怎么能瞪自己爸爸，这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不过说起来也怪，今天我一到他们家，北北就问我晴晴准备填哪里。对了，晴晴，你跟北北和好没有啊？”
老爸老妈的目光一下子对准我。
我感觉到我背脊上的汗毛根根竖起。我没想到的是沈北雨会在背后问我要填哪里，不过说是很意外，其实也没有，好像自从高考结束以后，沈北雨对我的态度就有点不一样了。我看着爸妈闪着“求知欲”的眼神，清了清嗓子，道：“没有哎，我觉得这个不是我的原因啊，主要是沈北雨……”
“晴晴你比人家北北大，都不能让着点他。”
“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家闺女，就这么一个驴脾气！不过，这么一讲，前一阵子北北还生了场病，把小夏给急的，听小夏说，饭都吃不下了，整天憋在房间里，一张脸惨白惨白的，现在孩子都怎么了……”
我咬住嘴里的筷子，这话题扯的，真把这顿饭整得索然无味。不过，沈北雨生病了吗？怪不得瘦了那么多……
“晴晴你怎么又发呆了！跟你说了多少次不要咬筷子，你就是听不进去！多大人了真是！”猛然间，我妈又一筷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