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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两人没能在房里多窝一会儿,小厮在门外通传:“老爷、二爷,有贵客拜访。”
贵客?“谁?”这北地可不是一般的天寒地冻,整个县城也没一个能被称之为贵客的人。
胡澈说道:“小国公。”
果然,他的话音刚落,小厮就在外面说道:“是蔡大人。”
两人赶紧打理好出来,却发现蔡俊旻并不是一个人来的,还带了个小豆丁。
“这是我小儿子,大名蔡兴邦,小名大头。二位叫他大头就行。”蔡俊旻依旧潇洒俊美,整个人宛如嫡仙。边上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乌溜溜的大眼睛正对着胡澈看着。
胡澈原本还在腹诽,这孩子果然脑袋大,不愧小名叫大头;紧跟着就看到蔡大头抬起一只肉嘟嘟的小爪子捂住自己的一边脸。
胡澈:刚才出门太急,脸上没擦粉……不对,是巴掌印还没消下去。
蔡俊旻注意到儿子的小动作,轻斥:“胡闹。”
蔡大头赶紧把肉爪子放下,自己往边上的空椅子上坐下,两条短腿悬空,也不摆来摆去,十分端正的样子。
林淡瞥了一眼胡澈,抿了抿嘴,赶紧招呼两人。他好歹也带了几年孩子,小七小八不在自己身边,还真有点想,现在看见了蔡大头,心里面就欢喜,正好下人端上来糕点:“要不我们移步,去用点热点心?”
厅堂用来会客倒是不错。只是北地天寒,厅堂地方大,倒是有些冷。偏厅的地方略小,关上门温度很快就上来了。里面的圆桌上,摆放着整整齐齐的四个小砂锅,掀开一股子清甜的热气,露出一个个颜色各异的胖嘟嘟的小兔子,估摸着还是照着暖手捂做的,竟然还有双下巴。
边上还摆了一个厚壁的大瓷碗,里面是白糯米和血糯米做成的两色糯米小圆子,切入存放的水果,调入桂花蜜做成甜羹。
蔡大头拒绝了下人喂食,自己扶着小碗边,一手拿着小勺,一边吹一边慢慢喝。
蔡俊旻手上的是和林淡一样大小的碗,刚喝一口,嘴角就是一弯,眼睛也亮闪闪的。
吃饭的时候没人说话。林淡就看着他男人和小国公两个人,把一桌子点心全部扫光,还添了一轮才罢休。
蔡俊旻依旧那副飘飘欲仙的样子,不过弯起的眼睛显然心情很不错:“让两位见笑了。北地别的倒是还好,想吃些精细的点心却难。”
他十来岁就到了北地,中间虽然有几次去京城,但都是来去匆匆。他这样的身份,哪怕生活在北地,倒也没什么苦不苦的。只是别的都好说,在吃的方面那就……哪怕厨子再好,也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确切的说,家里也考虑不上这些,吃食方面精心也精心。只是他们家饭量都不小,要是经常这么做点心,那恐怕还得再多上几个厨子才成。上次林淡送的点心盒子就很好,只可惜太少了点。
胡澈这边却不一样。他家总共就胡澈一个胃口大的,能够算上主人的,也就这么几口人,做一次点心够吃上好几天。
“蔡兄说笑了。要是不嫌弃的话,我让下人多收拾几盒,一会儿带回去。”
蔡俊旻也不拒绝:“那就劳烦林弟了。”他看看自己儿子吃完了点心,正在小口喝水,说道,“此番前来,其实是想着带大头过来给先生拜个年。”
蔡大头听他爹这么一说,赶紧放下水杯,小脸一板,从椅子上跳下来,稳步走到胡澈和林淡面前,分别做了个揖:“大头……兴邦拜见大先生、二先生……兔兔先生?”
下人们正在把刚才的点心盘子什么的撤下,门没关,暖手捂不知道从哪儿蹦跶了进来,往林淡身边一贴,被蔡大头顺手拜了下去。
暖手捂那么大的兔子,别说蔡大头没见过,连蔡俊旻都没见过。听见儿子叫兔子先生,他也没较真,抿着嘴偷乐:“这么大的兔子,确实当得起兔兔先生了。”
暖手捂蠕动着三瓣嘴看着蔡大头。它是林家孩子群里的无冕之王,林小七林小八的老大,看到一个差不多大的孩子,顿时就有些好奇,倒是一点都不怕,往前蹭了两步。
蔡大头看着在自己面前越来越放大的兔子,抬高手摸了摸兔头,看着自己的手掌淹没在厚厚的兔毛里,扭头对他爹说道:“爹,兔兔的毛毛好厚,看上去好好吃!”
“噗。”林淡忍不住笑出了声。
暖手捂也不知道听懂了没,蹬了蹬后腿,用脑门顶了顶林淡,转身一溜烟跑了出去。
蔡大头还想追,哪里还能看到它的影子,在大门口巴望了一会儿后,垂头丧气地回来:“爹,兔兔先生跑了。爹爹帮我抓回来?”
“抓回来干嘛?”
“吃。”
“兔兔先生是先生,先生不能吃。”
“那还是抓回来。”
“抓回来干嘛?”
“玩。”
“爹不帮你,你自己去抓。”
蔡大头有些捉急:“兔兔先生那么大,我抓不到它。”顿了顿,小孩儿突然就顿悟了,“不可力敌,那就智取。我去拿菜菜抓兔兔先生!”
蔡俊旻对想当然的儿子说道:“现在没有菜菜。”
结果他们告辞离开的时候,林淡送了他们一小篓嫩绿嫩绿的菜苗。林淡也看到他们到底是怎么来的。
蔡大头坐在一个半人高的背筐里面。背筐里外都包了羊皮,底下还放了个小马扎。等他坐进去之后,还能抱一盒点心。
蔡俊旻背上儿子之后,一手提着点心盒子,一手拿着装了菜苗的篓子,感慨道:“林大郎果然厉害。待过了正月十五,我就送大头过来,正式拜师入学。”
林淡和胡澈两个目送蔡俊旻瞬间离开,那速度和没带那么多东西时没什么区别。
胡澈扶着林淡的后腰,问:“二先生,还能走吗?”
林淡没逞强:“大先生扶我回房吧。”唉,短短一个时辰不到,简直要了他的命。
兔兔先生又冒了出来,亦步亦趋地跟着林淡他们回房。路上经过的下人对自家二老爷略微侧目。
在路上明明大发神威的二老爷,怎么这会儿看着又不行了?都是知根知底的自家人,就算是做戏也用不着在家里也端着吧?家里又没外人。难道说二老爷的病从来没好过?
见多识广的阿乐脸色沉重:“我听说有一种丹药,是能够让人在短时间内厉害数倍,但是之后也要付出相当的代价。我看大郎、二爷这肯定是虚得厉害,说不定就是用的那种丹药。”
众人不由得联想到家里的余先生,那位可是炼丹好手。当年多少达官贵人求他的丹药呢。再说,家里还住着应道长,那位可更加了不得。那可是国师啊,说不定连仙丹都有!
阿祥一脸严肃:“阿乐你说的很有道理。以前我看二爷虽然不堪劳累,到底不像现在这样,如今……不行,我得找余道长说说,让他开个方子给二爷调理调理。”
这边胡澈扶着林淡刚回房躺下没多久,余道长就提着药箱过来了。
“道长这是?”
余道长对着胡澈冷笑:“你们家下人担心二爷旧疾复发,让贫道来给把脉开方子呢?”屁的旧疾复发,林淡恢复得比谁都快,身体比一般人还要健康。要不是他多少知道一点他的情况,他可不会由着他这么装病,简直就是砸他的牌子。现在好了,不仅装病,还装得循序渐进起来了!
林淡有些尴尬。
余道长既然来了,哪怕是走个过场,也给他把了个脉,结果立刻就皱起了眉头。
胡澈的心一下子就提了起来:“怎么了?”
余道长让林淡换了一只手,再仔细把了把脉,让林淡也跟着有些提心。过了一会儿,他才放下手,沉吟良久才对林淡说了两个字:“肾亏。”对胡澈也说了两个字,“节制。”其实还不至于肾亏,但也差不多了,年轻人真是……
看着余道长的背影消失在门外,林淡久久不能回神,默默转过身趴着,实在很想再给胡澈一巴掌。
暖手捂蹭蹭林淡,见他没反应,找阿祥给它擦了爪子,跳到炕上,往林淡身边一趴,见林淡趴着不动,抖了抖胡子上前给他踩背。
胡澈不敢说话,拿了刚才余道长留下的膏药擦脸,争取快些把巴掌印消了。
下人们不知内情,只是看到余道长去了一次过后,林淡就汤药不断,就连胡澈也跟着喝起药来。
知道药方的两名道童,默默煎药,还得偷偷将药渣毁尸灭迹,省得被人看出端倪。
伴随着过年的走动,北凉县城内很快就知道了,县令夫人旧疾复发的消息。
作者有话要说: 蔡大头Σ(⊙▽⊙〃a :哪里来的兔砸!
暖手捂Σ(⊙▽⊙〃a :哪里来的小孩儿!
蔡大头o(*////▽////*)q:你好,你看上去很好吃的样纸。
暖手捂:三c⌒っ?Д?)っ
第130章 开学
北地的冬天很长,但是过了正月十五之后,雪也渐渐小了。
若是在京城,那上元节是顶顶热闹的。可是在北凉县,唯有零星几家店铺打开了排门板,挂上了红灯笼,算是过了节开业了。
县城里面关于县令夫人身子不大好的流言尘嚣日上,县衙周围时不时能闻到一点药味,甚至许多人都面色悲戚,觉得好人不长命。县令夫人到的时间不多,但却切切实实地做了一些好事。
譬如救人活命的医馆,不仅让曾大夫一家过上了好日子,县城里还多了两名医术高明的大夫;自家的孩子还有机会到医馆当学徒,学一门手艺;将来哪怕当不成大夫,在药房里当个抓药的伙计也是一门好差使。
又譬如过年的时候送到老人家们手中的节礼,不仅有饭有菜,还有一条漂亮厚实的兔毛毯子。胡县令也派遣了衙役,关照他们这些老人家,让他们这个冬天好过了许多,竟然没有一个没熬过去的。
再譬如学堂……
许多人都在学堂外面翘首以盼,不知道今天能不能准时开门。幸好上午辰时一过,就有家丁推开了学堂的大门。
“这位小哥,向您打听打听,县令夫人身体还好吧?”
其余人也纷纷围上来:“是啊,听说县令夫人天天喝药呢。”
“我这儿没别的,就几个鸡蛋,拿去给夫人补补。”
“我这儿也有。”
其实大家都知道县令夫人根本就不差这点东西,却已经是他们所能够拿出来比较好,甚至是最好的东西了。
家丁稍作推辞就接下了东西,微微笑了笑:“多谢诸位。我们家二爷也就年关那些天不太好过,现在已经缓过来了。”
众人再追问。毕竟缓过来是大好了呢?还是要经常卧床呢?这其中的区别还是很大的。在问清楚了县令夫人并没有什么大碍,只需要日常调理,今天还会出来和大家见一面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过了一会儿,林淡果然出来了,脸色虽然有些苍白,精神看着还不错,还给所有人都回了礼——一个点心盒子。
众人收得又是欢喜又是羞愧。连同学费在内,他们总共也没花几个钱,可是这么一个点心盒子,里面随便一样点心就值过他们付出的所有。可是县令夫人什么都不缺,他们也不知道能够为县令夫人做什么,只能暗自下定决心,以后但凡县令夫人和胡县令要做的事情,他们一定鼎力支持。
林淡露了个面,就回去了。众人也显得井井有条起来。
重新开业的学堂的样子略微有些变化。原本一通间的教室中间摆了两个柜子,又挂上了帘子,隔了内外两间。内间摆了八张桌子,是蒙童们的教室,地方宽敞,还摆了两个书架。外间差不多大的地方,却摆了十二张桌子,是教一些大人们认字的地方。
一个名字半天时间,当场教会了认和比划,临走还能得到一张先生手书了名字的纸条,可以带回去自行练习,隔一段时间学会了,再过来找先生印证。
今天开学第一天,找过来印证所学的不少,大约是过年出不了门,全都窝在家里面学习了。很多人家自己学了名字,还去教会了家里人,虽然名不一样吧,但是一家人的姓都是同一个。
读书识字似乎向来都是和平头老百姓不太沾边的事情。寻常人中,认字的极少。诸如京城那样的繁华之地还好,许多百姓都能认几个字。但是在北地,像县城这样的地方,老百姓也不过是堪堪够生活而已,整个县城里都没有一家私塾。唯有几家如县丞之类的人家,家中有学堂,也没有请到什么先生,都是自己教着。
当然,有机会能认几个字,还是很好的。很多人长这么大,还是头一次知道自己的名字长啥样。半天时间也不多,两三个铜板也不贵。
学会了几个字之后,许多人嘴上不说,心里面都觉得自己“学问大涨”,再看看学堂里还有教算术的课程,其实也不贵,五十文而已,咬咬牙也能供得起。再说全家只要有一个学会了就成,回来还能教他们。学会了算术,找工作可就要好得多,直接就能当店铺伙计了!
只是教这些基础的东西,府上几乎所有的家丁都能够胜任。他们也有些洋洋自得,自己竟然能够被人们叫一句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