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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梅又说道:“夫君还指点我骑马射箭来的。过几年我也去猎两张虎皮给大哥。”林淡捎来京城的虎皮,林祖母心疼孙女,把自己的那张给了她。
说到虎皮,林淡难免有些小忧伤:“现在老虎少啊。”连虎子沟都没老虎了,也不知道回头胡澈当官的地方有没有老虎。
林梅一想也是,不由得跟着沮丧起来,不好意思道:“那……要不我猎两张熊皮好了。熊找找还是有的。”
从陈师爷那边回来的胡澈,刚巧听到兄妹两个人的对话,简直要翻白眼。一个装病的假病秧子,一个挺着个大肚子的孕妇,不好好讲讲安胎养病,聊什么打老虎扒熊皮。他们把老虎当成了什么,又把熊当成了什么?
过了几天,胡澈拿到了内部消息:“河州同知。”
林淡吃了一惊:“没弄错?”
胡澈的表情也有些纠结:“应该不至于吧,这么大的事情。”他倒是不意外自己会直接当一个州府的同知,毕竟官阶在这里,他现在的资历入主六部又太早了一些。但是就和他的老丈人林和颂一样,他本以为自己外放,那也应该是诸如吴州这样不上不下的地方。
河州啊,就算几年前经历过兵灾,那也是鱼米之乡,哪怕是一个小县令,也被人人争破头的地方,在整个大商都是数得着的。
他胡澈何德何能,直接就从一个小县令变成了河州同知了呢?
胡澈既然拿到了内部消息,那么林家自然也知道了。
林永长把胡澈叫去提点了一番。
胡澈从林家书房走出来,倒是没有出冷汗,但是后背也有些发凉。这种哪怕被老皇帝盯着还能位极人臣的老家伙,果然很可怕。他爹到底是怎么跟林老爷子对着干那么多年的?果然,当官他还太嫩了,需要学习的地方还有很多。
过了没几天,考评的结果出来了。各地的官员又要面临一场大的迁徙,自然免不了几家欢喜几家愁。
胡澈的调动果然让人眼睛通红,甚至胡澈直接被参了一本,历数了胡澈各种“狂妄”的证据。
胡澈现在一不在翰林院,二没资格位列小朝会,自然是通过其它途径知道的。
背后的利害关系他也挖了出来:“参我那言官是河州知府的人。这是我还没上任,先给我颜色看呢。”
同知在一定程度上能代替知府行事,而且两者的关系与其说是上下级,倒不如说是互相监督更合适。而作为河州知府,他必然是有着一定的运作空间的。譬如,他这一次就把原来的河州同知,举荐去当了屏州知府,不仅干掉了一个碍事的家伙,还赢得了提拔下属的美名,哪怕谁都知道如今的屏州知府绝对不好当,还不如在河州当个同知来得舒坦。
“蠢货理他做什么?”林淡翻了个白眼,支使胡澈揉面,“他说你狂妄,还不如说你结党营私呢。”
胡澈不服:“我怎么就结党营私了?资助学子这事情不应该么?指点学子学问,难道是我一个人在做的事情吗?”
科考花费巨大,一些家有资财但是没有读书种子的人家,会资助一些看好的学子课业和科考,这并不是一件稀罕事。
至于指点学子功课,那就更加谈不上了。从地方上来看,本身很多地方官员都会亲自指点读书人,乡试会试他们更加是座师。在京城,如今官员们到书院和宿舍那边讲学,已经形成了风气。
在这其中,胡澈的名气怎么都算不上最大的。
朝会上,那言官被怼得差点哭出来。
林淡对到河州之后倒是一点都不担心了,摊了薄薄的蛋皮切成丝,又切了冬笋丁,拌上虾仁青菜,做成馅料,做成一个个圆滚滚的汤圆。
今年卓外公一家回来了,林大爹一家也回来了,胡家也跟着一起到了小庄上过年,热闹得很。几个大大小小的孩子一趟趟跑得勤快,等到林淡把汤圆下到锅子里,就全挤在屋子里不肯出去了。
蔡大头被挤在一堆腿中间,艰难地扒到灶台边上:“大先生、二先生,过年……我要三个汤圆!”
作者有话要说: 暖手捂:竟然没有兔兔汤圆,差评!
小棉袄:有芝麻馅儿哒!
第174章 下马威
时隔两年,林淡和胡澈终于在京城过上了一个太平年。
林家大概也就今年能聚得那么齐,等来年林老二要外放,地方虽然不是北地,却也挺远。这一次年过得就格外郑重。
仗着林淡需要“静养”,他们需要走访的亲戚不多,在家中宴请就更加没有必要。亲近的亲戚全都住在小庄上,远亲什么的有家中长辈在,他们也没必要单独出面。至于师长同窗,直接放在京城的茶楼酒楼,也不需要花费多少时间。
在外人看来,胡澈这位眼看着就要平步青云的大红人,那是低调到不行,是个干实事不浮夸的年轻人。除了政敌之外,能干实事的官员谁都喜欢。至于胡澈的升官速度,那是老皇帝点头的,河州可不是别的什么地方,胡澈别说在那儿待上三年,就是待上三十年,那也未必能把握住多少。
河州富庶,地方势力盘根错节。历代的河州知府若是肯安安分分遵守当地的规矩,那么地方上的那些势力并不介意自己喝酒吃肉的时候,丢上一根肉骨头。而且这么一根肉骨头已经足够让许多人抢破头了。若是知府什么的,想着要有所作为,只要不触犯那些势力的利益,他们多半也乐得配合。
“但是现在河州,包括绝大部分地方,当地的官员多半和世家大族或者地方豪强勾连。如此固然官是好做了,但是当地的老百姓往往就难受了。”林永长说着,把盘子里的一块桃酥饼捏在手上掰开,指了指道,“总共就这么一块饼,大头给了地方豪族,剩下的分给官府。官府想要多分一点,抢不过地方,就从老百姓手上抢。地方豪族也是如此。最终留给老百姓的,就只有这些饼渣。”
小庄的书房里,林永长坐在上首。
胡高旻坐下下首。
其下是林胡两家的男人们,俨然就是一个小吏部。
林永长和胡高旻都是有过丰富地方官经验的人。虽说他们在京城多年,但是他们的位置对地方上的了解更多更全面,大方向指出来一点都不差。
“不过,眼睛里就看到这么一张饼的,都是蠢材,咱们家没必要搭理这些蠢货。”林永长话锋一转,从另外一个碟子上拿过一枚糯米团子,“咱们不仅要看到原来那块别人嘴巴里的饼子,还要做出一只更好吃的团子。这一点上,阿妮、蛋蛋,你们在北凉做得很好。”
其实林和颂在吴州做得更好。虽然最开始是林淡和应道长找出了桐油,给了他契机,但是借由这个契机,他不仅保住了桐油带来的巨大财富,还将吴州如今治理得蒸蒸日上,显然耗费了无数精力。
敬陪末座又得到夸奖的林蛋蛋不太给自家爷爷面子:“多谢爷爷夸奖,不过你今天不能吃糯食了。”
糯米做出的点心是好吃,但是糯食不好消化,尤其老人家和孩子,林淡都盯着,每个人的分量都是有限制的。
林永长把准备塞进嘴巴里的团子无奈重新放回别人家的碟子里。桃酥饼干巴巴的,哪里有团子好吃。老爷子不是很高兴。在外面还需要端着,在自己家里老爷子……现在看起来可怜极了。
胡高旻把自己被顶头上司兼亲家抢走的团子吃掉了。作为已经年过四十的“老人家”,他每天的点心数量也是被严格管控的。三儿媳在这方面为人太不知变通,又有三儿子护着,做家长的也不好指责什么。
几个人又说了一会儿话才散。
最近这样的聚会每天都要持续上两三个时辰,若是家里没有什么客人来,一天四五个时辰也是有的。已经在朝为官的几个不说,诸如胡钧、林滨、林萦几个还在科考的,听过之后也是受益匪浅。
其实他们听这些还太早了一些,毕竟牵涉到各种具体的实务。但是别人家哪里会有这样的机会,把仕途中碰到的一些具体事情,掰开敲碎了细细讲解?
几个人在一起互通有无,哪怕是作为主讲的林永长和胡高旻两个人,一个年过下来也是颇有进益,更不用说几个小的。
年过完,一大家子各奔东西。
胡澈赴任的时候,又是有诸多学子前来送行。胡澈几个月下来修养得太好,今天出门见人,还特意用内息收敛了一下自己的满面红光,养得白皙的肤色,没有一点血色,看上去甚至有一种病态的苍白,让前来送行的人都有些担忧。
蔡大头代表自家二先生出来谢礼。作为蔡国公的嫡孙,蔡大头那么小的娃儿出行,身边的护卫也绝对不少。
林淡没有露面。他这次回京到出发,除了几个亲近的,根本就没有见人。全京城都在传林大郎恐怕要不好了。不过到底隔了两年,如今好像所有人都接受了林大郎随时都会去世的消息,总觉得他不过是在拖时间,再加上造成这一切的人哪怕夺了出身,到底也是皇帝的儿子,又已经死了,议论的人到底少了。再怎么样,难道还能把人拖出来鞭尸不成?
送行的队伍一直送过了十里亭,车队才正常往前行走。蔡大头已经有些累了,回到车厢里,想往二先生身上钻,看了看大先生,还是靠到了暖手捂身上。
特制的车厢无论本来有多宽敞,多了一只暖手捂之后就有些挤。还好车厢里铺满了软软的兽皮毛毯,上去直接脱鞋子,地上也能坐能躺。
马车颠簸,不好看书。胡澈干脆出了题目,检查学生的课业。
蔡大头时而能答出来,时而答不出来。答得好的时候,二先生就会奖励他一个小点心。他从北凉跟着先生们回到京城,当然是住在自己家里,和自家人一起过年。但是他和京城的家人又不熟悉,自己爹娘兄长全都在保城关没回来,一个年过得不是很高兴。
现在能和先生们在一起,蔡大头觉得就算大先生会偷偷吃他的点心也没关系。
林淡看着胡澈又借着蔡大头答不出来,把小孩儿的一个点心往嘴巴里直接没收,嘴角抽了抽。要不是蔡大头看着,他都要直接上手抽胡澈了。跟个小孩子,还是自己的学生计较,出息呢?
新任河州同知内心轻哼:林蛋蛋是自己媳妇儿,自己媳妇儿做的点心都是自己的!学生?学生以后有他自己的媳妇!
蔡大头年纪到底还小,胡澈也没有考校太难的问题,随后又用一些小故事之类的,讲了一些浅显的道理。其中很多都是林淡上辈子听过的。
不得不说,胡澈在胡扯方面很有天分,完全可以看得出和爱好写游侠故事的胡钧是亲兄弟,各种小故事什么张口就来,完全不需要酝酿构思。
林淡听了一路,等到了驿馆或者客栈休息的时候,就把胡澈说的那些小故事都记录下来。从京城一路往南到河州,这些小故事积攒了三册。
“你写这些做什么呢?”作为差不多形影不离的枕边人,林淡做什么事情,当然避不开胡澈的眼睛,“我随便乱说的,难不成还能出书?”
“就是好玩。”林淡也就是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河州繁华不下于京城。林淡行事不能像在北凉那么随意,势必只能深居简出,要是每天只能看看账本,做做点心,那日子多无聊啊?
胡澈就觉得自家蛋蛋委屈了,小声立军令状:“放心,哥一定在十年内让你‘痊愈’。”
林淡翻了个白眼:“你还是悠着点。凡事稳妥为主,现在你已经太招人眼红了。河州知府和你不对付,还是先想着怎么摆平他吧。”
这一次白正清和余道长也随行,就是应道长出去云游了,没和他们一路。余道长对做官那一套并不是很懂。白正清虽然知道,但是这一次他明显摆出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子,摆明了要考校学生。
胡澈其实已经有了几个应对方案,但是具体怎么样,还得见过河州知府之后再说。他也不是很担心:“河州知府为人耿直,应该不难相处。”
作为一个能够当上河州知府的官员,这位王大人的靠山十分强硬。他的父亲是户部尚书,出身名门望族,母族妻族姻亲,无一不是世家大族。站在庙堂上的人,他们家要是拉拉关系,一小半都能沾亲带故,拥有这样的背景,哪怕是河州当地的势力,也得卖他三分面子,他根本就不需要看别人脸色。现在胡澈过来,他摆明了态度“我讨厌你,不会给你面子,有机会就整你”,其他人自然是跟着他走的。
胡澈的车队在驿馆停留了两日,并没有一个官员前来迎接。到了第三天晌午,才有一个小吏慢吞吞前来,神情倨傲地要带着胡澈去做交接。
林淡的表情就有些奇妙。户部尚书是很厉害,但是他们当官的是不是忘记了,到哪儿当官主要是经吏部的手?
蔡大头年纪小,看到那小吏的态度也皱了皱眉头,显然十分不喜。他的身份地位说起来也是十分尊贵,出门从来就没被慢待过,第一次碰上这样的人,要不是家教严格,早就让自己的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