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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和颂顿时大惊。这混账小子,胃口倒是大!一铲子下来直接要挖他们整个林家的半堵墙啊!
胡澈像是没看到他老丈人的表情,万分诚恳:“先生在家也没有太多的事情,正好可以指点指点孩子们。小一点的几个,别人管不听话,蛋蛋还管不好么?”
林和颂低下头喝了一口茶,默默盘算。白正清那当然是很厉害的先生,不然他们林家这条件,他也不会特意去让自己儿子正式拜师,还得请上自己老爹出面。蛋蛋带孩子那是更加不用多说,有几个皮得连亲爹亲娘都管不住的,就服气林蛋蛋。
“阿妮啊,别忽悠你老丈人,他岁数大了脑子不好使。”林祖父笑眯眯地看着胡澈,又看了一眼自己大儿子。
胡澈的官越当越大,如今又在朝中站稳了脚跟,倒是越来越少人叫他阿妮了。现在被林祖父这么一说,还是头皮发紧,拱手认错:“是,我知错了。”
自己爹说自己脑子不好使,难道自己能反驳说自己爹老糊涂么?林和颂默默吞下这口气,摸了摸心爱的茶盏,决定回去之后再画上一套图,让窑口烧一套杯子。
几个人说了几句闲话,林祖母带着家里的女眷全都过来了。这一下书房就太小坐不下,正好现在春夏之交,今天天气也好,干脆让下人们在院子里摆了桌椅,全都坐了下来。
这样的排场,说的显然不是小事情。
林家如林和颂等几个人,不是已经得到了消息,就是心里面已经有了猜测,余下一些纷纷心头惴惴,不知道到底要说什么事情。
胡澈倒是早有猜测,这会儿脸上不露声色。
林滨左看看胡澈,发现自己根本就是在做无用功,他一个肉体凡胎,哪里能看穿对方狐狸成精?他再右看看林萦,得,三弟年纪越长,脸上的表情就越少,现在根本连一根眼睫毛都不动弹,还能看出个啥?
看来家里排行老三的都不是什么好料!就他一个实诚人啊……
小孩子们都在族学里,老夫妻两个在上首坐定后,下面也没了声音。
林滨看到林萦瞪了他一眼,他才注意到所有人都已经坐好了,赶紧也跟着正襟危坐。
林祖父看了看,也不卖关子,直接说道:“今天把你们都叫来,就是说一件事情。老夫等到了下个月就要致仕了。”
致仕两个字一出,众人的脸色丕变,唯有真正几个有城府的,才能稳如泰山。
“陛下那边已经同意了。”他的年纪不小,精力大不如前,小辈们如今出息,也用不着他一定得顶在前面。
老太太跟着发话道:“届时家里恐怕会有些变化,早作准备。”
林祖父一退下来,虽说家里面还有个现在当礼部侍郎的林和颂,可是一品大员的气象,怎么能和三品相比?家里面的变化,恐怕还是外界对林家的态度,多少总会有个落差。有些人能够适应,有些人却难免失落。
胡澈并无所谓。老爷子现在致仕,一来年纪是真的大了,二来未尝不是给下一代让位。按说以林和颂的资历和政绩,早就可以提上一提,可到现在还是个侍郎……去年林老二老三也都调回了京城,虽然两个人天资所限,恐怕当不了多大的官,可到底也是个帮扶。他老丈人,恐怕很快就能当尚书了。
说完事情,老爷子也没有留着众人话家常的意思,让众人撤了,自己重新端着茶碗回到书房里,叫上几个人一起进屋:“等老夫致仕了,老夫就和老婆子一起去河州。”
“噫!”林和颂刚坐定呢,差点就跳起来,“爹,怎么没听你提起过?”他忽然想到什么,一扭头就对上自己大儿媳妇,“阿妮,你早就知道是不是?”
胡阿妮低头默默喝茶不吭声。
林老三倒是出声打了个圆场:“大哥,你怎么怪起阿妮来了?这种事情他哪里会知道?”
林和颂气地哼了一声:“他不知道?他不知道怎么会把京城到河州的官道给率先修完了?”
修路不是小事。从京城到河州路途虽然远没有到吴州这么远,但这个距离也绝对短不了。而且涉及到这种牵涉了数个地方的工程,哪怕胡澈当上了工部侍郎,哪怕有着各种白河书院提供的新式建材,所需要的人力物力,以及和各方面的博弈都不是简简单单能够搞定的事情。
明明胡澈可以慢慢来,譬如说先修京城的,接着修京畿地区的,接着再一个州一个州地往南面修过去,可是人家上来就直接干了一件大家都不敢干的事情。
官当到这个地步,胡澈哪怕再怎么年轻,也不会有人信他会意气用事。而作为老丈人老泰山,他难道会信胡澈这其中一点私心都没有?
他原先还以为只不过是因为胡澈原本在河州当知府,又有白河书院在,才一力推进。现在一看,不说全部,但是其中让老爷子舒舒服服地到河州,这理由恐怕要占到三成!
“你怪阿妮做什么?”林祖父当然是站在孙媳妇这边的,“老头子要去看看小七,他当那个山长,我总有点不太放心。”顺便说不定他还能教教书?
提到弟弟,林和颂也不吭声了,半天说了一句:“小八都考过童生了。”
是啊,小八都已经是个童生了,当爹的还是个山长呢,连年考连年落榜。他们现在心里倒也没什么恨铁不成钢,更多的变成了看好戏。林老七身上虽然没有一官半职,可是真要说一句话,说不定比朝中哪个大官还要有些分量。两年下来,白河书院这一块招牌,那是变成了真正的金字招牌。
就连白河县那么一块在河州算不上什么的地方,如今也繁华堪比府城。可是府城发展成这样,那是几朝几代的事情?白河县统共就那么两年。
见火要烧到自己身上,接下来也就是一些家常,胡澈赶紧告辞离开。
林祖父叫住他:“阿妮啊,你回去让蛋蛋准备准备。等老头子去河州的时候,他这个大孙子得来给我送行。”
胡澈微微一怔,随即站起来郑重行礼:“是,祖父。我回去会和蛋蛋说,好好准备。”
作者有话要说: 如果遇到别家小朋友的时候
小盆友(╰_╯)#:你家好奇怪!
妞妞(⊙_⊙?):哪里奇怪?
小盆友o(︶︿︶)o:我们都有爹有娘,你们家没有娘!
妞妞╮(╯_╰)╭:可是我们家有两个爹,比你们家多一个!
小盆友~~o(>_<)o ~~:你……你们分两个姓!
妞妞╮(╯_╰)╭:你跟爹姓,我们也是跟着爹姓啊。
妞妞O__O〃…:你们家才好奇怪,都没有兔兔先生。
小盆友:/(ㄒoㄒ)/~~
第196章 送行
林永长的致仕不是一件小事情。除了早就得到了一点风声的人之外,在大部分人看来,林永长应该是直接在这个位置上做到死的。
林家的下一代如林和颂等人虽然也不错,可是谁能保证林和颂这辈子能当上阁老呢?
说一句大不敬的话,等老皇帝一死太子登基,林永长直接就是帝师!作为读书人,还有多少能比当帝师更加荣耀的事情?就算有,也说不出两件来了。
一位阁老的离开,直接让大商的权利中心都动了动。
林家老大林和颂直接就升任了礼部尚书,并且被皇帝钦点了主持这一届科举。
胡高旻当了多年的吏部侍郎,这一下直接当上了吏部尚书。
胡澈也跟着加了个翰林院中书舍人的官职。
一番权利调动后,林永长携老妻准备离京去白河书院了!
当初林淡去北凉的时候,就有不少读书人给林淡送行,场面不小。
林永长那是什么身份?不说他当了那么多年的官,各方面人脉势力不少,就算是刚退下来,那也远远不到茶凉的时候;他在读书人中的地位那就更加不用说,地位之高远不是胡澈能够相提并论的,也就和白正清差了一线罢了。
当天前来送行的人多不胜数,京城几乎万人空巷。
京城十里亭外,人山人海。
林家人自然是在最前面。一些凑得近的人,很容易就发现了林家人中一位有点面生的青年。
林家如今二十左右的一代人里,林滨林萦林保等人已经渐渐有了自己的一点小名气。林萦作为新出炉的尚书公子,自然备受瞩目。而且他身量高,哪怕站远一点,也是一眼就能看到。
找到了林萦,那么他边上那个略胖的青年,自然就是林滨了。
这会儿他们两个却跟在另外两名青年身后。
正在和林永长说话的是王阁老,曾经的河州知府王大人的亲爹,前任户部尚书。这次因为林永长致仕,他的位置就往前动了一动。
王阁老正一门心思怂恿:“林老,您到了白河书院,莫要忘了让商学院的学子们到京城来多多看看。小弟直接让他们到户部来学以致用。当然,若是令郎能亲自过来就最好不过了。”
林永长笑呵呵道:“承蒙王大人看得起我那不成器的小子。商学院的学子到户部的事情,老夫会放在心上,不过究竟如何,得等我到了那边再说。王大人您的心还在户部啊,不过也莫要让那群小家伙瞎折腾。”
王阁老当户部尚书的时候,就恨不得冲到白河书院去把一整个商学院给打包到京城,如今当了阁老这份心思更重,听到林永长算是给了准信,心里面也欢喜,嘴上还说了一句:“这哪里是瞎折腾……”这时候他看到胡澈和一个青年相携走过来,微微一怔。
青年面如冠玉,俊美非凡,嘴角带着一抹笑意,看上去如阳春三月,只是一眼看过来,就让人觉得心里面暖烘烘的,不由得跟着也微笑起来。只是青年的肤色白得近乎透明,衣服穿在身上也显得空落落的,显然带病在身。
走在林家一众小辈最前面,身边又有胡澈扶着,除了林大郎之外,还能有谁?
王阁老以前也是见过林淡的。但是他对林淡的印象,还是个十来岁的少年。如今十来年过去,早就对不上号了。在京城中,只有一些贼心没死,想着要给胡澈当续弦填房的,才一直暗地里盼着林淡早点死。可是林淡一个病秧子特别能熬,硬生生地把适婚年龄的小姑娘拖成了大姑娘,最后不得不嫁给他人,让京城中不少姑娘咬碎了银牙。
然而他看着眼前这位笑脸和煦的青年,发现林淡的身体虽然不怎么好,但显然也不至于到苟延残喘拖日子的地步。不过想想也不意外。
当初林淡伤势那样重,京中名医遍请,御医都来看过几次,得出的结论确实不容乐观。可若是真的不行了,林淡也不至于后来还能去参加童生试。余道长这么多年都跟在左近,也不是白给的,显然林大郎还有不少日子好活呢。
周围的人也一直到了这会儿,才注意到林淡身边的胡澈。这下就算有什么不肯定的,也确定了下来。
有一些不乏背地里咒过林淡的人,心底难免泛虚。倒不是他们觉得自己做错了事,而是为了一个前程似锦的胡澈,得罪那么一个庞然大物的林家,有那么点得不偿失。
更何况,人家胡澈还不一定领情。
林淡也就是匆匆露了一小脸,很快就被胡澈扶着回马车了。
这一天后,京城的风向就有了个变化。
想着法子给胡澈塞人的一下子少了很多,但是出现了几个给林淡塞人的。胡澈气得脸色发青,连着好几天工部和太子府上都气氛紧绷,唯恐一不小心触怒了这位其实脾气很不怎么样的胡大人。
外界一直传言胡侍郎脾气温和,可他们这些在他手底下做事的人哪里有不明白的?
胡澈脾气好什么呀?他脾气要是真好,当初就不会直接直接怼上太子的幕僚,短短时间内把那群企图给他下马威的幕僚群遣散的遣散,留下的也对他服服帖帖。
但是,偏偏有悍不畏死的勇士,敢于正面怼上胡澈。
“允州水患泛滥成灾,河流决堤,百姓流离失所,疫病流行,一片人间惨象!”言官下颚紧绷,双眼发红,恨怒交加。
朝上众臣想到近期不断从允州传来的各种讯息,也是多少有所震动。尤其如这位言官这样出身允州的官员们,好几个眼眶都红了。
然而所有人都没想到,这位言官话锋一转,直接怼上了胡澈!
“下官敢问胡侍郎,工部去年耗费在允州水利上的徭役几何?钱粮几何?”
在工部,胡澈其实负责的并不是水利这一块,他这两年都在忙着修桥铺路。不过如果只是这些表面的数字的话,他当然是知道的,当下毫无犹豫地报出了数字。
原本就出列汇报的言官,这时候更加恨恨地瞪着胡澈,像是要用眼神杀死他一样,甚至在激动之下,整个人往前又走了一小步,不过他很快就意识到不对,收回了脚,语调更往上扬了三分:“据下官所知,往年允州花费在水利上的钱粮的数字,都要比这多三成!敢问胡大人,作何解释?”
一个州的水利工事,钱粮徭役都不是一个小数目。如今站在这庙堂上的人,没有一个真正对地方上的事情一无所知的。原本朝廷拨下去的钱款用来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