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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
凤吟跟康氏也是近来才学着带着礼道走,过去根本不在乎那些教条礼数。康氏儿时受得也不是孔孟经典,所以她见着向楠就有了一种别样的喜欢,向楠先跟着他老秀才爹爹读书写字,又跟着她哥哥从小男孩子一般,都不是闺房里管教出来的幽怨小姐。
凤吟一边听着他三娘说,一边转悠着学三魁的样子,实际穿上这英雄氅也不用刻意学,它就是那么设计的,一穿上自然手就喜欢捏着衣领往下顺,顺到胸前“刷啦”一抖,接着这手式再出一个熊形竖项。
凤吟实际上有一套小英雄氅,那些时候简直就是个小号三魁,跟着三魁东来西去,什么玩意儿都沾染一下,很多时间是三魁后边看着他,指挥他打人。在淮阳的时候还得了名号叫吕洞宾,当时有句话儿叫“再背把剑简直就是吕洞宾。”
凤吟光知道说书的嘴里那个吕洞宾,是个很厉害的神仙,酒仙,剑仙,还很喜欢。
后来才知道,那不是好话。
那还是三魁带着凤吟去老奶奶那,他奶奶什么都知道,当头就骂:“你狗熊不打算过日子了?自己不往好道赶还带着这哑巴跟着你丢人现眼。怎么说的背把剑就是吕祖了?你还要不要你奶奶出门跟人聊天晒太阳了,跟着你们爷俩丢人。”
三魁哈哈大笑,笑得凤吟不明不白的,后来袁三魁就带着凤吟去了洛阳的一个“书院”。叫书院听着文雅,实际就是清音小班,一些卖艺不卖身的风尘姑娘。
当时正值谷雨时分牡丹花开,三魁就与几位江湖朋友点了一出豫剧“吕洞宾一戏白牡丹”。凤吟听了以后这才明白怎么个意思,原来众人都是笑话风liu教师铁扇仙带着这个宝贝侄儿从小不学好,到处鬼混。就像那被自己的师父称作“饮酒恋花,二者并用”的花神仙吕洞宾,当初带着道童弟子不干好事戏弄白牡丹那一出。
传说王母娘娘过生日的时候都不带请他的,道是“这堋多仙,谁来给我做寿都可以,就是不让吕洞宾来,他贪图酒色财气。”
那戏词里开篇道是“参禅打坐在深山,修心养性千余年,人要修成千年道,才成洞里不老仙。吕洞宾道号纯阳。。。。。。”说是吕洞宾回洞路过铁板桥药铺,看上了郎中女儿白牡丹。说这白牡丹轻盈秀雅,窈窕妖娆,含情凝笑,百媚俱生,过处人人注意,行来个个皆思。想得吕洞宾回去之后坐卧不安,于是唤弟子来帮忙出主意,后来就想了字谜买药,买得是有药无名,有名无药之药,搞得白郎中抓不出药,为免砸门面,请女儿出来搭话,然后吕洞宾见机而上这出戏。
那唱唱的知道凤吟来路啊,还扯着个嗓子唱着豫剧腔儿学徒弟道“来了,来了。忽听师父唤,慌忙到跟前。。。。。。”众人看着凤吟哈哈大笑,笑得凤吟面红耳赤,如今想起来还是历历在目。
后来唱到吕洞宾更通赂艳,牡丹深加眷恋。俄尔酒至,对饮剧欢。牡丹媚态百端,洞宾温存万状,鱼水相投,各呈风liu。
那一阵弄得凤吟还有了逆反情绪,看见人冲他笑就想翻脸。现在想起来那些叔叔伯伯估计也都换变化了许多。
三魁其实很爱看凤吟发脾气,他喜欢凤吟的沉静大气,但更像让凤吟像自己一些,时不时带凤吟受受刺激。
乐趣与刺激是最能帮助长进的两个因素,教拳不如带拳,引诱不如刺激。
古传有话,龙有逆鳞;不可触犯;犯则翻江倒海;血满天下。三魁想把凤吟刺激成袁家的顶梁爷们儿。
所以今天凤吟一套上这大氅,就想起来许多,康氏自然也想起来许多。
有一阵凤吟还没拔个儿,他三叔总是在他身边急急火火地走,一抬手就在后边叉住他后脖梗子往前带,再不就拍他背项之间,弄得凤吟生疼不爽,又不敢乍毛。后来就有江湖中叔叔大伯看着好玩,有事没事地也爱推这么一看,看小孩一个踉跄。再不就等着凤吟往后杠杠头,然后猛一撒手,晃凤吟一下。
实际这是调理鹰的法子,就是训鹰的时间故意逆着毛儿理,就是不顺它的脾气,知道这鹰修心养性,杀气内敛,培养一种不懂声色的高贵霸气。实实际这也是猛兽本性,所谓虎行如病,鹰立如睡。
但凤吟不吃这一套,三魁理他行,外人动不行。当时谁碰他一下他都翻脸,把叔叔大伯都打了。但就是在这拨弄刺激之间,不用费多大劲,凤吟就找到了“立身中正”的法门,也就有了顶天立地的气概,后来还有个外号,就叫海东青。
康氏道:“声色犬马,男儿本色,这些都没什么,但千万不能薄情,又不能太多情。我老家有个传说,道这女人是男人第七根肋骨变得,心连着心。说这男人看见女人受了委屈,就不自觉地肋下不自在。你三叔练了一辈子大形,肘不离肋,手不离洞,拧裹钻翻,踩扑裹束。身上早没了罩门,心口都长出了护心镜。所以太才沉迷于横冲直撞的阶段。实际也不怪他,到了这个地步,越练就越捆身子,就想打东西想撞东西,一打就把持不住。你三叔样样能忍,甚至能忍天下不公,但就是不能忍朋友首欺,特别是女人。对人家好就对自己狠,他都当我面跟我说,最见不得女人难过,见补得人家难过,舍得自己家难过。他一副驴脾气,动不动撩撅子,又不让人说着,那个时间谁拦跟谁翻脸。你三叔跟我说‘你哭我也管你’,我就赌着气给他个好样看看,唉,积了那么些泪,临他走了才哭出来,一次哭干了。也不知道那些女人还能不能记着他,要她们真能记着你三叔的好,背了那恶名咱也认了。我就是怕你老跟着他,好处学着了,这些毛病也学着了。”
康氏给凤吟讲着这些不为人知的玄机,用心良苦,生怕凤吟走了三魁老路。凤吟自然知道他三娘的心思,也认真起来。关于“护心镜”这个事情凤吟早先一直以为只是个传说,没想到还真有此事。
这个听起来挺玄的,所以也不便深讲,就是内功到了,在檀中位置,剑突周围逐渐会生一层筋膜,护住要害,实际这么点变化从外看也护卫不住什么,但至于内里具体的道理,这个凤吟不知道,其他人就更不知道了,所以这才老实地听康夫人讲。
“你三叔就练到这个地步了,那肋靠得腰粗的树‘哗哗’的抖,见了女人受委屈,照样心疼。那些女子一旦装出楚楚可怜相,稍微一糊弄他,他就当真的。为此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虽然我是你三娘,但我也是女人,我不是因为别的,咱家的媳妇没有小心眼的,我是真心疼你们爷们儿。。。。。。”说着康氏似乎要哭出来一般,真动了感情了:“咱家现在本本分分能立门面的,就你这个哑巴了,你要有个好歹,你可真对不起我。凤吟你走到哪不能忘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你是爷们我一个妇道人家也不拦你,但你是从我这个门儿出去的,你千万要保重自己,不能亏了自己,你要有个好歹,你可真对不起我,我从哪我都说不过去,你知不知道不能害了你三娘,我管不了你三叔,我更管不了你,人被管多了都犯恶,越金贵的爷们毛病越多,你也大了,你连你爹爹的话你都不听,你都不正脸看他。。。。。。”
“三娘你就放心吧。”
“你千万不能有个好歹,不但这样,你还得做出个样来,给你三叔出口气,给你三娘长长脸。”说着说着语气不对,仿佛康氏受了莫大委屈一般,这个委屈比三魁的死对他们的影响更大。
凤吟“咕咚”一声,双膝跪地,道:“三娘你看我的。”
第三十六章 牡丹花开三月三
第三十六章牡丹花开三月三
康氏点到为止,欲言又止,几句话把凤吟说得慷慨激昂。
康氏趁机道:“你出去我不放心,你真疼你三娘想着你三叔,你听我的,出去带着向楠。这个闺女不错,人也好,还是大脚,跟着也不累赘,还会打梭子镖。你三叔外出就少个掌眼的。当初带着你时怕影响了长进,带着别人又不愿意,可惜我一个妇道人家,不好干什么。你现在就不一样了,带着女子就少了男人间的间隙,说话办事都方便。秦地的女子骨子刚烈但又向家,认了亲人就一门心思的好。”
还没说完,凤吟也没表态,向楠却端着面进来了。
凤吟没表态,是因为不管人家怎么苦,又怎么好,毕竟不是买卖。她们那的风气不管,受了兄弟的托付,就得对得起人家,想想人家是怎么对自己的。凡事得先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真愿意还是假愿意。就是真愿意,可是苦营生,还得想想怎么往好处奔。
想到这突然凤吟就明白了,原来他三娘就是想给他这么一份责任。责任在身,就不比那靴子上的小带轻松了,不能说顿开就顿开。
实际凤吟也有个毛病,还真不爱跟一般男人搭伙。
康氏住了口,帮向楠收拾桌子,向楠道:“姐姐你就歇着吧。”
凤吟看了一眼,这叫什么关系,什么时候搞的这么亲热了,还姐姐妹妹的。
向楠确实是个有心的人,不待康氏问就先说了:“奉文,奉儒都在大奶奶那,玩得可高兴了,我多下了面,给北屋也送过去了。”
“好好。”康氏很满意。
北屋说的是凤吟他妈那屋子,实际不在北边,说北屋是按当家的房子叫的。北房就是当家的意思,现在说来也就是凤吟他爹袁成孝。从这论,凤吟是北房少爷,再远一点叫北房长孙。
吃着面就着羊杂小菜,还真不赖。凤吟从早就想跟向东小虎这么吃一顿,但一直没有机会。
康氏道:“把褂子脱了吧,穿着跟老鹞子似的。好不好再背把剑。”
“呵呵呵呵。”凤吟听着没恼,想着三娘还急着这事情,竟没憋住高兴起来,起身脱了大氅。
向楠听着也抿嘴笑,这一笑还真有点像戏词里说的“眼含秋波,眉如新月,比乍遇之时,又增十倍”。
显然,康氏什么都跟向楠讲了。想到刚才的话题,凤吟还真不想带着向楠,姑娘固然好,江湖中带女镖师也是有的,只是且不说人家乐意不乐意,就带走了向楠,那三娘怕又落得一片寂寞。
康氏难得这么高兴,吃饭也不闲着:“刚才跟你讲道肋骨那个营生,你记着了没有。我虽然不懂你们的拳,但我见得听得多了。有个阶段老捆着劲,老爱打人,要是过不来会见人就瞪眼,骄横跋扈。那可不好,你三叔后来过来了,却不是自己过来的。你记不记得那年你三叔在炕上躺了半个月?”
看凤吟又哑巴一般,只顾狼吞虎咽,康氏继续道:“那是刘殿卿领了你老奶奶的话儿把他打得。一把把你三叔连胸骨带肩背打透打散了。那之后你三叔其实并不是受多大内伤,而是浑身太松散舒畅了,老不习惯。但当时散得胳膊都抬不起来了。后来双把都不爱打了。”
简单吃了几筷子菜,康氏又道:“你三叔当时叨咕了好几天,我听着是说这山西一支的讲丹田缩展,但是因为动作难以体会,弄不好就走样了,而且内里空虚,再走个紧凑的架子,反而内外皆空,练不出功夫。河北一脉改善了这个问题,走了刚猛的大架子,先走抻筋拔骨,改变体质,但因为见效快容易让人落入形式,久了反而失了束展。你们爷们这支过去跟他们不交流,还没看出问题,现在看来说是保持古风,刚猛磅礴,但是小细节容易忽略,一旦小处没照上,空轮大形式,不出实效。而一旦某一动作好了,涨了功力,则跟其他几式差别就大了,岂不知这个拳是六合互补的,万一出锋就容易过头,也会出问题,必然得同步并进,这就非真传不可,凭悟是越猜越乱。你三叔就沉浸在一个层面不能自拔,时不常要干上一架发泄一下。谁说刘掌柜给他解决了问题,但是因此却不能适应,反而双把都迟钝了。你三叔讲,过去是个实心球,顾打一体。自从贯通了以后,老想发挥这个,学老刘不像就成了空心球,求虚实分明,反而虚了。按他的话说,虽然确实长进了,但不适合他,进步了,但是功夫废了。人一旦有了一个长处,就老爱去发挥,老上瘾,但这不行,得有追求。你三叔是性情限制了天资,天资限制了拳风。所以凤吟,你千万不能满足于一个层面不愿出来,但又得自己过来这一关,不要着急,这点一定不要跟你三叔学。”
凤吟听出来他三娘多少透着点责怪老刘的情绪,他不敢怪老奶奶。也不说话一阵就扒了一大碗面。康氏道:“我就爱看你们爷们儿狼吞虎咽地吃饭。”
向楠道:“我下得多,还有,怕凉了才没一起端来,我再取一趟。”
康氏道:“别忙活了,脚大也不能这么得意。喊一声,让嫚子传过来。”
向楠有点不好意思地出了门唤了一声嫚子。
康氏对凤吟道:“我想学老奶奶训人,资格不够,就是学不来,想骂你两句都骂不出来。”
凤吟道:“你骂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