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剑光太亮,映得人眉目生寒。
“是我。”孟良辰已经恢复本来面目,浑身完好,只是有些颓败。
方才趁乱跑的,而在她身旁,还有一个人,是之前她让她带走的季舒轩,季舒轩此时自己能站稳了,不过,一张脸跟从福尔马林里泡过似的,若不是眸中那一贯温润的光意,云初都快觉得看到一个死人。
“奉潇对你动了什么手脚?”云初骤然上前,说话间,已经把上了季舒轩的脉搏。
而一旁,南容凌的人见此,皆向缓缓被人扶着走来的南容凌请示。
南容凌看看几人,轻微颔首,那些人当即收回剑。
云初没有理会,而是帮着孟良辰接过季舒轩轩,伸手,指尖一点气息作势就要灌输,可是衣袖却被人拉住。
“我来吧,我的内力不差,他自己也是医者,毒是毒不到她,我帮他运用内力即可。”孟良辰话落,目光又看向云初的小腹,“孩子,要紧。”
云初之前奔波那般久,后又给南容凌治伤,此时的确是有些疲累,见此,也不矫情,轻轻点头,便退开一步。
“方才差点把季舒轩弄丢了,我想着,我若是弄丢了,估计要被你笑话死,所以,可是拼着一口气,把他给带来了。”孟良辰一边给季舒轩渡内力,一边不忘说自己的不辞辛苦。
云初看一眼其面上污乱的样子,也可以想像,方才那般情势之下,孟良辰的辛苦,不过,却还是忍不住打击她,“只能说明你能力差。”
孟良辰……
看看云初,那发丝绫乱,面部高肿的模样,“算了,你不和你计较。”
“谁。”正在此时,远远的又一声冷喝声传来。
云初往远处一看,月色下,一人发丝面上染血,衣衫不洁,且,腹部高耸。
“放她进来。”云初声音比这夜色更清凉。
那些人沉默了下,还是放了进来。
是班茵。
“你怀着他的孩子,他断然不会把你作何,你为何还跑来,你现在若是有什么事,可是一尸两命。”云初语气里含着沉怒。
班茵面色几分苍白,衣衫也被刮破几处,闻言,素冷清冷的面上却露出几分笑意,“他跟我除了孩子,本来就没什么情份,再说了,之前不也是以我和孩子来胁制你吗。”
云初神色一暗。
而随着班茵的出现及与云初的对话,南容凌,孟良辰,以及南容凌的那些护卫也都紧紧的,满是戒备又心有算计看向班茵,看向她的肚腹处。
意思,十分明了。
以孩子为要,纵然奉潇的人寻到此处,也会拖延许多时间。
“你既然来了,就好生待着。”然而,云初冷冷一语,直接将所有人眼神与情绪凝住。
同时上前一步,已经将班茵给拉了过来。
“你这肚子都快九月了,若不仔细,小心早产。”淡淡一句话,云初便不再说话,而是看向这片山谷的外围处。
此时月色已隐去大半,月晕错落在高高的树枝密隙间,显得清冷而孤寂,空气中,若有似无的血腥味弥漫,初得这夜虽深,却并不安宁。
时间一寸一寸流逝。
期间又陆陆续续的笼来几百人,这些人的确不愧是南容凌隐藏至久的好手,虽然大多数人身上皆有伤,可是,那精骨体魄,却并不能让人忽视半分。
南容凌中间睡睡醒醒,所幸,生命无碍,所以,那些护卫也都松一下棵心。
季舒轩也醒了,不过,浑身无力,能让这个医者都能中招的毒药,只能说明,这个奉潇,筹谋这般多年,当真是不能小觑。
然而,所有人却都没有选择离开。
因为,就在一个时辰前,这个小小的山谷脚下,沉沉迫压的气势,仿佛能将天地劈破。
云初还是站山谷高高处,并没有离开,甚至说,连脚步都未挪动一下,气息清冷,眸光在暗黑的天色中,亮得灼人眼。
孟良辰站在其身后,也看了看四下,然后神色幽暗的抚一把脸,“很明显,我们被包围了,下面不止有奉潇的人,还有襄派的人。”
襄派……
“我方才已经观察了,此处山谷占地不算广,却也不算小,内高,外低,很明显的易守难攻之势,可是四周都是掌天古木,漫山遍草,食物极少。”见云初不说话,孟良辰又道。
云初没有插话,而是看着孟良辰,示意她继续说。
“方才南容凌的人在给他禀报,包围我们的,不下两万人马,而我们这里,季舒轩,南容凌,班茵,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加上护卫,总共才七百人,两万对七百……而之前怕引起奉潇的怀疑,又担心我此般离开,让石头处于危险,所有,我只带了几名精卫,此时又远在南延。”孟良辰顿了下,呵了口气,继续,“而且我方才说了,这里并没有食物,所以,以我自幼混于军营,精读兵法总结,若无救摇,我们必败无疑,可若是有救摇,也必须在明日天黑之前赶到,若是奉潇的人发动攻击,我们最多……也只能撑到那般时候。”孟良辰话落,天地一片,久久的静滞。
云初这才仰了仰头,将身子转过来,直对着孟良辰,“依你之说,我们现在,就等同于,死路?”
“可以这么说。”
“你行军布略是擅长,权恨利弊分得很清楚,说得是没错的。”
云初话落,便久久无声。
孟良辰一双颇为英气的眉宇却紧紧的拧在了一起,诚然,她说得是事实,可是,当真听到云初也这般说,她竟觉得,是当真没有希望了。
孟良辰想问什么,可是张了张唇,终还是闭上了。
云初却察觉到了,回头,看着孟良辰,“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只想说,如果开始时我有把握,那现在,就当真只能听天由命。”
“我知道谢余生超出你的掌控,我也没想到,他明明对你……”孟良辰又止住,“不说谢余生,太子呢,太子……”孟良辰眼角余光扫一眼看过来的南容凌,上前一步,就着云初的耳朵小声道,“你既然能和南容凌早有通气,那南延那边的陷进,太子……”
云初却看着孟良辰摇头,“没有。”
“没有。”孟良辰惊掉了下巴,“没有是什么意思?”
“你觉得,以如今的形势,景元桀还会再相信南容凌,还会再与他合作?大晋与南齐百年的宿怨,纵然南容凌并不是真正的南容凌,可是,他都是南氏血脉。”
云初一段话落,孟良辰瞬间明白什么,可正因为明白,面色一下子变得落寞无比,浑身的力气都好像被抽光了,“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就只被被困在这座小山谷里,等死。”
“嗯。”云初点头。
孟良辰这下是真的力气也没了,“我从来没见你说过等死这句话,所以,我们是真的要死在这里了……我不想死呢……”
“反正你这辈子除了萧翼山谁也不嫁,他都死了,你正好下去陪他,不是挺好。”
“屁。”孟良辰打击得爆粗口,“他没了,我就算要去黄泉陪他,也要等萧石头长大我才能放心……”越说着,孟良辰,这心抽得老高。
云初眉心抽抽,偏头,不知是感动还是挖苦,“你这后妈当得真好。”
“当得再好,也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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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结局(二)幕后之人
“当得再好,也要死了。”孟良辰话落,双手一叉腰,仰天长叹,呜呼哀哉!
云初抿唇,月色下,面上如镀上一层薄光,侧眸,看着孟良辰,“也可能,置诛死地而后生。”漆黑的眸子里光暗幽明。
孟良辰闻言,眸子立马又是一亮,“你有办法?”
“赌。”云初说,眸光却飘向远方,“赌一次,人心吧。”赌之前谢余生所说的话,赌那个人在沉寂了这么数日之后,终于想通,而她云初,这次,就赌,她命不该绝。
“唯今之际,在太子的人未到达前,我们就只能等。”良久,云初又召集了一众人等说话将目前形势简明扼要说了。
其实,纵然云初不说,南容凌又焉能不明白,此时也只能沉默。
班茵从头到尾都很安静,只是面色不太好,毕竟,腹部太大,难免不便。
季舒轩此时浑身虚软无力,也有心无力,不过,温和的男子就如人间三月春光,一个眼神,一句话,总能让云初,甚至于所有人瞬间都爆发出生的希望。
生的希望却也要贴近现实。
“天就要亮了,这般久都没有传来南延暴乱的消息,就说明太子并没有中计,可是奉潇既然能派了两万人马在山谷外埋伏,就不能小觑,太子纵然收到风声寻到此处,不说需要半日的路程,中途也必不可能顺利,更何况……”云初叹了口气,“南延,南齐,都是奉潇的地盘,景元桀纵然再厉害,也不能轻易撼动三军,若想调几万兵马前来……”很难。
所以,事已至此,为天下苍生,云初宁愿他不来。
可是,他会不来吗?
他不会,这是完全不用想就能知道的答案。
而此处生死于分毫之间,大晋京都,同样血腥气于天地浩茫之间。
找死的人是谁派去的,勿庸置疑,可是,景元桀又如何没有防备,大晋早比素日里更要固若金汤,任何人不能动摇一丝,无声无息中,便将所有人给阻绝在城门之外,一地鲜血糊了夜色。
而南齐,南容凌纵然是悄声离开,可是这般久也没传出任何消息,也可知奉潇的手腕多么高明,手腕过硬,竟能让南齐不透露一丝风声。
而此处山谷居于层层山峦之间,位于南齐与南延之间,倒真的是有,近只有入目的月色与树木,远只能见到一层深夜的薄雾缓缓侵袭。
季舒轩身上带了药,云初面上的红肿已然退去,唇角的血渍也早已清理干净,此时正默默的在山间逛荡一遍,勘察在形,将一树一木一凹,瞬间都入了心。
半夜,一日,她只能如此争取,奉潇之心难以揣测,随时攻上来,都有可能。
“这里有一片山凹,我们可以在这里埋伏,到时……”
“孟良辰当后盾,照顾这些人,拔出受伤较重者,能用者加上我六百,我们分成二十小队……”云初不让护卫点火,尽量轻脚无声,此时,拿着一个大树枝在地面将整个山谷以及周四围山峦突显位置都勾画出来,借着月光,给众人分析情势,布置任务,每说完一项,还看向孟良辰,很认真的询问,“如何?”
如何?
一切部署在这般点人手来说,可谓是天衣无缝了,地形利弊也分析得步步到位,还有什么如何,还有一旁这些南容凌的人,之前还明明有些傲娇,如今对你那诚服的眼神……
孟良辰在一旁,弯着腰,吞吞口水,“很好。”
“那就好,行军布阵我不太擅长,其实该你来。”云初说,然后,看着孟良辰的眼神极为认真。
孟良辰忙摆手,“不用,你这计策,如果一切顺利,拖延到明晚没问题。”而且,你你堂堂大晋太子妃啊,平日多自信的一人啊,此时,问我的意见……
孟良辰倒有些不好意思。
云初肃穆的面上却难得的有了一丝笑容,“三人行,必有我师,自然听从经验多者。”说这话,诚然无害,认真坚定,一时间,有些污垢的小脸上,盛放的光芒好像一轮光晕,以至于,那些,南容凌的护卫原本对云初还微存戒备者,此时眼底也发生了变化
他们只听过大晋太子妃多么诡诈,多么不着调,多么,迷惑人心,只听说,有多少得罪大晋太子妃的人最后死在她的手下,可是却没见过,这样,“规矩”的太子妃。
对,他们只能以规矩来形容。
这般久了,他们也在此时,才难见太子妃一个笑脸。
一时间,众护卫,又悄悄的看向一旁的南容凌,自家皇上,而甫一看过去,才发现,南容凌正正看着云初。
是那么的温柔与深情,还有赞赏。
清冷的空气,似乎都暖了几分。
“南容凌,你信不信我将你眼珠子拔掉,休息。”不过,云初突然冷哼一语,方才那微微升暖的空气,骤然,降下。
南容凌面色有些僵住。
“你可知道,你这几个时辰里喝的水,可是我们千辛万苦省下的,所以,如果好了,别占着茅坑不拉屎。”云初又道。
南容凌差点一口气没顺上来,牙齿轻咬着,却硬是吐不出来一句话。
众护卫……
他们何曾见过自家高高在上的皇上被人这般给损过……
孟良辰……
呵呵……
于是,继续。
浅浅声声的议论在林间飘荡。
步步紧扣的生路,与层层巧设的陷进,也让大家都看到了希望。
只不过,云初从头到尾没有说的一件事,那就是,如果明晚天黑之前,没有人来救援,他们,就真的……
听天由命。
这本就是一场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