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拨开电话卡的口令,我记得肖慎的学校名字和专业,费了不少劲终于转到他们系办公室,胡扯神吹冒充远亲才弄到他寝室号,再深吸气拨了过去,长途的信号不是挺清楚,那头一个模糊的声音说喂?
“我找肖……”我他妈居然紧张了,“肖慎。”
“……”那模糊的声音顿了会儿,说,“我就是。”
我“啪”地挂断电话,把脸埋进手掌,没出息,真的没出息,我都看不起自己了,眼泪就跟飙花似的从指缝里密出来,整整一年,我以为做好了所有准备,可是一听他声音我就甭了。该怎么办,要说什么,说我想他了?问他好不好?让他别生气,求他继续理我?或者装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聊天?然后呢,然后要怎样?
依然似是无非地装傻充愣?还是大声说我也喜欢你?说了喜欢又怎样?我有想好今后的生活往什么地方走么?
仇乐扬,你他妈就是一废人,我骂自己。
——可是……想他啊……可是……舍不得啊……真的就来不及了么?我不管以后那么多,我就知道我现在想他。
心里有个声音在挣扎,起初是小小的,然后呐喊,用尽力气,为什么不勇敢!为什么不争取!这样的你不如去臭水沟淹死算了!
我擦擦脸,再拨通那个电话,“我找肖慎。”
“唉?肖慎?”那头的声音依然模糊,可是明显换了人,“刚走开啊,你电话打的真不巧,只差两三分钟的事情。”
“喔……”我傻不愣登地答应,“那……那麻烦你。”
“哎,对了,你是不是肖慎以前的同学,叫小龙?”
“小龙?”尘封的称呼,刺得我一痛,愣了会儿才明白是接头暗号,“是,我是,他给我留话了?”
“嗯……倒是留了……”那边的声音挺为难的,“他说他跟你一年前就两清了,让你往后别找他。”
是什么武器在爆炸,我每一寸都碎裂,肖慎的同学以为我俩之间有多少债务牵连,劝了两句才挂上电话。我拿着发出“嘟嘟——”忙音的话筒呆坐着不动,窗上映出我的脸,被栏杆一条一条切割开,溃烂地崩落,我觉得自己开始死掉。
就这样,整个大一生涯都是这样死掉般的度过,闷头看影碟打游戏,不爱找人说话更不打架了。那张刮开了的电话卡我再也没用过,扔在角落里让它积灰,你不要我?我他妈的也不要你了。
有时候想想之前的时光,怀念又陌生。同室那俩活宝只当我天生内向,偶尔和学长起架找茬也断不会牵扯上我,我乐得活在自己的世界里。
大一下学期的时候,马小回喜欢上本科英语系的凯蕊,卯足了劲也没能追上,失恋那天,小孩的娃娃脸哭得通红,抓紧路宵的衣服嚷嚷,“她做什么不喜欢我?我专科怎么了?我以后再考大本,我哪儿就配不上她了??”
“那女的说你配不上她——?”路宵阴沉着脸问,我看马小回哭得可怜,扔毛巾过去,路宵接了,自个儿美滋滋的抹把脸,差点没把我气厥过去。
“她没这么说,可我听得出来!”马小回仰起头,路宵才良心发现,拿毛巾给他擦了脸,我看着他俩心里软软的。
“她怎么说的?”
“她说她拿我当弟弟。”马小回涨红了脸怒吼。
我和路宵憋不住一起笑出声,小孩更急了,大声嚷嚷你俩笑什么笑!!
“啊哈,”路霄一秒钟就能掉脸,“随便笑笑。”转身看我还在乐,手肘捅过来,捅的我腰直愣愣的疼,可我就是忍不住在笑,笑得特别难看,笑着躺倒在床上,用手遮紧眼睛,马小回觉得有点不对了,坐在我床沿,小心翼翼的说仇乐扬你没事吧?
“我能有什么事?”我还是遮住眼睛,“其实,能大声跟她说出喜欢已经很幸福了。小马同学,我都羡慕你了。”
大一结束时,非票子让我回去过暑假,被我推了,“实习呢得。”
“少他妈跟哥们来这套,”他张嘴就吼,“乐扬你是不是怕,怕你们家那屋子租出去了没地儿住啊?住哥们家啊。”
“你这么说就真是小瞧哥们了,我真得实习。”
“没劲,一个个都这,这样!”非票子不乐意的嘟哝,乔敬曦今年暑期上飞机实习操作部件维护,也没法去陪他,不过说好了毕业回老家工作,“乐扬,你呢?回,回不回来?”
我不出声的点点头,他当然看不到。
“哥,哥们可不管,你小子得回来,哥们就等你三年,到时候咱仨还一块,块儿吃肉喝酒。”
所谓的暑期实习,也无非是去我爸的单位敲个公章,醉生梦死三个月,大二开学那天,校园里人潮拥挤,又一届新生满满当当入校,我一头汗地扛着十四寸旧电视机冲到寝室,马小回正在擦桌子,一见了我就欢呼,“仇乐扬,仨月没见,我想你了!!”
路宵正躺床上午睡,这会儿阴沉沉的哼哼着,“扛什么了你?”
“我们家邻居要处理的电视机,我给低价收回了。”我脱了鞋子歇倒在床上,“这一路把我给累的。”
那俩欢呼帮忙,正在调频道,隔壁宿舍的哥们探进脑袋,仇乐扬,楼下有人找,嘿,不错嘿你们,看上电视了啊。
“谁?说名字了么?”我不经意的问。
那哥们心不在焉,瞅着电视晤里唔噜,“光报了个姓,我没挺仔细,他说让你猜猜,俩字,你老家来的朋友,他还强调了是熟朋友。”
“你给我认真想,姓什么!?!”我心跳都停了,窜起来抓着他的衣服领子。
那哥们脸都趴上电视了,“……啊?……肖?”我推开他就往床底下找鞋,“好像……是不是肖啊?要不……我想想……”
我顾不上理他,屐上拖鞋就往楼下冲,重心失衡,几次差点从楼梯滚下去,心脏扑通着要跳出胸腔,我站在宿舍楼门口,捂着心口直喘气,空旷旷一片,我深吸气,说话的声音颤抖,“谁他妈找我?”
“我他妈找你。”一个笑嘻嘻的回答,我错愕地顺着看过去。
他在拐口的小路阶上坐着,这会儿站起来,拍拍屁股上的灰,漂亮的脸蛋冲着我看,歪头笑了笑,夏天的蛾子都灭,阳光被吸到那笑容,百花绽放,他踢着脚边的行李包,“真他妈寸,我考到这地儿来了,乐扬你得照应我。”
我差点没厥过去,眼前黑乎乎的好一会儿才缓过劲,绷着脸问他,“你跟我同学说姓什么?”
“乔啊,”小乔无辜,“俩字,老家来的熟朋友,够明白了吧。”
“明白你给屁!”
他怪叫起来,“大学生骂人————!!你才他妈是个屁。”说完就老习惯地往地上吐了一口,“呸——”
这小流氓还真是点儿都没变,我提着他那大小包笑了出来,其实我是感谢他的来到,少年时代的朋友,任何一次重逢,都是万丈光芒映出满心喜悦。
小乔的到来让我很是忙碌了一阵,办完饭卡门卡各种卡之后,我带他去最好的饭店啜了一顿,沿途这小子都好奇,满满打量街边的一切,那股小土包子样儿,把我弄烦了,“别跟从没进过城一样。”
“那我得在这儿住四年呢!”他嘴里塞满了吃的,“非票子说你毕业会回去工作?”
我点头,他又说不跟着你爸妈了?
“气谁呢,”我伸手打他,“我是那种离不开爹妈的人么?”
“我看像,”他呼嘿呼嘿地躲开,“一落榜也不跟我们招呼一声,就逃回爹妈身边的是谁。”
“跟你说你也不懂。”我点燃香烟,跳在护路栏杆上坐着。
“不见得,”他仰起头看着我,似是而非地笑笑,穿着的v领t恤,一小片幽白透亮的玉豆角挂在脖子上晃晃悠悠,煞是好看,衬得小乔那张本就漂亮的脸蛋跟清玉似的。
“嘿,”我眯着眼睛笑,“就是这块宝贝吧,让哥哥也开眼瞅瞅。”
小乔哈哈大笑起来,摘下那条挂着玉豆角的细链子,递给我,我悬在手指,就着阳光仔细打量,真是通透玉白,明白幽幽地发出亮光,像一枚小小的灯,“非票子在电话里吹得可神了,说的跟稀世珍宝一样。”
“不至于,”小乔也跳上栏杆,挨我身边坐好,“不过玉这玩意儿,是慢慢增值的,种越好越值钱,我跟专家打听过,这是上好的玻璃种,肉眼无瑕疵无棉絮,很罕见,真正懂行的人都拿来当宝贝。”
“那你就这么带着,也不怕大街上遇上懂行的土匪一刀砍了你脖子?”我掐着他逗。
“那搁你说怎样?我一年四季挂围巾?”他晃荡着两条腿,笑眯眯的。
我说你索性一年四季穿高领毛衣,还得纯黑的那种,这块宝贝就藏在毛衣里边,悠悠的从那片黑色里映出光来,把你称得跟一凤凰没二致。
“我本来就是凤凰用得着称么?”他斜眼看我,“仇乐扬我当你变好人了呢,还老流氓样的挤兑人,搁你的说法,我直接往脖子上挂个手电筒更好。”
我笑着点头说孩子聪明了,哥哥就这意思,“容桃就这么着把宝贝给你了?”把细链子还他。“听说还是她打出生就戴着的护身符?”
他满不在乎地往脖子上一挂,“嗯,是她爹以前从中缅边境花大价钱请回来的。她上飞机前,突然就摘了给我,我还当她拿玩具哄我玩儿呢。没想真是好东西。”
我吐出一口烟圈,眼前白茫茫,“真他妈跟拍戏似的,我们谁都没想到她喜欢的是你。”
小乔咧咧嘴,“心里喜欢谁,只有自己明白,谁不是这样。”
我一愣,掉头看他,原来小流氓长大了,“那现在呢?什么状况?”
“你说什么状况啊,”他嘻皮笑脸的从我兜里掏出烟,咬在嘴里,抬着眉毛要火,我摇头,他勾着我的肩膀,从我的烟上借了火星,然后舒坦地吐出一口白雾,“她就是我女朋友呗,我爸妈挺赞成,打算让我毕业后也出去。”
“你小子也时髦了哈,玩姐弟恋。”
他猛然大笑,呛得直咳嗽,“正确的说法是远距离姐弟恋。”
我沉默了很久,终于忍不住问了一句欠揍的,“容桃跟你表白那天,哥几个都挺想不开吧?”
他眯起漂亮的眼睛,很不友善的瞪我,别过头明显不想说话,我推他,他恶声恶气“嗯”了一下。
“老乔呢?”
“……我回学校了。”他答非所问地要走。
“他有没有揍你?”
“揍个屁!你别他妈跟我提他!”小乔扔了烟头,失控地叫起来,眼睛湿漉漉的难受。
我一愣,然后也扔掉烟头,搂搂他的肩膀,“明白了,对不住。哥带你去吃出名的蟹肉汤包。”
“乐扬,”他跳到地上,撸撸嘴,“其实这样也挺好,真的。爱谁不是爱啊,谁爱不是爱啊。”
***
任何生活和时光,适不适应都是一种本能的习惯,小乔入校之后,我慢慢找到了一些昔日的生动,逃课吸烟,打架骂人,骗点小钱去喝酒,我俩结伴搭伙地过着小坏的日子,且无比舒坦自在。
小乔那张脸蛋一身光芒,想不成为风云人物实在难为他,光我就遇上过不下十个女生来告白,这小子一律特纯情地说“嗯,我有女朋友,我们感情特好。”
“你有没有读过书,知不知道‘好’字的用法?”我都觉得他无耻了,“就你那样让室友挡她电话说你不在的表现,叫感情好?”
“你懂屁,”他赖在我们屋看电视,“我这是为了好好读书,马上不考试了么?”
电话铃响,我边拿话筒边回头说,乔楚,我认真被你逗笑了。
“小乔在你身边?~”电话是非票子打来,一听动静他就奔了,我说是在,怎么意思吧你?他那头又兴奋又吃力,结结结了半天终于把话说全,——马上过年了,乔敬曦进入大三实习期,回去实践加正式工作,日夜盼发小们重聚的徐结巴三年的等待忍耐到了头,命令我和小乔考完试一起回去过年,“哥们想,想,想死你们了。”
我突然就眼眶发红,点头说好。
搁下电话,小乔怒吼吼地拧着眉头挤到我身边,“仇乐扬,你答应的事儿你一人份,我不归你管,少他妈使唤我。”
“我使唤你了么?”我眯眼看他,“我使唤你什么了?回去一趟怎么了,大伙儿聚聚,那么多人,你怕什么。”
“你闭嘴。”他瞪我。
“就怕成这样了?两年多过去,你们怎么说也是有血缘的哥俩,你打算躲一辈子啊。”我索性豁出去,跟这儿唯一的发小打哑谜真他妈难受,就扯破那层纸吧。谁也不是傻子。
小乔的脸刷白的,咬着嘴唇几乎滴出血来,半晌,“你好像什么都知道,那你该记得是他躲我还是我躲他吧?”
“他那么做才对你们俩都好。”
“滚蛋吧,”小乔冷笑,“仇乐扬,你有什么资格说我,躲最快的就属你,最他妈龟的就属你。你连问我肖慎好不好都不敢。”
我捏紧椅背把手,一寸寸支撑自己站稳,听到这个名字让我崩溃,“老乔来我这儿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