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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可达必须严肃了,望向王蒲忱。
王蒲忱忍不住又咳嗽了。这个时候咳嗽,还是为了缓和气氛,便缓缓咳着,咳完,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压了压嗓子,才慢慢说道:“燕大失踪的那个严春明今晚又回校了,这时就在图书馆,好些学联的学生陆续进了他那个善本室。各方面的情报分析,这个严春明基本可以断定就是共产党学委燕京大学的负责人。”
曾可达听到这里有些吃惊了。
严春明在共产党学委是梁经纶的上级,他当然早就知道。从梁经纶那里得到的情报,严春明秘密去了天津,其实很可能是去了解放区,而且指示燕大学委的工作由梁经纶暂时负责,怎么突然又回来了?
曾可达想了想:“有情报断定他是回来鼓动学潮的吗?”
王蒲忱:“没有。但共产党这个时候派他回来,一定有动作。”
曾可达:“什么动作?我们要准确的情报。”
“准确的情报应该就是鼓动学潮。”徐铁英接言道,“‘七五事件’现在已经弄得我们十分被动了,明天再来一次,就不只是北平扛不住,南京方面也会扛不住。曾督察,国防部调查组的任务是反贪腐,可根本目的还是对付共产党在北平闹事。反贪腐总不能反倒被共党利用,亲痛仇快吧。”
曾可达:“徐局长的话我没听明白,我们反贪腐怎么被共产党利用了,怎么亲痛仇快了?”
徐铁英:“我说得还不够明白吗?”
曾可达不看他了,转向王蒲忱:“王站长,共产党彭真7月6号讲话的文件你们破获后上报了吗?”
王蒲忱:“第一时间就上报了保密局,毛局长也立刻呈递了总统。”
曾可达:“保密局有分析指示吗?”
王蒲忱:“应该有分析,还没有具体指示。”
曾可达:“那我就向你们传达国防部预备干部局的具体指示。共产党在国统区点燃了火已经要撤了,现在他们是在隔岸观火,反而是我们有些人要把火越烧越大。”
“我希望曾督察把话说得更明白一些。”轮到徐铁英反问了。
曾可达:“彭真那个文件说得已经很明白,他们要‘隐蔽精干,积蓄力量’,把他们的党员都陆续安全转移到解放区去,这个时候会再鼓动学潮吗?而我们有些人却唯恐学潮不起,为什么?说轻一点儿是为渊驱鱼,说重一点儿是借反共之名掩盖他们贪腐的罪行。建丰同志一再指示,我们在各大城市的重要任务就是争取民心,安定后方,以利国军在全国战场与共军决战。坚决反腐是这个目的,明天安全把粮食发下去,也是这个目的。希望你们按建丰同志的指示办,不要激化局面,不要抓人。徐局长,我现在说明白没有?”
“非常明白了。”徐铁英站起来,却望向王蒲忱,“我的秘书,你审问得怎么样了?”
王蒲忱又要咳嗽了,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答道:“我没有接到审问孙秘书的指示。”
徐铁英:“那现在还关着他?”
王蒲忱只能望着曾可达了。
徐铁英:“孙朝忠同志,我们全国党员通讯局培养的优秀青年干部,他没有任何贪腐问题吧?只不过执行戡乱救国的方针,杀了个共党分子崔中石,被你们和马汉山一起关在西山监狱。现在,真正的共党分子又出现了,曾督察却断言他们不会鼓动学潮,还不能抓人。国防部预备干部局真有这样的具体指示,就请曾督察立刻请示经国先生,让他亲自给我们下一道不抓人的指令。或者,曾督察在这个军令上代表经国先生批示,落上你的大名。否则,我们明天必须按华北‘剿总’的军令办。”
曾可达一阵反感涌了上来,偏在这个时候电话铃响了。
曾可达起身走到桌前拿起电话。
“曾教授吗?”竟是梁经纶从外文书店打来的电话!
曾可达不知道梁经纶现在是要汇报与方步亭谈话的结果,还是因为严春明回来要请示对策,这时偏又不能说话,只贴紧了话筒:“开会,十分钟以后打来。”
他放下了话筒,转回身,不再坐下,望向王蒲忱:“王站长,徐局长刚才已经说明白了他的意见,你也是这个意见吗?”
王蒲忱又咳嗽了,一边咳着,一边又习惯地掏出一支烟,在嘴上含了一下,止住了咳嗽,答道:“我的意见是和为贵。”
曾可达:“这是什么意见?”
王蒲忱:“请曾督察请示一下经国先生,那个孙秘书是不是可以先放了。还有,共产党学委那个严春明,明天在发粮的现场不要抓,等他离开时,秘密抓捕。”
曾可达冷静了,望向徐铁英:“王站长这个意见,徐局长同意吗?”
徐铁英:“抓我的秘书没有征求我的意见,放我的秘书需要我同意吗?”
曾可达:“那就各自请示吧。我请示建丰同志,也请你立刻向陈副总司令进言,明天最好不要闹出学潮。”
徐铁英倏地站起来。
王蒲忱也慢慢站起来。
徐铁英径直向门口走去。
王蒲忱还是跟曾可达握了一下手。
也就送到门口,曾可达:“王副官,送一下。”
王副官一直在门外走廊上站着,答道:“是。”
看着王副官送二人没入花径,曾可达立刻关门,走向电话。
张月印接到老刘的电话,得知严春明没有转移,竟回了燕大,十分震惊,立刻赶到了镜春园。
“我拟的电报。”老刘递给他一张纸条,“检讨、请示都在上面,请月印同志签署,立刻发给刘云同志吧!”
张月印冷冷地接过那张纸条——
我没有完成让严春明同志转移的指示,致其擅自返校,并拿走了我的枪支,明天恐因此导致流血牺牲。请求组织处分,并请求指示善后。刘
“火。”张月印望向老刘,却冷冷地吐出了这个字。
老刘先是一怔,接着明白了:“我要求立刻电报上级,请月印同志签名。”
“北平城工部现在是我负责,我就是你的上级。”张月印对老刘从未如此严厉,“如此严重失职的事件,把我叫来,就是叫我在你写的电文上签名吗?”
老刘还想解释。
“我不想听你的解释!”张月印从来没有这样不让同志说话,特别是像老刘这样的同志,“老刘同志,你这种只认个人、不尊重组织程序、直接越级的行为已经不止一次了。还口口声声说严春明同志目无组织,目无纪律。”说到这里,他举起了手里的电文,“不要解释了,拿火柴来。”
老刘被张月印这一番狠批震在那里,当然不能解释了,只能去找火柴。可自己平时不抽烟,这个镜春园点的又都是电灯,一时还真不知道哪里有火柴。拉了一个抽屉,又拉了一个抽屉,都没有找着火柴。
老刘拉开半扇门,对门外瓮声叫道:“小张,找盒火柴来!”
“是,我这里有。”门外应声答着,一盒火柴立刻从门缝里递了进来。
老刘竟忘了这个小张是抽烟的。
脑子确实有些乱了,关了门,径直将火柴递给张月印。
“自己点吧。”
老刘只好推开火柴盒,抽出一根,擦燃了火,伸了过去。
张月印手中那张电文点燃了,化为灰烬,才扔到地上。
“不要说什么检讨了,直接说你的意见吧。”张月印坐了下来。
老刘想了想,也不好看张月印:“严春明已经知道了梁经纶的身份,他是个不会掩饰的人,见了面,必然会让梁经纶察觉。梁经纶一旦察觉我们知道了他的真实身份,上级的整个部署就都毁了,明天还很可能发生流血事件。现在必须采取紧急措施,让严春明同志离开,不能让他跟梁经纶见面。”
张月印:“现在?你不觉得已经晚了?”
“是有点儿晚了。”老刘恨恨地说道,“实在不行,就采取非常措施吧!”
“什么非常措施?”张月印态度又严厉了,“对敌人,还是对自己的同志?”老刘被张月印一针见血地戳破了自己武装行动的念头,默在那里。
张月印不再说话,从包里拿出了笔,又拿出了纸。
老刘只好站在那里看着,接着,他睁大了眼睛。
张月印在用左手写字,而且写得很快。
那张纸递过来,张月印接着写信封。
捧着那张纸,老刘看得眼睛更大了——
梁经纶同志:
严春明同志公然违反组织决定,擅自返校,并携有手枪。我们认为这是极端个人英雄主义作祟,严重违背了中央“七六指示”精神。特指示你代理燕大学委负责工作,稳定学联,避免任何无谓牺牲。见文即向严春明同志出示,命他交出枪支,控制他的行动,保证他的安全。
城工部总学委
老刘还在惊诧地琢磨这封信的作用,张月印已经从他手里拿了过去,装进信封,封口:“前方战场的决战即将全面展开,接下来就是接管城市,百废待兴,我们需要多少人才呀。崔中石同志已经牺牲了,我们失去了一个懂经济的优秀人才。严春明同志不能再出事。现在最正确的措施,就是让梁经纶认为我们没有怀疑上他。铁血救国会为了让梁经纶继续潜伏,让他两面作战,就不会抓捕严春明。”
信封郑重地递到了老刘手中。
老刘接过那个信封,莫名其妙地想起了戏里的诸葛亮,想起了戏文里诸葛亮交给赵子龙的锦囊。
张月印:“不能耽误了,叫小张立刻去燕大图书馆,看准了机会,让学联的学生转交梁经纶,然后马上离开。”
“是!”老刘大声应道,大步开门,“小张!”
第67章风尘仆仆
已是夜晚十点,天上有月,路旁有灯。
跟曾可达通完电话,梁经纶严厉拒绝了中正学社守在外文书店门外的人跟随,一个人来到了燕大图书馆外。
脚下就是通往图书馆中式大楼的那条大道,他停住了,望向两边的草坪。
梁经纶平时喜欢宅伏,唯独这里让他流连。这处草坪引进的是哈佛的草种,修剪后茵如绿毯,可以软踏,可以躺卧,可以沐浴日光,也可以在树荫下看书;口渴时,浇草的清水就可以直接饮用。每到此处,梁经纶便勾起在哈佛留学的时光,心中憧憬,未来的中国何时能这样。
今晚默默站在这里,他却心情大变。
曾可达电话里的声音又响起了,挥之不去:“让方孟敖知道你的身份,让你们联手执行‘孔雀东南飞’行动,是建丰同志的重要部署。要相信组织,相信建丰同志。方步亭如何知道你的身份,我们会立刻展开调查,让他闭嘴。至于共产党是否知道你的身份,你立刻去见严春明,观察他的反应,就能做出判断。必要时,我们会采取断然措施。”
梁经纶踏上了草坪中间那条大道,向那座图书馆中式大楼走去。
好些学生影影绰绰从两边草坪的树后冒出来,向他走来。
有共产党北平学委的党员,他们平时都不知道梁经纶铁血救国会的身份。
有国民党中正学社的骨干,他们平时都不知道梁经纶共产党学委的身份。
而梁经纶这时却怀疑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自己的双重身份!
他谁也不看,只向大门走去。
那些人便都停住了脚步,望着他走向大门。
“梁先生!”
所有停在草坪上的人都觉得这个女生的叫声,比高音喇叭的音量还大!
梁经纶更是一震,停住了脚,眉头立刻紧蹙。
方孟敖打了招呼,方步亭直接威胁,可在这个时候,谢木兰竟如此高调地找来了!
一阵风,谢木兰飞快地跑到了梁经纶身旁。
“谁叫你来的?”梁经纶声音低沉,也不看她。
“何伯伯!”谢木兰也压低了声音,却难掩兴奋。
梁经纶转眼望向她。
谢木兰微低下头,避开他的目光,低声飞快地说道:“我大爸来了,不许我见你。何伯伯生了气,叫我来找你就是。”
梁经纶好一阵揪心,只好答道:“那就跟学联的同学待在一起,不要跟着我。”
谢木兰竟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
梁经纶再回头时,目光已经毫不掩饰严厉了。
谢木兰这回却是理直气壮地迎向他的目光,梁经纶感觉到她把一个信封偷偷塞到自己的手里。
谢木兰凑到了他的耳边:“总学委给你的信!”
梁经纶这一惊非同小可:“什么总学委?什么信?”
谢木兰俨然像上级派来的通讯员:“你看就是,立刻看。”
这里已经接近大门的牌楼,借着灯光可以看信。
梁经纶望了望四周,谢木兰也已经在帮他观察四周了,没有人走近。
梁经纶已经没有心思去关注谢木兰这时的神态了,撕开封口,飞快地看那封信——张月印写的那纸命令!
“人呢?”梁经纶从来没有这样看过谢木兰。
“走了。”
“你认识?”
谢木兰没有刚才那么兴奋了,轻摇了下头:“不认识……”
梁经纶的态度反而温和些了,低声问道:“他怎么说的?”
谢木兰:“就说了总学委的信,叫我立刻交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