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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将局长闪倒,从后视镜里看见他虽然还在笑着,可回去后饭碗是否还能保住,心中着实忐忑。
车开到了和敬公主府大门西边约一百米处。
“停车!”这回是马汉山叫停车了。
司机吸取了上次的教训,轻踩刹车,那车便往前又滑行了几米才停住。
马汉山凑到司机靠椅后弯腰往前望去。
远远地,大门东边路障的集会学生人群中突然打出了两条大横幅。
一条横幅上写着:“欢迎不轰炸开封的爱国空军!”
一条横幅上写着:“欢迎反贪腐的青年(清廉)服务队!”
马汉山眼珠子急速地转着,低声对那司机:“倒车,从后门进去。”
“马局长。”方孟敖已经站在他背后了,“我们可是从来不走后门的。怎么,怕那些学生?”
马汉山直起身子,一脸的关心:“都是些东北闹事的学生,摆明了这是冲着你们来的。你们有任何闪失,都是我的失职。再说,方大队长和弟兄们都辛苦了,不管走哪个门,都得让你们赶紧洗了澡吃了饭先休息。”
方孟敖又弯下腰细看了一下远处的人群,笑了笑:“还真是冲着我们来的。不过横幅上明明写着‘欢迎’嘛。开过去。”
那司机好生为难,回头望向马汉山。
方孟敖不再搭理他们,径自去开了车门,向飞行员们:“起立!列队下车!”
他率先下了车。
飞行员们在车上就一边走着一边列队,跟着下了车。
方孟敖走在一边,二十人排成两行,一色的飞行夹克,阅兵式的步伐,青年航空服务队整齐地走过大门,向东边学生人群走来。
打着横幅的学生人群静悄悄的,一双双充满渴望的眼远远地望着这支没有帽徽领章的队伍向他们走来。
“敬礼!”方孟敖一声口令,二十一人同时举起右手,步列依旧,向渐行渐近的学生人群致敬。
军警们都闪到了两边,诧异而紧张地望着这支队伍。
学生人群激动起来了。
谢木兰跳了起来,几个女同学跟着跳了起来。
“木兰!”何孝钰立刻喊住了她。
谢木兰只得站住了,周围的同学也都站住了。
她们的眼睛比任何时候都亮!
其实何孝钰的眼也比刚才亮了许多。
一个女同学还是忍不住,凑在谢木兰耳边:“是领队的那个吗?”
谢木兰目光看着越走越近的大哥已经激动得答不出话了。
“是。”何孝钰轻声接言了,“不要再说话。”她的目光也早已定在方孟敖身上,像是在努力寻找自己儿时那个大哥哥的身影。
“立正!”方孟敖一声口令。
前行的队伍在路障前整齐地站定了。
“列成横队!”两行纵队很快地转列成了横队,依然两排,挺得笔直,面对黑压压的学生人群。
“敬礼!”方孟敖又是一声口令,和飞行员们同时向学生人群又行了个举手礼。
首先是女学生们,再也抑制不住,全都激动地鼓起掌来!
接着男生们反应过来了,一些人跟着拼命鼓起掌来!
方孟敖满脸流露出来的不是同情,而是同心,仿佛自己就是他们,大步向前迈了一步,脚前已是栅栏。
学生人群掌声慢慢停了,全都安静了下来。
方孟敖:“报告同学们!我们是北平青年航空服务队,是来调查‘七五事件’民生物资案的。我本人叫方孟敖,是青年服务队队长。他们,都是青年服务队队员。请认清我们胸前的徽章。凡是有情况反映的,可以找我们每一个人。”
路障对面学生人群中挤出一个高大身形的学生代表,操着浓厚的东北口音:“请问方大队长,你们会住进这座和敬公主府吗?”
方孟敖看着他:“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提这个问题?”
那个学生代表:“这里原来住的是十一集团军的高官。今年4月以后改做了北平市民食调配委员会,就是他们,在这里面名曰办公,暗中贪腐!昨晚才为你们腾出来的。你们住吗?”
学生们显然有组织,很成熟,就一个人提问,所有人都只用目光等待方孟敖回答。这阵势更显出无形的力量。
有几双眼更是十分关注地在等着方孟敖回答。
一双当然是谢木兰的眼。
一双是何孝钰的眼。
她们的身后,是梁经纶那双深邃的眼。
方孟敖没有急于回答,回过头望向身后,高声喊道:“马局长呢?”
马汉山也是见过大阵仗的,知道今天躲不了了,也早已下了车,不近不远地跟在方孟敖队伍后边,这时正一个人站在路边军警们的旁边。
方孟敖叫了,马汉山只好故作镇静地走了过来,先对方孟敖笑了一下,接着主动地对学生们大声说了起来:“同学们!同学们!你们都是有知识有文化的人,人家方队长他们从南京开飞机过来,他们太辛苦了!所有的事情,不只是他们,鄙人,还有北平市民食调配委员会都会给你们一个交代。请你们体谅,让方队长他们好好休息吧!大家先回去吧,回去吧!”
那个学生代表立刻激愤起来:“我们连住的地方都没有,马局长叫我们回哪里去?”
“不要跟他说话!”学生中另有人高声喊道,“我们只跟方队长说话!”
很多学生同时喊了起来:“贪官走开!贪官走开!”
马汉山那张干瘦的黑脸更黑了。
军警们立刻紧张了,举着盾牌从两旁奔了过来。
那个为头的军警带着几个人站在马汉山身边。
方孟敖回头看着马汉山,又扫视了一眼那些军警:“现在是我在跟学生说话,你们能不能后退些?”
那些军警还真怕这位方大队长,面朝着学生人群真是退着,往后迈了几大步,拉开了距离。
马汉山便又只一个人站在方孟敖身边了。
知道方孟敖有话要说,学生们慢慢又安静了下来。
方孟敖对马汉山:“马局长,这个院子是不是都是给我们住的?”
马汉山咽了口唾沫:“是的。整个院子就一块牌子,全是你们青年服务队的。当然,还有我们调派来为你们服务的后勤人员……”
方孟敖笑了:“这么大一座公主府,就住我们二十一个人,太冷清了吧。还有,我们也不需要你们派什么后勤人员。也好,既然北平市把这个院子划归我们住了,我们就有权安排了。”
说到这里他又转身望向了学生人群。
一个个头上还包着纱布的脸。
一个个手臂上还吊着绷带的脸。
一双双审视、期待、渴望,当然也还有些怀疑的眼。
突然,方孟敖的心震动了一下!
他看见了一双似曾相识的眼,那双眼闪耀着亲情激动和无比的热烈——谢木兰的眼!
接着方孟敖又看见了另一双似曾相识的眼,也有亲情只是更含蓄些,也有激动只是更收敛些——何孝钰的眼!
两双美丽的大眼!
方孟敖已经猜着了几分,这就是十一年前自己的亲表妹和形同妹妹的那两个小姑娘!
方孟敖的眼中立刻闪出了只有他这个王牌飞行员和真男人才有的目光,就像在万里夜空飞行看见闪亮的星星那般的目光!
但他没有注意到,另有一双仿佛隐藏在更远夜空暗星般的眼特别专注地捕捉到了他刚才流露的眼神——这便是梁经纶的眼。
毕竟不是交流时,方孟敖向谢木兰、何孝钰眨了下眼,转望向了那个学生代表:“你们估算一下,这里可以住多少人。安排你们没有住处的东北同学住进去,尽量多住些人。”
“这可不合适!”马汉山急着嚷了起来,“北平市政府不会答应的。”
方孟敖只斜了他一眼,一个人向和敬公主府大门走去,对站在那里的持枪卫兵:“这里我接管了。听口令,立正!跑步走!”
那几个卫兵是警备司令部派的,不归马汉山管,但都知道方孟敖的来头,这时见他威风凛凛,竟十分听从口令,并腿敬礼,整队跑离了大门。
方孟敖又大步走到了东边的路障旁,对着学生们:“同学们,刚才你们问我,我们会不会住这个公主府。现在我正式回答你们,不住!刚才我也听到了,东北来的同学们还没有住处,现在我代表青年服务队,把这个院子让给东北的同学们住!”
学生人群立刻沸腾了!
太激动了,便有学生不再守纪律,带头喊起了口号:
“进步青年万岁!”
“青年(清廉)服务队万岁!”
方孟敖已经走到带队的军警头目面前:“搬开路障,让学生住进去。”
那军警头目好生为难:“方大队长……”
方孟敖:“你们的徐局长跟我同机来的,有事我担着。搬路障!”
“是!”那军警头目双腿一碰,“报告方大队长,方副局长也是我的上级……”
这就是想套近乎了,方孟敖打断了他:“搬吧。”
那军警头目又答了一声,立刻指挥军警们去搬路障。
人声鼎沸,方孟敖也立刻转过身向队员们:“跑步上车!”
两列队伍同时后转,横队变成了直队,整齐地向西边停着的大车跑去。
马汉山身材精瘦,立刻跟着跑去。
口号声在他们身后喊得更响了。
“大哥万岁!”
虽然人声鼎沸,方孟敖还是听到了这声无比激动的呼喊,跑步中侧过身子,立刻搜寻到了在人群中跳跃的谢木兰,抛去一个美国式的挥手礼。
更多的女生同声喊道:“大哥万岁!”
路障搬开了,许多学生,尤其是女生,激动地喊着,试图追上方孟敖大队。
方孟敖及其大队还有那个马汉山都上了大车。
“开车!开车!”马汉山对司机吼着。
那司机踩油门掉头,飞快将车向西边方向开去。
谢木兰那些女生还有好多学生还是远远跟着,跑了好长一段路程。
更多的东北学生已经拥向和敬公主府大门。
剩在原地的学生不多了。何孝钰还有几个燕大的学生围在梁经纶身边。
一个学生:“梁先生,东北的同学们这样住进去不行。要组织。”
梁经纶轻声说道:“要组织好。你们几个去,叫他们以学校为单位,有秩序地分开住。每个学校都要将每个同学登记名字,不能让一个人被抓。”
“好。”那几个学生立刻向大门边的人群走去。
梁经纶身边只剩下何孝钰了。
梁经纶转对何孝钰:“你去找着谢木兰,陪她一起到方家去等方孟敖。”
何孝钰没有接言,也没有动步,只是望着梁经纶。
梁经纶轻声地:“接触他。这个人可以争取。”
何孝钰这才向谢木兰她们跑去的方向追去。
梁经纶望着何孝钰的背影,望着拥向和敬公主府的学生人群,深邃的目光似乎更深邃了。
在北平,燕京大学外文书店是国民党特务最少光顾的地方。一是这儿卖的都是外文书籍,二是这里卖书的店主原是老燕京教神学的一位美国籍女士。不会外语,不是燕京大学的人,很难在这位美籍女店主面前不露马脚。
因此,这里就成了梁经纶常来的地方,确切地说,成了他与组织的人秘密接头的地方。
“(英语)上午好,索菲亚女士。”梁经纶和她太熟了,一边打着招呼,一边捧着她伸过来的手,轻吻了一下手背。
“(英语)上午好,梁教授。”那女士有六十出头了,热情却不失雍容,“(英语)你的书都找出来了,在二楼,没有安排别人,很安静。”
“(英语)非常感谢。”梁经纶微微向她又行了个点头礼,“(英语)图书馆严先生可能给我送资料来,麻烦您让他到楼上找我。”
索菲亚女士:“(英语)好,没问题。”
“(英语)非常感谢。”梁经纶再次礼貌地致谢,很熟悉地走向里屋的那道门,上了楼梯。
二楼是一间阅读室,书桌上全是外文的经济学书籍,有英文的,有德文的,也有法文的。
梁经纶在认真地阅览,并且对比着做笔记,做卡片。
楼梯轻轻响了,梁经纶慢慢站了起来。
来人手里夹着一包资料,向梁经纶轻轻按了按手,梁经纶坐下了。
来人在他桌子的对面坐下。
来人:“梁教授,这是你要的国外最新的关于金融方面的论文资料汇编。”
梁经纶隔着桌子双手接了过来:“谢谢严先生。”
梁经纶打开了资料包,一份一份开始翻阅,然后抬起了头,轻声地:“上级指示还没有传达?”
那严先生很严肃,声音也极轻:“是昨天传达的。有严格要求,只限于口头传达要点。”
严先生全名严春明,是中共北平地下党燕大学委的负责人。
梁经纶严肃地点了下头,接着闭上了眼,开始用他超凡的记忆力聆听严春明口头传达的指示要点。
一切都在寂静中传达。
严春明目光正对着的窗外,天上的流云在超速地飞过。
严春明的嘴轻轻地闭上了。
梁经纶的眼慢慢睁开了。
第9章大哥万岁
在北平,像方步亭宅内那样的小洋楼屈指可数。真正气派排场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