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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判官看他许久没有动笔,很有些担心,连监考的心思都没有了。
过了好一会儿,郑朗才动笔。
与别人不同,别人是一边写,一边想。他是想好了,直接从脑海里直抄。许久未写,但一写速度却是很快。写完了,看了看,不住的摇头,这都成了什么呀?
顶多三分之一略有些用外,其余的,只有华丽的词语,以及各种典故,看不出来什么意思。见他摇头,陆判官又担心起来,装作巡查,来到他桌前,用眼睛看了看。监考的不可批卷子的,他看也可以,但得有一个分寸,不能看得太明显。
然而陆判官看了,真看了,看完了还在回味,轻声道:“好啊,好啊。”
看得仔细就不应该了,更不能喊好啊好啊,叫别的学子如何作想?
于是一起想不出来的学子,一起盯着郑朗,心中五味杂陈。
在郑朗心中,多是言之无味,可在陆判官眼里,却是一个绝妙好文,好赋!
他在盯着看,1小纸条又在飞,衙役看不过去,咳嗽几声,才将陆判官惊醒,跟着咳嗽,1小纸条迅速停下来。
郑朗哭笑不得。
还有更让他哭笑不得的,诗不能抄,赋同样也不能抄,可是隔壁的富家子呢,眼睛再次瞅过来。还是有办法抄,看中了郑朗赋文里的好句子,一段一段的往自己文章里塞。比如郑朗这篇赋里有一句:玉溅琼浆,天赐甘黄,物华地宝,丰姿神仪。
讲的是国泰民安,于是人才辈出。很简单的一句话就写出来了,郑朗偏用了好几句无比华丽的词藻充填,读起来是琅琅上口,可细嚼,有什么味道呢?没办法,包括陆判官在内,这时候的文人就吃这一套。
这小子一看玉贱琼浆,天赐甘黄,不但对偶,而且很好听,多好的句子啊,于是塞了进去。郑朗好奇的伸头看了一眼,塞也可以,你下句得跟上去,但他的下句呢?
玉溅琼浆,天赐甘黄,美酒佳肴,不亦乐乎!
我忍!
我忍!
我……………,忍……哈哈哈……
忍到最后,郑朗终于憋不住,伏在桌子上大笑起来。!。
第一百二十七章 中(上)
闹钟定到五点半,然而……没有醒,到八点半才醒来,脸没有洗就码,迟了。原谅则个。
这哥们太逗人了。敢情老天降下来的人才,给他当成了美酒佳肴,将欧阳修清蒸,文彦博红烧,富弼水煮,一边吃一边还喊着,不亦乐乎!
陆判官走过来,道:“考场之内,不得喧哗放肆。”
规矩是这样的,但是陆判官说话的语气,象一个和蔼可亲的长者,在谆谆教诲,很温柔很亲切,如沐春风。
旁边的学子有些不服气,你是在驯斥郑家子呢,还是与郑家子拉家常?
郑朗还是忍不住笑,不过没笑出声,还好啦,赋文作完了,将试卷交了上去,跑出去又笑。
到了晚上,此名学子找到了他,问他为什么发笑,郑朗将原因讲了出来。富家子差一点跌倒,急了,问:“为什么当时不对我说?”
这个卷子交上去,还能考中吗?
“我怎么说?”
陆知州没怎么管,算是很好的了,再一说,难道让陆知州正式公开承认考场舞弊行为?那么这些官员与学子要隔离起来干嘛?每天进考场,派衙役搜身又是干嘛?
富家子无语。
“兄台,我已悄悄对你说过,诗赋论策,皆不能抄。不是贴经墨义,我刻意拖慢一些时间,权当是同座之谊。但诗赋论策怎么好抄?”
富家子十分沮丧。
“兄台,这一届,你没有希望啦,不过也不要沮丧,你还年轻,来得及。我教你一个方法,这届考不中,下届也许就能考中。”郑朗耐心地说道。凭他这句玉贱琼浆,天赐甘黄,美酒佳肴,不亦乐乎,在这届十几比一的录取率中,就是天上掉下来十块金饼,考官也不会让他录取的。
“请受教”,富家子立即伏下说。
“不用伏,我说过是同座之谊,其实也不是什么高明的方法,而是我的学习方法,将经义拿出来,细细琢磨,千万不要看不懂就跳过去看,一边看一边尝试着自己解释它每一句话的意思。甚至读到关健的时候,用笔写下来自己的心得,或赋或文。只要坚持三年,无论贴经或者墨义,诗赋策论,至少解试考,对君来说,不是难题。”
原来就是这个方法?富家子有些失望。
“这世上没有什么绝对的天才与蠢材,只有勤奋与懒惰的区别。勤奋才是掌习的根本,天才不勤奋,以后也不会有出息。
蠢材肯学习,最后勤能补拙,前程未必不光亮照人。你看我的文章是不是写得很好?”
富家子点了一下头。
“可你知道我每一年要写多少字吗?这个写字不仅是练字,也是记录学习体得。”郑朗就没有再说了。记得多了,文笔自动上来,功到自然成,到了考场,写赋策论也不会吃力。又是体得经义,能加深对经义的印象,那么墨义与贴经也会难不住。
这一届解试考是特例,以前录取率大多数是十比一以下的。只有此人按照自己方法学习三两年,想通过解试考,不会很困难。但想一夜速成,可不可能?
第三天就是论策,这个郑朗同样很喜欢。
其实写古文与后来的写作文差不多。
试问他前世是什么职业的?虽说是架空网文,是小白文的范畴,但也写了不少字的,有了一些功底。现在,带着一个超级BUG,xìng子又坦然,苦学了近五年时间,文字功底可想而知。
并且不仅如此,脑海里保留了多少后来诸大家的优秀佳作,不屑抄之,然而可以给他带来借鉴作用。这都是他人所不能拥有的优势。
但没有急,休说论策必须围绕着一个中心思想转,就是其他的散文也必须有一个中心思想,不能跑题了,上面在写太阳,下面却变成了写月亮,甚至中间还来段高山流水。
继续沉思,先找出中心思想,这是最重要的环节。
中心思想就是论策的灵hún所在!
没有了灵hún,还能写好文章么?找到了中心思想,接下来就围绕着它论证。在脑海里继续默想着,将所需要的论据一一整理出来,进行取舍。接下来就是文字的组合,再对文字进行一些修饰,那么一篇好文章就出现了。
而且科举有一条后世考试所无法拥有的优势,那就是时间充足。想一想,一堂语文考试能给学生多少时间?前面的语文知道要答,后面作文还要写,顶多让学生抽出来半个小时,分心到作文上。但现在不然,整整一天时间,给你想论策。至少时间充足了数倍!
在脑海里进行着组合。
不过其他人也不必气妥,不能在脑海组合,但可以在草稿纸上修改。
还是没有动笔,又在脑海里进行了逐字逐句的推敲,最后才动笔。此时有的学子天资高,一篇文章都快写完了。
看到他动笔,陆判官又来到他桌前,心中赞了声:好。
好字,一个个字灵动无比,自己肯定是写不出来这样的字了是字字珠矶。心中也松下了一口气,有了。
郑朗哪里知道这几位父母官这几天担心的!
这样一来,他并不是最早出场的学子,不过试卷上的文章却有了保障。
走出来时,有三分之一的学子,都出了考场,有的离去,多数人还围在一起,三五成群的交流议论。还有更多的亲人,在外面迎接,有家中的父母,毕竟来了许多少年人,还有家客,有妻妾,很多人,再加上马车牛车,场面很混乱。
他还在人群中找人,江杏儿与四儿已象两只小燕子一样,飞了过来,问:“大郎,考得如何?”
“大约能考中吧。”
边上的人全部翻起了白眼。
根本就没有想过郑朗会落榜,只不过有的学子天资很好,想争一争,能不能在名次上压过郑朗一头。但你都考不中了,叫我们何以情堪?
“大功告成!”四儿说。
“在这里不能亲嘴!”郑朗立即低声说。
江杏儿大乐。
几个兄弟也走过来,不过还有三人,让郑朗有些讶然。
谭婉、白玉娘与童飞燕跟在七子后面,徐徐走来。
等到郑朗与七兄弟寒喧完,三女先后走来,施了一个万福礼。如今的郑朗,当受得她们这一礼。
童飞燕脆声说道:“奴谢当年郑郎赠筒之礼,再祝郑朗高中金榜。”
“勿用谢,当年之事,是我年幼,一场恶作剧,如今想来,十分惭愧,不提则个。”
“喏”,两人不大熟悉,童飞燕答过,退于一侧。
倒是谭婉与白玉娘眼神有些幽怨,然后吃味的看着江杏儿。有的事她们渐渐听说了些,这个女子当年痴了,寻找四筒主人,获得了机缘,然后伏于郑家门前不起,才让郑家子“纳入房中”。纳什么纳,至今还未同房呢!不过真相几人相信?
况且当年收下江杏儿,不是乞身相许,是学字,郑朗又怕麻烦,看到她的痴xìng,这才破例的。若江杏儿与她们一样的想法,让我做你的小妾小婢,跟在你身后吧,郑朗有可能会立即将江杏儿轰出门外。
不过江杏儿也很搞怪,不知道怎么的,就将谭婉送的那个方帕与白玉娘送的玉簪给翻了出来。然后呢,这两样物事就消失了。
一开始郑朗不知道,后来捡东西时才想起来,问。江杏儿与四儿摇头,但江杏儿眼里很慌张。郑朗只好捏了一下她的小鼻子,也没有责备。
看到二女的眼神,江杏儿又紧紧的将郑朗胳膊肘儿拉住。
好东西总不想更多人分享的。若一点不吃味,那……才怪。
郑册低声说:“她们比柳玉娘如何?”
“奴做得不对”,江杏儿也低声道。
“你终于长大啦。”郑朗有些小感慨,换作才来郑家的江杏儿,根本就不懂得这些人情世务,多半也不听不懂自己这句话。
来到二女面前,道:“久未见,可好?”
“奴很好,但郑郎答应奴的,没有实现。”谭婉jiāo声说道。
以前郑朗答应要去她们闺阁的,然而一次没有去。其实去一次,又能何妨?不过柳玉娘那趟闺阁,惹下的麻烦,让郑朗都有些杯弓蛇影了。打了一个哈哈说:“不是不去,字一直没有写好,耽搁了很长时间,又要专心学业,抽不出时间。”
“可那个筒……”白玉娘委婉的反对。
你都有时间做出那四个筒,难道连到我们闺阁的时间都没有吗?
“那筒……不提,甚是荒唐,本来没有花会的事,我也想做一些,放在家中把玩。这是我最大的爱好,连陛下都写了信,让我不能为字为这些雅物,分了心思,耽搁了学业。”
但这才让二女感到后悔啊。
若当时自己做得果断一点,岂不是常伴他的左右。虽然年龄稍大一些,也不过大了四五岁,悬殊不是很大的。两女又看了郑朗身边一脸幸福,小鸟依人的江杏儿,心中更是懊丧。
按理说,是自己先结识郑家子的,只是做得不果断。
看一看,连皇帝与太后都对他关心。
不能这样想,其实皇帝与太后也是人,有时候也无聊,也需要一些好玩的消息,心中八卦一下。
郑朗那有精力,去猜测她们的心思,又说道:“要不,正好武三郎今天宴客,你们作陪如何?”
“郑郎吩咐,奴岂敢不从。”
于是前面哥七个,左杏儿,右四儿,身后是白谭二女,最后还吊着一个童飞燕,郑朗在众人艳羡的眼神中,香艳无边的向附近一家酒楼走去。!。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中(中)
在昏méng的月sè下……小青拉着马车顺着大道,不徐不疾的走着两边是高粱地,还有少量的稻田。多开始收割,lù出大片大片的空旷来。夜风吹来,月sè正白,不时的传来高粱成熟的香气。
坐在车里,四儿问道:“大郎,为什么这么快回家?”郑朗还是一惯的风格,说走就走,绝不拖泥带水,吃饱喝足,立即将行李收拾好,回郑家庄了。
这个举动让许多学子不满。
比如武三郎嘴中的张义阳,本来想科考结束后与郑朗交流亲近一番,谁知道自己还没有求见,郑家子带着几个行首,吃了一顿很香艳的晚饭后就离开了。失望之下,张义阳不由地说了一句:“此子太傲。”郑家子此举分明是不将郑州所有学子放在眼里嘛。
但是不是这榉?
郑朗答道:“为什么要留下来?无非就是交流,寒喧,一直到发榜之时。甚至有可能我受了拜贴后,见了这个,不见那个,那个怨气更重。如字一样,都是同一样道理。”
惹上来,想清闲以后就不可能。
不是解试,还有省试,未来省试,一是后葬,二是六年后的宝元元年。后年太早,六年后太晚,权衡了一下轻重,郑朗还是决定后年争取一下。自己的才华,应付解试没有关系,但应付省试,未必有多少把握。仅一年多的时间,中间还要分去心思,想在明年的大事件中,插上一小脚。
非是大臣,就是大臣也要看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