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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我昨天就醒了,你还好么?”林笺的视线随着格兰夏尔从门口走到她的窗前,他穿着一身米色的长风衣,修身的剪裁衬托出他颀长的身材,柔和的色彩与他温雅的气质相得益彰。灿金色的头发即便是在室内依旧给人一种熠熠的光彩,碧蓝色的眸子也十分有神,看起来他似乎已经恢复到以前的样子。心中一直的担忧终于得以缓和一下,林笺坐在床上仰着头看着他将一束黄玫瑰插入床头的花瓶中。
金恩收拾着早餐盘,目光从屋内两人的脸上来回的穿梭。他在林笺身边也有些日子了,这还是第一次看到林笺的脸上露出这种真正的属于年轻女孩的轻松笑容。她其实并不吝啬笑容,只是大多数那些笑容都是克制的,形式的,而且大多一晃即过。
而那个男子,金恩不得不很不愿意的承认,那个男子带给他一种很强烈的挫败感。不不,也许只要是男人都会在他面前产生自卑的心情吧。
在端着托盘离开房间的时候,金恩忍不住又回望了一眼,那男子正伸手轻轻的揉了揉林笺贴着医疗贴的额头。那是在旗舰爆炸时,林笺撞在舰桥的地板时造成的伤痕。
“又把自己弄伤了。”仿佛叹息一般,格兰夏尔无奈的看着林笺,她看起来更加的消瘦了,显得那双眼睛更加的大,漆黑的眸子有些润,仿若被雨水洗刷过后的夜空。
“这么说来,仿佛只有这样你才会自己出现在这里。”听到格兰夏尔的话,林笺感觉似乎回到了很久前的那个早晨,她自噩梦中惊醒,睁开眼后看到格兰夏尔正坐在满室的阳光中,对她露出了微笑。“总觉得,跟两年前相比,你似乎一点都没有变。”
林笺的话让格兰夏尔低声笑了起来,末了,他仔细的端详了一下林笺,这才回答道:“但是你,却改变了很多,都快让人认不出来了。”
“啊……我要被这如蜜似糖空气给腻死了。”
谈话被打断,此时出现在门口的是挑着眉一脸促狭的爱德华中校。虽然他强大的精神力量让他完全无视两人坦荡的神色,认为事情铁定就是自己所想的那样,不过现在并不适合深入谈这个话题。所以,他并未继续对两人进行揶揄,而是将目光放到格兰夏尔的身上,“格兰,我有事跟你说。”
“有事?”格兰夏尔一愣,却在瞬间想起爱德华此时的临时官职,他蹙了蹙俊朗的眉头,这才低声道:“是有关齐西亚?”
“是的。”爱德华指了一下林笺房间中的沙发,林笺示意他可以随便坐,“我今天去警备厅先去处理他的事情。我告诉了他宫廷对于德博西安公爵以及公爵小姐的处罚,而且我很明确的告诉他,现在他并未成为公爵小姐的丈夫,只要他宣布与德博西安家族断绝关系,那么对于他的惩责就会轻的多。”
格兰夏尔听着爱德华的话,并没做声,他转头看向林笺,却发现林笺也在看着他。而让他惊讶的是,林笺此时的目光中竟有几分担忧还似有几分安慰。
“然后,你那弟弟对我说,他愿意跟那位小姐一起流放两万光年。”说完这句话,爱德华中校也叹了口气,有些唏嘘。
☆、142
爱德华中校的话让屋内的氛围有些沉默;格兰夏尔此时却看向林笺:“林笺,你认为齐西亚有罪么?我是说,如果不考虑他与德博西安公爵小姐的关系,他罪至被流放两万光年吗?”
林笺看着格兰夏尔,心里有些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说。不过,虽然她对于这种事有些抵触,但是她依旧以平静的心情考虑了一下才回答:“虽然他是叛军的一位指挥官,但并非为叛逆的主事者;而且他在被尤金少将包围后也并未垂死挣扎而是投降。如果不考虑他与德博西安家族的关联;他的罪责不应该高于那位西斯提上校。因为舰队并不属于他;没有他也会有另外一位指挥官带领舰队参战。”
林笺的回答显然有些出乎爱德华中校的意料,虽然他在林笺回答后点了点头;但是还是带着不可思议的目光看向林笺。
而格兰夏尔接下来的话更让爱德华中校长大了嘴。
“我知道这样的请求很无理,但是他毕竟是……”也许是觉得难以启齿,也许是从未有求于人,格兰夏尔碧蓝色的眸子流露出了痛苦的情绪。
爱德华中校在最初的惊讶之后也叹了口气,他明白格兰夏尔为什么会在自己在场的时候向林笺提出请求。格兰夏尔,他,加上林默,他们三人间的关系已经在这些年中渐渐的有些改变了。自己跟林默一直身在军界,而格兰夏尔却被军界抛弃,他把自己放在了外人的位置上。
尤其这一次的对象还是他的弟弟,这一定会让一向骄傲的格兰夏尔十分的痛苦。
“你想让我去劝他……背弃他的未婚妻?”林笺觉得自己说的也十分艰难。
背弃吗?格兰夏尔蓦地瞪大了眸子,碧蓝色的眼睛流动着闪耀的波光,就如同平静的海面被海风吹皱一般。他觉得林笺的话似暮鼓晨钟一般敲醒了他这些日子以来的纠结痛苦,而当他再次抬眸看向林笺的时候,眼神已经变得轻松而明亮:“不,我只是希望你能去见见他。这也许是作为兄长能为他做的最后一件事了。”
“去见见他吗?”林笺想了想,在看到格兰夏尔轻松的神情后,也露出了笑容,“如你所愿。”也许,不光是为了他,就算是为了那个已经沉睡的灵魂,她也该去见那个人一面。
“好了,既然你们已经达成共识。我还有一件事十分好奇。”见到气氛重新轻松起来,爱德华中校内心深处的八卦因子再次活泛了起来,他简单的将清早发生在林默书房的事情叙述了一边,并表示自从昨晚开始林默似乎就有些问题。一上午的时间,竟然出神两回,这在林默身上几乎是不可能出现的事情。
“你没有问过他吗?”爱德华中校的话让格兰夏尔和林笺都有些惊讶,在他们的印象里,同样没有见过林默这种反常的状态。其实人总免不了有这种状态,只不过林默平日过于冷静自持,从不让自己出现这种状态。这才让爱德华发现了问题。
“我问了。”爱德华中校耸肩,“他只说一段陈年旧事。”
“陈年旧事?”格兰夏尔重复了一句,似乎有些明了。“也许是那件事……”
“什么事?”
“哪件事?”
同时默契询问的爱德华跟林笺互视了一眼后,同时将目光放在了格兰夏尔的身上。
“不过这是林默的私事……”格兰夏尔还没说完就被爱德华急切的八卦心打断了,“我说,格兰,你这么说太没义气了啊,我有什么事是你们不知道的。现在林默有事你知道我不知道,这让我很不舒服啊。”
格兰夏尔看了看爱德华无奈的摇了摇头,站起身来。“好吧,你要是真想知道就跟我来吧。”说罢,他便朝着门口走去。
看到爱德华也紧跟着要朝门口走去,林笺目瞪口呆,尼玛,这种事情听了一半是想要憋死她么?“喂喂!你们!”
林笺的声音止住了即将走出门口的两人,格兰夏尔转过头看着林笺,惊讶问道:“你也想知道?”
“这不是废话么。”林笺气的伤口都疼。
“好啦好啦,反正她都已经知道今天的事了。”仿佛怕林笺搅黄了这件事,爱德华急忙安抚要炸毛的林笺,然后一把将格兰夏尔拉了回来,并仔细的关上房门。“开始说吧。”
看着两人执着的目光,格兰夏尔忍住扶额的动作,开始讲述:“按照爱德华的说法,林默是在宫廷对德博西安家族颁布罪责敕令后才出现这种情况的,所以我感觉应该是想起了十几年前的旧事。时间有些久远了,让我想想,应该是十三年前的事情。就是林默第一次出征那年吧。”
“那时候我们已经认识了,他有什么事我不知道?”爱德华中校纳闷。
“你也知道的,林默那个人,很多事情不会跟别人说起,更何况,那件事他那会还没确定自己的心情。”听到爱德华的话,格兰夏尔摇了摇头,言语间也有些唏嘘,“你们知道蒂玛达特公爵吗?”
在看到爱德华和林笺一脸茫然的神态后,格兰夏尔也知道两人不会知道这件事,爱德华那会还是个军校生,而林笺不过是个懵懂的孩子,自然不会知道那位当年引起轩然大波的公爵大人。“那位公爵大人当年同样是因为被定下了反叛的罪名,被处死。”
“那这跟林默有什么关系?”对于格兰夏尔慢条斯理的说法爱德华十分的心焦。
“关键在于那位公爵大人的独女,蒂玛达特公爵小姐,好像是叫菲兰嘉娜,时间比较久了,只记得是个很开朗却有些迷糊的女孩,她很喜欢林默,时不时的会去找林默。那个时候在贵族年轻人的圈子里,大家都知道蒂玛达特公爵小姐心仪林默。林默虽然有时候对她觉得不耐烦,也从未答应过她什么,但是我看的出来,其实林默并不讨厌她。蒂玛达特公爵小姐没什么身为高等贵族的自觉,心地善良,她开朗的性格其实给那时心情沉重的林默带来很多的慰藉。”
格兰夏尔的话让屋内的爱德华和林笺一时间都有些沉默。他们都没想到林默居然还有过这样一段经历。听着格兰夏尔的话,林笺心中有种不好的感觉,她试探着开口问道:“那位公爵小姐……”
格兰夏尔叹了口气,言语中带着深深的惋惜:“她的父亲被夺爵处死,她作为公爵家的继承人被流放,死在了流放的路上。”
“那大哥,他没有去……”林笺咬了咬下唇,她无法想象,林默对于这件事会有怎么样的反应。
“那时他在外出征,等他回来,一切都已经尘埃落定了。”
格兰夏尔的声音有种如同雪水融化击打岩石的泠泠感,再加上因为叹息而放慢节奏的叙述很容易让人沉浸在他的情绪之中。不过即便不是这样,故事本身也带着一种浓浓的悲伤感。
“其实这样也好。”半响没说话的爱德华中校打破了屋内沉闷的气氛,“回来后什么都来不及了,这样其实很好。”
林笺看到格兰夏尔轻轻点头对爱德华中校的话表示了同意,其实这句话也不难理解。如果当初林默身在首都星,又能做什么呢?难道为了那个女孩拼上自己的家族犯下大逆不道的罪责,将自己的家族也至于险地?或者是眼睁睁的看着女孩被流放而自己袖手旁观?对于林默来说,不管哪个选择都有违他这个人的性格和原则。如果他不是出征在外毫不知情,那么如今想起那位公爵小姐就不会只是心怀遗憾了。以他的性格,说不定会终生背负着背弃的荆条。
如果当初他并未出征,他会做哪个选择呢?林笺认为他会选择家族,然后用他一生的幸福去祭奠那个死在青春年华的女孩。
格兰夏尔和爱德华中校已经离开了,林笺离开房间,在正午的阳光里踏入公爵宅邸的花园之中。其实自她来到这个世界后,极少踏入这个位于主建筑后的花园,这个花园似乎与格兰夏尔家那座蔷薇园差不多,种满了鲜艳欲滴的蔷薇。
花园深处有着避风廊厅,纵然阳光温暖和煦,初春料峭的风依旧可以轻易打透单薄的衣衫。尤其是这种棉布长裙,林笺有些无奈的拽起长裙的裙摆,想要踏上廊厅的台阶。她也跟管家提起过自己不习惯这种衣物,但是管家先生却表示,这是医生的叮嘱,林笺手上的部位不适合穿长裤。
廊厅里备有为小姐准备的厚实披肩,林笺展开一条,将自己裹了起来,蜷在有着舒服亚麻坐垫的大躺椅里,看着因为基因技术改变了花期的蔷薇开了满园,繁花似锦,风过留香。
似乎就连时间都停止了向前,阳光晒在身上带给人一种似睡梦中的错觉,仿若这一梦一千载,一步一光年的时代只是她不真切的幻想。
直到有人立在躺椅前,将直射而来的日光遮挡住,林笺的意识才慢慢的恢复了过来。她睁开了眼,仰头看向来人。
站在面前制造出一**光影的人是林默,此时他正蹙着眉头看着蜷在躺椅上的林笺,手里还拿着一条厚实的绒毯,看到林笺睁开眼,便在将绒毯披在她身上后在一边的圆桌旁坐了下来。
“这种天气,怎么在这里睡着了。”
“在房间里憋了好几天,看到天气很好就出来了。”不知道是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