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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戎玄看到店外还有多少时,他才相信店小二说的确实是实话,真住不下。外头站了不下百来号,一路上浩浩荡荡,都不知有没有被官府当做乱党缉拿过。
夜色下黑压压一片,见到戎玄都欣喜不已。戎玄望着风尘仆仆的众,竟一时喉中有些哽:“弟兄们,们这是何苦?”
“寨主,们本来是想送送们!后来一想,都不那山寨了,们还回去作甚?”
“寨主!去哪里们就去哪里!”
落嫣披衣而出,见此情景也愣住了,牛二笑道:“寨主和夫都是好,跟着们不会错!娜兰小姐说们要到北边去抗敌,们也去!”
戎玄不禁蹙眉,这些弟兄是他大屏山附近发展起来的,不少都是家中贫苦之,更不乏对朝廷不满者,此刻却愿意同他一起北上抗敌。
“寨主教咱们武艺,虽说窝山里当山贼,可咱们从没有干过欺良压软的不厚道事,弟兄们空练了一身本事,不去保卫那些和咱爹娘一样的老百姓,都对不起这张皮了!”白九似乎看穿了戎玄所想,带头说道。
“就是,夫和寨主对们那么好……们跟着们!”
“上次袖子破了,还是夫帮缝上了……”一个年轻的小伙有些害羞地说道。
落嫣差点没笑喷,这点小恩小惠,他们倒都记住了。其实那次是看这没成家的毛头小伙子无缝补,有些可怜,外加当时正苦练缝衣服功力给戎玄做衣服的落嫣也想趁机练练手艺。
多了这上百号,一路的行程便浩荡了。戎玄怕引注意,约定了京城附近一个集合的地点,便将他们分成几批散开走。
院中红枫灼灼,一□上身执剑而舞,招式凌厉,招招肃杀,蹁跹而落的红叶被卷入磅礴剑气,旋成一团红雨,随着那的剑花碎成一地艳丽。
良久,他才停下,汗水顺着紧实的胸腹滚落,他望着地上点点艳丽如血的枫叶,不禁想起半月前那场险些爆发的那场血流成河的阴谋。
十几日前,庞啸川接到皇帝密令,领御林军埋伏个宫门要地,当日傍晚,皇帝突然发难,将入宫觐见的娄相国拿下,随即全城清洗乱党,娄府内搜出兵器无数,京郊大营两个跟随娄氏的将军被处决。
皇帝念及娄贵妃情面,并没有公布此次叛乱的主谋,只是以娄相国为国事操劳积劳成疾为由,准其告老还乡,半路上娄相国便病逝了。
这场内乱中,庞啸川立下了汗马功劳,皇宫中贴身护卫了皇帝是他,连夜领自己训练的十几个高手直入京郊大营,拿下了企图策应娄相国造反的两个将军的也是他。以少胜多,完胜而归,赢得漂亮,大受皇帝赞许。
其实说完胜并不准确,因为不少弟兄已经战死,而他也负了伤。庞啸川动了动仍裹着绷带的左臂,取过旁边搁着的外袍披上。
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次负伤并不痛,仿佛没有伤他身上,或许是因为还有别的地方更痛。
一瞬间,他放松的大脑里,跃然而出一个身影,心骤然揪紧。
庞啸川痛苦地蹙紧眉头。已经月余没有见到她了,先是一路马不停蹄地赶回京城,随即便是平乱,他原以为会忙到麻痹自己忘记一切,可那个总是不经意间悄悄从他心底钻出来,顽固地盘踞他脑中。
庞啸川摇了摇头,徒然地长叹一声,将手中寒气逼的宝剑举起,阳光下也也透出森森寒意,它注定是属于战场的,即便映着精美楼阁红枫繁花,也掩不住周身的气场和向往,就像他一样。
受伤家休养了这些时日,早已够了。庞啸川面朝北方,遥遥望天,那里,才是他应该去的地方。那里,即使洒尽热血,也值。兴许那时,她会为马革裹尸还的将军落几滴真心的泪吧……
作者有话要说:我回来了~~~~还有人么?捂脸自责,这段时间出差调研,让大家久等了,实在对不住!
偶决定洗心革面,从今天起,日更~~直到大结局!呜呜呜……话说庞二公子让偶好心疼啊~~~☆、67知心相托庞啸川早朝时当着满朝文武向皇帝请缨北上的事,如春风般不多时传遍了京城。庞氏立下大功,本可就此委以高职,在京城安享荣华,不必再去狼烟四起的边塞搏命,但庞啸川居然在平乱之伤还未痊愈之时,就迫不及待要求去边关御敌,此番作为已不在众人理解范围之内。
其实,何止满朝文武不解,事前一点不知情的庞尚书在朝堂上更是惊若雷劈,无奈他若是出言相护过火,反悔被人误以为不想为皇帝效忠,若是轻描淡写说几句还不如不讲,更何况庞啸川态度坚决诚恳,一番话说得让人闻之血沸腾,只赞好一个大好赤胆忠心的青年。
皇帝虽不舍良将,权衡之后还是同意了他的请求,封庞啸川为右路大将军,率军十万北上,即日启程。
庞府,秋日静美,落叶蹁跹若蝶。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石砖一直绵延到台阶之下,五步台阶之上,是庞尚书夫妇寝居。
“扑通”一声,一人沉重地跪倒在地,直身面向父母,随即恭敬地俯身磕头。
庞夫人泣不成声地拿手绢抹着泪,不待儿子磕完三个响头,便矮身滑下座椅,抱住他一阵痛哭。
庞啸川心头一阵难受,咬了咬牙对母亲道:“娘,儿是武将,保家卫国义不容辞。鞑虏侵我国土,我怎能避居京城而独享安乐?此番乃抱不驱尽北羌不复返之心前往,若有不测,孩儿不孝,只能让大哥代我向父母亲尽孝。”
“避居京畿独享安乐的又怎么只有你一人?”端坐右侧一直肃穆不语的庞尚书突然开口,他脸上线条绷得紧如刀刻,眼中有一瞬间的无力和凄凉,“啸川,你可知功高震主?”
庞啸川眼中闪过一线光亮,他缓缓点头道:“我明白,父亲,所以我不会再回来了,不是战死沙场,就是驻守边关尽此余生。”
从父母寝居出来,庞啸川有些失神,他真的是个不孝之子,从前一直在南方守边,好不容易回京了,居然放弃了京城的大好前程,要去苦寒之地……
“二叔。”一个熟悉的声音打断了庞啸川的思绪,他抬头,回廊下站着一名明艳女子,着一袭茜色长裙,正是他的大嫂——上清。
她终于不再冷冰冰地称呼他为庞统领,更不再缠缠绵绵地叫他“啸川”,其实一切本来也就该这样。上清和落嫣虽是姐妹,却长得并不像,唯独都很固执,上清地偏执有些歇斯底里,落嫣的偏执有些任性自信。
不过此时的上清却仿佛脱胎换骨般,有了和从前截然不同的气质,现在的她恬静温润。这半年来,她似乎看开了许多事。从落嫣“死”后,她就如突然醒悟般,不再不顾一切地追着庞啸川跑。前段时间返京,庞啸川更看到她在院中练剑舞,庞竞傥在一旁吹笛相和,夫妻俩的坚冰终于有了融化的迹象。
“听说你要走了,我来送送你。”上清说着步上台阶,旁边侍婢有眼色地纷纷退下,回廊里顿时只剩下他们二人。
他们恰巧停在庞府一处遍植秋菊的院中,深秋的菊花开得格外绚烂,姹紫嫣红,一点都不比烂漫春花逊色,随着风起还有一阵若有若无的清香。
“你看,多美啊!”上清发自内心地感叹了一句。
庞啸川点了点头,是啊,很美。日后塞外的秋景必是那长烟落日孤城闭,无边落木萧萧下,再难见京都秋日的静美。
上清浅笑道:“我出生在秋天,父皇给我取名叫上清,其实我不是很喜欢这个名字,因为和出生在百花齐放春天的落嫣相比,总有种冷冷清清的感觉,好像她是那嫣然繁花中的仙子,而我只是一片被青霜打落的秋叶。”
庞啸川不禁蹙眉,老拿自己和落嫣比,也许这正是她不幸福的悲剧。
上清继续道:“直到后来,有人对我说,他心疼我的落寞和自卑,更心疼伤害自己后愈发疯狂伤害自己的我。他不怪我的那些糊涂之举,只是真心地希望我能明白该怎么放过自己,也放过别人,让自己幸福。”
庞啸川肃然,诧异地侧首望去,正好与上清平静若秋水的清亮眸子对上。那眼眸里爱恨疯狂的颜色早已淡去,庞啸川居然看到了一丝洗手作羹汤的娴淑。
“你还记得前去剿灭山匪的那晚,我跟你说的话么?我说你不要太高看自己了,我只想在你最孤单的时候陪伴你。可我发现我陪不了你,因为我有别的更重要的人要去陪了,他教我学会了真正的坚强,他才是我应该相伴一生的人。”
庞啸川静静望着上清,心绪却翻涌若浪涛。
上清从容调转视线,望向从隔壁院落纷纷而落的红叶,“他告诉我,朱碧凋零也是一种美景,坦然面对已失去和得不到,更是一种智慧。这句话,也送给你。真正的幸福很平淡,希望你终有一日能得到!”
当秋末最后一片枯叶飘落的时候,戎玄和落嫣终于站在了京城高大的城门口——朝阳楼迎晖门。城门口有不少军士在查着来往的行人,落嫣不禁庆幸和山寨弟兄们约定的地点是在京城外。
戎玄故作气恼地抓了抓头:“京城是个好地方,就是太大!我这山野村夫怕是会迷路。娘子可要做好向导啊。”说着跳下马,牵马入城。
仍坐于马上的落嫣一愣:“不是约好在城外集合吗?”
戎玄回头笑得灿烂:“你不想家么?离开了那么久,先去见你爹娘吧。”
落嫣微怔后一阵悲喜交集,眼泪差点掉下来。她回来了,用自己本来的面目回来了,这次不会再担心有人对她拳打脚踢,也不会再有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之事出现,她终于可以堂堂正正地叫一声母妃了。
戎玄瞥见落嫣的表情,不禁勾唇一笑。她有多想家,多想念亲人,他怎会不知?有好多个夜晚,落嫣都在睡梦中喊着父皇母妃,有一次还哭着喃喃:“娘……不要不认我……”旁边的戎玄闻之心酸,却只能抱着她软语安抚,待她再次沉入梦乡。
“等等!”落嫣突然弯腰扯住缰绳,咬唇道,“抱我下来。”
戎玄不解,见落嫣已有自己翻身下马之势,急忙将她抱下,口里碎碎念着:“我儿子的亲娘哎,你可小心些……”话还没说完,一只温暖的小手便紧紧握住了他没有拉缰绳的另一手,有股浓浓的暖意从手心缓缓传至了心间。
“既然是回家,就该一起手牵手。”落嫣无畏地笑了,“第一次领相公去见爹娘,补上回门日,自然要恩恩爱爱。”
戎玄有所动容,盯着落嫣的眸子问:“那你要怎么跟他们说我?”
“是怎么样,就怎么说!照直了说。”落嫣坦然道。
秋末冬初的太阳懒懒的,看似柔暖,照在身上却不觉暖和,反而些凉薄。
两个锦衣华服之人坐在御花园的飞瀑前,如两尊雕像般静止不动,都盯着面前的密密的格子和黑白交错棋局。
头戴琉璃冠,腰缠镶金玉带的老者已白发苍苍,却梳得一丝不落,有种别样的风流倜傥,他摸摸胡须笑了:“皇上日夜为国事操劳,这棋艺是大不如前了。”
皇帝摇头边叹气边笑道:“二皇叔说的是,朕确实好久没有空找人对弈了,外有异族虎视,内有臣子野心,驭人尽才岂是易事?如此看来,还是二皇叔逍遥。”
东海王哈哈大笑:“皇上折煞我也,殊不知我这逍遥王爷二十几年来被人骂了多少,都说我只会敛财,爱财如命,背地里都叫我‘钱王爷’。”
皇帝眯眼一笑:“君子爱财,取之有道,二皇叔乃经商奇才,钱财非搜刮民脂民膏而来,那些人这么说无非是嫉妒罢了。有道是,钱财身外物,二皇叔的钱财既取之有道,理应也用之有道。”皇帝说着颇有深意地望了一眼东海王。
东海王还未作反应,却见个年纪不轻的内侍捧着个拂尘急匆匆跑来,边跑边扶着头上歪歪斜斜的纱冠,嘴里喊着:“皇上……皇上!公主……公主回来了!”
皇帝正同东海王讲到关键之处,不料被人打断,再一看居然是自己身边做事一向稳重的内侍,更有几分不悦,沉了脸训斥:“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哪个公主回来了?”
皇帝嘴上这么说,心里也琢磨开去。上清当初虽极不情愿嫁庞竞傥,但已经好几个月没回来闹了,其他嫁出去的公主也都还算安稳,这究竟是哪个公主回来能把这见惯宫中风雨的老内侍惊成这般模样?
老内侍战战兢兢跪下去,额上的汗水顺着鬓角流下:“回皇上,是……是解忧公主回来了。”
“荒谬!”皇帝一挥袖,棋子纷纷扫落在地,“解忧公主已经下葬,莫非还有贼人敢把朕的公主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