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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夕一愣,连忙点了头:“有,您等一下。”转身赶快去拿了。
其实云枭已经好几日没有正经吃饭了,有不少东西吃下去后却又都吐了出来,实在令人苦恼之至。
喝了一点粥暖胃,云枭又强迫着自己吃了一些点心。
让夏夕帮自己换了稍微正式的服装,云枭再回屋里时,莫奈已经在等了。
“……抱歉,出来晚了。”云枭歉意地笑笑,这么些日子,第一次,那笑容里有了感情的味道。
不是之前那种虚伪的笑脸。
莫奈目光微亮,只手扶着云枭坐下,然后吩咐夏夕道:“去请叶将军进来吧。”
夏夕行礼去了,云枭再座子上微微缩了一下。
莫奈知道他是怕了,轻轻拍拍云枭的肩膀:“不用担心。”
门口传来皮靴踏地的声音,一下一下踩在云枭心上。
就这个样子,要开始另一段生活了……?
就这样,要开始慢慢要亲手慢慢封死过去的一切了?
心里忽的像被人用锥子钻动一般,扯动着全身上下也跟着一并疼痛到麻木。
为什么要这样?
“先生,主子,叶将军到了。”夏夕的声音很清脆,让人很容易可以听见。
云枭抬起头来。
下一刻,整个人像是被钉在了椅子上一般动弹不得,只剩双唇止不住的颤抖。
云枭睁大着眼,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连自己也听不清楚的声音:“……哥……?”
流苏帐内,云枭已沉沉睡下。
莫奈亲自探过脉息,带着夏夕从房里退了出来。
“你……怎么看?”莫奈望着窗外灰朦的天空,微微叹了口气。
夏夕垂着眼,半天,才犹豫着答道:“他……应该不会是……”静了一会,又补道“他……很单纯的。”
莫奈不语,沉吟一会,苦笑着摇头:“单纯,单纯……”
踱步到窗前,莫奈抬手指着目不能及的土地:“好一个单纯之人,这广阔的土地,被他几滴泪水就轻易的收入囊中……单纯,对,他单纯,但他却没有失去过活下来的勇气。他单纯,却懂得给自己选择最佳的出路。他单纯,却做出这么一件事,简简单单就让叶将军入了我方阵地,心甘情愿。他单纯……单纯阿……”
莫奈知道,九连环中,他缺了最重要的一环——这云枭,到底何人?
“罢罢,”莫奈摇摇头“这下断了后路也好……你去守着吧,醒了派人通知我。”
夏夕应下,目送莫奈去了。
层层浮云,梦境美丽如画。
“哥,哥!你看~你看!”云枭高高举着手里的草兔子,献宝似的送到男孩面前,“你看,我这次编得好不好?”
稚嫩的童音,无邪的笑容,阳光灿烂,微风拂动。
男孩蹲下身,露出好看的笑容,有些刚毅的面庞立刻柔和起来:“哈哈,这会还真是不错嘛。”说着伸手要捣乱云枭的头发。
云枭抬手护住头,刚想抬脚反击,忽的人已离地,被人抱起,横腰揽着转起圈来。
猎猎风声子耳边响起,目之所极,是无垠的绿地,是广阔的蓝天。
“阿!哥!哈哈哈哈~~~”
“哈哈哈……”
云枭记得,那时,天高云淡,无忧无虑,那高高飘起的裙摆,仿佛已可以遮去所有的忧愁。
而那最爱的哥哥,是那样的爱她宠她护她。
有时也会吵架,因为一个玩具,一个模型。有时也会冷战,因为一顿晚饭,一份作业。
可云枭知道的,哥哥会原谅他的。
之所以无理取闹,之所以撒娇耍赖皮,不过是知道,哥哥永远会原谅他的。
那时候,当那张熟悉的脸庞跳入眼帘时,云枭简直不敢相信。
那脸庞,那眼神,那鼻那唇,那身形,那姿势,那举手投足,是哥哥,是哥哥的……
不敢相信,不敢相信……
心里纵是万般的不敢相信,整个人却已不由自主地扑了过去。
淡淡的味道飘入鼻中,熟悉的,哥哥的味道。
流不出的泪,这一刻,终于决堤。
晶莹的泪花,一路沿着精致的面庞淌下,沾湿了叶荡曦的军服。
叶荡曦从没想过,再次见到叶萱,竟会是这样的场景。
这冰雪般的人,居然……会在自己怀里哭泣……
痛楚在心口弥散开来,叶荡曦颤抖着紧紧环住云枭,大手轻轻拂在云枭脑后。
早该来的。
自己早该来的。
明知道形势已经对他不利,明知道他需要自己的力量,明知道自己可以帮助他……
但居然还犹豫不定,还一直因为三皇子的压力而举棋不定……
真是,该死。
那后轻抚的手掌温热有力,云枭心里苦涩难耐,却也一点点安下心来,最后哭得累了,人已倒在叶荡曦怀里睡了。
莫奈早已从最初的震惊中清醒过来,借着请叶荡曦从云枭回房的空荡,三言两语就把这可以左右胜负的力量拉拢了过来。
可他知道的,这功劳,一点也不在他。
没有他这一番话,叶荡曦也必定会鼎力帮助那睡在他怀里的人。
刚刚那伤痛之至的痛苦表情,莫奈理解,清楚。
云枭云枭,你到底是何方人物,竟只消一眼,便可知道这叶荡曦已对你用情致深?
“阿!”云枭大叫一声,猛地从床上做了起来。
夏夕闻声闪身而入,见云枭脸色惨白,额上密密一层冷汗,便知恐是做了什么恶梦。
为云枭拭去额上的冷汗,夏夕又端了温水,探了脉象,见云枭稍稍安定,才问:“主子还有那里不舒服么?”
云枭呆了半响,有些迟钝的摇了摇头。
“那个人……是谁?”
听见云枭问,夏夕稍稍犹豫一下:“那是护国大将军……叶荡曦将军。”
“……他人呢?”
“已经离开了。”
云枭开始觉得不真实,可又那么宁愿他是真实。
换了衣服出来时,莫奈已经到了。
云枭不知道,他已经睡了一夜。
夏夕将云枭扶到座上,对莫奈微微点头,然后退了出去。
云枭不知道要如何开口询问,莫奈端起茶碗轻磕两下,抿了一口问道:“你……记得他?”
云枭点点头,又摇了摇。
“你知道他是谁?”
“恩……”
莫奈转过头来:“你想见他?”
见他?云枭茫然。
莫奈扬声:“叶将军进来吧。”
云枭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要凝固了。
高大的身影从门后闪出,手臂,肩头,发稍,脸……
热浪砰击进脑里,云枭眼前清晰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晰,冷静下来时,莫奈已经不在了。
空旷的屋内,两个人,目光稍稍一碰,全部同时移开,不可言喻的激动。
“你……坐……”憋了好久,云枭依旧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叶荡曦微行一礼,不语走过去坐下,目光却不曾稍离云枭。
又是一阵沉默。
“听说……你失意了?”叶荡曦垂眼,似乎有些苦涩,却也带着那么一点欣喜。
“唔……”云枭暗暗松了口气,失意……真是天下最好的掩饰借口。
“你变了。”叶荡曦微微扬起嘴角,那笑容,简直让云枭向大哭一场。
云枭把头侧向另一边,吸了一口气:“怎么变了?”
“呵……”叶荡曦像是记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比如说,以前你绝不会这样和我坐在一起说话。”
云枭心里惊诧,以为叶荡曦发现了什么破绽,谁知转头望去,那漆黑的眸里却满当着温柔与欣喜。
心口猛地窒息,这样的眼神……
“怎么了?”看见云枭忽然怔住,叶荡曦心跳猛地加速,小心地探过身子,抬手想抚一抚那梦了千遍万遍的人。
云枭没有躲,那是哥哥,是哥哥而已。
只是哥哥……
贪恋那点温度没有错的,因为他只是哥哥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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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叶荡曦几乎日日报道。
莫奈什么也没有说过,只是微微叹着气。
云枭也几乎不说什么,只安安静静的依在窗边听叶荡曦讲述。
“第一次见到你,是在离这不远的那棵树上。那天,你穿了一席白衣跑到树上去摘苹果,结果一不小心摔了下来。我远远就看见你了,还以为是天上下了仙子来。”
“我接住你后,结果伤到了脚。你淡淡皱了下眉,似乎为我在烦恼……”
“你帮我做了简单的处理,然后看看一旁刚刚摘下来的苹果,一把塞在我手里,接着转身就去了。”
“我后来常跑去和你玩,你不爱说话,身子也弱,你说你喜欢看剑,我就天天舞给你看。有时候你会笑,我看了就特别高兴。直到后来皇上寿诞,我才发现,原来你竟是二皇子。”
“那时你好安静,只一个人坐在角落里。”
“我犹豫好久,拿了个苹果过去,你看见我,微微愣了一下,看见我手里的苹果,轻轻笑了一下……你知道么,那时我都高兴坏了。”
“后来我才知道,你其实不常穿白衣,也不常出现在人前的。于是我还是偷偷跑去找你,可那时你却忽然非常冷淡起来,常常一句话也不会让我说完就走了。”
“我只好远远看着你,可你开始连房门也是越出越少了。”
“那之后没有多久,大皇子就忽然重病而去了。而宫里对你的保护一下子就严格起来了,到了后来,你开始连重大的宴席都不参加了。”
“后来又是五年一例的皇上寿诞,我已经好久没见到你了。远远看见你的时候,我……你长大了,也……哈……当时你看见我,还微微点了一下头,我……”
“可没过几日,你所有的消息一下子都被封锁了,我去见过莫丞相,他说你病了,不宜见人。我想了很多办法,可每次都被拒之门外。”
“然后人仰马翻了好一阵子,我就这么做上了将军。”
“其实事情好象很理所当然……你知道么,我曾一度想帮助三皇子……”
“结果那日……我……”
云枭没听到叶荡曦后来说了些什么,他把头扭向窗外,千遍万遍的在心里告诉自己,他是哥哥,是那个很爱很爱自己的哥哥而已。
第三十四章
一手搭上云枭消瘦的肩膀,“这么冷的天,怎么又在窗前站着……”握起云枭冰凉的双手,叶荡曦眉毛拧了起来。
“你呀,怎么就……”叶荡曦叹气,“回屋吧。”
“唔……”云枭含糊的应了一声,轻轻再瞥一眼银装素裹的窗外,缓步回了屋。
两个月了。
从第一次见到叶荡曦已经过了两个月的时间。
燥热的夏,凉爽的秋,都已飞驶而过。
冰天雪地的冬,不期而至。
入冬的第一场雪,昨夜悄息而落。
广阔的大地,白色覆盖了一切。
“侍女说你昨天又没有好好吃饭。”叶荡曦拉云枭到火盆边坐下,小心的温暖掌中白皙修长的软骨,“瞧瞧你,这两个月瘦了多少?”
云枭默不作声,微凉的手掌感受着叶荡曦的温热。
叶荡曦额角隐隐作痛起来,“萱儿,你到底伤心些什么?”
云枭轻轻一颤,想抽回自己的手。
叶荡曦稍稍用力,握得更紧不让云枭逃开。
云枭终于抬头,“你回答我的问题,我自然也会回答你的。”
叶荡曦脸上现出挣扎的神色,末了,还是默默松了云枭的手。
云枭神情一暗,咬起下唇:“我累了,不送。”
看着叶荡曦点头出门,云枭瞬间苦涩不堪。
两个月了,明明知道他的感情,明明知道自己什么也给不了他,为什么却还总是贪恋那一点温热?
无力的俯倒在桌子上,云枭疲惫不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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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足够一个人冷静地成长。
“叶萱到底是什么人?”云枭斜斜靠在窗上,身旁的火炉噼里啪啦的烧着。
莫奈盯着茶杯许久,“同一个问题问了一个月还不腻么?”
云枭唇角缓缓溢出一丝笑,“我问了身边所有的人,没一个人敢回答,怎么会腻?”
莫奈看着云枭,被火光照亮的半面脸颊与冷漠的表情混为一体,高傲又孤独。
不过两个月,云枭简直像是变了一个人。
最初那个哭着将自己缩在角落的少年早已经不见了。
“想听个故事吗?”
云枭一愣,不可思议的望向莫奈。
莫奈自珍了一杯茶,把玩着茶杯开始讲述:“很多年前,有一位高人收了三名徒弟。那三个孩子自小一起学习修行,感情亲密无间。直到有一日……”
云枭听着,忽然“嗤”的一声笑了出来,接着莫奈的话道:“忽然发现其中有一个是女孩子。然后两个男孩都喜欢这女孩,女孩左右为难,跑了出去。却在路途中遇到一个男子,然后喜欢上了,还……”云枭顿顿,“有了孩子。”
见莫奈脸上微微诧异,云枭收了笑把脸扭向窗外:“叶萱就是那孩子?”
莫奈沉默半响:“叶国一向传统保守,这事情很多年前就被严令不许提起了。”
云枭轻轻转回头:“那你怎么还肯说?”
莫奈仰头将茶一口饮尽,淡淡望向云枭:“你说呢?”
没有回音,云枭紧紧咬着下唇说不出一个字。
莫奈撂了茶杯:“你累了,休息吧。”
“为什么?”
莫奈闻言转头望向云枭。
云枭胸膛轻轻起伏着:“不就是个孩子么?哪里没有,反正也是个傀儡,哪里找一个不一样。”
莫奈一愣,闭目叹了一声:“你知道你背上的那片印记么?那个不是胎记,那个……天下找不出第二个相同的来。”
云枭皱眉摇头,“那又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