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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他就再也没试过了。
正在吉米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从他的个人波段传来他爸爸的声音:“吉米,回来,我有些事要告诉你。”
吉米现在脱下了太空服,洗了个澡。当你从外面进来的时候总是要洗个澡的。甚至罗拔特也要冲个淋浴,但它很喜欢。它四脚着地站在那里,小小的一尺长的身子轻微振动着发着微光,它小小的脑袋上没有嘴巴,只有两个大大的玻璃眼睛,还有一个小小的突起——那里是它的大脑。它不停地尖叫着,直到安德森先生说:“安静点,罗拔特。”
安德森先生微笑着:“吉米,我们给你带了一份礼物。它现在在火箭站呢,但明天所有的检查都完成了之后我们就可以见到它了。我想我现在应该告诉你。”
“地球上的吗?爸爸。”
“孩子,是地球上的一只狗。一只真正的狗。一只小苏格兰狗。月球上的第一只狗。你再也不需要罗拔特了。你知道,我们不能把他们都留下来,别的孩子会带走罗拔特的。”他看起来想等吉米说什么,但又接了下去,“吉米,你知道什么是一只狗的。它是活生生的。而罗拔特只是个机械的仿制品,一只机器狗,它也因此得名。”
吉米皱起了眉毛:“罗拔特不是个仿制品,它是我的狗。”
“不是真正的狗,吉米。罗拔特只是一堆钢铁和线圈加上一个简单的正电子脑而已。它不是活的。”
“它能做我让它做的每一件事,爸爸。它能理解我,它肯定是活的。”
“不,儿子。罗拔特只是一个机器。是编好的程序让它做的。而一只狗是活生生的。当你有了一只狗之后你再也不会要罗拔特了。”
“狗需要太空服,不是吗?”
“是的,当然。但这是值得的,它会用得到的。而当它在市里的时候就不需要了。当它来了你就会看到不同了。”
吉米看着罗拔特,它又叫了起来,很低很慢的声音,仿佛惊惶不安的样子。
吉米伸出了胳膊,罗拔特一跳跃进他的臂弯。
吉米说:“罗拔特和那只狗到底有什么不同呢?”
“这很难解释,”安德森先生说,“但很容易看出来。狗会真正地喜爱你。而罗拔特是被调制成装做他喜欢你的样子。”
“但是,爸爸,我们并不知道狗的内心是怎样的,或它是怎么感受的。也许它也是装出来的。”
安德森先生皱起了眉毛:“吉米,当你体会到活生生的东西的爱的时候,你会知道其中的差别的。”
吉米紧紧地抱住罗拔特,他也皱起了眉毛。他那不顾一切的表情显示出他不会改变他的想法。他说:“但它们所装出来的又有什么不同呢?你们想过我的感觉吗?我喜欢罗拔特,这才是真的。”
而那只在它一生中从来没有被这么紧地抱着的小机器狗,急促而尖锐的叫了起来——欢喜的叫了起来。
《阿西莫夫中短篇科幻作品集》
奇袭
一
安东尼·温达姆上校虽然跟其他乘客一起被驱赶到一个船舱里,但是他仍能了解到战斗进行的基本情况。现在一切已归于寂静,船身也停止了颠簸。这说明两艘宇宙飞船正在难以估算天文距离的太空中进行着一场能量爆炸与能量场防御的搏斗。
他知道,结局可能只有一个:地球飞船只不过是一艘武装商用飞船,而临战时,他被这艘飞船船员撤离甲板之前刹那间所瞥见的卡劳洛敌舰,却是全副武装的一艘巡空字宙飞船。不到半小时,他预料中的剧烈震动终于到来了。就像一艘远洋轮在暴风骤雨中航行那样,宇宙飞船上下颠簸不停。乘客们东倒西歪,摇晃不定。这时太空仍旧寂静如常,飞船船身的剧烈震荡翻腾是由于驾驶员绝望地从蒸汽管中一阵阵地排放气体所造成的。这种情况只能意味着不可避免的命运已经到来了。地球飞船施放的烟幕已被排除,它再也经受不住直接的攻击了。
温达姆上校想用他那铝制的手杖支撑住自己。他在思索。他是个年迈的人了,虽然一生在国民警卫队服役,却从来没上过阵。眼下,战斗就在他的周围进行着,而他既老又胖,还腿瘸,手下也根本没有人马。
那帮卡劳洛怪物很快就要登船了。他们的战斗方式就是如此。他们的宇宙服会给他们造成一些障碍、他们的伤亡也会相当大,但是他们对宇宙飞船是吉在必得的。温达姆上校想到乘客。“要是乘客有武装,而我们又能够领导他们……”他还在这样想着。
不过,他终于放弃了这种想法。博特显然十分惊慌失措;那个年轻小伙子罗布朗也强不了多少。波里奥凯梯斯兄弟——真要命,他根本就分辨不清他们之间谁是谁——正蜷缩在角落里,只管哥儿俩交头接耳地谈话。而马伦却有所不同,他正襟危坐,脸上丝毫没有恐惧的神色,不过也看不出其他表情。然而,这人身高只有五英尺上下,很不起眼。他一生肯定没有握过任何类型的枪支。他是无济于事的。
还有一个斯图尔特。这人总是冷冰冰的。脸上似笑非笑,一开口就是满口尖声怪气的挖苦话。温达姆斜眼瞟了他一下,只见这时他正坐在那儿用苍白的双手梳理着他那黄中带红的头发。他的那双假手注定是派不了什么用场的。
突然,温达姆感到了飞船与飞船接触时使人不寒而栗的震动。五分钟后,走廊上传来了激烈搏斗的声音。波里臭凯梯斯兄弟中的一个尖叫了一声,直向舱门冲去。“阿里斯梯迪斯!等一等!”另一个叫喊着,也急匆匆地奔了过去。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阿里斯梯迪斯已冲到了门外走廊里。他惊慌失措得没头没脑地狂奔起来。刹那间,一支碳化武器闪发出一股短促而迅速的白光。于是阿里斯梯迪斯连哼也没哼出声来就完蛋了。舱门口的温达姆转过身来,面对着已经烧焦的尸体,吓得毛骨悚然,说来奇怪——他戎马一生,却从来没见过有人在暴力下矢去性命。
这时那另一个波里奥凯梯斯兄弟,只是由于其余的人集中全力才把挣扎着要闯出去的他拖回舱内。
一会儿,战斗的声音平息了。
“就是这样了,”斯图尔特开了腔,“看来他们会派两个人上船,来执行缉捕任务,并把我们一起押送到他们的那个星球上去。显然我们现在已经全都成了俘虏。”
“只有两个卡劳洛人登上我们的飞船吗?”温达姆惊讶地问。
“这是他们惯用的手法。上校,你干吗这样问?你是打算领导一次英勇的袭击来夺回这艘飞船吗?”斯图尔特回答说。
温达姆不觉红了脸。“真可恶,我不过随便问问罢了。”他知道试图装出一副尊严相和摆出一副权威腔没有达到目的。是啊,他只不过是个走起路来一颠一跛的老头而已。
不过,斯图尔特说的或许并不错。他曾经跟那些卡劳洛人在一起生活过。因此,他熟悉他们的行为举止,了解他们的行动。
约翰,斯图尔特打一开头就说那些卡劳洛人是正派人。现在在被囚禁二十四小时之后,他仍旧重复这样说。他还伸屈着手指,注视着指关节上的皱纹。
他的话引起了大家不愉快的反应,可是他自我感觉良好,毫不在乎。他认为这些人都是夸夸其谈,空话连篇……
尤其是那个温达姆。他自称是个上校,斯图尔特也乐于相信。这个已经退休的上校四十年前大概曾经在什么村子里的破操场上训练过民兵警卫队。由于他丝毫没有杰出的表现,所以才从未以任何资格被召回重服兵役。即使在地球的第一次星际战争中,也从未应召。
“这样来谈论敌人是十分令人不愉快的,斯图尔特。我不喜欢你的这种态度。”温达姆的话好像是从那修过的短胡髭里迸出来的。为了模仿时下的军人风度,他把头也剃了,但是灰白的短发现在正开始环绕他那光秃秃的头顶心生长出来。他的面颊有些松弛下垂,加上他那大鼻子的细纹,使他的仪表不怎么威严、整齐,好像在早晨被人过早地叫醒时那副睡眼惺忪的样子。
“胡说,”斯图尔特回答说,“你只要换个地方来看眼下的处境就行了。如果一艘地球的宇宙战舰捕捉了一艘卡劳洛人的飞船,你认为这时船上的卡劳洛老百姓会遭遇什么情况?”
“我可以肯定,地球舰队会遵守星际战争的一切法规。”温达姆固执地说。
“可是并不存在那样的规则。要是我们派人到他们飞船上去执行搜捕任务,你认为我们会为了那些幸存者的利益,不怕麻烦地去维持大气中的含氧量呜?我们会让他们保存不属于战时违禁的物品吗?我们会让他们使用最舒适的睡舱吗?等等,等等。”
“唉,看在上帝分上,住嘴吧!要是我再听见你说什么等等,等等,我简直要发疯了。”
这时贝·博特开腔了。
“非常抱歉!”斯图尔特嘴上这样说着。
博特对这事并不十分认真,他那瘦脸和鹰钩鼻上闪着汗珠。他嘴里不断地在咬着面颊里层的肉,直到突然咬痛了自己,才用舌头抵住了痛处。他这副怪相活像一个小丑。
斯图尔特对折磨这些人已经逐渐感到乏味。温达姆太软弱,不够条件作为对象,博特除了总是愁眉苦脸以外,什么事都干不了。其余的人全都一声不吭。迪米特利厄斯·波里奥凯梯斯这时正处于一种沉默的、内心痛苦的状态,精神已经失常,他昨晚根可能彻夜未眠。至少在斯图尔特每次醒来翻身的时候——他自己也有些烦躁不安——贴邻那个帆布床上的波里奥凯梯斯老是咕哝着什么。他含糊不清地说了不少话,但他呜咽的是“嗳,我的兄弟哟”。现在他正默默地坐在帆布床上,一双熬夜熬得充满血丝的红眼睛,从他那宽阔、黝黑、没有修过面的脸上朝着其他俘虏骨碌碌地转动着。当斯图尔特盯着他看的时候,他把脑埋入了长满老茧的手掌,只露出乱蓬蓬的一头乌黑的卷发。他缓慢地摆动着身体,这时大伙儿已经睡醒了。
克劳德·罗布朗想要读一封信而没法读成。他在六个人当中是最年轻的一个,刚从大学毕业,是为了完婚而回到地球去的。那天早晨,斯图尔特发现他在默默地流泪。他那白皙而略透粉红的脸涨得通红,脸上的斑斑污迹,使他看上去活像一个伤心的孩子。他很漂亮,蓝色的大眼睛和丰满的嘴唇周围显出近似少女的美。斯图尔特觉得纳闷:那个同意做他妻子的女子是怎样一个人呢?她的美没有性格特征,跟一切普通照片上的未婚妻没什么两样。不管怎样,斯图尔特认为,如果他本人是个女子,他中意的必定是一个有阳刚气概的人。
这样就只剩下伦道夫·马伦一个人了。说实话,斯图尔特对于该怎样理解这个人,心中是一点儿数也没有。马伦在六个人中是唯一曾经在大角星上呆过较长一段时间的人。就斯图尔特本人而论,他在那里的时间仅仅够他在省立工程学院完成一系列航空工程讲座。温达姆上校参加柯克旅行社举办的宇宙旅游,也曾到过那里:博特是为了他在地球上的罐头食品厂采购浓缩蔬菜才到那儿去的,波里奥凯梯斯兄弟俩原来打算在大角星上落户,干菜农之类的育生,但不知怎么又放弃了那种念头。大概结束时赚了点儿钱。他们要返回地球,才乘上这艘飞船。
可是,伦道夫·马伦却在大角星上呆了有十七年之久。船上的乘客们怎么会那么快地发觉彼此之间如此众多的事呢?就斯图尔特所知,这个身材矮小的人在船上难得开口,但他始终彬彬有礼。有人从他身边走过,他总是闪在一旁给人让路。他所有的话几乎只有“谢谢你”和“请原谅”两句谦恭的套语。然而话还是传开了:这是他十七年中头一次回地球。
他身材矮小,为人刻板,刻板得甚至会激起人家的恼怒。那天早晨,他一觉醒来,就跟平时一样,把床铺收拾得整整齐齐。然后修面、洗澡、穿衣,一点儿也没有因为他眼下已成了卡劳洛人的俘虏而影响他多年来的习惯。说真的,他对作为俘虏并不在意,对别人的一副邋遢相也没有露出责难的表情,并未让人留下异样的印象。他只是抱歉似地坐在那里,身体裹在不合体的衣服里,双手松松地握着,放在膝盖上,他上唇有一行稀稀拉拉的汗毛,这一点儿也没有增加他脸部的特征,却可笑地增加了他脸上一本正经的神态。
他的形象极像某些人在漫画中构思的一个簿记员。斯图尔特认为特别奇怪的是,他竟然果真是个簿记员。这是斯图尔特在登记簿上看到的——伦道夫·弗罗伦·马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