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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定要去找他们,我答应过他们的……我要坚强!活着一天,就是有福气,就该珍惜。当我哭泣我没有鞋子穿的时候,我发现有人没有脚。”
萧月痕说完,擦干了脸上的眼泪,顶着风雪,光着脚丫向南院走去。
第七十七章 归顺
萧月痕在雪地里,光着脚丫一步一个脚印的来到了南苑,一眼就看到了桌上的医药箱。他赶快跑过去将师傅给他的这个珍贵礼物抱在怀中,抬眼看到自己六天前打好的背包都还原封不动地摆在桌子上。萧月痕刚想伸出手去拿,身后却传来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月痕,你怎么下床了?!不穿鞋也不穿衣服!生病很好玩吗?!”
萧月痕抱着医药箱,刚回头,突然身体一轻,重心一变,刘曜已经将他抱在了怀中。萧月痕下意识的抓住了刘曜的上衣袖子,有些害怕的看着他,大眼睛中全是紧张。
刘曜低头看了一眼萧月痕手里的医药箱,皱着眉头有些生气的看着他已经冻得发乌的嘴唇,抱着萧月痕快步向卧室走去,嘴里心疼的责怪道:
“你要什么东西等我回来跟我说不就完了?干嘛自己跑出来,你病才刚好。下次你再这样我就罚你!”
萧月痕闻言,抱着医药箱的手瞬间一紧,害怕地抬头看向刘曜的蓝眼睛,温顺的点点头,不敢说话。萧月痕想起司马邺受的也是类似待遇,忽然明白了刘曜的话。
萧月痕心里暗自以为自己遭受的侮辱是因为自己曾经顶撞过王爷而受到的处罚。虽然他不认同匈奴人惩罚下人的方法,可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已经使他深切的害怕起怀抱他的刘曜,加之刘曜前不久又血洗了长安城,萧月痕此刻更加懂得了‘王爷’两个字的沉重分量。
“你很冷吗?”刘曜感受到萧月痕的身躯不断传来颤抖,低头不放心的问道,暗自收紧了手臂,帮萧月痕挡住了一部分寒风,加快脚步往卧室走去。
“……”萧月痕赶紧如拨浪鼓般摇了摇头,靠在刘曜怀里乖乖任他抱回了卧室。
刘曜将他放在床上后,伸手刚想撩开他的睡衣下摆察看萧月痕冻伤的脚,萧月痕本能的用手一挡,按住了自己膝盖以上的裙摆。刘曜没有注意到萧月痕的这个斯文的小动作,他只是很认真,很小心的抬起萧月痕的脚,皱着眉头看了一会儿后,将小顺叫了进来,差他去找吴太医,又找翠翠去打了盆冷水,刘曜亲自挽起袖子,正准备给萧月痕洗脚,萧月痕伸手拦住了刘曜,心软的他又怎么忍心看一个高贵的王爷跪在他面前,让自己连恨他的勇气都没有了。
“王爷……你快起来,我自己能行……”萧月痕小声地对刘曜说完,赶紧放开怀中的医药箱,低下头去,刚想伸手进水盆,却被刘曜一手捉住,有些固执的抓回了萧月痕膝盖上。
刘曜刚刚帮萧月痕擦干腿,吴太医就从外面进来了,一番诊治之后,吴太医退出了房间,关上了房门,房间里顿时只留下了萧月痕和刘曜两人。
萧月痕在门扉合上的霎那,全身肌肉都紧绷起来。他双手死死拽着自己腿上的衣服,有些紧张的看向一脸不自知的刘曜。
“吃饭吧~~~”刘曜感受到萧月痕的目光,微微一笑,像抱娃娃似的将萧月痕一溜烟抱到了桌子前,而上面早已放了一桌子好菜,中间还有一个点着炭火的小火锅。刘曜扶萧月痕坐好后,自己走回床边拿过了一件特意为萧月痕订做的大红色裘皮披风,爱恋的将身边的萧月痕包了个严严实实,这才打开砂锅给萧月痕盛了一碗水鱼汤,放在了萧月痕面前,并周到的拿过筷子递给萧月痕。
“快吃吧,趁热吃,别烫着。”
刘曜笑得很阳光的看着萧月痕,等待着他动筷子。萧月痕有些不知所措的盯着刘曜,不明白他为什么如此细心的对待一个卑微的下人。萧月痕抬眼偷偷看了一眼刘曜,听话的拿起碗里的汤匙,刚想吃,忽又害怕汤里又有什么奇奇怪怪的药,一时间抬起的手臂停在了碗前一厘米处不动了。
“怎么了?还烫吗?”刘曜半天看不到萧月痕吃东西,有些疑问的自己拿起汤匙,舀了一勺萧月痕碗里的乌鸡水鱼汤送进了自己的口中,尝了尝方才说道:
“味道还不错呀,不烫了。怎么了?你不舒服吗?”说完,伸手搂住身旁的萧月痕,关心的摸了摸他的额头,很快被萧月痕的小手捉住,抽了回来。
“王爷,我没事,吃饭吧。”萧月痕苦笑了一下,动手也盛了一碗汤放在了刘曜面前,恭敬却不卑不吭的说道。
“我吃过了,你自己快吃吧。”刘曜很开心的看着萧月痕,温柔的伸手帮他将一缕碎发拂到了耳后。
…………
从此以后,萧月痕为了生存,对刘曜千依百顺,刘曜叫他向东他决不向西,乖乖的吃着刘曜为他准备的补品,想尽快恢复体力,远走他乡,离开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
刘曜从来没有如此高兴过,他除了上朝,天天呆在家里,围着萧月痕转圈圈。哪怕什么事也不做,只是和萧月痕就这样静静的面对面坐在一起,刘曜也可以感觉到幸福。
又过了五天,萧月痕身体全好了,而刘曜也开始不安分的在晚上动手动脚起来,却连着好几天皆被萧月痕用各种各样的理由推托掉了。刘曜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疑心病也越来越重,他开始冷静地观察起萧月痕的一举一动,无可避免地发现了一个致命的问题。
这天清晨,天还没亮刘曜就醒了,他呆呆的看着身边萧月痕有些憔悴的睡颜,情不自禁的伸手摸了摸萧月痕的脸庞。可萧月痕立刻皱着眉头撇开了脸,却并没有醒来。刘曜很受打击的一愣,心里有些气闷的喃喃问道:
“为什么你都不笑了……”
还在沉睡的萧月痕自然不可能回答他,可门外却传来了小顺的声音:
“王爷,该起了,要上朝了。”
…………
刘曜有些惆怅的顶着风雪离开了王府。之后不久,萧月痕就醒了。他睁开眼睛时没有看见刘曜,知道他上朝去了,放松的打了一个呵欠,还想再赖一会儿床,刚闭上眼睛,却又忽然坐了起来,眼里全是兴奋的神采。
萧月痕快速穿好衣服鞋帽,静悄悄的拿上自己的医药箱,一文钱都不要的赶紧奔向后院,拉开侧门冲了出去。
萧月痕在清晨的雪地里奔跑,他呼出嘴唇的气息全部化成了一团团白雾,随着他的奔跑,消失在仍然漆黑的天空中。
长安西门,平时往来的都是最底层的人民群众。早市赶集的农民、出走远方的商人,以及三教九流的各色百姓。
萧月痕终于跑到了卫枫和司马邺曾经出走的西城门边,他急喘着气,红着俏脸,笑得很天真的看向今天值班的卫兵,回头瞧了一眼已经车水马龙的城门口,不想再排队浪费时间,想请守门的士兵开个后门。
“哟,这不是王府里的萧太医吗?这么早去哪呢?”士兵一眼就认出了萧月痕,没办法,他出众的容貌和脸上那块太过明显的红斑,很难让人认不出来。
“我要出城,大哥你行个方便吧。”萧月痕有些急切的看向眼前的士兵,还不停的回头望。
“行行行,您不用排队了。”士兵看萧月痕这般急,立刻做起了顺水人情,却还是公事公办的说道,“萧太医,令牌呢?”
“什么令牌?”萧月痕心下一‘咯噔’,有些慌张的问道。
“王府的出城令牌呀,没令牌我可不敢放您。”
“我十天前不是已经来说过了吗?斩将军跟我一起来的。”萧月痕闻言心急如焚。
“可按规定,王府的人出城令只限五天,现在都十天了,怎么也说不过去呀……”士兵为难的挠了挠头,“萧太医,您还是回去吧,叫王爷再开一次金口,或者拿到令牌才行。”
萧月痕求了很久,士兵仍不肯放他出城,天渐渐亮了,城门口的人更多了,萧月痕不想把事情闹大,只好低着头,讪讪向王府走回去。
他走到一半,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忽然被人一拉,刚抬起头想看来人,“啪”地一个巴掌就重重落在了萧月痕的脸上。萧月痕顿时觉得脸上火辣辣的,伸出手摸了摸,手掌上出现了三道血淋淋的指甲印。
萧月痕不解的看向来人,居然是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全身脏兮兮的像个乞丐。萧月痕还没开口,少女已经恨恨的指着比她高一个头的萧月痕,气势汹汹的吼道:
“祸水!滚出长安城!你居然还有脸上街!我全家老小全都被你害死了!他们什么坏事都没有做过,每天只为了讨口饭吃!一夜之间,就为了你一人,匈奴兵烧了我的家,杀了我的家人。凭什么?凭什么??你这个扫帚星!你赔我爹娘,你赔我阿牛哥!!”
少女说到最后,失声痛哭起来,疯狂的向萧月痕冲来,使劲捶打绝不还手,心碎如死的萧月痕。周围的群众听到少女的嘶吼的声音,全都聚集过来,对着被围在人群中的萧月痕指指点点,有些还口出恶言,幸灾乐祸的挑眼看着他。
人群中两个游手好闲的二赖子摸着下巴端详着萧月痕,嗑着瓜子聊起天来:
“哦,就是他呀,王爷的宠姬!怎么这么丑?脸上还有块斑!赵王爷是不是太久没碰过女人了,这样的货色也要?我闺女比他漂亮多了,要是王爷看到,那还不封为妃呀?”
“你眼睛长哪儿了?他是男的。”
“什么??男的?呸!下贱!男人的耻辱!”
另一边的两个女人也在不停的鄙视道:
“一个男人居然长成那样,生来就是勾引人的料!”
“就是,你看他那眉眼,那身段,原来肯定是从窑子里逃出来的!”
…………
“我看你们都嫌命太长!”
这时,人群后面突然传来了一声冰冷而威严的男低音,声音浑厚磁性很是好听,但说出的话语却使得人群一震。众人闻声,全都转头向声音的源头看去,只见刘曜骑在黑珍珠上,冷眼瞪着身下的群众,眼中的怒火不可言喻。
百姓们看到刘曜早已吓得魂飞魄散,当他们随后又看到斩准和巴图骑着千里马带着刘曜的亲兵围过来的时候,全都吓得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不停的磕头道歉,“饶命”声哭天抢地。
萧月痕看到刘曜好像又要开杀戒的样子,也吓得赶紧跪在了地上,恳求的对马上的刘曜颤声说道:
“王爷,你饶了他们吧,求求你了!”
刘曜听到萧月痕的声音,蓝眼睛里略微闪过一丝温情,却又发现萧月痕脸上多了三道血痕,他利落的跳下黑珍珠,跨过人群大步向萧月痕走去。
“这是谁打的?”
刘曜刚走到萧月痕身边,马上伸手扶起了跪在地上的萧月痕,抬起他的脸,一边仔细查看伤口,一边阴声问道。
“不碍事,我自己不小心。王爷,我们回家吧,我脸上很疼。”萧月痕见机赶紧用身体挡住了跪在他后面,不住颤抖的少女。
刘曜本来很生气的想找凶手,可一听萧月痕喊痛,又立刻收兵带着萧月痕回到了王府。刘曜刚进王府就要催人去找吴太医,却被萧月痕伸手拦了下来。
“我自己可以的,我也是大夫,王爷您不会忘了吧?”
萧月痕说完,淡淡一笑,就要独自朝南苑走去。刘曜别扭的伸手拉住他,萧月痕不解的回头,刘曜板着脸说道:
“我陪你一起去……”
之后,刘曜帮着萧月痕打了一盆热水,萧月痕拿着一面铜镜刚想洗脸,却被刘曜抓住手,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块上好的白丝帕,开始帮萧月痕轻轻擦洗伤口,然后又轻柔的帮他上药。
萧月痕看着刘曜近在咫尺的帅气脸庞,深深看进他深邃的蓝眼睛,一时竟有被爱的错觉,但他立刻抛弃了自己这种可笑的想法,自嘲的一笑。
“你笑了……我好久没看见你笑了……”刘曜有些欣喜的看向萧月痕,也露出了洁白整齐的牙齿。
“没什么,想起了一个很笨的事情。”萧月痕闻言,礼貌性的淡淡一笑。
“你真的很笨!他们打你,你不会还手吗?就站在那儿挨打!”刘曜越说越生气。
“我是医生,我只救人,不伤人。”萧月痕低着头,悠悠说道。
“那些晋人就是欠揍!你不教训他们,他们就不知道谁是主子谁是奴才!!”刘曜习惯性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完全没有想到‘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萧月痕听到这句话时,全身瞬间一僵,闭上嘴巴不再说话,乖乖的任刘曜在他脸上摆弄。
由于萧月痕受伤了,刘曜一整天都在关注他脸上的伤痕,将自己想问萧月痕为什么出府的事情忘到了西天。
晚上睡觉的时候,刘曜想起今天下朝后在刘聪寝宫的情景:
“大哥,大嫂,你们有没有觉得二哥最近好怪的!”刘曜刚进刘聪寝宫就看到先来的刘粲坐在炕上和刘聪下围棋,石一诺则坐在一旁削苹果,微笑而不答话。
“有什么怪的,我哪里怪了?”刘曜绷着棺材脸,咳嗽两声跨进了房门。
“哪里都怪!大哥,你说是不?”刘粲接过石一诺递给他的苹果,一口咬掉三分之一。
“他呀……”石一诺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刘曜,也削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