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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慢慢走到他对面坐下,这人连忙抬起头,把嘴里的面硬咽下去,说:“你是田七吧,快坐下,吃宽条还是细条?”我连忙说不饿,可他非要我吃,无奈之下,我说那就来个韭叶吧,王先生抬手叫老板要了一碗韭叶抻面。
桌上那部手机是老款的旧诺基亚,连彩屏都没有,怪不得王先生不用QQ和我沟通,这手机根本装不了QQ软件。里面放的音频是个江浙口音的男人,正在激情洋溢地说着“记住,一定要永远记住,你就是钱”之类看似很有哲理的屁话。我这才明白王先生听的是那种成功学讲课,这类课我有个在某公司当经理的同学特别爱听,我在他办公室里听过十几分钟,都快听吐了。
勉强吃了两口面,我掏出那个咬钱虎的手链放在桌上,王先生放下筷子,拿起手链来回仔细看了半天,问:“这东西值六百块钱吗?”
我说:“这可不是地摊货,而是泰国寺庙里的高僧亲手用线绳编制,再加持而成的,能转运保平安。”
王先生撇了撇嘴:“看起来和女孩用的那种扎头发的绳没啥区别,指望它来提升事业,那不是扯淡吗?”
“几千上万的佛牌都有,可你指定就要六百块钱的。一分钱一分货,就别嫌不好了。”我耐着性子回答。王先生点点头,把手链戴在手腕上,继续低头吃面。我打量着他的穿着打扮,头发比较长又乱,一件土气的夹克外套,粗布裤子,脚上居然穿着一双黑绒面的便鞋。这种鞋在我上初中的时候很流行,因为轻便跟脚,很多小偷在行窃的时候最喜欢穿,所以东北人习惯称之为“贼鞋”,但现在已经极少有人穿了。
我试探地问:“从蒲河到这里得多长时间?”
王先生一边吞面,一边说:“我骑得快,一个小时就能到。”我心里起疑,骑车要两个小时,明显不是电动车和摩托车,难道是自行车?回头看看店门外,只停着一辆黑色的26斜梁永久自行车,大概有七成新。
我说:“天天骑自行车来回四个小时,也太辛苦了吧,就为去证券公司看大盘?”
王先生说:“嗯,顺便还能和股民聊天,不累。”
忽然我想起今年是少有的股市大好时期,就问他赚了多少钱,王先生淡淡一笑:“还行吧,总资金翻了将近三倍。”
我赞叹地说:“真不错,可惜我不会炒股,要不然把房子卖了,现在不是也能赚个几十万吗?”王先生说当然,今年全年都是大牛市,随便买哪只股票都赚。
聊了一会儿,我问他为什么有自信能当上辽宁首富,王先生说:“这是一种强烈的直觉,你没发现凡是那些成功的大人物,年轻的时候都是不甘寂寞,辍学创业的吗?没成功的时候很多人都指责他们不务正业,但最后发达了,大家就都说那是天才的特立独行,我现在就是没成功的那个阶段。”
“那你从中专毕业到现在也有好几年吧,一直都在炒股吗?”我问。
王先生摇摇头:“毕业九年了,最开始的两年四处打工,可有一天我觉得这样是没用的,浪费时间,所以就不打工了,在家里学习,先补充自己,从前年开始炒股的。”
我在心里暗暗算了下:“就是说,你在家里整整学习了五年?”
王先生又点点头:“五年半。”我很佩服,为了成功,居然五年半不工作,就为了学习给自己充电,这得有多大的毅力!聊天过程中,王先生已经把面吃得精光,连鸡汤都喝没了,这才用餐巾纸抹抹嘴,掏出六百块钱递给我。
走出抻面馆,王先生从腰间解下钥匙串,打开自行车锁跨上车座。我问他今年股市收益这么好,怎么不换个电动车。王先生说能省则省,再说骑自行车还能锻炼身体呢,说完他抬手指了指抻面馆,转身骑车走了。我也刚要离开,抻面馆老板快步出来:“喂,还没给钱呢!”
我这才想起来忘了结账,连忙掏出十块钱递过去,这才明白刚才王先生用手指饭店的意思是让我别忘了结账。心想又亏十块,这桩生意只赚两百二,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破了我牌商生涯中的最低记录。
这桩生意结束后的半个多月,我就去山西办事了。几个月之后,我正巧回沈阳参加同学的婚礼。那天下午接到王飞的电话,话筒里却是个中年男人苍老的声音,自称是王飞的父亲,问我是不是田七。
在这几个月之间,发生了不少插曲,其中就包括山精那件事。但按照老规矩,为了保持故事的完整性,所以还是先把时间跳到几个月后,把王先生这个事说完。
那时候我都快把王飞这人给忘了,在他父亲的提醒下我才记起,曾经有个几年不上班、后来一直炒股的王飞从我手里请过咬钱虎手链。我问怎么事,王父说:“我儿子王飞是不是从你手里花好几百买了一个什么链子?”
第0153章首富
一听这语气,我就知道这又是个外行,就说没错,怎么了。王父很不客气地说:“你说怎么了?我家王飞是个特别要强的孩子,以前天天去市里看股票,就想成辽宁首富。现在可好。两三才进一回城,这还怎么炒股?”
我无语:“泰国佛牌只能起到保佑作用,就像观音和佛一样,你戴块财神爷的项链就不用上班了吗?当初我和他讲得很清楚了,他几天去看一次股票和我没关系。再说每天都去,和两三天一次有区别吗?”
王父很生气:“怎么没区别?万一哪天股市大涨,你没卖,第二天大跌了咋办?一个破手链就卖六百块钱,你也太黑了吧,连铁的都不是,也敢卖这么贵?给我退货!”
我笑了:“大叔,你儿子也是成年人,有他自己的权利。买卖出于自愿。再说那个咬钱虎手链是泰国寺庙里开过光的,你以为是地摊上的东西?”
说了半天,王飞的父亲不依不饶,非要我退货不可,说几百块钱耽误了他儿子的大好前途,这个责我负不起。我心想,为了赚两百多块钱,我和这父子两人没少废话,真是犯不上。所以就说退货可以,但手链不能有破损,而且要给我送来,大老远的我不可能去蒲河取,而且要收两百元的折旧费。
王父同意了,说明天让儿子给我送来,到时电话联系。
到了第二天下午,王飞的手机号又打过来,还是王父,他说儿子死活不愿意退手链,还说这几个月股市涨了不少。都是因为有泰国高僧的保佑。王父在电话里求我去蒲河乡一趟,他会把手链抢回来给我。我拒绝了:“从我这里到蒲河乡有二十多公里。你让我怎么去?骑自行车我折腾不起。摩托车和汽车我没有,坐出租车也要好几十块,除非你给我报销来回打车费,否则免谈。”
王父咬着牙:“好,你打车来,来回路费我出了!”他这么一说,我反倒没了托辞,只好下楼叫出租车朝蒲河乡方向驶去。
半小时后到了蒲河乡的某村,农村不像城市,有街道巷名和门牌号,这里只有大路和小路之分,两旁全是农家院民房。我给出租司机额外付了十块钱,让他在村口等我,最多十分钟肯定回来,不然在这里可很难打到车。
进了村口,已经快到五点钟,很多农家房顶的烟囱已经开始冒烟做饭。我给王飞打电话一直没人接,只好边走边打听。有个中年妇女在院门口喂鸡,旁边蹲着个中年男人,正捧着碗吃高粱米水饭。中年妇女听了我的话,就问:“王飞?长啥样,多大岁数?”
我说:“又瘦又高,和我年龄差不多,三十岁左右吧。”
“他媳妇叫啥名?上班还是在家?”中年妇女问。
我想了想:“没媳妇,好像是专职炒股,以前天天都骑自行车去市里证券公司看股票。”
刚说完,两人就哈哈笑起来,中年男人把手指了指:“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南走,看到哪家的房子最破,要是院里还有个头发差不多都白了、和我岁数差不多的人,那就更没错了。他儿子可厉害,是咱村第一大神人,我们都不管他叫王飞,叫王神仙。”
中年妇女问:“你也找他看手相吗?”
我一愣:“王飞还会看手相?”
中年男人笑着说:“咋不会呢,不光手相,还会看面相,那扯得都没边,咱村人凡是没事干想解闷的就去找他看手相和面相,可有意思了。王神仙现在更厉害,说有泰国的和尚保佑,能发大财。”我觉得奇怪,旁边的中年妇女看到我的表情,连忙用手打了她老公一下,再用眼神示意。
中年男人问:“对了,你找他有啥事啊?”
我只好说没事,就离开这家人继续走。果然,走了不到两百米,就看到一户农家的房子特别旧,东西两间屋,外墙砖也没用水泥填缝,看起来很别扭。有个头发花白、满脸全是皱纹的中年男人蹲在院里剁鸡食,旁边还有个中年妇女在捆干草。我本来不能确定这就是王飞家,但看到院子里停着一辆26斜梁的永久旧自行车,就什么也不用问了。
走进院子,两人连忙直起腰,那中年男人问我是谁,听声音就是王飞的父亲。我说明来意,王父连忙把我让进东屋里。
屋里很简陋,王飞坐在桌旁,桌子和墙壁之间堆着好几大撂书,足有几百本。两名年轻姑娘坐在对面,旁边还站着一个中年妇女,炕边放着一盒达妮烟。王飞手捧着一个年轻姑娘的右掌,边看边说着什么,三个女人不停地低声发笑。看到我进来,那三个女人也没在意,继续发笑。王飞对我说:“来了,你先坐会儿。”转头对那姑娘说:“你在二十五岁之前注定没有姻缘,也找不到对象,但二十六岁的时候就能结婚了。”
那姑娘微笑着问:“那我现在要是有对象了呢?”
王飞摇摇头:“就算有也不是正经的。”
姑娘表情有些不高兴:“这叫啥话,什么叫不是正经的?”
王飞从一大堆书里抽出一本打开:“你看,《紫微斗数》里写得很清楚,你这种掌纹的人不能在二十五岁以前找对象,要不然非得出事不可。”
那姑娘身后的中年妇女一把将姑娘的手拨开:“得了得了,走吧,别在这听他胡扯淡了,人家对象处得好好的,下半年就要结婚,让你这一说还完了呢!”两姑娘站起来,跟着中年妇女走出屋子。
王飞叹着气,把那本书扔回书堆。我看到他手腕上还带着那条咬钱虎手链,黑色丝绳已经磨得发亮,看起来也很脏。这时他父母走进来,王飞的母亲端了杯水放在我面前的桌上。王父问:“看完了,效果咋样?”
“跟别人差不多,都是不相信命的人,没救了。”王飞无奈地说。
王父对王母说:“那种人以后就别让他们进来了,又想算又不信,那还来干啥?”王母连连点头。
在王父的眼神示意下,王母对儿子说:“王飞啊,你把那个手链摘下来给人家看看。”
王飞把眼睛一立,显然很不满意。我说:“这手链都旧成这样,你要退货,让我以后怎么卖?别说扣掉二百,就算白给人家都不要,我不是亏死了?”
王父生气地说:“那我们不管,是你答应给退的,说话不能不算!”我也很不高兴,说你们这不是讹人吗,怎么说你们俩也是长辈,可不能耍赖。王飞说:“我说不退就不退,你们非逼我离家出走是不?”
要说还是这句话管用,他父母立刻不作声了,坐在炕边上,板着脸看着我。我心里的石头终于放下,心想才赚两百多块钱的东西,要是给退货,那我以后再也不用干这行了,太丢人。王飞说:“我现在两天去一趟市里,也没事。”
“怎么能叫没事?耽误了股票上涨怎么办?”王父不甘心地说。
我问:“为什么不买台电脑在家里上网操作,那多方便。”还没等王飞回答,坐在后面炕头的王父没好气地说:“拿啥买?好几千块钱的东西,咱们家又不是万元户!”
这话让我感到很意外,都什么年代了,居然还有“万元户”这个词。我回头问:“今年股市大好,你儿子的资金都翻了有近三倍,怎么还说没钱?”
第0154章算命和炒股
王母沮丧地说:“总共一千块本钱,翻了三倍也才两千多块,还都在股市里压着呢。”我大惊,原以为王飞至少也有几万块的投入,可居然才一千块钱,这点儿钱也算炒股?我开始以为王母是在开玩笑或者哭穷。但王飞不满意地说:“两千多块怎么了,几个月就赚了一千多,不用干活也能赚钱,你们还不知足?”
王父训斥老伴:“就是,全村有几个不用上班也能赚钱的?儿子的积极性就是这么被你给打击的,以后你少说话!”王母低头不再说话。王父拿起炕边那盒达妮烟,抽出一根点燃,这种烟现在早已绝迹,在当时是最便宜的,没有过滤嘴,好像才卖八毛钱一盒。烟味特别呛人,估计也不是什么好烟叶。
我忍不住了,问王飞:“就算不用上班就能赚钱。可几个月才赚一千多块,这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