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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峥稳稳地坐在船板上随着波涛起伏不定。口中的话语却变得冷若冰霜:“云某打猎之后总喜欢留下一部分猛兽的尸体风干之后留作纪念,这些年下来收获颇丰。
张陟在吃了我大宋百姓之后凶性难遏,某家身为大宋军侯,为百姓除害乃是情理之中的事情。既然杀了食人的猛兽。怎能不夸功?”
“这笔仇恨某记下了。云峥,有朝一日老夫定会将你也制作成蜡人,长跪在张陟的衣冠冢前谢罪。”没藏讹庞努力的平缓一下胸中的怒气。他此时还不想把事情搞糟。
之所以会有这场见面,唯一的原因就是因为西夏军军粮不济,再拖下去西夏军很可能会全军覆没在这蓝山下,唯一的办法就是早日开战,趁着军卒还有力气打出一条生路来。
没藏讹庞仔细的推演过战局之后痛苦地发现,云峥的目的不在自己身上,而是在图谋河湟之地,他清楚的知道,一旦大宋占据了河湟,宋国最后的一块短板就会被弥补上,一旦这个人口最多的国家有了足够多的战马,西夏就会面临极度残酷的环境,再也不能依仗战马多的优势四面出击了,只要有一丝丝的可能性,没藏讹庞都不愿意将青塘交付给宋军。
然而,面前的局势不容乐观,远寨六部已经处在背叛的边缘,如果这些天不是董毡处处紧逼,这些人早就作鸟兽散了,西夏的人口少,经不起几万几万的损失,一个战士从出生到成为马上的勇士最少需要十七八年,西夏还损失不起。
“我心中有所不甘,却不得不带着疲兵远遁,眼睁睁的看着你占据了河湟之地,从此之后,大夏国将要受你大宋两面围剿之苦,云峥,你赢了,我会和董毡硬拼一次,但是你必须保证不从后方偷袭我们,其实我这么说等于没说,你要偷袭的人该是董毡才是,老夫的这些人马还比不上河湟地的价值。”没藏讹庞从桌子上拿起那把鸳鸯壶扔进了黄河,再把云峥推过来邀请他一起进食的那条被烹制的外酥里嫩的黄河鲤鱼扔进了黄河继续道。
“我们都不是善良人,更不是好人,既然如此,我们就订立一条恶人盟约吧,三年之内,你我互不侵犯,你需要时间巩固青塘,老夫也需要时间巩固回纥疆域,这对你我两国都有好处,等我们大家都做好了准备,你我就在这片蓝天下杀个痛快,看看谁才是最后的胜利者!”
“我的心情和你一样,做出这种选择的时候我也痛苦万分,没藏讹庞你可知道我有多么的想杀死你,多么的想把你和你的军队埋葬在这片土地上。
可惜,我这次还是没机会杀死你,我知道你这次一定会全力突围,一群想要回家的野兽没有谁能够留得住,仔细权衡之后我才会选择夺取河湟地为我的首要目标。
你赢了,我确实不会追击你,我确实会偷袭董毡,偷袭青谊结鬼章,而且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我在后方搞了一点小动作,一旦让董毡回到青唐城,什么都会败露,那样一来,大宋就会多一个死敌,所以董毡和青谊结鬼章必须死。”
没藏讹庞大笑一声就下了船,侍立船边的张绛就挥刀砍断了西夏人绑在船上的铁索,跃上战马就跟在没藏讹庞身后准备离开。
没藏讹庞在奔出去几步之后又勒住马头回头问云峥:“你就不担心我把这事告诉董毡,给你侵占青塘造成麻烦?”
云峥笑道:“我不担心,因为这事你必定会干。”
没藏讹庞怒骂一声道:“他娘的,你也一定会告诉董毡我打算全力突围这件事吧?”
云峥举起酒杯遥遥的致意,示意没藏讹庞一路走好。
没藏讹庞骑着马奔出去老远忽然停下战马,看着远处的黑山头对张绛道:“云峥已经到了人愈圆而智愈方的地步,说话办事滴水不漏,张绛啊,以后面对这个人的时候千万小心,面对他如何的小心都不为过,说来怪哉,几年不见,一个毛头小子就彻底的成了一代名将。”
张绛点点头,小心的问没藏讹庞,您说我们还需不需要将云峥的阴谋转告给董毡,万一董毡发怒舍弃了我们去和云峥作战岂不是美事一件?”
“没有这种可能,我们三方都是敌人,董毡不会相信的。”
“那我们就装作不知道好了!”
“胡说八道,当然要告诉董毡……”
没藏讹庞见迎接自己的骑兵已经到来,就狠狠的在马屁股上抽一鞭子,带着张绛向自己的营地奔驰而去。
虎子用力的拽着铁链子,将已经飘到下游的木船拽了回来,牢牢地将铁链子拴在树上,这才搭上跳板将云峥扶了下来。
“带你来就是让你开眼界的,说说看你都听到了些什么?”云峥下了船就问老虎。
老虎挠挠后脑勺道:“俺只是奇怪您和没藏讹庞之间已经恨到骨髓里去了,怎么还能坐在一起谈事情,还谈这样重要的事情?俺总觉得不应该。”
云峥看看老虎叹口气道:“在京师的时候,狄帅总说自己生了一窝棒槌,现在我也很想说这句话,你知不知道,在军事领域中,最不重要的就是个人的情感,最重要的就是利益的划分,只要给我足够的利益,就算是要我给没藏讹庞下跪都没问题,这种没有感**彩的思维,又叫做数学思维,摒弃掉一切干扰之后你就很容易的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事实总是残酷了一些。”
云峥在回到军营之后就立刻修书一封给了巩丰,要他立刻将没藏讹庞要突围的新消息告知董毡,并且告诉董毡,自己已经做好了全部的准备,随时都可以发起攻击。
董毡瞅着面前两封书信年纪轻轻地眉心已经出现了悬针纹,他无法辨别这两封信的真伪,想要验证需要时间,而自己最缺的就是时间。
本来想把这件事告诉青谊结鬼章,结果看到青谊结鬼章骑着一匹火红色的战马从自己的军帐外面快速的奔驰而过,就立刻熄了这个心思,将两封信揣进自己的怀里,他准备等明天战役结束之后再仔细的衡量其中的得失。
青谊结鬼章很快活,他只要和自己的部下在一起心情就永远是是好的,哈哈大笑着拿手拍着每一个路过自己身边的部下,只有在这个环境里,他才会觉得自己是幸福的,和这群勇敢善良的人一起战斗,一起牧羊放牛,一起从边缘的地方去捕捉野马群,是他一生中最大的幸福,每当他看到长长的套马杆落在野马脖子上的时候他的心就会快活的飞起来。
“哈奴儿,你这个野狗,快点把你的刀子磨得锋利一些,明天早上我们就要开始战斗了,你不是说一定要砍下一百个西夏人的脑袋吗?我等着你,看看是你的斩获多,还是我的斩获多。”
青谊结鬼章欢快的跳过一辆勒勒车,顺手从勒勒车上拿了一小坛子宋国的烈酒扔给了一个魁伟的光头大汉。
ps:第二章,写的好艰难啊!
第七十章情殇
哈奴儿是一个哑巴,青谊结鬼章很小的时候他就陪伴在身边了,因为不说话,所以青谊结鬼章也不知道哈奴儿的来历。
他的第一次抡刀子的时候手里拿的就是哈奴儿削出来的木头刀子,当时母亲还在,那段时间是青谊结鬼章最幸福的时光,所以他只要见到哈奴儿,再坏的心情也会立刻变好。
明日就要出战,这些勇士们都在做最后的准备,有的人在磨刀,有的人在烤弓弦,还有的在一遍遍的试验自己插刀的位置,战前的气氛非常的浓厚。
就是吃的不好,青谊结鬼章知道是瞎药在搞鬼,但是他拉不下脸面去求瞎药这个卑鄙小人,从相熟的部族那里弄来了一些羊,不管怎么样,将要上战场的伙伴一定要吃一顿好的。
青谊结鬼章脱掉了衣衫,**着上身嘴里叼着一把尖刀宰杀那些羊,他的手艺很娴熟,一刀子割开羊的喉咙,然后在羊的一个蹄子上割开一个小口,用力的吹气,把整只羊吹得圆滚滚的,然后拿着刀子拍打几下,再把这只羊踩在脚下,三两下就剥下一张完整的羊皮。
剥掉羊皮之后青谊结鬼章的脸上的笑容就黯淡了下来,羊不够肥啊,羊尾巴上的脂肪并没有储存多少,全部都是红红的羊肉,原本秋日的肥羊剥掉皮之后身上会挂满白色的油脂,扔进大锅里煮,吃完肥美的羊肉之后,锅里会漂一层厚厚的羊油。可惜,现在见不到了。
身为武人,青谊结鬼章渴盼战争,但是绝对不是现在这种模样的战争,对草原上的人来说牛羊才是一切,这个时候应该全力给牛羊追肥,而不是把战争场面弄得这么大。
董毡的想法没有错,他如果任由没藏讹庞毫发无损的离开青塘,他这个节度使的宝座就没有办法坐下去了,有的时候战争不是你想不要就不要的。
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的牧人从四面八方赶过来就是为了发泄胸中那股子不满的郁闷气。这口气不出。青塘人脸上不会有笑容。
明天奋力作战好了,这就是青谊结鬼章的心里话。
安抚了自己的族人之后,他就回到了董毡的军帐,很奇怪。大帐里十几个族长每个人都用奇怪的甚至是嘲笑的眼神看自己。
青谊结鬼章看看自己的身上似乎没有什么不妥。裤子上沾染了一些血迹这对青塘人算不得什么。宰杀牛羊怎么可能会干干净净的。
董毡避开了青谊结鬼章询问的目光,从桌子上拿起两封信笺在上面拿指节敲敲道:“这是没藏讹庞和云峥来的信。
没藏讹庞说青塘草原上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都是云峥的部下搞的怪,还说云峥的目标不是西夏人。而是我们,他最终的目的其实是想占据河湟,为宋国君主找到一块养马地。
云峥的来信说没藏讹庞准备明天开始突围,要我们一定要小心戒备,如果需要他支援的话,就早点发话,甚至是粮草他也能接济我们一部分。
大家想想,这两个人到底要干什么?”
青谊结鬼章道:“这两种可能都有成为现实的可能,我建议,明日的攻击我们延缓一阵子,放没藏讹庞离开蓝山,让云峥的军寨成为摆设之后,我们再攻击没藏讹庞,如今,西夏人师老兵疲没有战心,我们只要死死地咬住他,避免和他决战,不断地让西夏人流血,这样我们的利益才能最大化。”
军帐里静悄悄的,所有人都在看着青谊结鬼章,董毡小声道:“阿章,明日必须开战!”
青谊结鬼章打算再多说两句,就听瞎药阴测测的道:“你先把哈奴儿的来历说清楚再说你为什么一定要放走没藏讹庞这件事。”
不等青谊结鬼章发怒,董毡先发怒了,拿拳头擂着桌子怒吼道:“我已经说过了,不许说哈奴儿的事情,瞎药,你以为我是死人不成?任何人都不许质疑阿章!”
青谊结鬼章的眼睛眯缝起来了,手背上的青筋暴跳,冷冷的道:“我还不知道跟随了我二十几年的哈奴儿还有另外的身份,瞎药,说出来,如果你不说我就杀你!”
瞎药被青谊结鬼章阴森森的眼神盯得后背汗毛都竖起来了,咽了一口口水对身边的结彪道:“消息是你找来的,你说说吧!”
结彪上前一步道:“哈奴儿是西夏人!他其实会说话,只是为了隐藏身份才装成哑巴的,几十年下来,也就真的成哑巴了,嘿嘿,不过说话这东西是本能,我找了一个人在他背后用西夏话猛地问他一句,他就自己回了一句西夏话,呵呵,青谊结鬼章,现在你还有什么话说?”
青谊结鬼章不怒反喜,上前一步揪住结彪的领口欢喜的问道:“你说哈奴儿其实会说话?他不是哑巴?”
结彪被勒的喘不上气来,努力的挣脱青谊结鬼章的那双大手喘着粗气道:“他就是会说话,你就算是要杀死我我也要说,哈奴儿就是西夏人的奸细。”
青谊结鬼章笑了起来,转过头对董毡道:“我保证哈奴儿不是奸细。”
董毡点点头,脸上阴郁的表情舒缓了下来,既然青谊结鬼章愿意给哈奴儿作保,不管出自那种理由,董毡都必须相信。
青谊结鬼章见董毡认可了,就立刻呵呵笑着准备出帐篷去问问哈奴儿是不是真的有这件事,如果他会说话,就能从哈奴儿的嘴里知道更多的关于自己父母的事情。
瞎药拦住青谊结鬼章道:“一句话就完了?”
青谊结鬼章无声的笑了一下,欺步上前闪开瞎药抓过来的大手,身子矮一下就把瞎药扛了起来,转了七八个圈子,一发力就把瞎药从帐篷里扔了出去,足足扔出去有三丈远。
结彪怒吼一声就死死地抱住青谊结鬼章的腰想把他摔倒再说,结果青谊结鬼章就像一条蛇一样三扭两不扭的就从结彪的熊抱里脱出来,巨大的拳头重重的击打在结彪的小腹上,眼看着结彪痛苦地弯着身子跪在地上,青谊结鬼章这才朝董毡点点头就离开了军帐。
勉强爬起来的瞎药嘶声吼叫道:“青谊结鬼章,你的部族中有奸细也不容人说吗?”
青谊结鬼章一脚踢翻了瞎药怒道:“野狗也配管狮子的家务吗?”
众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