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所以,如今的外人眼中的楚中天先生,是一个很能吃的大肚汉。又有谁知道,每天吃饭前的那一晚稀粥,或者汤水,才是他真正需要的食物。
把生意从吴中拓展到关中,这多少有点出乎吕惠卿的意外,公主府的传统商道竟然不在岭南,而是在关中,不过,只要想想王贻永的父兄,就很容易明白其中的道理。王家的根基,本来就在关中韩城,在这里根深蒂固的有一条商道没有任何的奇怪之处,真正让吕惠卿感到奇怪的是,王贻永竟然在挖公主府的墙角来贴补王家。
不过身为驸马的心腹,吕惠卿还是知道了很多事情,比如王贻永在韩城还有一个家,这个家里也有妻子,儿子,和女儿。按照王贻永的吩咐,吕惠卿将这趟生意的四成利润用交易的方式悄无声息的交给了王贻永在韩城的妻子。
做这种袖里乾坤的事情,吕惠卿堪称驾轻就熟,不但账面上看不出来,就连一同过来的王管家也看不出来,不论王管家如何模拟查账,都找不出半点的破绽。
对于王贻永的愚蠢,吕惠卿早就想大声的笑出来,这个人凭什么会认为皇帝不知道他在韩城还有家眷的事?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做的天衣无缝?
孩儿军是用来干什么的?不就是用来监视天下的吗?驸马和外戚从来都是重点关注的对象,前朝的余孽都逃不脱孩儿军的追捕,他王贻永凭什么认为自己做一些暗地里的勾当会没有人知道?
现在之所以什么都没有发生,是因为公主的身体很差,赵祯不愿意让自己的亲姑姑受到伤害,所以才闭嘴不言的,聪明如吕惠卿者哪里会不知道公主死掉之后,就是他王贻永断头之时。
从知道王贻永有外宅的那一天起,吕惠卿看王贻永的眼神,就像一个无聊的路人看猪圈中越长越肥大的猪一样,盘算着这头猪哪一天可以挨刀子。
这些话吕惠卿当然不会对王贻永说,愚蠢的人做事情往往会从根子上就把事情做糟糕,蠢得根本就没办法去救。
春哥儿轻轻的帮先生捶着小腿,先生的身子很弱,走的路多一点就会抽筋,这样做可以缓解疲惫,这是他每天都要做的功课。
看到春哥儿,吕惠卿就会想起自己以前的仆人阿佑,那也是一个非常好的仆人,同样的心细如发,同样的善解人意……
“多好的孩子啊!父母怎么就舍得把你送进楼子里?”吕惠卿的手轻轻地抚摸着春哥儿圆圆的脑袋发出一声感慨。
“兄弟姐妹太多……”
吕惠卿摇摇头道:“不是这么说的,命对每个人来说都只有一次,糟蹋不起啊,一步踏错就再也没有回头的余地,所以你要牢牢地记住,不管是圣人,还是皇帝都没有权利拿我们的命去随意糟蹋,爷爷生在天地间,我命由我不由天。”
春哥儿认真的记住了先生话,先生是驸马府最博学的人,这一点春哥儿是知道的。
“韩非说扬权第三篇最后九句背给我听听。”吕惠卿躺在软榻上闭上了眼睛。
春哥儿低声背诵道:“。主失其神,虎随其后。主上不知,虎将为狗。主不蚤止,狗益无已。虎成其群,以弑其母。为主而无臣,奚国之有?主施其法,大虎将怯;主施其刑,大虎自宁。法制苟信,虎化为人,复反其真。”
吕惠卿睁开眼睛瞅着春哥儿笑道:“这句话你一定要记住,说不定哪一天就会救你的命,你一定要记住,老天是一个很公平的,总会给别人留下一条生路,只是世人愚钝不晓得天机而已。”
休息够了的吕惠卿就带着春哥儿来到京兆府外的一个小村庄,最后来到了一间密闭的屋子里,这里有无数的坛坛罐罐,他走进屋子之后,春哥儿就坐在门前帮他看着门。
吕惠卿翻开一本厚厚的账簿,逐一的查看里面的每一行文字。
“皇佑二年,庚寅,沧州进芒硝三千斤,河东解州进柳枝碳七百斤,隆德府进硫磺两千斤。咸胜军进朱砂三百斤,屯留进狼毒五十斤……
皇佑二年,秋末,沧州进芒硝五万斤,河东解州进柳枝碳一万六千斤,隆德府进硫磺两万斤,聊城进乌头三百斤,乐寿进天南星三百斤,临川进钩吻三百斤……
皇祐三年,辛卯,沧州进芒硝十万斤,河东解州进柳枝碳一万八千斤,南海天方国进硫磺八万斤,隆德府进硫磺一万七千斤,泽州进芒硝六万斤……”
念完这些账册,吕惠卿轻蔑的将账簿丢进了一个小火炉,耐心的看着账簿化成飞灰,又用铁钩子彻底的将纸灰捣烂,喃喃自语道;“大宋的最高机密就是这样被轻易地泄露了,一本早就该焚毁的账簿就能让千方百计想要守密的云峥暴跳如雷,将作监的曾公亮的位置该老子坐才对。
看了这本账簿,傻子都能知道火药弹的成份不过是芒硝,硫磺,柳枝碳这三种而已,用一些大毒之物来混淆视听,也做的真实一些才对,不要到了最后为了方便,就把大毒之物换来换去的……
龙九如今该接触到辽人了吧?”
吕惠卿在屋子里呆坐了片刻,听到屋子外面有说话的声音,就推开门走了出来,只见小院子里有一匹马,胖大的王管家正在和春哥儿纠缠。
吕惠卿扬声笑道:“王兄不在京兆的勾栏瓦肆之间得意,如何到这个荒僻的地方来了?”
王管家斥退了春哥儿,走到吕惠卿面前正色道:“楚兄是不是已经和西关的龙九接触过了?”
吕惠卿笑道:“确实如此,咱们的丝绸不能只在关中一带买卖,总要想一个更大的出路才对,今年吴中产出的丝绸数量你应该是知道的,关中吃不下这么大的数额。”
王管家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丝毫的笑容,从袖子里取出一份文书丢给吕惠卿道:“看看吧,这就是河东道黜置使云峥签发的海捕文书,龙九,原名华天寿,欺上瞒下,私自潜逃,各地一旦发现,就地斩杀,凭人头去雁门关领赏。赏金数额足足有五百贯。
我们王家历来不惹麻烦,云峥这种恶狗一样的人我们惹不起,听说你和龙九之间达成了一桩买卖,却不知是什么?楚兄,到了这时候请说实话,我们大家都知道龙九的商道乃是黑道,专门走辽国,这时候万万莫要拿丝绸说事,如今宋辽两国酣战不休,你就算是把丝绸卖出天价,龙九的钱,我们大家没命拿的。”
ps:第一章
第二十二章怨毒
“老王,在我说事实之前,首先请你回答我一个问题,只要你回答了我的问题,我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吕惠卿邀请王管家坐到树下的矮几旁边,抬手给他倒了一杯水,然后小声说道。
王管家坐直了身子,瞅着吕惠卿点点头,无论如何也要给这个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王家马上就要大难临头了,你说你身为王氏亲族,愿意引颈就戮,还是打算博一下?我说的大难不是龙九或者什么华天寿,我指的是驸马爷的外室,皇家把这事知道的清清楚楚!”
王管家身上的肥肉颤抖了一下,油光光的额头上汗水顿时就渗出来了,颤抖着声音道:“皇家不可能知道吧?如果知道的话,陛下早就下手了。”
吕惠卿喝口水道:“你们太大意了,多年以来的平安,让你们忘记了皇家的威严,公主为人谦和善良,这是你王家能够绵延到现在的最大原因所在。
早年间吴国公主在大冬天的时候跳进冰水里救了年幼的陛下,公主对陛下有救命之恩,这在坊间已经不是什么秘密,所以陛下登基之后将最富庶的吴中封赏给了公主,封号吴国!这是一种怎样的恩赐,你王家难道不知晓吗?
你曾经告诉我,公主在五年前就已经吃斋念佛不理俗世,再联想公主两次滑胎,我就很清楚的知道你们王家对公主是一个什么样的心态了,说白了。王家一心想要谋夺公主的产业,这才不允许公主怀孕的,所以才有了公主两次滑胎的事情。”
王管家听到这里,汗水已经把衣衫彻底的浸湿了,眼中凶光大作,一只手已经探进怀里去了。
吕惠卿抱着茶壶添了水,笑着摇摇手道:“不忙着杀人灭口,先听我把话说完,不要连王家最后的一丝生机也给断掉,就算是你不杀我。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龙九的事情除了你知道还有谁知道?”
“我是无意中从账簿里发现我们竟然有一批货去了偏关。所以就诈你一下!”
王管家僵硬着面皮讪讪的笑了一下,笑容却比哭还难看,抱起茶壶咕嘟咕嘟的将满满一壶茶全部喝完,这才稍微正常一点。
吕惠卿点点头道:“我才说曾公亮是个糊涂蛋。没想到自己就犯了同样的错。不说这些了。继续说王家,你们太低估了陛下的智慧了,他身在皇宫眼线却遍布天下。如果我预料不差的话,王家就有陛下安排的眼线生活在你们的身边,你们竟然不知不觉。
公主今年入春以来身体很差,一旦故世,你王家也就大难临头了。”
王管家艰难的吐出一句话:“这些都是你猜测的。”
吕惠卿莞尔一笑,拍拍王管家颤抖的双手道:“这五年以来,你王家可有任何一个人的官职得到了晋升,这五年以来,你王家可有任何一个后辈子侄得到过官身?即便是从云峥那里购买了大量的军功,陛下可曾允许王家子侄入官?没有吧?当初和你们一起买功勋的勋贵人家的子侄,好像现在都当官了吧?即便是没有当官,至少受到皇家奖励了吧?你王家如何了?”
吕惠卿站起身拍拍打摆子的王管家又道:“陛下的意思非常的明确,公主活,你王家存,公主薨,你王家毁,我其实都想不明白,驸马的爹爹王贻正是怎么当上西京库使的,这么明确的寓意都看不明白,是怎么当上三品官的。
最愚蠢的是还帮着自己的儿子一起去戕害自己的唯一救命稻草吴国公主,就算是想自杀,也不能选择这种法子,选择钩吻就好的多。”
王管家的脸色都绿了,眼巴巴的瞅着吕惠卿道:“先生说王家最后的一线生机在那里?难道是龙九?您打算给王家搭一条线出逃不成?”
吕惠卿起身站到树下,攀着一根树枝道:“本来打算用这个借口来搪塞你的,后来发现你想杀我,所以就改变了主意,我以前受过别人的伤害,所以才变成目前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从那一刻开始我就发过誓,绝对不让别人伤害我了,所以我就请你喝了一壶钩吻茶。”
“钩吻是什么?”王管家问完这句话之后,立刻就觉得腹内如同刀绞一般疼痛,从凳子上掉了下来,在地上不断地翻滚,搅动了大片的黄土,弄得灰尘漫天。
吕惠卿掩着口鼻自顾自的道:什么叫做钩吻?王充《论衡》云∶冶,地名也,在东南。其说甚通。广人谓之胡蔓草,亦曰断肠草。入人畜腹内,即粘肠上,半日则黑烂,又名烂肠草。滇人谓之火把花,因其花红而性热如火也。岳州谓之黄藤。
我每天都要吃一点,用来打掉腹中的虫子,当然,给你吃的时候,我担心药量不够,就特意多抓了一把,毒死你应该足够了。”
王管家的双目突出,两只手痉挛着把自己的胸腹抓出一道道触目惊心的血痕,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吕惠卿觉得无趣,就出了院门,远远地看见春哥儿正在挨家挨户的送糕饼和酒,笑了笑又把门掩上,这是一个非常偏僻的小村子,只有三四户人家,家里的青壮都去了平原给人家当麦客,村子里只剩下老人和孩子,吕惠卿只要来一次就会赠送食物和酒水给这里的老人和孩子,见老人们似乎舍不得吃喝,就非常不满意,认为大家不够爽快,所以,这里的人只要拿到吕惠卿送来的吃食,就会立刻高兴的吃下去,这一点尤其受孩子们喜欢。
王管家的身体非常的好,抗毒能力也很强,吕惠卿等了好一阵子,他依旧在黄土里翻腾,吕惠卿说的话有些多,发现自己口渴的厉害,就拿起被王管家碰到地上的茶壶,倒掉里面的茶水,用屋檐下的清水洗涮了一下,重新给自己泡了一壶茶水,坐在屋檐底下看王管家翻腾。
春哥儿推开门走了进来,看到翻腾的王管家扬起来了灰尘,就皱着眉头抄起农家小院子里的一把锄头,重重的在王管家的脑袋上锄了几下,见他不动弹了,这才擦擦手,走到吕惠卿的身边用手帕帮着先生掸去灰尘。
“你送去的食物他们都吃了?”
“是的,都吃了,今天村子里的人聚集的齐,都等着先生给他们酒食呢,十一个人一个都不少,今天的酒食给的多,每个人都吃了好多,您看,篮子里的食物一点都不剩。”
吕惠卿拿手摸摸春哥儿圆圆的脑袋宠溺的看着他笑道:“这世上最无所谓的就是人,最多的也是人,死掉一些并不算是坏事,我当初第一眼看到你,就喜欢你,因为你和我小时候简直一模一样,尤其是你把冻在冰疙瘩里的尖刺喂给那个欺负你的酒鬼吞的时候,像极了我在东京求学的时候弄死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