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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月两厌厌-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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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随风飞 整理/秋之屋



  1 


  初春时节,分明是微风和煦,我却只觉寒意逼人。 
  面前是一座荒废已久的院落,北边立着几间精巧的厢房,琉璃碧瓦,依稀可见当年的风华,院子内则是一片断壁残垣,杂草丛生。 

  “这几日忙着筹备我的婚事,请了不少人来,只怕屋子不够住,所以只好偏劳你暂住这里了。”立在我身前的美艳女子挑了挑眉,掩唇笑道,“文悠不是常说你性情沉静、温文淡雅吗?想来,还是这僻静的小院最适合你,对不对?” 

  我握了握拳,感觉指甲已然陷进了肉里,生疼生疼的,却仅是抬眸看了她一眼,浅浅笑道:“嗯,我的确不喜欢热闹,还是安静些的地方住着比较习惯。” 

  闻言,袁心转身往旁边扫了一眼,盛气凌人的吩咐道:“听见了没有?以后没事,少来这儿打搅大少爷。除了送餐之外,一律不准踏进这‘冷竹院’一步!” 

  话落,一众奴仆连忙低头应声,惟有一个圆脸的小丫头冲了上来,大声道:“不行!少爷的腿脚本就不方便,若没人在旁伺候着,怎么得了?还请小姐收回成命。” 

  “又是你?”袁心瞪她一眼,眸里升起了几分怒意,冷笑道,“好个不要命的丫头!你若放心不下你家少爷,随时可以过来,帮他砍砍柴,挑挑水什么的,夜里再替他暖暖床,省得人家身娇体弱的,动不动就着凉。啊……”她顿了顿,暧昧的笑笑,续道,“我差点忘了,你家少爷只爱男子,看不上女人。可惜,难得你这么忠心,却连他的床都上不了。” 

  那嘲弄的眼神望过来,刺得我全身都在痛,却只能慢慢偏过头去,连一句话都答不上来。 

  苦笑,毕竟她说的全是事实。 

  “小姐,你莫要欺人太甚了!”小丫头咬了咬牙,一字一顿的顶回去。 

  “怎么?我就是喜欢欺负人,不成吗?别忘了,袁家现在的当家是我,而不是你家少爷!” 

  “……你!” 

  一个是傲气十足,另一个则是倔得要命,这两个女人只要凑到一起,就绝对会闹出事来。 

  我微微叹了口气,伸手扯了扯小丫头的衣袖,淡淡的说:“焚琴,小姐说得没错,我这儿确实不需要什么人伺候。” 

  “可是,少爷你的腿……”她回头望了望我,神色柔软了几分。 

  我低头按了按自己虚软无力的双腿,笑道:“我不过是行动不便罢了,还不至于活不下去,你别担心。” 

  “但是……我……” 

  “乖乖听小姐的话,平日没事,也少来我这儿走动,好吗?”我说着握了握她的手,算是安抚。 

  拖了一会儿,焚琴终于心不甘情不愿的点了下头,站回了人堆里。 

  “假仁假义!”一旁的袁心轻轻哼了声,神情很是不屑,然后转过身,领着一干婢女翩然离去。 

  眼见那些人越行越远,整个院子里只剩了自己一人,唇边的笑意才渐渐隐了下去。 

  这世上本就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事,为何要笑?不过是装出来骗人的罢了。 

  我轻叹了一下,推动身下的木倚,费了不少功夫,才进了北面的某间厢房。 

  一开门,就觉满室的尘土扑面而来,呛得我咳嗽了好一会儿。 

  这屋子许久没人住,到处积了厚厚的灰尘和蛛网,光是打扫,就要花上不少时间。 

  房子虽是年久失修,但总算还有一间书阁,文房四宝一应俱全,一个人住在这里,也不至于太过无聊。而且,与其待在前院,眼见那大红的喜字贴了满屋,我倒宁愿在这僻静的地方自生自灭。 

  我非但行动不便,体力也称不上好,做什么事都慢吞吞的,光是整理干净自己的床铺,就已经入夜了。 

  下人大概忘了送晚膳过来,我也没那个胃口吃东西,所以一早便躺到了床上。 

  我一向浅眠,睡到半夜的时候,一听窗外传来奇异的响动,整个人就清醒了过来。 

  勉强坐起身来,侧耳细听了一会儿,似乎是有人打开了窗子,由外头爬了进来。 

  贼? 

  窗子就在旁边,所以我只一伸手,就抓住了那人的袖子。 

  屋内立刻响起一道抽气声,对方显然吓了一跳,慌乱的说:“抱、抱歉!在下不知这里住了人,擅自闯进来,打扰了。” 

  一道温温柔柔、干干净净的男声,很是好听。 

  那人一边说,一面又转过身去,似乎又想爬窗离去。 

  “你受伤了。”我却仍旧紧抓着他的衣服不放,淡淡的开口。 

  我对气味素来敏感,那浓烈的血腥味教人想忽略都不行。 

  “……是。”那人应了一句,声音愈发慌张了起来,“在下还有要事在身,麻烦这位姑娘松手。” 

  “我不是姑娘。”虽然常常有人认错,但我确实是个不折不扣的男子。 

  “呃……那,这位夫人,你能不能放开在下的衣袖?” 

  皱了皱眉,正欲出言澄清,那人却突然倒了下来,正巧将我压在了床上。 

  他微微喘着气,压低嗓音道:“别出声。” 

  隔了一会,窗外传来一阵脚步声,然后是几句低语。 

  “怎么样?找到人了没有?” 

  “还没,不过那小子受了这么重的伤,铁定跑不远!” 

  “快追!教主说了,无论死活,都得把人带回去!” 

  人声渐远。 

  我眨了眨眼睛,道:“已经走了。” 

  “事出突然,冒犯了……” 

  月色透进来,只照见了他的一双眼Γ抢锿凡ü饬髯嵌恕?lt;BR》 
  我没有作声,只等着他自己站起来。 

  但隔了许久,也没有任何动静。 

  推了推压在自己身上的人,才发现对方竟已经晕了过去。 

  身受重伤,又被人追杀,怎么办?我似乎又惹上麻烦了。 

  一年前,我也曾救过这样一个人,到最后,甚至爱上了对方。可结果呢?再过几个月,那人就要娶我的妹妹为妻了。 

  “呵……”明明很痛苦,却偏偏低笑出声。 

  所谓的缘分,我从来斗它不过。 

  血腥味越来越浓,其间却又夹杂了几缕淡淡的花香。 

  片刻之后,暗香盈室。 









  2 


  打从记事起,我就常会捡到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先是小猫小狗,到后来,甚至发展成了人。 
  因此,当焚琴看那个浑身是血的男人躺在我床上时,并未惊叫出声,反而异常冷静的取了药箱过来,帮我处理他的伤口。 

  “少爷,这个人伤得很重,要不要请大夫过来?” 

  “没关系,死不了的。”我摆摆手,一面又问道,“你身上有没有带绣花针?给我一根。” 

  “咦?少、少爷……”焚琴身子一僵,脸色惨白的说,“你要把他的伤口缝起来?” 

  点点头,自顾自的撕开了那男人的衣服。唔……果然伤得很重,简直可算是血肉模糊了,也难怪他会晕过去。 

  我这几日迷上了学医,尤其好奇怎么用针线缝合伤口。如今,正好用这男试上一试。 

  于是便照着医书上所说的,不慌不忙的动起手来。 

  “少爷,我们别救人了成不成?好恶心……” 

  “啊啊!少爷,你好像缝地方了!” 

  “少爷,血……全溅在你脸上了!” 

  “……不行,我得出去吐一下!” 

  我和焚琴忙了整整一个上午,才终于替那人包扎好了伤口。 

  为他换衣服擦身的时候,那一股异香又窜了上来,而且分明是由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手顿了顿,微微皱眉。 

  实在不明白一个男人身上怎么会有这种花香。 

  “少爷,你可清楚这位公子的来历?” 

  摇头,细细想了一会儿,才道:“他似乎……正被人追杀。” 

  焚琴愣了愣,眼里闪过一抹异光,压低声音道:“这位公子……该不会是那个吧?” 

  “哪个?” 

  “就是……”她将头凑至我耳边,微微红着脸,道,“相公啊!他说不定是由哪间妓馆里逃出来的。” 

  我心头一怔,脸不由自主的热了起来,斥道:“别胡说!” 

  嘴里虽然这样念着,却到底有几分相信了。 

  毕竟,面前这男子的容貌只能用一个词来形容——红颜祸水。眉目如画,静雅出尘,即使身受重伤,也不减那一身风流气韵。 

  我用手巾拭去他额上的薄汗,轻轻叹道:“果真是个麻烦。” 

  “什么好怕的!”焚琴撇了撇嘴,黑白分明的眼眸里全是笑意,“反正姑爷这么厉害,任谁找上门来都讨不着便宜。” 

  那一声姑爷听得我全身一震,胸口猛得刺痛了起来。 

  我抬头看她一眼,凉凉的说:“小姐还要再过三个月才出嫁,你这‘姑爷’两字倒是唤得顺口。” 

  焚琴一下就愣住了,呆呆瞧了我一会儿,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声道:“都是奴婢不好!奴婢一时口快说错了话!那个薄情寡义的王八蛋才不是姑爷,他根本不配!” 

  她一面说一面竟又微微的抽泣了起来。 

  我忙伸手去扶她,暗怪自己刚才的话说得太重了,心情不好,却偏要把气出在人家头上。 

  “好了,好了。我也不过随便念一句,瞧哭你成什么样了?快起来吧。” 

  焚琴却只是摇头,哭哭啼啼的说:“少爷,你若心里不痛快,即管打骂奴婢就是了。可……千万不要再现出这种表情来了。” 

  “我现在是什么表情?”手指抚上自己的面颊,木然的笑了一下,“有这么可怕吗?” 

  “奴婢情愿少爷大哭一场,也不愿见你这般笑。”她咬了咬唇,哑着声问,“为什么?为什么少爷你明明这么难过,却还笑得出来?” 

  心头微微抽搐着,嘴里全是涩意。 

  我闭了闭眼睛,缓缓擦尽她脸上的泪水,低喃道:“傻丫头,你年纪还小,所以不懂这些。” 

  一个人真正痛苦的时候,甚至连哭泣也做不到。 

  因此,我无论何时都只能微笑。 


  我在书桌旁坐了整整一下午,结果就只在宣纸上写下了一个字:宋。 

  “宋文悠……”一手支着下巴,无意识的念出深藏在心底的名字来。 

  明知我不该想他的,却始终控制不住自己,一得空,就会忆起他的俊美容颜。时时刻刻,心思只会绕着他打转。 

  想念他的一言一行,想念他练剑时的样子,甚至想念他的冷漠疏离…… 

  文悠,思君至此,君可知? 

  “咳咳……”躺在床上的人翻了个身,发出细碎的呻吟。 

  我神色一凛,惊愕的望了过去。 

  那人……已经醒了? 

  他伤得这么重,又被我胡乱治了治,竟然还能清醒过来? 

  我推了推轮椅,费了好些功夫,才行至床边,倾身一看,那人果然已经睁开了眼睛。 

  他的双眸里盈满了水气,似梦非梦的样子,此刻瞧来,竟有种勾人心魂的魅力。 

  “醒了?有哪里不舒服吗?”我稍微偏了偏头,尽量不去看那一双眼睛。 

  “我……你……”他张了张口,却几乎发不出声来。 

  “在下姓袁名若,就是昨夜被你压在身下的那个人,我见公子你受了伤,所以就擅作主张将你留了下来。此处是苏州袁府,府里只有我和一个小丫头晓得你的存在,所以那群人暂时不会寻过来。”我一口气念出一堆话,而后神色平静的说,“公子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他眨了眨眼,面上浮起浅浅的笑意。 

  “既然没事,那我先失陪了。”说着,便要掉转身去。 

  那人却突然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我的衣袖。 

  我微讶的挑了挑眉,却没有动,任凭他的手指在自己掌心慢慢划动。 

  片刻之后,他已写完了两个字。 

  “陆信?” 

  点头。 

  “你的名字?” 

  再点头。 

  似乎有点耳熟,他是哪间勾栏院的头牌吗? 

  “你……”张了张口,欲言又止。 

  “……”那一双漂亮的眼眸睁得更大了,暗光流转间,风情万种。 

  我呆了一下,略微有些失神,随即起了一种罪恶感。 

  自己究竟想从他口里问出什么来?非得要见别人比我更加悲惨,心里才会好受? 

  轻轻摇了下头,将陆信的手臂塞回被子里,打消了探问他身世的念头。 

  每个人都有不欲为人之的痛苦,我又何必多管。 

  既捡了他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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