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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全部都起来吧。”朱斌搀扶起了那个老年民夫,说道。
等见所有人都站起了身,朱斌忍着气说道:“胡大人,我知道你在这辛苦了,所有,本抚今天准备想请你吃顿饭……”
“不敢,不敢。”胡宝其连声说道。
朱斌将方才自己打的那碗饭端了起来,送到胡宝其面前。冷冷地说道:“来。这就是本抚请你的,吃了!”
胡宝其哆哆嗦嗦地接了过来,才往嘴里送了一口饭。已是大皱眉头。
“很难吃,对吧?”朱斌冷笑着说道。
“不难吃,不难吃。”胡宝其赶紧说道。
“放屁!”朱斌忽然暴怒地喝了一声,一把夺过他手里地饭碗说道:“这样地饭菜,你给他们吃,这些民夫。每天要做多少重活累活?胡大人,我问你,民夫每天的饭菜陶一元大人给你额定的标准是多少啊?”
胡宝其颤抖着身子哪里敢说话。
朱斌指着那边地棚子说道:“你胡大人当真惬意,在那喝着小酒,说着风花雪月,若不是本抚今天亲眼看到,这些百姓的饭钱当真还不知道要被你们这些蛀虫克扣掉多少……好,好得很。你不让百姓吃好,我就不让你过好……”
“来人!”朱斌猛然怒吼道。
几名亲兵应声而上,朱斌指着胡宝其道:“给我把他的官服扒了,送到黎风那儿。查查看,他贪了多少银子。黑了多少的钱!”
“大人!”忽然,那老年民夫跪了下来:“侯爷,您就饶了胡大人吧。其实,他不是个坏人,每次咱们下水的时候,胡大人都是亲自跟着我们一起到淤泥里干活的啊。就在昨天,就在昨天胡大人还扭伤了脚,肿得和什么似地,却依然不肯休息啊……”
很快,所有的民夫又一齐跪了下来,居然集体为胡宝)其说情。一个贪官能有如此多人帮他说情,而且是被他盘剥的人,这倒也算是一大奇事了。
其实朱斌也知道胡宝其这人是个好官,对上司交给自己的任务,从来不敢偷懒,每每亲历亲为,总能超额完成任务,屡屡得到上峰嘉奖。
不过好官就未必是清官了,这人自诩平生有三好:“好酒、好钱、好女色”,关于他贪墨银子等等的事情,回到江南后朱斌也曾经有所耳闻。不过黎风却甚是欣赏他,在朱斌面前也为他说了不少的好话……。
看着跪了一地的民夫,朱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好了,过了一会,他长长地叹了口气:“胡宝其,看看吧,好好看看吧,你的这条命,是这些被你克扣了口粮,却依然为你求情地人救下来的,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问问,你还知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两字!”
那胡宝其跪在地上,低着头一动也不敢动。
“免去胡宝其所任官职,任上戴罪立功。”朱斌缓缓地说道:“待运河完工之后,再行定罪。从即日起,巡抚府将增派监督官员,再有发生此类情况者,严惩不贷!”
说完,朱斌头也不回,转身就走。
河道上那些官员民夫还全都跪在那,等朱斌走了好久后,这才敢抬起头来。
那年轻民夫揉揉自己眼睛,不敢相信地说道:“大爹,我,我没有看错吧,刚才是侯爷来了?”
叫“大爹”的老年民夫,也愣在了那好一会,才颤颤抖抖地说道:“没,没看错,是侯爷,是都天大老爷……天那,天那,天那,侯爷竟然会来这里……”
……
巡视完了河道工程,朱斌原本良好地心情一扫而空。本想着就这样打道回府,可又想到还得去苏州等地看新建成的枪炮工厂,这是一件大事,才勉强又带着随从往(苏州而去!
自孔浙扬担任苏州知府后,充分显示出了他地精明干练,未拿江南府库一两银子,却出色地建起了两座枪炮生产大营,朱斌闻讯后大喜,着实对孔浙扬好一番嘉奖。
苏州天下景色秀丽之地,古称吴,隋文帝开皇九年始定名为苏州。起地素来以山水秀丽、园林典雅而闻名天下,自古便有“江南园林甲天下,苏州园林甲江南”之称。
可一进入苏州衙门,却未看到孔浙扬的人影。追问下去,当差的官员才吞吞吐吐地道,他们大人每天这个时候,必然在虎丘引酒,不办任何公事,这也是他孔大人自上任后定的一个规矩……
朱斌一听就来了气,也不要官员带路,直奔虎丘而去。
才进虎丘。就听到传来一阵歌声:
“早知道这般样拆散啊。谁待要赴春
做到腰金衣紫又如何?说来又恐外人知,端的是不如是不如布衣……”
放眼向前看去。只见虎丘剑池边上,放着一桌酒菜,两个歌妓拨动唱曲,一个年轻人打着拍子唱和,不时低低叫上两声好,却不是苏州知府孔浙扬却又是谁?
“孔大人。好兴致啊!”等到一曲唱罢,朱斌冷冷地说道。
孔浙扬这才发现有人前来,举目一看,急忙起身作揖道:“苏州知府孔浙扬,不知道抚院大人架到,有失远迎!”
“你还知道你是苏州知府?”看到两个歌妓也站了起来,朱斌鼻子里冷哼了声,这时他也觉得肚子里有些饿了。老实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夹了一筷子菜就送到了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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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浙扬笑着为他倒可杯酒:“下官当然知道自己是苏州知府……”
一说到这朱斌就气不打一处来,已经端到嘴边地酒杯又被他重重放了下来:“既然是苏州知府,放着府衙公事不做。却跑到这里来花天酒地,你还好意思说知道?”
孔浙扬挥手让那两名歌妓下去。笑道:“大人,官员也是人啊,总不能整天忙着公务吧?偶尔休息下也是人之常情……况且,府衙里的事情我都已经处理完了,并无半点荒废,这似乎也不值得大人动怒吧……”
遇到比自己还惫懒的这人,朱斌哭笑不得,不过好在来前他已视察过苏州府地公务,果然没有半点拖欠。这人倒颇有点现代人的风范,公务是公务,休息是休息。朱斌板着脸道:“那要不要以后给你弄个工作五天,休息两天?”
“大人英明,大人英明。”谁想到,孔浙扬脸皮极厚,抚掌连声赞叹:“怪不得大人得圣上如此器重,随便说出来的话,就说到了下官的心里……不知道大人准备何时实行?”
朱斌目瞪口呆,随即飞起来给了他一脚,最后自己也忍不住笑了起来:“你***真是个不要脸的家伙,要不好老子还要用你,非把你这身官服扒了不可!”
孔浙扬笑嘻嘻地也不以为意:“大人既然来了苏州,千万多住两天再走,本来您就公务繁忙,好容易有了这么个机会,正好可以忙里偷闲,下官愿带大人四处游览!”
说着他指着剑池上面的字道:“大人请看,这上面的‘虎丘剑池’四个大字,每个字的笔画都有三尺来长,笔力遒劲。原为唐代大书法家颜真卿所书,后因年久,石面经风霜剥蚀,‘虎丘’两字断落湮没。后在本朝万历年间,由一个名叫章仲玉的苏州刻石名家照原样钩摹重刻。所以在苏州有‘假虎丘真剑池’之说。可也有人说这句话是指阖闾之墓的秘密……”
朱斌现在哪有空来听他的这些话,正色问道:“我问你,两座大营听说已经开始运转,火器乃我重中之重,千万不可掉以轻心!”
说到这,孔浙扬的表情也严肃了起来:“大人,大营目前已经运转,只是有些麻烦地事情。一来制作火器的各项材料苏州都不具备,全要从外地调用,甚费人力物力。二来运转了这么些时候看来,效率实在有些低下,下官正在为这事头疼……”
“运送物资好办,等江南运河疏通之后,走水路将会大大节省成本和时间……。”朱斌一边听一边点着头说道:“大营设在苏州,只是权宜之计,将来早晚要搬去别处,你先多积累点这方面的经验。至于效率低下,走,带我去看一看再说……”
来到郊外火炮生产大营,外面三步一岗,五步一哨,防范极为严密。朱斌暗自称赞,信步随孔浙扬进入大营。
这里只怕不下数百名工匠,正在制作中的,已经制作完成地散落在各个地方。工匠们看起来极为卖力,不时的在那大声吆喝着什么。
“现在每月可以生产多少火炮?”朱斌看着问道。
“回大人话,每月可以生产红夷大炮八门,大将军炮七门……”
还没等他说完,朱斌已经大摇其头:“这不行,这不行,太慢了,实在是太慢了。来,我来教你一个法子。你可把所有地工匠分成几个部分,生产统归的归统归组,生产炮膛的归炮膛组,组装的归组装组……各自分工明确,互不相干,你可明白本抚的意思?”
孔浙扬略一思索,已然清楚:“大人英明,如此办法甚好,这必然可以大大提高效率,下官这就立刻实行……”
“这就叫流水线生产。”朱斌大是得意,说道:“还有条,你每天需给工匠们定下产量,以此核定工钱。若是能超出产量完成,同时质量又能过关,就再增发银子,这个,就叫‘奖金’。如此工匠们岂有不争先恐后的?”
孔浙扬愣愣地看了会朱斌,说道:“大人,您不去经商实在是可惜了,以您的才智,一旦经商,什么孙家、陶家了全都不是您的对手了……”
老子会经个屁商!虽然对孔浙扬的恭维大是得意,可朱斌对自己有多少分量还是最清楚的,自己这一套全是后世孩子都明白的道理,只不过到了这里,可就显得他朱大人大是与众不同了……
“对了,还有一点,那些作废的火炮、火铳可也万万不能回炉,全部集中到一起,本抚每过一点时候就派人来取……”朱斌忽然想到了这点。
“大人要这些东西做什么?”孔浙扬这可有些不太明白了。
朱斌神秘地笑了一下,说道:“本抚心中妙计,岂是你可揣摩到了,这些东西在你眼里是废物,可在本抚眼里,早晚都有那么一天,会变成白花花的银子!”
第二卷 潜龙腾天 一百五十七 谁是密探
朱斌与路巡查完回到杭州,崇祯许婚圣旨也正好到了家之女陶慕晴为诰命夫人,从夫,享从二品俸禄,则吉日完婚。而在圣旨的最后,崇祯还说道,待朱斌喜事完毕,带夫人同往京城,当今圣上要亲自祝贺!
对最后的这个命令,朱斌有些难以理解。就算崇祯对自己再如何宠信,派人来祝贺一下也就是了,那一是做臣子莫大的荣幸,又何必非要自己带着新婚妻子前去?
和黎风等人想了半天,也不明其中玄机。就在这个时候,门外忽然有人来报,前大学士,内阁首辅周延儒路经杭州,前来求见巡抚大人。
说到这周延儒,也实在是个既幸运又倒霉的人。万历年间,才满二十岁的他就中了状元,殿试榜试都是第一名。到了崇祯帝登基,终于取得了刘鸿训,成为内阁首辅。结果在这位置上还没有坐上多少时候,就因山东叛乱,加上为官贪鄙,任用私人的罪名而被人排挤,托病还乡。
周延儒这人非常聪明,而且在政务上很有自己一套。只不过此人好财,好色,男女通吃,而且对于同乡好友的请求从来就拉不下面子,才终于造成了自己的下台。
至于接替他的温体仁也不是个什么好东西,民间有民谣说“礼部重开天榜,状元探花榜眼,有些惶恐。内阁翻成妓馆,乌龟王八篾片,总是遭瘟”。
不过朱斌知道周延儒的这次倒台,可并不代表着他政治生命的终结。在其后过了几年。他还将重新入阁。执掌大明首辅大权,自己现在交好于他,将来当大有好处。
当时就命人将周延儒请到自己书房。一见到周延儒,他还是那副仙风道骨地模样,丝毫也看不出丢官地那份沮丧。看到朱斌,笑道:“老弟台,现在可以光明正大地这么叫你了。'1做兄长的今日丢官罢职,正准备回老家宜兴去。路过杭州,想到你老弟现在春风得意,因此过来讨口水喝,不会嫌弃我这个落魄之人吧……”
“周大人这是说哪里话?”朱斌展颜色笑道:“水就没有了,不过好酒倒有一壶。”
他就在自己书房里,拿过来一壶酒,放下几道简单的菜,说道:“周大人。请,匆忙了些,没甚好地下酒菜,还请周大人将就一些。恕罪,恕罪!”
周延儒目光闪动。菜的确简单了些,可他知道,越是这样,朱斌就越拿他当自己人看待,丝毫也没有见外的意思。
“现在哪里还是什么周大人了,不过一介草民而已。老弟不嫌弃的话,就叫我一声兄长吧。”随着朱斌坐了下来,周延儒笑道。
朱斌帮他酒杯里倒满了酒,举杯道:“兄长虽然目前失意,可以你的才能,圣上早早晚晚必然要将兄长请回,到那时,只怕倒霉的该是温体仁了……”
“温体仁?他算什么东西!”周延儒狠狠地把杯中酒一口而尽:“当初不过是我手下一条狗而已,我见他摇尾乞怜,看着可怜,这才在圣上面前举荐了他,不想这条狗却反过来咬另外我一口,我早晚必